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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军事物资,至关重要,哪有将物资交给外人的道理?
张九龄、袁履谦前者是宰相才,后者在行政上是第一把手,没有安排他们负责资源调配的道理。顾新的干略逊于张九龄、袁履谦,却擅于安抚人心也有大用,让他负责库房同样是屈才。
裴晨霖的出现,正好让裴旻眼睛一亮,解决了他心中的难题。
至于裴晨霖是否如他表面上的那般可靠,这点日后自有定论。
真要行偷鸡摸狗之事,别说裴晨霖,就算是张九龄、袁履谦,他都不会轻饶。
这一点他也明的跟裴沛说了,军纪是他的底线,不论是谁,即便是他自己,触犯了,也要受罚。
裴沛对他的儿子极有信心,打着包票。
裴旻也将之带了出来。
见裴晨霖得到器重,裴家宗族子弟,自是满心羡慕。
这回长安若是走水路,逆流而上,更加颠簸。
裴旻依旧选择走陆路,以裴母的舒适为主。
又花费了八日,方才顺着官道,进了长安。
裴旻先将裴旻、娇陈送入府中,将库狄氏赠送给他的兵书收放好,直接进宫找李隆基去了。
内侍将裴旻接到了武德殿,听着殿里的舞乐之音,心知李隆基又在拨弄他的爱好。
李隆基已经处理完夺取河西九曲地的战后事宜,有了些许空闲,履行着他梨园崖公的身份,考验着梨园歌部、舞部的精进。
听裴旻求见,他直接打了一个手势让高力士将裴旻迎入殿中。
李隆基不雅的斜靠在胡床上,见裴旻进来也不动弹,只是手指了指一旁的席子,继续看着表演:对于自己人,他永远都是这个模样,一点皇帝样子也没有。
裴旻也知李隆基的性子,只是微微告了礼,在一旁坐下看表演。
殿前表演的是李龟年的渭川曲,这位乐圣在继任乐营将之后,手上有着大量的先人遗留下来的曲谱资源,终于创出了集合西北民族音乐、融秦声汉调于一体的法曲乐……渭川曲。
渭川曲繁弦急管,清飏宛转,短时间内风靡长安。
李龟年也因此名望大作。
裴旻听着李龟年、李彭年、李鹤年的表演,不由抚掌称道。
这乐圣,确实大有本事。
再看舞部表演,经过他一番近乎军事化的改制,舞部的表现也极是显眼。
原来没有赏罚制度,人人都想出彩一些。类似于抢戏一样,行抢舞之事,只盼自己能表现的出色一点,以赢得李隆基或者裴旻的亲睐,得以提升地位。
这对于配合性极强的舞蹈来说是致命的缺陷。
但自从裴旻提出了赏罚制度,抢舞非但不能得到亲睐,反而会踢出梨园,有效遏制了不良风气。在彼此的配合上,有着显著的提升。
他来的时候,歌舞已经到了尾声。
不一会儿,音乐停歇,舞者也收起了舞姿。
“好!”李隆基抚掌大笑道:“李营将的渭川曲,朕是百听不厌讷!舞部现在也是极好,尤其是配合上,更有独到之处。所有舞者皆守本分,如若军队一般严谨。群舞唯有配合,方显大气。有赏,统统有赏。”
这梨园越发的让他满意,心底格外舒畅。
禀退了李龟年一行人,李隆基看了裴旻一眼道:“裴家的事情都解决了?”
裴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道:“只是去认祖归宗而已,又能耽搁几天。若非是我娘心愿,臣还不愿意跑这一趟。”
李隆基的性格本就不会怀疑自己信任的人,何况现在的世家,根本不足以对皇室造成半点危害,不以为意的道:“老人家的心愿,理当为他达成,这是身为人子的本份。今日静远入宫,可是想去陇右了?”
“陛下妙算!”裴旻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道:“陛下待臣恩宠备至,让臣休假了好几个月,得以陪伴家人。再不任职,只怕朝中的谏官忍不住要弹劾臣了。而且臣也不想继续颓废下去,为陛下守卫疆土,才是第一要事。”
李隆基感慨万千的说道:“也是如此,静远才让朕又爱又恨讷!一边想将静远留在长安,你我君臣相宜,谱写一段美谈。可没有静远在边疆戍边,镇住那些宵小,朕心底又不踏实,睡的不安稳。”
裴旻笑道:“即便臣受皇命在外,一样能跟陛下君臣相宜。为大唐戍边,于充当陛下护卫有什么两样?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为大唐戍边,也就是当陛下的护卫。”
李隆基拍腿大笑:“静远言之有理!朕有你当护卫,天下宵小,谁敢放肆!朕自远当在长安,高枕无忧。”
裴旻听了这话,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突然他想到了历史上记载了一件真人真事:
天宝三年。
李隆基心血来潮对高力士说:“将军,现在天下太平无事,朕欲高居无为,将天下都交给李相处理如何?”
