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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说完,戴健顿时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太妙了,轻轻松松就将一百万两军饷‘砍价‘到五十万两……人才啊!
崇祯脸色由苍白变成潮红,再由潮红变成铁青!
‘呯!……‘地一声,崇祯皇帝将手中的参茶杯子砸向了地面,那镌刻着鳌头的御道石上全是茶叶和碎瓷片!
戴健有些不明就里,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老爹戴侍郎,只见老爹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那眼神,与前年自己偷看父亲的八姨太洗澡时被捉住一般无二!
那一次,自己被吊在门上狠狠地挨了一夜的鞭子……
温体仁何等人也,‘助攻‘完成以后自然就该‘射门‘了。只见他板着脸,朗声道:‘启禀皇上,这戴健真真是目无君上,恐怕背后……‘
‘背后‘二字还没说完,周延儒突然走出班列,用更大的声音道:‘皇上容禀,戴巡抚刚刚考中进士,还不熟悉辽东情况!看来戴巡抚不适合去辽东呀,建议改授其他官职。咳咳!也不知是吏部哪一位大臣安排他去辽东的?陛下,这背后……‘
……
张力听得一阵心惊。尼玛……周大人和温大人二位,不愧是首辅和次辅啊,果真是官场狠角儿!
一瞬间就完成了一轮厮杀!
戴健的官职是温体仁手下刘侍郎安排他去辽东送死的,若是追查起来的话……
啧啧。首辅周延儒这反击相当给力啊!
无限撕逼大战又徐徐拉开了帷幕,崇祯忽然觉得自己也不生气了,原来那心智堪忧的戴健只是一道开胃小菜,首辅和次辅今日的明争暗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朕困了……
‘启禀陛下,臣宁远兵备道张力。有话要说!‘
崇祯皇帝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忽然被这一嗓子惊醒,立刻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般!
‘张、张爱卿……‘
张力嗖地一声从太和殿门槛前串了出来,一把将呆如木鸡的戴健拉到一边,自个儿登登登的上前好几大步,来到御道石的鳌头之上!
张力,再一次站在了鳌头上面,眼神坚定地看着崇祯皇帝。
崇祯喃喃地道:‘张爱卿,你……‘
‘臣万死!臣便来说说一辽东之事!‘
哗……太和殿内一阵惊呼,大臣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先前一甲授官之时。大臣们也从侧面知道张力说了些感动皇上的话儿,入了皇上法眼。
原本也不稀奇,国朝向来不缺‘一鸣惊人‘之人,而且‘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大臣比比皆是,大伙儿对张力的评价也就四个字……妄图幸进。
辽东之事大家都讳莫如深,张力竟然跳出来主动说,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宁远兵备道……张力的身上。
崇祯皇帝经过短暂的激动之后,也立马正襟危坐起来。
毕竟那天他痛哭失声的时候,殿内只有寥寥数人而已……今天却不一样。今天是乃是早朝大会,殿内有数百名文武大臣!
‘张爱卿,你有何见解,但说无妨。‘崇祯和颜悦色地看了张力一眼。眼中充满了期冀。
张力胸有成竹,就等着这一刻的‘亮相‘:‘陛下,战守机宜专决于外,臣何敢遥度?‘
这话意思是辽东的军情,还需要现场指挥,张力不敢乱放厥词。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莫非这张力是个没本事的。只知道喊口号,放空炮?
太和殿内一阵窃窃私语,张力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些面露鄙夷之色的大臣,压根儿也不搭理他们,又开始说话了。
‘自古未有陈师境上十数年不进者,亦未有去敌既远虚设二十万众坐食自困者,有之则瓮中之鳖而非进取之旅也!‘
崇祯一听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
呀,张力果真不愧是探花郎,说的话太文言了,朕还没听太懂,再仔细琢磨一下。
这话也不算太晦涩,很快崇祯就明白张力的意思了。
张力这是说守辽东的那帮人,只知困守,不知道进取,迟早是瓮中之鳖。
崇祯不由得连连点头,人也精神了起来。
张力微微一笑,暗自忖道:本少爷这是受了后世国足的提示呀,果然未战先怯的传统在某些人心里是由来已久的。
‘今辽东以二十万之众,岁费八百万,竟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百事不办,战固未能,守亦称羞,虚靡自弊而不虞其后。臣所谓中夜彷徨,当食废箸也!‘
这话崇祯听明白了,是说辽东坐拥二十万大军,连一万人的建奴都不敢言敌。打也打不过,守也守不住。混吃等死而已,张爱卿为这事儿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呐!
