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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世泽想了想,试探道:‘父亲,要不咱们托人调停一下,毕竟这是妹妹性命攸关之事……‘
张之极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说找王承恩公公出面?‘
张世泽点点头道:‘是啊,王公公乃是皇上最亲近之人,成国公也不敢不给他面子啊!‘
张之极冷哼一声:‘肤浅!这种事,成国公会认吗?我今天找王公公去说项,明天你就能看见无定河上飘着你妹妹的尸体,你信不信?‘
张之极一愣,旋即神色黯淡了下来,父亲所说确实不假,自己还是太嫩了!
若是如此的话,妹妹若晨又怎么办呢?
唉!没有办法解救她了吗?
父亲联姻吴三桂这招棋,怕是失算了……(。)
第219章 殿试前的安排()
寓意东林党升官发财的东升楼,最近自然是门庭若市,宾客满堂。
今科会试东林党大获全胜,酒楼大堂中一众新科进士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好不得意!
‘叶天成‘和小书童依然坐在最偏僻的那个小角落里,张力头上带着一顶五岳冠,身穿织锦银丝文士袍,此刻却是背对着大堂,云淡风轻地喝着茶水。
不远处柜台前的店小二有些纳闷,刚才掌柜的见了这位公子脸色大变,那谦卑的态度,想必这位公子必然大有来头。
可是这位公子与掌柜的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便选了这么个偏僻的角落坐着喝茶,也不知是何用意?
咦,那个书童打扮的随从,怎么和那公子坐在一个桌子上?
啧啧,书童也能上桌子和主人一起喝茶,真真是稀奇!
哎呀!莫非……难道是……
是了!原来这公子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呀!
啧啧,听说南方的相公们挺会玩,就爱玩这个,原来这位公子也是如此……怪不得选那么个犄角旮旯……
张力自然不知道那店小二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恐怕要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张力看了徐静萍一眼,沉声道:‘殿试虽说是皇上决定名次,不过首辅的意见也非常重要。周延儒这边,还是得来走动走动。‘
徐静萍微微一笑,小声道:‘首辅大人自然是想将你收入门下,不过今科这座师却有些微妙。‘
张力脸色凝重起来,陷入了深思。
‘座师‘也就是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一般来说都是一人而已。
这次恩科崇祯竟然出题让温体仁来出,阅卷让周延儒为首的东林党来阅……摆明便是挑拨周延儒为首的东林党和温体仁为首的浙党。
张力微微摇了摇头,崇祯果真还是性子急了,驭下之术讲究平衡是没错,却也不是这么简单地搞对立。
眼下崇祯这么一弄,周延儒也好。温体仁也好,明面上都表示这次恩科的座师是对方,以博取清流名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确实不假,可是鹬和蚌都看见渔翁在后面跃跃欲试了。还争得起来么?
就在张力琢磨崇祯这蹩脚的驭下之术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叶公子……‘
张力转头一看,先前第一次见面那个迎宾文士一脸谦恭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张力微微颔首,恐怕这文士身份并不低,多半是首辅周延儒的亲近之人。
果然。那文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在下周平,乃是元辅大人家的管家。会元公大驾光临,东升楼实在是蓬荜生辉呀!‘
张力一听这话,明白了周平的身份,也不敢托大,连忙拱手一礼。
宰相门前七品官,周延儒贵为文官系统一把手,这管家的一定也是手眼通天之人!
张力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周平,那周平连忙接过来一看。只见信封上抬头写着‘恩师太子太保周台启‘这几个字,脸上登时就笑开了花。
信封上这几个字可以算是明确地表明了‘叶天成‘的‘政治立场‘。
‘恩师‘二字便是说明叶天成认周延儒为座师,‘太子太保‘是现在周延儒的最高官职。‘台启‘,书信中的‘台‘,是三台的简称。三台是天上的三颗星,古人用来指三公,故也用来当作尊称。
故而周平一看这信封上短短的几个字,立即喜笑颜开,这里面最重要的信息自然是‘恩师‘二字。
官场这师生关系,那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关系了。几乎就是共同进退的代言词。
周平笑嘻嘻地道:‘叶公子不愧是老太师之孙,殿试之后,您可就是翰林院修撰了哟!‘
这话说得挺直白,因为明代翰林院修撰这个官职很特殊。只授给状元!