高力士当时估计吓傻了,这世间哪有将皇权相让的皇帝,战战兢兢的道:“天子巡狩,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若权力交给李相,他羽翼威势一成,谁还能动他?”
李隆基当时就火了,最贴心的高力士竟然没向着他,一脸怒色。
高力士吓得直接跪伏在地道:“臣狂疾,发妄言,罪当死。”
李隆基这才缓和下来。
李隆基的“高居无为”其实就是在后宫享乐,将皇权交给李林甫。
现在裴旻听着李隆基这“当在长安,高枕无忧”,怎么有同一个意思?
裴旻古怪的看着李隆基,不知这个英明还是糊涂的皇帝,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第二章 陇右节度使()
♂!
裴旻猜不透也懒得去猜了,至少目前的李隆基还没有出现怠政现象,对于政务还是异常用心的。
而且事件中最关键的人物李林甫即将让他带离长安,亲自看着。
到时候是找个机会弄死,还是怎么的,到了陇右鄯州随机应变。
如今历史已经改的不成样子了,安史之乱理当不会出现了才是。
裴旻心念至此,也高声道:“臣下也将效仿卫公、邢国公一般,为大唐开疆扩土,打下万世基业。”
李隆基眉飞色舞的道:“其他跳梁小丑,倒是不足为惧。关键是大食,要让天下人知道,我大唐之雄,岂会逊色大食?”
裴旻想不到李隆基与他想到一块去了,忙道:“若战大食,臣愿为先锋。”
裴旻自是不知,因为他的关系,大唐、吐蕃重新拟订舅甥盟。
为此李隆基特地宴请了吐蕃使者,在交谈中,李隆基问起了大食国的情况。
西域虽在大唐的控制下,但大唐跟大食这两个帝国向来不对眼,边境摩擦不断,彼此都防贼似地防着,探不出什么情报。
吐蕃跟大食并非盟友,但彼此有着共同的敌人,相互有着一定的了解。
吐蕃使者也没有欺瞒,实话实说,表示大食**事力量强劲,他们兵分四路四面扩张,论及疆域之广阔军事之雄厚,比之大唐,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隆基听了极不舒服,想着魏巍大唐岂有输给大食的道理。这时的他,还是极有雄心壮志的,直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打赢大食,让世人知道大唐才是最强的帝国。
这才有了先前那句话。
李隆基挥了挥手道:“静远为先锋岂不屈才,到时你来统兵,朕给你准备足够的军备,在长安静候佳音。”
“这样也成!”裴旻想着自己取代历史上的高仙芝跟阿拉伯帝国来一次强烈的军事碰撞,情不自禁的笑弯了嘴。
他魂飞天外的念着,李隆基也浮想联翩,君臣二人同时陷入意淫中去。
半响两人才回过神来,彼此默契的一笑。
陪着李隆基一同吃了晚餐,裴旻这才返回裴府。
翌日一早,裴府外喧哗成片,一队军中兵士在高力士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走向了裴府。
今日在早朝时,李隆基下达了将裴旻提升为陇右节度使的任命。
这个任命无人不服,也在情理之中。
裴旻虽然年轻,但是他的功绩,仅以开元朝而论是无人能比的。
可即便如此,满朝文武依旧一片哗然。
升任节度使可以说是武将的最高荣誉,常人终其一生而不可得,裴旻不过二十三岁,得如此荣耀,焉能不为之欣羡。
为了体现节度使的重要,朝廷对于节度使的任命方式也是与众不同。不再是圣旨下,领官服官印赴任报道,需要经过隆重的赐旌节仪式。
所谓的赐旌节,即是双旌双节,旌以专赏,节以专杀。行则建节,府树六纛。
正是因为有这双旌双节,节度使才能行赏罚权力,只要双旌双节在手,等于是拿了奉旨杀人的诏书。
是以一大早,高力士已经带着旌节来到了裴府外。
裴旻闻讯赶忙出去迎接,这旌节还有一套礼仪,自出皇宫以后,沿途所至,若遇关卡、城墙过低,高立的旌节无法通过,旌节绝对不能有任何倾斜,以示不屈。面对这种情况,一般是拆毁关卡,推倒城墙。
裴旻不想自己的大门给推倒,迫不及待的出门受礼。
高力士取出任命诏书,高声念道:“御史中丞兼洮州刺史、广恩镇镇将、凉国公裴旻,克树勋庸,遍该韬略,居运六奇,行谋百胜特提为陇右节度使,全领陇右诸军,驻军鄯州,神策军即日起亦编入陇右军,以填补陇右军空缺,钦此。”
“臣裴旻,领旨谢恩!”