崇祯眼睛有些湿润了,颤声道:‘此乃辽东顽疾也,张爱卿何以教朕?‘
大臣们也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张力说话。
皇上的意思也都是大伙的意思,你张力光抱怨有个卵用,你有何干货呀?
张力整了整嗓子,朗声奏道:‘启禀陛下。战则有战法,秣马厉兵,简卒克乘,克期举事,即有大费,可期永省;守则有守法,远斥候,固营垒,高城深池,屯田积谷,以待时机……‘
张力滔滔不绝,崇祯听得是如痴如醉!
然而大臣们却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只是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张力:上一次在朝堂上滔滔不绝说辽东战守之策的袁崇焕,现在坟头草都一丈高了,张力这小子也是年轻呀……
周延儒心中冷冷一笑,这张力,无非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
现在他要去当赵括,正好让他去,到时候东林党的戴健如果战败失地,正好将所有责任推给他,呵呵……
温体仁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神态,他看了眼张力,又瞥了一眼戴健,心中拿定了主意。
这张力不是盏省油的灯呀,就让他去辽东折腾,到时候捅出篓子来了,正好将东林党的戴健也拉下水,最好是连戴健的老爹也拉下水。嘿嘿……
张力说完之后,却发现大殿上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种热血的场面,而是气氛愈发地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低着脑袋,不说话,只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自然是崇祯皇帝,此刻他脸色微微有些潮红,似乎在琢磨着张力说的每一句话;
而另外一人,乃是站在朝臣中靠后的位置。
张力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人三十岁左右模样,穿的乃是四品文官官服。
他那两道剑锋一样高高扬起的黑眉,和黑眉下那一双深沉果决的眼睛,只有那种在长期的行武生活中磨练得坚韧不拔、百折不挠之人才能具有。
也只是匆匆一瞥,张力便收回了眼光,转头看向崇祯皇帝。
张力心里琢磨着那人的身份,看他官服是文官无疑,不过整个人精气神无一处不显示出武将的特征,难道也是辽东管军事的巡抚?
沉吟良久之后,崇祯终于开口了:‘诸位爱卿别都不说话呀,都议一议,张爱卿辽东之策到底如何呀?‘
张力失望地看了崇祯一眼,你上吊的时候来说‘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果然是找借口……为君上者,优柔寡断,不敢承担责任,岂有不败亡的道理!
辽东之事,谁敢议?
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多活两年,再多捞点银子,最重要的是多娶几房美妾……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崇祯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转头看向了首辅周延儒。
是啊,周大人是内阁首辅,乃是群臣之首,别人能躲,周大人又怎么躲得了呢?
周延儒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朗声道:‘启禀陛下,臣观张大人年轻有为,熟知辽东战事……咳咳,臣建议便由张大人去平定宁远兵变,定然可以收到全效!‘
哗……大殿内一阵喧哗,众人纷纷谀辞如潮!
‘首辅大人所见甚是,张大人一去宁远,定然可以平定兵变呀!‘
‘啧啧,张大人仪表堂堂,聪慧过人,定然可以对付哗变兵将……‘
‘陛下,众臣对辽东都不熟悉,不好贸然前去,这平定兵变的差事,张大人乃是最佳人选!‘
……
张力的心很冷,这帮龟孙子德性还真是没得救了。
由这帮人把持朝政,大明朝又岂有不亡的道理?
想叫本少爷去送死?行啊,本少爷便做给你们瞧瞧,看祖大寿先死,还是本少爷先死!
不过……
‘臣张力愿前往宁远平乱,为陛下解忧。不过这兵饷,臣惶恐……‘
张力这话就说得很直白了,去是可以,钱皇上得安排呀!
没钱光带着一张嘴去的话,谁去?要不皇上自个儿去?
