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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大是露骨,偏她说来风情宜然,又有一种难言的自在,听在耳中,唯觉风流入骨、情思缠绵,教人忍不住遐想万千。
那男子终是意动,视线向她曲线优美的身上一扫,欣然颔首:“难得你如此有兴致,也好,便进屋去罢。”
说话间,他已是转身往小院行去,脚步匆匆,很有几分急切。
康王妃眸光微闪,随步跟上。
小院儿离湖畔不远,沿青石小径直走,尽处便是。
二人一前一后,默然而行,很快便至柴扉之前,那男子伸手便去推门,康王妃脚步放缓,面上浮起一抹淡笑。
清冷月华下,这个笑,有些诡异。
第680章 你要杀我()
走在前头的男子,并不知身后之事,更瞧不见康王妃面上诡笑。
他的手此时已然搭上柴扉,只消再一用力,便可推门而入。
可是,就在那一刹,一切戛然而止。
他的手停落于柴扉,既不推门,亦未转身,只背向而立,被树影遮住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就这样站着,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也不动。
康王妃落后他几步,此时亦停了步,面上划过一丝狐疑,忖度片刻,张口欲言。
不想,那男子却抢先开了口。
“王妃,这些年来,我自问待你不薄。”他道,蓦地缩手,拢袖而立,高大的身躯,披半身月华、半身树影,瞧来竟有几分萧杀。
康王妃面色微变。
那男子语声再响,寂夜之中,说不出地低沉:“我自问待王妃是一片真心,凡王妃所想、所言、所愿,我无不尽力达成。王妃说是不是?”
康王妃眸光闪动不息,口中说出的话却是既温柔、又流畅,没有半分惊疑:“那是自然。这么多年来,若没得爷照应,我们孤儿寡母的只怕早就死了。爷是奴的救命恩人,奴一辈子念爷的情。”
“哦?”男子反问,拖得极长的尾音,带着强烈的嘲讽,身上气息亦骤然变冷。
“然则,我这个救命恩人,在王妃眼里,也不过是个当杀则杀的无用之人,是么?”他一字一顿地道,慢慢转过身,平凡的脸上,无悲无喜,更遑论所谓痴迷情切,就如此前种种,皆不过一场戏。
他在戏中,而她亦甘心奉陪。
而今,这唱了十余年的一场戏,终是散场。
他咧开嘴,“嚯嚯”低笑起来,阴寒入骨的笑声,几不似人声。
那一刻,这个平凡的男人,看上去有些苍凉。
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短短一息之后,笑声止,语声却再度响起。
“又或者,王妃爱我至深,临走之前,也要捅我一刀,才算对得起你我多年之交,是么?”他拂了拂衣袖,月华披落,袖边银光乍涌,倒像是拂乱了一层水波。
这一刻的他,从容、淡定,不疾不徐。
康王妃的面色,飞快地转作苍白。
她怔怔地看着他,数息后,身上气势忽地一松。
“原来你知道了。”她笑着摇摇头,似自嘲,亦似嘲讽,旋即又挑眉,一脸地饶有兴致:“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妃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说。”那男子不理会她,望向她的视线,很冷,冷得一如他的声音。
“你要杀我,是不是?”
“不错。”康王妃嫣然而笑。
月华拢上她的脸,皎洁无瑕,却又冷若冰霜。
“你既无心我便休。爷既然生了别的心思,则奴也只得先下手为强。”她忽地敛去笑,冷冷地看着他:“况且,爷不也留了后手?”
“我那是自保!”男人似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虽压着声音,却在嘶吼:“我只是留了一手而已,何如你,出手就要我的命。”
“你这不还没死呢吗?”康王妃抄起衣袖,一脸地好整以暇:“再者说,你所谓的留一手,留的却是我的命根子,爷不知道么?”
她陡然沉下脸,眸光有若刀锋:“你把礼儿他们弄去何处了?你扣着我的孩儿们,又是何意?仅此一事,我还不该杀你吗?”