想必这就是首辅周延儒对‘叶天成‘投入门下开出的好处。
然而张力却摇摇头,走到周平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周平越听越震惊,到最后不禁失声道:‘什么?!叶公子,你想要去兵部?‘
张力点点头:‘兵部尚书与恩师周大人不是一路人,本公子过去那边的话。你懂的哦……‘
周平微微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叶公子想去兵部任职,确实也对首辅大人有利!好,小人一定将这层意思转达给首辅大人,必不让叶公子失望。‘
张力笑着反手递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那周平,而后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书童‘徐静萍告辞而出。
反正是吴三桂的钱,正好为本少爷所用!
从东升楼出来,张力微微松了口气。
现在首辅这边用‘叶天成‘的身份搭上了线,以后授官兵部,也算是为自己埋下伏笔。
周大人想必也很乐意在兵部安排一个棋子以对付次辅温体仁的人。
至于本尊张力么,这些党争就不宜卷入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十余天过去。
大明崇祯五年八月初五,殿试的具体时间终于定下来了……
三日之后。
一时间京师各大会馆车水马龙,各大官员宅邸也是人满为患,而东升楼自然也是高朋满座。
到了最后一天的时候,张力带着徐静萍来了一趟东升楼,最后确认一下殿试题目有没有变化。
毕竟最开始的殿试策论是‘一戎衣天下大定‘,现在时间又过了这么久,万一换题了,那自己可就抓瞎了。
结果首辅周延儒家的管家周平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题目没有任何变化。
好吧,那么本少爷的殿试之旅,必然一鸣惊人!
我要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让他们大吃一惊。
回到晓月山庄之后,张力径直来到了宾月楼。
宾月楼在夕阳的照射下,显现出别样的风光,一旁斜斜的楼影,与小楼本身仿佛交相辉映一般。
张力刚走到楼前,便有伺候若晨的丫鬟过来行礼。张力微微颔首,径直登上了二楼。
张力的脚步声并不轻,可是一上楼却见到若晨一个人正坐在窗前,专心致志地缝制着什么物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前来。
张力扫视了一眼这间若晨的闺房,果然符合若晨的性子,又重新装饰了一番。
先前那张略有些笨重的木床已经换了,现在靠西边墙壁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黄花梨木床,木床外面笼罩着三层床幔。
若晨现在坐的地方乃是一个崭新的梳妆台。台子上放着一个大铜镜,铜镜下面的台面上放着一把梳子和一个胭脂盒子。
梳妆台下面还有三层抽屉,想必也是装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事吧。
原本屋子中一些笨重的家具都不见了,现在略显空旷了一些。
张力皱了皱眉头,改天带若晨去城中添置一些日常用品才是……
呃,上等丝绸衣料也买一些回来,据自己所知,若晨的女红也是做得极好的。
当日混战中走得急,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寒碜啊!
张力走到若晨身前,若晨这才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欣喜之色,开口道:‘你回来了?‘
张力微微一笑,眼睛瞅着若晨手上的物事,原来她正在缝制一个袋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若晨见张力的目光盯着自己手中的袋子,笑着道:‘我给你那暗器散花天女缝制一个套子,外口用一条小绳子系住,这样会安全一些。‘
顿了一顿,若晨低头道:‘上次你在南京误触了散花天女的机关,险些丢掉性命呢!‘
张力心中一阵感动。微微点头:‘谢谢你。‘
若晨将袋子放下,站了起来,摇头道:‘我不会武功,帮不上你忙呢。你每天和静萍妹妹出去办事。我只能在家中担惊受怕。而且马上你要参加殿试,以后可就是要做官了呢!‘
张力叹了口气,轻轻拉着若晨的柔荑小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若晨点点头,不再说话。
沉默良久之后,张力开口道:‘我们现在成婚的话。恐怕没法大操大办呢,再等等可好?‘
若晨的声音细不可闻:‘我不在乎……‘
‘我在乎!‘
张力将若晨搂在怀中,语气坚定地道:‘踏着五彩祥云来迎娶你那可不是我胡说的,到时候我要全京师的人都给我们证婚。‘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若晨你再等等,这一天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来。‘
若晨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考中一甲?啧啧,那可是风光无限呢!不过……‘
若晨想了想,有些迟疑:‘徐大人恐怕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决定一甲名次啊!殿试可是皇上决定名次的呢!‘
就在此时,张力忽然开口了:‘你是说一甲?一甲非我所愿!‘
若晨有些疑惑地看着张力,张力眼神坚定,轻轻吟道: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金甲?!‘若晨一声惊呼,‘张力,你要干什么……‘
张力哈哈一笑,眼神深邃了起来:‘我带着黄金甲来迎娶你啊!‘
若晨有些猜不透张力的意思了,状元不都是披红挂彩么,怎么张力说什么‘黄金甲‘?