崇祯点点头,张力肯去平定兵变就不错了,一毛不拔的话,岂不是让人家去送死?(。)
第235章 崇祯朝第一忠臣()
现在六部之中,兵部尚书是个坑,东林党和温体仁都不愿意亲信去填人命……崇祯朝死亡率最高的官职,恐怕就是兵部尚书了。
而礼部尚书徐光启比较中立,吏部、刑部、工部都是东林党的势力范围,然则、户部却是次辅温体仁控制。
故而崇祯将眼光投向了温体仁:‘温爱卿,你让户部下拨些银子给张爱卿前去平叛吧……‘
温体仁心里清楚,这种时候说户部没钱的话,容易被周延儒抓住机会针对,故而开口道:‘启禀陛下,河南大旱,户部有十万两赈灾银子……一切但听陛下旨意!‘
周延儒眉头微微一皱,温体仁这便是将皮球踢给皇上了。
叛军要价一百万两,温体仁说户部有十万两,还是赈灾用的……
崇祯揉了揉太阳穴,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发起来。
张力心里也是一阵感慨,堂堂大明朝,国库就这么点银子……
登时张力便想要说出不需要银子的话,然则脚步终究没动。
省钱,省给谁?
十万两赈灾银子,用在百姓身上的,有没有一百两都是个问题。
指望这些人赈灾,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由于是涉及银钱之事,连周延儒都三缄其口,生怕被皇上点名,大殿上气氛又沉默了起来。
良久之后,崇祯咬牙道:‘户部出四万两,朕发内帑三万两……‘崇祯浑身一颤,充满期待地看着张力:‘张爱卿,朝廷只能拿出这些钱了……‘
张力顿首一拜:‘国事维艰,臣愿为陛下解忧!臣拼将性命,也要为陛下平定宁远兵变!‘
‘好,好,好!‘崇祯连说了三个好字,一时间又有些激动起来。
……
散朝之时,张力在众大臣眼中已经如死人一般。谁也不愿意自寻晦气,与他说话。
张力默默地想着心事,上了自己的官轿,出了紫禁城。
叛军要一百万两银子。皇上给了七万两,呵呵……
也不错,七万也是钱呐,本少爷不嫌弃。
至于宁远兵变,本少爷搞定这事需要用钱?
就在张力坐在轿子中闭目养神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安子的声音。
‘少爷,有位官家大老爷的亲随递上来一封拜帖,说是邀您晚上赴宴。‘
轿子停了下来,张力掀开轿帘,看见安子跪倒在地上,将一封拜帖高举过头顶。
安子甚至身子有些发抖,想必心里非常惧怕自己。
张力皱了皱眉,并不说话,良久之后,张力淡淡地道:‘安子。以后不用跪拜了。少爷我还是少爷,只是公事上你要小心一些……‘
‘呜呜呜……安子我知道了。‘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颤抖着站了起来。
张力心中也有些不忍,不久前自己还是个平民百姓,与安子成天嘻嘻哈哈,可是现在……
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
张力似乎若有所思:‘安子,你知道陛下为什么称自己为孤家寡人么?‘
‘啊?……‘安子挠挠头,一脸茫然。
张力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我不做那孤家寡人,不过有些事情。是必须要严肃的。你给老高他们带个话,少爷我赏罚分明,以后只管用心做事就行了。‘
‘是……少爷!‘安子连声应诺,眼神中充满了敬重之色。
‘拜帖拿过来给我看看。‘
安子将拜帖从轿子的轿窗递了过去。张力接过拜帖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他?
竟然是他!
难道先前在太和殿上自己看见的那个四品文官,就是他?
张力不动声色的将拜帖收了起来,淡然道:‘今晚去这位大人家赴宴。安子,你去买些文房四宝作为见面礼,要挑最好的!‘
安子一听这话。立刻高声应诺,心里也有些纳闷:这位大人到底是谁?少爷怎么如此重视?
‘起轿!‘
顺着张力的一声高呼,轿子又开始平稳地向前行进。
轿子中,张力脸色肃穆,眼睛微眯。
过了好半晌,轿子中轻轻传出张力吟诵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憾,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一词念罢,张力默然不语。
能让张力一看名字,就想起岳飞岳武穆之人,乃是何人?
崇祯朝难道竟有此等人物?
