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力的心开始往下沉!
糟了!
……
果然,吴大人厉声喝问:“你说的那奸商是谁?奸医又是谁?!”
范澄朗声道:“蓬莱县郎中张力,勾结白氏商行老板的女婿李老四,在济世医社公布药方之前,大量囤积了药方之中的一位药材——石膏!白氏商行凭此赚了个盆满钵满,置百姓安危于不顾!”
这话一落地,所有人惊得呆若木鸡,眼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张力!
张力顿时有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晃了一下!
糟了!
果然还是石膏的事!
李掌柜呢?
怎么不见他?
这事当堂质问,详细调查的话,自己买石膏的时间是在济世医社决定使用“白虎人参汤”之前!
虽说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要买大量石膏,但是也绝对比自己知道白虎人参汤的消息之后再买,要强一百倍。
这便有如后世的股市一样,内幕交易和预测行情,可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啊!
怎么办,怎么让那些药铺证明自己买石膏的具体时间呢?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叶问天眼睛亮了起来,此事他并不知晓原委,心中暗自忖道:这张力,真的做下了这等人神共愤的事?不会吧,他要做的话,也应该是弄板蓝根呀!此前板蓝根药效未知,他事先就算囤积,也只能算是预测,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问题来呀!
叶问天淡淡地道:“吴大人,老夫插一句嘴,不知可否?”
吴大人满脸堆笑:“医卿大人但讲无妨。”
叶问天点点头,道:“不知这范澄状告张力囤积居奇,中饱私囊之罪,有何凭证?”
吴大人显然做足了功夫,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几卷案宗:“医卿大人,在下这有当时卖石膏给那贼子张力的几家药材铺子掌柜的供词!”
很快,吴大人又从其中拣出了一张纸,道:“那奸商李老四刁钻奸猾,百般抵赖,在下不得不大刑伺候。后来那李老四受刑不过,便承认了此事,这是他的供词。”
叶问天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吴大人轻描淡写地带了一句:“可恨那奸商李老四竟然在狱中畏罪自杀,唉……”
到了此时,张力又怎么会不明白?
若是李老四昧着良心承认了的话,必然是存着保命的心思,又怎么会畏罪自杀?
李老四怎么死的,吴大人手中的状纸怎么来的,张力已经可以想到了!
范澄?范氏商会?
好像此前自己破坏了他们虎鞭销售的好事,这次又破坏了他们人参的销售,就为这个置自己于死地?
先不想这些,重要的是——现在,该怎么办?!
那吴大人既然拿到了证词,显然自己买石膏的时间已经按他们的意思改了。
有什么办法能够脱罪呢?
……
堂下众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力:这小子,莫不是吓傻了?怎么一副低头沉思的模样?难道他不知道,在瘟疫期间囤积居奇,中饱私囊之罪,若是坐实了的话,乃是死罪么!
吴大人站了起来,走到郎中们所跪之处,厉声喝道:“来呀,将那奸医张力给我锁了!”
立刻便有衙役冲了上来,开始在三县的郎中们中一个个地辨认起来!
众郎中们大惊,张力不是加入济世医社了么?此刻正站在济世医士那堆人中,这些衙役到郎中们这边来找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张力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帮人明明知道自己站在医士这边,却装模作样的在郎中那边寻找?
不对,没那么简单!
张力过电影一般思考着自己处理石膏的这件事,察觉到了一丝问题!
问题在于什么?
两个字——
代价!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正是这代价二字,让张力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伪造李老四供词,从蓬莱县各大药材铺获取关于自己买药材时间的伪证——这一切,是谁做的?
山东按察使司!
不是蓬莱县衙这种小衙门,甚至都不是登州府衙这种比较大的衙门!
而是——山东按察使司!
提刑按察使在明代可是与承宣布政使并为一省的最高长官呀!
按察使司衙门相当于后世省司法厅、省高院、省检察院、省公安厅等等合体的这么一个省内的顶级衙门!
要搞自己,需要这种级别的衙门来炮制伪证,刑讯逼供?
自己有这么值钱?
这帮相当于后世省厅级的高官,范氏商会要贿赂多少银子?
