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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春妮有些犹豫,从她内心来说,的确是想去看望一下老战友的,但是她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忙摇了摇头,道:“算了,改天吧!我还有事要忙!”
“哦!”张义有些失望,但是想到自己一家人此时的身份,田春妮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她的出身是又红又专的,怎么能与他们这些黑五类分子挂上钩呢?如今她能够念在往日战友的情份上,帮他们解决了卫红和卫彪的事情,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他又何必再来强人所难?为人家多找麻烦呢?想到这里的时候,张义连忙道:“既然你有事,那就先忙你的事吧!呵呵,我的工作也没有做完,一会儿街道上的人上班来看到了,又要批评我了!”
田春妮怔了一下,她还想要跟张义聊一聊,但是张义的话分明就是下了一个逐客令,她也只能点了一下头,和张义互道珍重,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去。
※※※
望着田春妮离去的背影,张义却是感慨万千,当年的小丫头已然成长为了国家的干部,而他自己,这个时候却沦落为了人人唾骂的走资派,时也?运也?又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他们的命呢?
“张义,你和她认识?”突然,从张义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把他吓了一跳,他连忙转了身,这才看到原来是和他一样被打倒成走资派的严家新,这位原来的省副厅长此时与张贤的工作是一样的,也是打扫街道,只不过他是从另一个街道扫过来的,显然刚才张义与田春妮的会面让他看到了。
看着田春妮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张义这才点了一下头,如实地告诉着他:“我们曾经是战友!”
“哦!”严家新点了一下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犹豫着却没有开口。
“老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张义看了出来,忍不住地问道。
严家新的面色有些闪烁,但还是摇了摇头。
张义分明看出来他的疑惑,当下不快地道:“老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呵呵,如今我们都是被打倒的人,你还怕我去告你立功吗?”
严家新怔了怔,摇着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他说着,还是迟疑了一下,对着张义道:“张义呀,虽然你跟她是战友,可是我要劝你一句话。”
“什么话?”
“人心隔肚皮,作事两不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就算是你的战友,也不要是什么话都跟人家说!”
听着这个话,张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看这个样子,他好像指的就是田春妮,当下不由得好奇地问道:“老严,你也认识她吗?”
严家新点了一下头。
张义又愣住了,经不住地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严家新道:“我是认识她的爱人,所以也就认得了她!”
“她的爱人?”张义又是一怔,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他爱人你怎么会认识呢?”
严家新却是一声得苦笑,如实地道:“他爱人叫作董杰,也是一个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老革命……”
“董杰?”张义呆住了,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不过,在他当七十二军六四三团团长的时候,董杰就是他的政委,虽然两个人合作了两三年,但是关系却只是一般般,他知道这位董政委十分圆滑世故,一直想要把他的这个团长取而代之,也曾给他出过不少难题。可是在七十二军里,无论是当时的师长王大虎,还是当时的军长熊卓然,都看不上这个人,也只是碍于他的资格比较老,所以一直留用当自己的政委。在张义从团长的任上退下来之后,王大虎也没有把团长的位置交给董杰,而是给了副团长左安江,董杰自己也因为不被重用而自愿申请去搞后勤,后来张义又听说董杰最终和自己的选择一样转业去了地方,然后便没有了他的消息。而他更是万万没有想到,田春妮竟然会嫁给董杰,董杰的年纪要比春妮大了将近一轮!当初告诉他田春妮已经结婚的消息还是王芹说的,但是王大姐并没有跟他说春妮是嫁给了谁,想一想,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他与董杰、田春妮之间的关系,所以王芹才没有跟他说得更明白。
严家新并没有注意到张义的表情,继续地说着:“当初董杰夫妇转业还是我给安排的,他在下面的一个县里当公安局的副局长,他爱人也被安排在那个县里公安系统作户籍管理工作。反右的时候,董杰揭发那个局长有右顷错误,所以把那个局长给打倒了,他被提升为了那个县公安局的局长;后来,他在历次的运动中表现十分突出,所以提升得很快,不久就提上调到了地区专署工作;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后,他又成了他那个地区的造反派头目,而且组织民兵武斗的经验十分丰富,很受到省里一些人的看重。我这也是听说,他这一次被提到武汉来当公安局长,是因为他提供的线索,使军区一举揪出了隐藏在七十二军里的敌特分子,立了大功。”
听着严家新的介绍,张义只觉得自己的浑身发凉,董杰完全是靠着踩人爬上来的,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干部应该做的。他不由得又想起了熊卓然、钱雄风、王大虎以及宋明亮等那些从七十二军里出来的干部们,这些人此时都在被隔离审查之中,难道他们的入狱就是因为董杰引起来的吗?可是董杰当时只不过是自己的政委,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么师级、甚至于军级里的事呢?如果真得是有这件事,那也就难免不是他因为对这些人的怀恨,而别有用心的污谄!