裴旻恭敬的一拜,双手将任命诏书握在手中。
轻轻的诏书,份量极重。
随后他又慎重的接受了李隆基御赐的旌节:包括龙、虎红缯门旗各一面,画白虎的红缯旌一面,用红丝作旄的节一杆,麾枪两枝,赤黄色麻布做的豹尾两枝。全套旌节共五类八件,皆用黑漆木杠,加以种种装饰,非常精美。
回到府中,裴母、娇陈围着一面面旌旗转悠了好几圈,倍感荣耀。
小八却是不屑一顾,直接一柱冲天,小鸟儿“啾”的一下,水枪射在了一面虎红门旗上。
现在是盛夏,小八穿着单薄的衣裳,裤子是开裆裤,给了他作案的最佳装备。
裴母、娇陈脸都吓白了。
娇陈直接一把抓着小八的小鸟儿,将他的水龙头给堵住了。
小八急得“哇哇”大哭。
裴旻在一旁也是大急道:“轻点轻点,别抓坏了。”
娇陈白了他一眼,在一旁把尿去了。
听着水流声,裴旻松了口气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道:“还是我儿子有出息,旌节都不放在眼里。”
“呸呸呸!”裴母横眉怒目的道:“别让人听去了,叫人抓着把柄,如何是好。”
裴旻早在小八射他那小机枪的时候,已经先一步看了周边,确定了无人,才放肆大笑,见母亲生气,也收了笑容道:“娘亲放心,陛下心胸开阔,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一个两个月大的孩子计较。”
裴母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人说闲话。”
“娘亲英明!”裴旻也知裴母说的有道理,笑着应和,转移了话题道:“我们明天一早动身,你们准备一下。我去跟皇城跟几位好友道个别。对了,别忘了通知王夫人与忠嗣,让他们也准备一下。”
裴母笑骂着将他赶走了。
裴旻先去了皇城,长安的主要行政机构便在皇城中。
与朝中好友道别也是方便,礼部、户部、兵部、御史台走了一圈,全部完事。
接着裴旻敲响了裴府隔壁的大门。
青羽楼住址的事情他已经跟户部打过招呼,帮着公孙幽办了下来,刚刚在户部的时候也特地提到了此事,让户部官员帮着照应一下。
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年青少女,见了裴旻,忙道:“国公请进,楼主说了,若国公来访,直接入内便是。”
裴旻心知公孙幽定是听到了早上的动静,从而猜到他要离京赴任了。
第三章 百姓送别()
♂!
来到府中后院。
公孙曦并不在府中,公孙幽正在指点一群年轻靓丽的少女做舞蹈训练。
青羽楼已经在建,一年之内定然完工。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是很多,公孙幽正抓紧着这最后的一分一秒,力求开门大吉,凭借口碑重新打响青羽楼的招牌。
裴旻也没多作停留,跟着公孙幽打了一个招呼,告辞离去了。
现在他有些不知这么跟公孙幽相处,两人之间,因为那场心灵相通的鸿门剑会,隐隐约约有了一点莫名的暧昧。
但是公孙幽以重建青羽楼为毕生志向,而他也即将离开长安,去陇右为官,不知几年才归,各有自己的理想,皆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
次日一早。
久违的李林甫骑着一匹小马,背着简陋的行囊,出现在了裴府。
当然是裴旻特地通知的。
裴旻岂会忘记李林甫这号人物,昨天就让宁泽派人知会他了。
李林甫现在依旧处于人生的低谷,担任小小的千牛直长,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而裴旻许诺他参谋一职位,节度使参谋,于他现在的官职,那是连升三级。
李林甫想不到能得裴旻如此器重,激动的半宿未睡好觉,今日一早,就在裴府外等候了,毕恭毕敬的在一旁,向着裴旻、裴母、娇陈行礼问好。
“夫人看上去跟国公姐姐一般,要不是国公介绍,只凭相貌来分辨,真以为是姐弟呢!”