那么,他们这么做只能有一个目的!
电光火闪之间,张力明白了,这事的关键之所在!
是了,一定是这样!
囤积居奇,中饱私囊原本也只是小罪,不过加上“瘟疫期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能救自己的,只有那一人而已!
他——必须救!
除非——他是傻子!
……
当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众人都是心里一紧!
而张力,知道自己的脑袋保住了!
那个人,自然也不是傻子!
“吴大人,那张力已经加入我济世医社了。既然入了济世医社,这些事就不劳吴大人操心,老夫自然会将详情禀明朝廷!”
这个人,正是济世医卿——叶问天!
所有人依然只有吃惊的份,包括穆医丞都轻轻的摇头,向叶问天走去,看来是想劝谏叶问天。
毕竟一个小小的张力,犯不上医卿大人与一省的高级官员对着干!
护短,人之常情——不过也要看代价啊!
叶问天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曾医令面上神色如常,心里却将叶问天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这只老狐狸!看出来了……不过,你能想到的事,自己又岂会想不到?
吴大人一脸讶异之色,连连搓手,懊恼道:“哎呀呀,医卿大人,在下实在是不知道人犯已经加入了济世医社,这可不好办了呢!”
叶问天冷冷地盯着吴大人,也不说话。
见叶问天态度坚决,穆医丞自然也不作他想,立刻站到医卿大人这边。
穆医丞怒道:“吴大人,我济世医社之事,还轮不到山东按察使司插手!”
许医令也朗声道:“吴大人莫不是忘记了?万历四十二年,神宗显皇帝亲自下旨,济世医社相关刑名事务,由朝廷有司侦查,地方衙门一律无权过问!”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济世医社是中央设置的部门,到地方上去了之后,难免会遇到地方上的各种刁难、不配合,结果导致瘟疫失控。故而针对济世医社的一切处置,权力归于中央朝廷!
这也是万历皇帝为了提高济世医社地位而采取的一种手段!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吴大人哈哈一笑,对着叶问天一揖:“在下孟浪了。济世医社之事,自然是北京城里的大老爷们管,我们地方上的官儿,可不敢过问哟!在下失礼了!”
吴大人一挥手,带着衙役和范澄立刻便往大堂外走去。
众人都看傻了,吴大人这是闹哪出?
不抓张力了么?
这是来丢人显眼的?
不过,临出门前,吴大人回头看了叶问天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实在对不住医卿大人了,先前在下以为那张力只是个郎中,故而已经将案子上报了朝廷。唉,在下实在是越俎代庖了呢,这回去得好好上个折子解释一二……”
一听这话,叶问天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摔倒!
堂上众人完全搞不懂状况,所有人都只能选择沉默,没人敢说话:今儿个大堂之上的事情太过怪异,似乎是医卿大人在与吴大人过招……不对呀,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区区的医士张力?
良久,叶问天淡淡地道:“都散了吧——穆医丞,将张力投入死牢!”
说完这话,叶问天似乎心神俱疲,也不管堂下众人,直接转身离去……
……
蓬莱县死牢。
张力发现,蓬莱县死牢一共十二个牢房,用天干地支命名。
张力更惊奇的发现,整个死牢空空荡荡,竟然只关着自己一个人!
若不是还有那老眼昏花的老狱卒时不时来查看一下自己的死活,张力知道周围还有这么一个人的话,张力几乎要被活活吓死。
老狱卒最后一次巡视,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话,解释了这一切——“小子,这里原本关着三十多人,不过,已经都发病死光了!”
牢房味道有些渗人,是一股发霉和干涸的血的味道。
死牢里十分昏暗,只有一个小小的气窗透射一丝微弱的光。
气窗上结满了陈年的蛛网,不过很明显,蜘蛛都饿死了……
这气窗的大小,应该老鼠长肥点都爬不出去,更别说人了——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空气异常浑浊。
原来,这里不光是发霉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张力并没有绝望,他静静地坐在一堆干草上面,想着今天的事情。
叶问天必须要救自己,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帅,或者自己有王霸之气,而是……
可是,他能救得了么?
案子已经捅到了北京,他怎么救?