“他爱人在我们分局里任什么职务?”直到这个时候,张义才问起田春妮来。
严家新看了看他,道:“她现在是我们这个区里公安分局的副局长,专门负责管理我们这些黑五类分子!”
张义不由得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田春妮有一天会有这么大的权力,真得成了他上头的领导了!
第六七章 干校(三)
张义并没有将他看到田春妮的事告诉家里面的王金娜和徐小曼,更没有向她们提起董杰的事,但是,他的心里却一直在打着鼓,他知道董杰是一个小心眼的、比较记仇的人,想一想当年自己和董杰之间,虽然是多年的搭档,就算是说不上是生死之交,总也是有交情的,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为难自己。另外,张义还有一种比较乐观的想法,此时,董杰已然成了武汉市公安局的局长,这个官职的确很大,而且很有权力,或许他们一家也会因为董杰的原因,待遇上会有一些改善吧!既然田春妮都知道他在这里,那么董杰也一定会知道的!
虽然张义有着这种美好的愿望,但是这个愿望却一直没有实现,自从那天一早田春妮与他见过面之后,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原来是怎么过的,还是这么过的。几天之后,张义不由得对自己的想法又感到好笑,如今自己的这种身份,怎么可能求得董杰的垂怜呢?人家不落井下石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他还奢望着董杰的照顾,真得是意想天开了!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军区里忽然通知王金娜去五七干校学习劳动,这个通知立时让张义的全家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所谓的五七干校,却也有着它一段不得不为之的缘由。
在文化大革命之前和之后,一大批的干部和知识分子被打倒并被关进“牛棚”,各地方的造反派们在夺取革命政权之后,成立了各级的革命委员会,形成“全国山河一片红”的景象。由于批斗的热潮已经过去,各造反派势力都把注意力转向了争夺单位、本地区领导权上,谁还会去顾管那些被关进了“牛棚”里的人呢?更何况谁来管“牛棚”,谁就要花费人力,还要承担被关押者自杀或者逃跑的风险,于是各造反派又开始相互推诿,最后谁也不去管。于是,这些被关进“牛棚”里的人应该往哪里去呢?便成了一个比较难解决的问题,连中共中央也犯了难来。
根据毛泽东的想法,为了防止象苏联那样出现“修正主义”,防止干部们脱离群众,搞特殊化,所以应该将这些人再下放到群众中去,在劳动中进行学习,让他们自食其力!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在一九六六年五月七日,毛泽东看到了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的报告》之后,给林彪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便被称之为了《五七指示》。在这封信中,毛泽东要求全国各行业都要办成一个大学校,这个大学校要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还要能够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需要的若干产品和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同时,毛泽东还要求这个大学样,又能从事群众工作,参加工厂、农村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又要随时参加批判资产阶级的文化革命斗争;毛泽东并且要求学校缩短学制,教育要革命,不能让“资产阶级”统治学校……。正是基于《五七指示》,许多地方很快建立起了这种所谓的“干部学校”,并且几乎是统一地将之命名为“五七干校”!
五七干校,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农场,集中容纳了中共党政机关干部、科研文教部门的被打倒批判的知识分子,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和思想救教育。虽然名为“干部学校”,实际上却是名实相差得悬殊,其实就是一个变相的劳改场所。
五七干校的选址都在偏远和贫困的农村,去干校的人被称为“学员”。无论资历深浅、品级大小,所有的人都统称为“五七战士”,而这些人中,有机关的干部,有大大小小的走资派、科技人员、大中专院校的教师、反动学术权威,等等,等等!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将未成年的小孩托给城里或者家乡的亲友代管,便是那些年老体弱、伤病残疾、丧失劳动能力的人也不能逃脱,统统地被撵了进来。这些人被不分年龄、性别,统统按照军队的编制,编到划定的连、排、班上去,由军宣队或者工宣队统一管理。实际上,进入了五七干校,也就是意味着失去了人身的自由!
