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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林沉默下来，死人的话，这事可不好办了。黄成从来没求过他什么，这一次怎么着也得帮这个忙“具体说说。”
“车间线路老化，上面又不批资金整改。我发小郑钢就带着人罢工，抗议厂领导草芥人命。”黄成开始把事情经过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这也不至于闹出人命吧？”赵林道。
“然后领导就假装怂了，批了钱和时间给郑钢让他带着维修线路。马蛋，快修完的时候那个领导让郑钢在检修报告上签字，他多实诚啊，反正就剩下点活儿就干完了，他一直在车间忙活得头昏也不管是谁写的报告，还当是省了自己功夫呢，拿笔就签了名。”黄成说着牙都露出来了，像是要咬死谁一样。
“然后呢？”赵林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还是让黄成接着往下说。
黄成攥着拳头说道“然后就稀罕了。郑钢这边才在厂领导办公室签完字，还没回车间，就这么十几分钟的功夫，那边不知怎么就开始生产上了。你想想，这检修电线才修一半就开工，不是要人命么！锅炉当时就炸了，死了一个伤了七个，厂子彻底停工检修，最后损失超过一百万。”
“因为他签了字，所以黑锅就都被他背上了？”赵林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人心黑暗人事听多了会不舒服，
黄成点点头，低落道“人家是干部，怎么可能干背黑锅的事。”
“几天了？”赵林问道。在拘留所说明还没判决，不过这事早了早好，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好办。
黄成道“今天是第十三天，我知道的还是晚了些。他爸妈都快急疯了，被炸死炸伤的那几家人不依不饶地在他家一直闹，要不是警察在那看着，非被人挠死不可。”
“你俩关系有多铁，你打算花多大功夫？车里就咱俩，你给我交个底。”赵林问道。
黄成看着赵林认真道“我爸去的早，全靠他爸妈接济我们娘俩才撑下来的。他不光是我哥们儿，我一直拿他当我亲弟弟看，出了这件事，让我替他去蹲监狱都行。”
“明白了，这事交给我了。”赵林轻松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驯化
爆炸之后能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就冲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人品。不管是谁的责任，拿住了这一点就能把人救出来。更何况还有那个明显心已经黑了的厂领导在呢，对于这样的人就不能手软，说什么也得让他废物利用一下才行，不拿他来顶包谁顶包。
到了拘留所，黄成早几天前就办好了手续，两人顺利见到了憔悴的郑钢。
虽然憔悴，但是那个模样还在。虎背熊腰、浓眉大眼，这样的人就不该当工人，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当什么技术工人啊，去当个山大王或者电影明星都挺合适。
“钢子，你在里面该吃吃该睡睡，外面有我呢，再过几天肯定接你出去。”黄成一改刚才在车上的沉重道。
郑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先谢谢你，这次的事你扛不了。照顾好我爸妈，这辈子我是没机会孝敬他俩了。”
“说什么呢，我的话都不信了是吧！”黄成着急了。郑钢就是那种认死理儿的人，虽然责任不在他，虽然他从现场救出来的人命更多，但是一看到死者和伤者家属，他整个人就垮了，默不作声地就把责任给背了。
是他检修的线路出的问题。认定了这件事，他就没打算自己有好儿，乖乖地被抓、乖乖地进拘留所等着审判、乖乖地等着。
赵林打量完这个彪形大汉，开口道“在里面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写，装几天傻子。过几天我让你那个领导进来替你。”
“我们哥俩说话，你个外人少插嘴。”郑钢一瞪眼睛还有点吓人。
黄成赶紧拦着道“这是我老板，你的事没他帮忙不行。”
“我的错我认，不用别人帮忙。”郑钢还是那个牛脾气，一点不让。
赵林笑笑对黄成道“人见着了，还不错。走吧。”
“别啊，事还没说呢。”黄成拉着赵林不放，生怕他年轻受不了气，被骂一句就不管这事了。
“让他滚蛋，哪来的小毛孩子在这装腔作势，老子就看不惯他这操行。”郑钢算是找着出气筒了，骂起来就闭不上嘴了。