第五十五章 棋子()
蓬莱县衙内宅。
叶问天靠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脸上愁眉紧锁,也不见了往日的悠闲。
穆医丞和许医令站在叶问天身旁,谁都不敢出言打扰。
两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医卿大人为何要救区区一个医士,才不到二十岁的张力。须知济世医社共有医士数百人,一个新加入的毛头小子,实在不值得医卿大人为此与按察司衙门对着干。
济世医社是牛,但是也仅限于瘟疫期间,与省一级的高官对着干,真的值得么?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叶问天依然如老僧入定一般,许医令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许医令小心翼翼地道:“医卿大人,这个……”
叶问天睁开了眼睛,看着穆医丞和许医令,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穆医丞见叶问天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动,开口道:“医卿大人,今日之事……”穆医丞想了想,又觉得难以措辞,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叶问天将穆医丞和许医令的疑惑之色尽收眼底,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毛头小子张力,虽说有些才华,却也不值得我与山东按察司闹翻……”
许医令瞪大了眼睛,道:“是啊!属下怎么也想不明白,若说医卿大人是为了医丞或是医令,还说得过去……”
穆医丞也道:“咱们济世医社光医士便有好几百人,那张力不过一个新晋的小子……”
叶问天不答,而是反问道:“那山东按察佥事吴大人,乃是什么背景的?”
穆医丞和许医令顿时一愣,显然有些吃惊:医卿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穆医丞低头思索片刻,开口答道:“属下若是记得不错的话,这吴大人,乃是东林党人。”
叶问天微微点头:“这下想明白了么?”
穆医丞奇道:“东林党与医卿大人不是一个路子,吴大人如此这般行事,难道是针对医卿大人?”
叶问天淡淡的道:“是,也不是!”
穆医丞好像有些明白了,心里猛地一惊!
叶问天看着穆医丞的表情变化,微微点头:“明白了?”
穆医丞头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滴,喃喃道:“我明白了,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那张力,而是——”
许医令就算有些木纳,此刻也反应了过来:“是——穆医丞!”
叶问天看着惊慌失措的穆医丞,开口道:“好一手声东击西!居然想不动声色的扳倒我叶问天的人!”
叶问天接着道:“穆洪峰,你知道我为什么亲自来这蓬莱县处理瘟疫吗?”
穆医丞点点头,满脸尴尬之色:“属下先前在黄土山处置不当……”
叶问天微微颔首,道:“那屠杀病人的命令,若是真的实施,我也保不住你!”
穆医丞一脸愧色:“属下当时也是有些惊慌失措了,故而——”
看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部下,叶问天道:“这种不顾百姓生死的命令,谁下达谁遭殃,言官们的口水,能把你淹死!就连我,也不敢下这种命令!”
叶问天很快话锋一转,道:“这事你处置不当,好在后面生了变故,你这命令并没有实行——”
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穆医丞和许医令都不敢接话。
叶问天看了穆医丞一眼,道:“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以后遇事切忌惊慌,你既为我叶问天手下头号大将,须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穆医丞神色一凛:“医卿大人教训得是,属下记得了。”
叶问天点点头:“此事揭过不提,以后小心些就是了。单说张力这件事,你们知道关键之处在哪么?”
穆医丞道:“此节属下已经想明白了。”
许医令也附和道:“属下也想通了。”
叶问天颔首道:“说来听听。”
穆医丞道:“那张力作奸犯科之事,若有人揭发,自然该由我济世医社禀明朝廷,再做处置,地方衙门根本无权过问。可是山东按察司却装模作样的来抓‘郎中’张力,就是为了避开张力的‘医士’身份。”
叶问天点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穆医丞接着道:“按察司衙门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表现出他们‘不知道’张力的医士身份!”
穆医丞长吸了一口气,又道:“如此一来,他们将所谓的证人证词上报北京,便名正言顺了!”
许医令道:“正是如此。张力怎么死不死,怎么死,他们压根就不关心。他们要的,便是这证人证词由他们呈送上朝廷!原本若是医士触犯律法的话,必须是由我们济世医社上呈朝廷的!”