……
南城琉璃厂附近,有一个羊肉胡同,此刻张力便躬身立于胡同里一处四合院外。
这里并没有门子,先前开门的是一位老仆,张力已经将拜帖递了进去。
张力瞥了一眼这略显破败的四合院儿,门前的石狮子早就不见了,只留下两个放石狮的墩子还在原处……
从刚才进胡同以后,张力就发现这儿住的几乎都是些平民百姓。
既然叫羊肉胡同,所以胡同东边那一家羊肉馆子乃是最热闹的。
不时有喧嚣的食客从张力跟前经过,也有人打量着张力。
不过张力现在乃是一身便装,旁人也看不出啥。
张力微微摇了摇头,他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张大人似乎对本官的宅第不太满意呀……‘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张力的耳朵,张力心神一凛,转头往院门处看去。
果然,就是他,那个早朝是关注自己的四品文官。
只见他与张力一样,穿着便服,眉宇间依然是带着几分英气,让人不敢直视。!
张力毕恭毕敬地躬身一揖 :‘卢大人有礼了!‘
原来这官儿姓卢……
卢大人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张大人有礼了。张大人请进……‘
张力点点头,跟着卢大人进了院门。
院子有两进,外面的一进稀松平常,无非也就是几间厢房而已。
里面那一进更是没有丝毫官宦人家的气象,不过却打扫得非常干净。
已经进入初秋,院子里一颗老树的叶子也黄了,地面上却见不到一片落叶。
张力心中微微点了一个赞,又想起自己那形如狗窝的卧室,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呃,本少爷回去也要好好规整规整房间,不能那么懒了。
先贤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古人诚不我欺!
卢大人将张力带进了一间厢房,对早已伺候在此的一名仆妇道:‘去整治几个小菜,本官与张大人喝两杯。‘
高元良也是跟在张力身后的,此刻便躬身立于房门之外,他这种身份,向来是偏厅喝茶的。不过卢大人家没有偏厅,那就只能站着了。
卢大人微微一笑,道:‘张大人无需拘礼,请坐。我卢象升乃是行伍之人,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张力点点头,依言坐到了客位之上。
没错,这位四品文官,正是崇祯朝的第一忠臣……卢象升,没有之一。
如果说袁崇焕的功过后世有争议的话,那么卢象升此人是没有任何一个后人说他有问题的。
要赢得当世人的尊重,并不难;
然则要赢得后世人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尊重,很难。
在后世没有半点争议,即使历朝历代的太祖都做不到……
宋代岳武穆做到了,明末卢象升也做到了。
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中对崇祯朝的大臣非常不屑,然则一人例外,便是卢象升。
《明朝那些事儿》中用一句话评价卢象升……‘《中庸》有言: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矫‘ 在古汉语中意思是‘强大的样子‘,《中庸》里的‘强哉矫‘,乃是是反复感叹,表示强调,可以理解为……这才是真的强啊!
卢象升是在与清军作战中阵亡的,按理说是鞑子的仇人。
然而鞑子修的《明史》,评价卢象升,第一句话开口就是‘赞曰‘!
‘赞曰:危乱之世,未尝乏才,顾往往不尽其用。用矣,或掣其肘而驱之必死。若是者,人实为之,要之亦天意也。卢象升在庄烈帝(崇祯)时,岂非不世之才,乃困抑之以至死,何耶!‘
站在鞑子的角度,也无法黑强大的卢象升,不得不承认他是‘不世之才‘。只是修史的换了个角度跪舔‘我大清‘,说崇祯不会用人,‘天意可知‘。
卢象升战死之后,在崇祯朝由于权臣作祟,没有获得谥号。
而他在南明福王时追谥‘忠烈‘,清朝更是追谥他‘忠肃‘。
‘我大清‘竟然追谥前朝抗清名臣,有此可见卢象升的强大。
赢得自己人的尊重,不难;
然则赢得敌人的尊重,很难。
宜兴卢忠肃公祠堂有一副后世人写的对联,可以简单的评价卢象升的一生……
‘尽瘁鞠躬,死而后已,有明二百余年宗社,系之一身,望旌旗巨鹿城边,讵知忠孝精诚,赍志空期戈挽日;
成仁取义,没则为神,惟公三十九岁春秋,寿以千古,撷芹藻斩蛟桥畔,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
第236章 三掌之誓()
卢象升现在的官职是北直隶右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