黄成这个气啊，知道就不带赵林来了，早点把事情说清楚还好一点，现在闹成这个样子算怎么一回事啊“你就不能闭嘴，我特么的快愁死了。”
“你当狗腿子还上瘾是怎么的，我骂两句就不行了？一块滚蛋吧，少来我眼前晃悠。”郑钢连着他也一块骂上了。真是嘴欠啊，刚才还萎靡不振的，现在一开口骂人反而来精神了。
赵林懂他的意思，这事就是一滩屎，谁沾谁倒霉。
不过这么被人骂还不还嘴不是他的作风，管你是英雄还是狗熊，是真仗义还是假惺惺，不反击一下心里在不舒服。
重新坐到郑钢面前盯着他说道“黄成把自己卖给我二十年，我才答应帮你。再这么不合作，信不信我让他跟你一块呆着去？”
黄成听了差点晕过去，夹这俩人中间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都冲他来了。还有那二十年的卖身契哪来的，谁卖给你了？
“你敢！”郑钢第一次急了，站起身子指着赵林喊道。
赵林看了看他的手指，扭头对黄成说道“一会儿回去把他爸妈接我那去住两天，他家那点破烂反正也不值钱，都砸了算了。”
“你敢动我爸妈，我弄死你！”郑钢又急了，要不是隔着铁栏杆，非扑过来把赵林掐死不可。
赵林看着他笑了笑道“我在这坐着不动，看你怎么弄死我。”
“你等着，老子出来不打折你的狗腿，我的郑字倒过来写！”郑钢冷笑道。
“等你出来，估计我已经老的要坐轮椅了。”赵林轻松道“你能不能出得来还两说呢。”
“人争一口气，我记住你了。别得意的太早，我的事还不一定怎么判呢，你给我小心点儿。”郑钢的火气被赵林点了起来，终于开始琢磨怎么能早点出去的事情了。
赵林比了个从怀火那看来的招式道“我也想看看你能不能打断我的腿，我可练过武术，别看你这么大个子，我一个指头都能揍爬下你信不信。”
“小兔崽子，老子一年不知道打断多少练武术的人的腿，你想跟我比划，找死！”郑钢被赵林逗得快疯了，隔着铁栏杆就吼了起来。
黄成兜里的红包都快撒完了才把看守人员摆平，打着圆场道“你俩消停消停吧，说正事行不行。”
“说什么正事，过几天等他进了监狱，我没事就来他这里散散心挺好的。还能顺便给他讲讲，一对老夫妻街头要饭的故事，让他解解闷。”赵林斜着眼看里面的郑钢，敢骂我，老子气不死你。
郑钢以为自己是鲁提辖呢，在里面使劲地推墙要把墙推倒，好出来打死这个嘴欠的小家伙“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呢。教你个乖，谁问什么也不要说话，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在外面见着我。不然就在里面当个好孩子，乖乖听我给你讲故事吧。”赵林微笑着看着他说道。
郑钢彻底爆发了“爆炸是他赵金安弄出来的，跟我没关系。老子是救人的英雄，快放老子出去！”
“就这么喊，真乖。”赵林呵呵笑着说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狗脾气不教训教训就不知道听话俩字怎么写。
郑钢瞪着眼睛盯着赵林道“你有种。”
“你有妹妹么？”赵林反问道。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郑钢快被赵林折腾疯了，使劲摇晃着铁栏杆发疯地喊道。
看守员终于受不了了，过来给了他一警棍把他敲趴下，冷着脸道“时间到了，你们回去吧。”
黄成的红包也不管用了，再让他这么喊下去，天花板都要被掀翻了。
赵林站起来看了看地上的郑钢，转身往外面走，被这么个汉子惦记上好像很危险“出来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训好了再带过来见我。我的腿要是折了就拿你的接上，知道没。”
“原来你也会怂啊。”黄成一直在边上揪着心，看赵林没有放弃这件事，才轻松下来。
第一百七十章下套
出了看守所，赵林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是监狱，但是里面的空气一样带着股子倒霉的味道。外面多好啊。蓝色的天空，自由的风；宽阔的大路，巍峨的城。
世界上再没有比被限制自由更惨的事情了，监狱和地狱没什么两样，不但要受到**上的折腾，更难受的是精神上的煎熬。
“先查查那个叫赵金安的家伙，他这样的人，屁股后面的屎肯定舔不干净。就从和他们厂有业务往来的那些地方开始查，拿到他受贿的证据这事就好办了。”赵林吩咐道。
黄成点点头，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京城和他打交道的混混干什么的都有。那些职业混混也就算了，在厂里有工作的混子也不在少数，他想打听点工厂里的小道消息还是很轻松的。
先去郑钢的厂子看看，因为刚出了事，厂里业务一半都停了下来。工人虽然照常上班，但是没什么活儿干，黄成下了车转一圈就带过回来一个人。