穆医丞一脸气愤:“想必他们也知道,若是由医卿大人将张力此事禀明朝廷的话,他们的计划就实现不了!”
叶问天露出一丝冷笑:“张力?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而你穆洪峰,才是他们的目标!张力是由你穆洪峰亲手招录,而且你正是负责济世医社的人事,这‘失察’二字,足以让你医丞之位不保!”
穆医丞满头大汗,恨恨地道:“若是张力此事由咱们上报朝廷,张力怎么处置先不说,医卿大人自然有办法撇清属下的干系!可是现在他们在‘不知情’的掩饰下,已经将所有证人证词上报了朝廷,这,这是先下手为强啊——端地好一条毒计!”
张力这小子死不死,怎么死,没人关心!
可是,穆医丞这医丞的职位——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更深一层,虽然此事面上还扳不倒叶问天,不过却会对叶问天的声名造成巨大的打击!
场面有些压抑,穆医丞和许医令显然都知道事态严重!
许医令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道:“医卿大人,现在山东按察司已经上报了朝廷,咱们想掩饰或者是撇清干系已然是不可能了……”
穆医丞用了整整三十年时间,才爬上了医丞的高位,此刻一想到自己便要失去医丞的职位,不由得有些不甘心。
可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叶问天淡淡一笑,道:“怎么,怕了?昔年天启朝中,阉党和东林党斗得那么厉害,我们济世医社被逼站队,我都有办法化解!这点鬼蜮伎俩,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天启年间,阉党魏忠贤和东林党斗争激烈,谁都想拉拢济世医卿叶问天,以壮大自己势力。
可是,站错队伍的后果很严重。叶问天没有选择任何一方加入,而是选定了自己现在的靠山!
这靠山,阉党和东林党都投鼠忌器!
……
曾医令内宅,宋医士小心翼翼地躬身立于曾医令身旁。
曾医令正坐着喝茶,他心情很好,一连喝了三大杯茶水。
此刻又举起茶杯往嘴边送,却怎么也喝不到茶水。
低头一看,杯中却哪还有水?
宋医士连忙道:“医令大人,小的再沏一杯来!”
曾医令有些尴尬,道:“不必了!”
曾医令将茶杯放在案几上,一脸的小人得志的神态道:“哈哈,这次穆洪峰可要真正倒大霉了!”
宋医士赔笑道:“是啊,医令大人算计得如此丝丝入扣,连北京城的李医丞都赞不绝口呢!”
曾医令笑道:“李医丞已经联络好东林党的言官,只要这案子送呈到了京师,谁也不敢遮掩!”
明代言官主要由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组成,大部分品秩不高,甚至很低,但其政治地位却极为突出。
明代从明初朱元璋开始,便从制度上赋予了言官广泛而重大的职权。大凡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监察和言事范围。
明代的言官们,有如“疯狗”一般,战斗力爆表!
不过,这“疯狗”可不一定是贬义,就算你皇帝做的什么事情只要看不过眼,老子也要咬上几口,你皇帝还拿我没辙。
任何明代的皇帝都爱惜羽毛,杀言官这种事,皇帝们内心就算是再不爽那都是不屑于去做的!
这言官放到几十年后的鞑子朝又不一样了。
鞑子朝养的言官已经连战五渣都算不上了,不过是些奴才而已,亦可称为“哈巴狗”,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宋医士谄笑道:“只要穆洪峰一倒,医令大人自然是指日高升啊!”
曾医令一阵奸笑:“嘿嘿,嘿嘿嘿——”
一阵意淫之后,曾医令又沉思了半晌,开口道:“这次咱们从张力这贼小子身上着手,搂草打兔子,看来是没有丝毫破绽了!就算叶问天想保穆洪峰,也不可能了!须知我大明的言官,只要张嘴咬人,任你玉皇大帝也招架不了!”
宋医士附和道:“是啊!上次黄土山之事,咱们功亏一篑,实在是太可惜了……”
曾医令皱了皱眉头:“那次也算是老天帮了穆洪峰一把,他屠杀的命令都下达了,可惜兵卒们却染病溃散,没有执行……”
曾医令突然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