李林甫一如既往,嘴里跟抹了蜜糖一样。
裴母今年四十出头,其实并不算老,只是早年含辛茹苦带大裴旻,受了不少罪,略显老态。尽管裴旻发达之后,吃食补品上对裴母从不怠慢,可失去的青春却是补救不回来的。
李林甫这明显是昧着良心说话。
不过裴母还真吃这一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裴母、娇陈上了马车,一行人出了长安西门,直往陇右而去。
一路顺着官道而行,裴旻一手遮着太阳,抬头看着头,嘴里念念叨叨的。
李林甫凑上来,茫然的瞧了半响,好奇道:“国公,这天上可有何物?”
裴旻瞧了他一眼,道:“在观测天象呢!”
李林甫大为叹服,道:“国公竟然懂得阴阳五行?”
裴旻嘚瑟一笑,道:“这为将者,不通天文,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林甫所见,旻可是庸才?”
李林甫毫不犹豫的肯定道:“自然不是!国公才兼文武,堪称惊才绝艳。若国公都算是庸才,那么我等就是蠢材了。”
裴旻心底暗笑,也不理会李林甫,继续看着天。
裴行俭对于阴阳五行、天文历数极为精通,能预测风雨。历史上就有怎么一则记载:裴行俭率兵在外,于突厥王帐的北边扎营。因敌人近在咫尺,兵士又是立营盘,又是挖掘战壕,一切妥当,准备休息的时候。裴行俭突然下令转移营盘,往高冈上扎营。结果当夜,狂风暴雨突然来临,原先他们扎营之处,以为大水淹没一丈有余。
预测气象的能力堪称神乎其神!
裴旻最近也研究琢磨了一些关于阴阳五行、天文历数的知识。只是时日太短,掌握的都是皮毛,做不到如裴行俭那样将之用于军事,甚至克敌制胜,只能看出一些粗浅的道理。
过了半响,李林甫套着近乎的问道:“国公可看出了什么?”
裴旻琢磨了会儿道:“依照这天象显示,最近都不可能下雨,一日热过一日。”
一旁的王忠嗣直接笑出声来。
任是李林甫口中有蜜,这一瞬间都有一种拜服在地的感觉,竟不知如何溜须拍马了。
现在是小暑,即将到八月大暑时节,迎来一年中最热的日子。
这大暑本就少雨,即便是孩童也知道这个道理,裴旻说的那么悬乎,看了半响就看出这么点东西?
李林甫嘴角抽了抽,干脆不说话了。
裴旻却自皱眉头,这天热的有些过分,这才小暑,已经有了去年大暑的酷热。等到了大暑,那还了得?
他以手做扇扇了扇,回头看了一眼大汗淋漓的兵士,道:“忠嗣,传令下去,前面有片树林,都去那边歇歇脚,休息一下。这天太热了,别中了暑气。”
五十余名兵士如释重负,纷纷缩在树林里歇息。
从马车里出来的裴母、娇陈、王氏也是满头的大汗,她们虽避开了烈日当头,却也因困在马车里,如蒸桑拿差不多。
裴旻见状索性不走了,在树林里休息到了黄昏,直至夕阳西下,方才启程赶路。
昼伏夜行,直至洮州与张九龄、袁履谦、顾新三人以及江岳、李翼德、李嗣业、郭文斌等将领汇合。
诸位早已做好了职位交接的准备,就等裴旻到来了。
“顾长史,姚州这里,你还是先看着,新任刺史未至之前,州府事情依旧由你负责……九龄为节度使掌书记,履谦兄为节度使支使,先随我去鄯州赴任……”
裴旻下达了任命,也跟众人人介绍了参谋李林甫、要籍裴晨霖。
众人皆明白,他们都算是裴旻的亲信,彼此也热情的聚在一起,交流攀谈。
裴晨霖较为老实,不太善于言辞,又都是生面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林甫却发挥了他健谈,短时间内以谈笑风生,打成一片。
裴旻在洮州呆了半日,避开了酷热,一如既往,黄昏时分,集合准备往鄯州行去。
便在他们动身之际,洮州府衙外却纷纷攘攘,聚集了大批人。
裴旻好奇的出府衙看个究竟。
一见裴旻出来,来人纷纷拜倒在地,向他叩首。
裴旻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密密麻麻的全是百姓,少说也有万余。
他在第一时间反拜了下去,忙道:“父老乡亲,你们这是干什么,裴旻后生晚辈,可受不起如此大礼。”
“是刺史赶走了吐蕃贼人,将我儿子从吐蕃救回。刺史今日要走,老头儿除了磕头拜谢,也不知如何报答……”
“没有刺史,我母亲的病得不到即时的救治,孩子也上不了学堂……”
“若无刺史,焉有今日洮州,民生安泰!”
……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都表露了一个意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