湖北省的五七干校,就设在汉江边的沙洋镇,那里也是湖北省第一监狱的所在地。
※※※
“没有什么可怕的!”看到张义、徐小曼和小强等人都愁眉不展的样子,王金娜反而显得十分得淡定,她安慰着众人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去那里,呵呵,就连医院的李院长也被发配到那里去了,他可是你们共产党里的老党员,老革命!他都是如此得待遇,就不要再提我这个党外人士、右派分子了!”
虽然知道王金娜的话说得不错,但是徐小曼的眼睛里还是满噙着泪水,她和张义都十分清楚地知道,所谓地进五七干校去学习,就是失去了自由!就是被强迫劳动改造,这跟劳改根本没有一丝得区别。
“大嫂,你这样的身体是不能去的呀!”徐小曼十分担心地道:“那里都是体力劳动,大嫂,那些农活别说你没有干过,就是我这个从农村里出来的人,也已经干不动了!前两天我在医院还看到了文联的白羽同志,他已经快七十岁了,眼睛近视得特别厉害,去那里只呆了不到一星期,人就不行了,救护车一路把他从沙洋送到我们医院里,抢救了两天也没有救过来!”
“呵呵,你看你大嫂有那么老吗?”王金娜的脸上却是带着笑,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然后又补充着道:“小曼,不要担心了!我也不傻,干不动的时候会歇一下的!”
徐小曼却摇着头,道:“就怕到时候,他们不让你休息!”
“那里毕竟又不是监狱,应该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怕!”张义也安慰着自己的妻子,同时又叹了一口气地道:“就算是大嫂不想去,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就能不去吗?”
被张义这样一问,徐小曼无言以对。
王金娜站起身来,拉住了徐小曼的手,对着她道:“小曼呀,我走之后,这个家可要让你多操心了!小强大了还好说,小红还小,还有卫红和卫彪这两个孩子,真得够你和张义忙活的了!”
听到大嫂这么说,徐小曼的泪水又一次流了出来,她连连点着头,话语间已然有些哽咽了。
“放心吧大嫂!”张义向着王金娜作着保证:“只要我们在这里,就一定会把孩子们带好,等着你回来!”
“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王金娜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其实呀,对我来说,去干校可能比呆在这里还要轻松一些!呆在这里,种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动不动来一个运动,就被拉出来批斗一番!呵呵,干校里都是象我这样的人,也就无所谓低不低头了,谁都是一样,倒也省却了提心吊胆!”
听到王金娜这么一说,张义想了想,却也有一番的道理,他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有些不明白地道:“是呀,你们都去了五七干校,今天早上街道里又给我加了些活,老严也被送往了五七干校,他打扫的那两条街也归我来扫了!呵呵,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们都去了五七干校,为什么没让我去呢?”
徐小曼瞪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地道:“你难道还想要去那里呀?”
张义也笑了一下,摇着头:“我当然不想去的,我只是有些奇怪,这一回我怎么这么好运呢?”他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头却又有另一种想法,或许他能够在这一次成为漏网之鱼,说不定就是田春妮和董杰在帮自己的忙,只是这种话却又不便于跟徐小曼说出口来。
“不要去想他了吧!”王金娜对着张义道:“你没有去干校正好呀,要是你也被安排去了五七干校,我真得不知道小曼一个人带着这么多的孩子会怎么过了!”
徐小曼也跟着点了点头。
张义又想到了什么,对着王金娜道:“对了,大嫂,这一次你去沙洋,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老军长!”