“这是煤核儿小白，钢子的徒弟。”黄成介绍道。
这外号真对不起他这个姓，不过看他又黑又壮的样子，还真得挺形象。
煤核儿上了车一脸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他只听郑钢吹牛他的兄弟发了大财，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真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小轿车，不比厂子里那辆破吉普，坐上去屁股能被颠成八百瓣，这座儿太软乎了。
“司机师傅，能带我跑两圈儿么，我还没坐过小轿车呢。”煤核儿从后面拍了拍赵林的肩膀道。
赵林脸都黑了，他这么玉树临风的怎么就是个开车的了，非得吃出个将军肚才像老板么？
“别乱说话，这是我老板，来救钢子的。”黄成说着给了他一巴掌，这巴掌打的响亮通透，让赵林再发火就不好意思了。
黄成手都打疼了，煤核儿挨了这么一大巴掌连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揉了揉被拍乱的头发道“太好了，我师傅是被冤枉的，咱们快去救他出来吧。”
“你打算怎么救他啊？”赵林把车停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扭过头来问道。
煤核儿一露自己的二头肌道“抢呗，那看守所我去过，墙薄儿的跟什么似的，你开车我抡大捶砸墙，救出人就跑，他们连摩托都没有，肯定追不上。”
赵林看了看黄成，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啊。怪不得是郑钢的徒弟呢，这身板、这肌肉跟爷俩似的。
“你哪来那么些废话，乖乖听着！”黄成想抽他又怕手疼，只好轻轻骂一句算了。
赵林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直接问道“你们厂子里谁的嘴最碎？”
“肯定是大喇叭啊，她那张嘴从来都没个把门的。”煤核儿被黄成训了一通，乖乖说道。
赵林道“你想办法让她知道你们副厂长家里丢了三千块钱，多长时间能传遍整个厂子？”
“真的！他哪来这么多钱？”煤核儿眼都瞪大了。三千块，他得攒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攒这么多钱。
“多做，少问。”黄成拉了他一把道。
煤核儿这才反应过来道“今天说明天就能传一遍，她可是大喇叭，传的慢了还叫大喇叭么！”
“那明天开始传，等厂子里都传遍了就找个理由把警察招来，让这事传到警队里去。”赵林道。
“没问题，找两个不顺眼的揍一顿就行了。”煤核儿又要露二头肌，被黄成给按住了。
赵林吩咐完又问道“这事办完你是继续在厂子里干活，还是跟着你师傅一块离开？”
“这还用问啊，肯定我师傅去哪我就去哪。这厂子里的二孙子太多，呆着没劲。”煤核儿这话算是给自己加了一分。
赵林把头转向黄成，看他点了点头才接着说道“警察来了之后，我会派几个记者来，你组织几个和你师傅关系好的人，把他救人的那事好好说说。”
“这可太好了，厂里出事的时候，我师傅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的人。可一直都没人提这茬儿，我们几个找厂领导好几次了也没用。”煤核儿高兴道。
“夸人的事带着大伙一块说，夸完之后给那个赵金安扣屎盆子的事，你自己干就行别连累其他人。机灵点儿，看好赵金安，别让他偷偷把自己藏起来的钱转移了。”赵林道。
黄成也帮腔道“把钢子救出来之后，你就和他一起来我这儿，保证你一个月赚得比现在一年赚得都要多。”
煤核儿又摸了摸这辆车道“我懂，只要能救我师傅，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事儿已经闹大了，没会背锅肯定不行。不要害怕，把屎盆子给他扣匀实了，我保证让他进去把你师傅换出来。”赵林给他打气道。领导的威望有时候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这小子看起来胆子大的要命，就怕他关键时候拉稀。
煤核儿点头道“我早知道是他使的坏，这家伙的心肠都是黑的，早特么该进去了。”
这些事情安排好，黄成把他送回去的时候又拍给他一百块钱，让他这两天买点好酒好菜和保卫科的人喝两顿。这时候的保卫科和以后的保安是两码事，要闹事不把他们拉到自己这边是不行的。到时候慢慢查赵金安丢钱的事，说不定还真能把他藏起来的钱给找出来呢。