张力将若晨的疑惑尽收眼底,微微一笑:‘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可以了。五彩祥云我是没办法,毕竟我不能腾云驾雾,但是满城黄金甲,我是一定能够做到的!‘
若晨心中无比震惊,张力这话什么意思?
他要干什么?(。)
第220章 殿试前夜,张力VS崇祯()
宾月楼上,张力和若晨一直说着话儿,直到天色黄昏。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张力现在只等着明日殿试见真章。
说自己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
所以这考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还是和若晨妹子待在一起减减压比较好。
张力忽然记起来当日在无定河桥头,若晨陪嫁到吴府还有好几辆马车的东西呢,好像当时是拉回晓月山庄的。
张力开口问道:‘若晨,当日陪嫁的东西,有好几部马车呢,我记得是拉回来了,你如何处置的?‘
若晨蹙眉道:‘我不想要,看着就烦,都放在偏厢房里呢!‘
张力思忖片刻,道:‘那些东西毕竟是你自己家的,为什么不要?就算是吴三桂的,本少爷也是要笑纳的……‘
说到这,张力想起了吴三桂那二十万两银票被自己‘顺‘回来的事,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烫。
若晨头埋得更低了,小声道:‘我……我其实是怕你不高兴……‘
张力哈哈一笑,道:‘无妨,你挑出些你喜欢的东西来。‘
若晨点点头,小声道:‘那好。我先前只选了几件必备的日常物事,就是怕你不高兴。现在你这么说,那我就把东西搬过来,将这闺房好好布置一下。‘
若晨心中还在盘算着如何布置,却突然听见张力说话了。
‘明日乃是殿试之期,你紧张吗?‘
听到张力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若晨顿时蹙起了眉头。
我紧张吗?
不是应该你紧张么?
怎么问我来了?
张力不等若晨提问,继续自言自语:‘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若晨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张力那句话,是在问他自己……有点呓语了……
呃,看来张力是来找自己倾诉心事,我好好听着就是了。
若晨轻轻的抚摸着张力的脸庞:‘你说吧,我听着呢。‘
‘国朝二百年间,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必然授官翰林院,对吧?‘
‘明天要变天了!翰林院?白首穷经的书生,本少爷不屑为之!‘
‘国家再不改变的话,大明朝。恐怕要亡了……‘
若晨一声惊呼:‘啊?……你说什么?大明朝要亡?!‘
张力微微点头,依然躺在若晨的怀中:‘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我要逆天改命,一切从明天开始。‘
‘若是天命在我,希望明天能够让我得偿所愿!‘
若晨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张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明天想干嘛?‘
‘无他,一鸣惊人耳!‘
若晨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要啊!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但是你平平常常的考完不就好了?反正殿试只决定名次,也不做淘汰。你肯定是进士了啊,别冒险!‘
张力摇了摇头:‘我没有退路。‘
若晨有些不解:‘什么没有退路啊?你从小官儿当起,慢慢熬资历就好了啊!朝廷官员不都是这样的吗?‘
张力再次摇摇头:‘他们可以,我不可以。因为我有追求。‘
‘追求?‘若晨有些吃惊,眼睛死死盯住张力。
半晌之后,若晨颤声道:‘你的追求是指……权力?‘
张力微微一笑。点头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此吾心中所愿也!呃,后半句也不知道实现没有,反正前半句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听见‘醉卧美人膝‘几字,若晨不由得脸又红了,大腿下意识地往中间靠了一靠:‘说什么胡话呢!真羞死人了,你再说我就不让你躺啦!‘