王金娜一愣,张义提到了老军长,自然就是刘兴华了,想一想,当年刘兴华因为私自放粮而被批判,接着他又因为仗义直言而被打成彭德怀反党集团的成员,彭德怀那么高的大官都被打倒了,刘兴华的境遇只能是更差,在武汉审查了一年多后,最后专案组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根本就找不出那个反党的证据来,便也不了了之了。但是刘兴华却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赦免,最终被下放到了沙洋农场去接受人民的监督和改造,想一想,这一别也有六七年了。五七干校实际上就是在原来沙洋农场的土地上建立起来的,他们去五七干校劳动,其实就是到沙洋农场劳动。
“是呀!”王金娜也发出了一声叹息,经不住地道:“也不知道老刘怎么样了?这么久了,一直听不到他的消息!这一次我到沙洋那边去,一定好好打听打听!”
徐小曼又想到了什么,问着王金娜道:“大嫂,小虎那边要不要写封信告诉他?”
王金娜想了一下,道:“这个信还是我自己写吧!呵呵,他们部队的任务也紧,越南那边正在打仗,他们部队已经调往中越边境地区了,不知道中央会不会再来一个援越抗美呢!”她说着,还有着许多的担心。
张义看得出来王金娜的害怕,却是摇着头,肯定地道:“放心吧,大嫂,我们是背地里支持胡志明的,应该不会象当年支援朝鲜一样,把军队派过去!打朝鲜的时候我们有苏联的支持,还死了那么多的人;现在我们跟苏联的关系不好,要真得再跟美国人对着打,估计党中央和毛主席也要好好考虑的;呵呵,再说了,要是真得想派兵的话,早就在美国人进入越南的时候就派了,不会等到过了这么久的!”
想一想,张义的分析倒也不错,毕竟他是军人出身,对于局势的了解的看法,远比她这个妇道人家强了许多,所以王金娜也就踏实了许多。
徐小曼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大嫂,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什么事?”
徐小曼道:“钱雄风的二姑娘对小虎很痴心呀!她总是到我们家里来,大嫂,难道你不知道吗?”
王金娜笑了一下,点着头道:“我当然看得出来!”
“那你是个什么态度?”
王金娜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下,摇着头:“这种事我们这些当家长还是先不要操心了!小虎也已经老大不小了,让他自己决定吧!”
徐小曼道:“上一次小虎探家的时候我曾问过他,小虎说二凤还在上学,不适合的!呵呵,如今二凤已经毕业了,我看可以让他考虑一下了!”
王金娜皱了下眉头,因为张贤的缘故,她对钱雄风一直没有好感,但是说到钱雄风的二女儿,的确是一个好姑娘,她又想了一下,道:“呵呵,我们家和老钱家可是门不当户不对哟!他的大女儿就是这么跟小虎说的!”
“大嫂,你还记恨着大凤的事呀?”徐小曼连忙劝着:“钱雄风家的两个女儿,老大长得漂亮,但是虚华浮躁;老二虽然长得黑一点,但是却很实在!你不能因为大凤就怨二凤呀!”
“呵呵,这一点我还是能够分清的!”王金娜接口道。
徐小曼点了下头,却又笑道:“要说门不当户不对的,呵呵,原来是那样,但是现在呢?钱军长不也被打倒了吗?他也有历史问题,我们家是右派、走资派,最多再加一个敌特分子的家庭;呵呵,他可是隐藏在革命队伍里的叛徒、大特务、反革命份子,比我们这种明面的坏人还要更坏!”
王金娜愣了一下,却并不觉得徐小曼的话好笑,她迟疑了半晌,还是道:“小曼呀,这种事就让小虎自己决定吧,我们还是少插手吧!”
听到大嫂还是这句话,徐小曼只得点了点头。
第六八章 创业(一)
松下靖次郎走了,张贤与于长乐的心里头就好像是水井里的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此时,他们所有的积蓄都已经投在了淡水的那家汽车零件厂里,就算是不能与长田公司签订合同,他们也已然是骑虎难下,根本就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
不过,张贤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紧跟着之后迈克的到来。
迈克此时是美国通用汽车公司的负责外包工作的经理,如果把整个公司比作是一支军队的话,那么他这个级别就相当于是这个军队里负责后勤的部长。而此时,迈克到台湾来的主要原因是考察这里的几家工厂,为他们公司在马尼拉的生产工厂作配套。台湾与菲律宾之间只隔着一条海峡,每星期都有固定的班轮从高雄和基隆港驶往那边,如果能够达成为通用公司供货,那么这就等于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