煤核儿拿到钱直咽口水，十张大团结厚厚一叠拿在手里太让人安心了，最后一点辞职的空虚也被这几张纸币给填满了。他拼死拼活的在厂里卖命，仨月才能赚到这些钱，黄成拿出来的时候就跟买根冰棍似的，那态度太帅了。
他从来都是拿到工资就花个精光，没有郑钢接济早就饿成人干了。现在奉差花钱，这等美事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谁也没来找过你知道吗？这钱是你自己攒的工资，你为了救你师傅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叫仗义，要是被人知道是我给的，不但你、连你师傅的名声都得毁了。知道吗？”黄成最后嘱咐道。
煤核儿拍着胸脯道“您就瞧好吧。您是他亲哥们儿，我是他亲徒弟，这事一准儿能成。”
“那个赵金安负责你们厂子的哪些业务，把这些和他有业务来往的都给我说说。屎盆子里没点儿干的也不成，我得给他多挖点出来。”黄成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角色扮演
拿到名单，两人兵分两路。黄成去找人调查，赵林回家去找怀火。
“帮我找个人。”赵林跟他一点不用客气，进了屋连坐都不坐，直接开口说道。
怀火正在那练毛笔字呢，他的大师气质越来越深厚，练字也成了他的日常一部分“什么人让你这么着急忙慌的，等我写完这几个字再说。”
“你写你的，我说完就走。”赵林懒得损他，坐下说道。
怀火头也不抬，继续挥着毛笔在那瞎画。他的字根本不能看，所以就练狂草，画的谁也看不懂就算成功。
“找个底子不太干净的去人家里偷点东西。”赵林还没说完，怀火就把笔撂下了。
“你怎么也干这事，钱还不够花吗？”怀火撂下笔就要动手，他强行收了赵林做徒弟之后，脾气就大了起来，老想着找理由揍赵林一顿。
赵林拿起怀火最心爱的紫砂壶悬在半空，接着说道“偷点吃的就行，其他东西翻乱一些，什么都不要拿，然后藏起来两天再去自守。”
“你给我放下。”怀火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冲赵林喊道。
赵林把紫砂壶放下道“自守的时候让他咬死，说看到了好多好多钱但是没敢拿。”
“谁这么倒霉惹着你了，你是要坑死人啊。”怀火把茶壶抢了回来，心疼地拿在手里说道。
“你安排吧，回头我让正主过来跟你说。”赵林把事说完，留下一个地址就走。
文竹被孔淑贤拉警局搞交流去了，顶着怀火二徒弟的名头做这种交流更有说服力，孔淑贤那边的人对怀火的功夫还是比较了解的。就是不知道她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有她在这里住着，赵林回家都不安心。
赵林还得搞定记者的事，其实这种事情不适合放杂志上报道，杂志出的再快，时效性也比不上报纸。只可惜国家不放开报纸管制，要不然把裤子都赔干净也得办一份出来。
不过这件事不用真的上报纸，吓唬吓唬他就行。
赵林来到杂志社没找着叶尚志，估计是在学校上课呢。赵林想了想，年轻人容易冲动，到时候再被人故意骟动，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可不好。
再说杂志社是和他绑在一起的，来这里找人是来错了地方，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万一被人把这些看在眼里总归不是好事。
还是随便找两个人演演戏算了。赵林又跑到大伟那里，这里的人年龄更合适一些，找两个会演戏的来一出就行。
“有没有这样的人？”赵林把要求大概说了一下，问大伟道。
大伟想了想，带着赵林去了另一个院子道“这有个拍电影的导演，不知道行不行。”
这家伙还真能忽悠，导演都能存下来，真是不容易“先看看再说。”
“老孙，你在家吗？”大伟进了院子敲了敲一间东向的门喊道。
敲完门，大伟对赵林说道“老孙天天窝在屋子里看书，平时都不出门，就是反应有点慢。”
果然，话音刚落，刚才还没反应的屋子里传出来一个声音“在呢，你进来吧，门锁坏了，你使劲推就开了。”
大伟听了手上一使劲，哐一下子就把门给推开了。大白天的，屋里拉着厚厚的窗帘，要不是门被打开，里面得暗得看不见人影。也没开灯，真不知道他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在这种条件下还看书呢。
“你这是干什么，眼睛不要了是吧？”大伟把窗帘拉开，对桌子前的那个背影说道。
背影转过身来，不适应地用手遮在眼睛上“太亮了，你拉上点儿。”
“给你介绍个活儿，有外快。”大伟道明来意。他现在算是这些人的经纪人一样，时不时地会在外面找点适合这些人干的活儿，让他们赚点外快。只不过一般都是画家和唱歌的多一些，像老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