张力哈哈一笑过后,眼神无比清明起来:‘若晨,你说醒掌天下权需要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
若晨一本正经地想了半天,喃喃道:‘首辅周大人算是最快的了吧?也用了二十年哩!‘
‘原来是二十年……时间恐怕没有那么多了。二十年后,汉家衣冠不复……我,等不起!‘
若晨眉头蹙了起来,实在听不懂张力所言是什么意思……
就在张力躺在若晨腿上想着‘醒掌天下权‘的时候。紫禁城中有一个人,正为了这‘天下权‘而焦头烂额。
这个人也只二十出头而已,但是整个人已经失去了青春的气息,白净瘦长的脸上流露着比他实际年龄成熟,甚至是苍老的神情。
他……就是崇祯皇帝。
此刻他紧皱着双眉,死死抿着嘴唇。背剪着双手,在御书房中唉声叹气。
崇祯长叹一声,神色中带着无比的落寞。
从登基以来,自己几乎天天如此……挑着一个已经千疮百孔国家的重担,想要整治都不知该先治哪一孔才好?更何况是一个疮未愈,另一个疮又起,累得自己顾此失彼又疲惫不堪。
刚刚召来御书房议事的首辅周延儒和次辅温体仁,对国家大事议了大半天……
直到周延儒和温体仁退了出去以后,自己才发现竟然什么也没议成,什么也没有决定。
不管什么事情,周延儒一开口就是从先帝一直追溯到尧舜禹汤,总说那些祖宗成法。
而温体仁则是从商鞅说到王安石再说到张居正,那些贤君名臣们变革祖宗之法,国家如何富强云云。
一到具体问题,两人就开始抓瞎,无休止的互相拆台。
周延儒赞成的,温体仁反对;
温体仁赞成的,周延儒反对……
到最后也就只有一种结果,请皇上圣心独断!
‘呸!什么事情都要朕圣心独断,还要你二人作甚?!‘崇祯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颓然坐下,把头往椅背上一靠,便眯上了眼睛。
伺候在身后的太监连忙递上一杯参茶,可是崇祯却根本没有想喝的念头,勉强摇了摇头就算是下了‘撤‘的命令。
崇祯只觉得头痛欲裂,耳中嗡嗡作响……
国家的财政已经坏到了极点,凡是能够想得出名义的税都已经一征再征,外加上三番两次的‘加派‘,已经使得本朝赋税之重为历朝之冠了,却仍然不够使用。
然而军费却又无一处可省……尤其是辽东一带的军费,花起来就像个无底洞,即使把全国的税收都往辽东送,也还不够用!
军费不足倒也罢了,辽东现在简直就像一个吸血饿鬼!辽西将门的人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只知道要饷,闹饷!
山海关前两个月才闹过兵变,乱兵们将巡抚都一刀砍了……
那几天京师一日数惊,大家都盛传山海关的大军就要调转枪头,杀奔北京城来了!
后来自己好言好语地打发吴襄前去弹压,又解去内帑三十万两白银,才堪堪将兵变平息。
内帑,那是朕的私房钱啊!可不是国库里的钱,国库里现在空空如也,不发内帑,朕这皇帝宝座都坐不稳了呢!
想到此处,崇祯情不自禁地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辽东……辽东,老天爷怎么不降下天火来,一把火给整个烧光呢!‘
崇祯口里诅咒着,心里痛恨着,身体也就不自觉的发出了一阵颤抖。
‘祖大寿,吴襄,吴三桂……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朕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
然而崇祯也知道自己也就是口里骂骂而已,辽西将门的人牵一发动全身……
那祖大寿,朕已经三番五次召他进京,他竟然敢不来!
偏偏他不来,朕还没有一点办法!
军饷不敢拖欠分毫,甚至昧着良心称赞祖大寿的外甥吴三桂什么‘军中之龙‘。
呸,就吴三桂那副德行,也敢称‘军中之龙‘?
忽然,崇祯哑然失笑,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充盈于头脑之中。
对了,听说那杀千刀的吴三桂竟然成了太监,真真是大快朕心啊!
崇祯越想越解气,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最后,崇祯眼中竟然噙满了泪水!
祖父、父亲、哥哥,朕无能啊,国事竟然糜烂至此!
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