“就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不得不防!”男子面孔涨红,目眦欲裂:“现在看来,我还防对了不是吗?若不然,今日此时我已经死了,你又哪来的耐心与我说话?还想把我诱去院子里,先逼供、再灭口!还不是因为我留了这一手,你才容我活到现在!”
他越说越怒,扭曲的五官几乎拧成一团。
康王妃目视于他,像在欣赏他面上表情。
良久后,她“嗤”地一笑,懒洋洋地道:“罢了,现在来掰扯这些还太早,你还是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吧。你怎么知道的?”
说这话时,她的神情很平静,仿佛早便知晓答案。
男子怒目而视,双唇抿得极紧,似是打定主意不开口。
二人视线相接,一冷一热,胶着不下,空气里仿佛都能听见“噼啪”之声。
末了,康王妃当先笑起来。
“好了好了,我也不与你打哑谜了,我就直接说罢,是不是白老泉?”她收回视线,闲闲地掸了掸裙摆,眼尾余光却一刻不离那男子的脸。
那男子依旧沉默着,唯瞳孔微微一缩。
康王妃与他床第来去多年,彼此熟悉至极,见状立知,所料无错。
那一瞬,一股怒气陡地窜上心头,让她瞬间面色铁青。
按理说,她本不该愤怒的。
这本是她意料中事。
那白老泉生性贪婪,残忍好杀,毫无仁义道德可言,原先不过是个混江湖的,后被招揽,也不过瞧在有人杀、有钱拿的份上。
如今山东局势危险,他们已然自身难保,白老泉反叛而去,实是本性始然,毫不出人意外。
只是,猜到了是一回事,此际亲眼所见,康王妃还是有点压服不住愤怒。
这些年她花在白老泉身上的银子可不少,却终究喂不熟这头白眼儿狼。
深深地吐纳了几息,呼出胸中浊气,她方才缓过面色,笑盈盈地道:“嗳呀,我就猜到是他。这个老白,真是个坐不住的,不过么……”
她眼波流转,微眄了眸子去看那男子,掩袖道:“不过么,一个卑鄙小人、一个无胆鼠辈,你们两个在一起,倒也挺合衬的。”
“娘娘这话真是抬举我老白了。”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忽然响起,白老泉瘦高古怪的身影,鬼魅般地冒了出来。
康王妃原本的安排是,让白老泉带领手下埋伏在小院,一俟男子进院,立时将其制住,并连夜带出京城,路上再慢慢逼问小郡王并小郡主的下落,最后,杀人灭口。
如今,白老泉既然反水,则那入毂之人,便成了康王妃。
“你这就出来了?也不叫我多猜一会儿。”康王妃看着白老泉,面不改色,明眸弯了弯。
第681章 一箭西来()
白老泉手腕一翻,短刀已然在手。
他将刀身举至唇边,伸舌舔了几下,方咧嘴道:“话都说到头儿了,老子还藏个屁的藏!”他“呸”地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很光棍儿地一拱手:“对不住得很,从今儿起,某的主子就是这一位了。谁叫人家出得起钱呢?”
他笑出满口黄牙,将手一挥。
“呼啦啦”,衣袂声骤响,七、八个劲装男子自院中跃出,齐齐向着那男子叉手行礼:“见过主子。”
男子面无表情,只随意地一抬衣袖。
以白老泉为首之众,立时欺身而上,直迫向康王妃。
“王妃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待王妃不义。”男子淡声道,从从容容地负起两手,唇角轻勾:“我不会杀王妃,只要委屈王妃几日,拿王妃钓一个人。”
他忽地叹了一声,似极无奈:“那蛇眼……哦,应该是沈靖之——沈大将军,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总也找不着他的人。若不亲眼看着他死,我实是寝食难安。”
他摇了摇头,伸手抚袖,唇角噙笑:“好在,我手上还有王妃。有你在,不愁他不现身。”
康王妃冷冷地看着他,面色青白、目含怒色,却并不言声。
此际,白老泉等人已将她围在当中,可她却毫无反应,既炒逃跑,更未躲闪,就这样笔直地站着,一任裙带翩飞如舞,宛若沐月而生的仙人。
白老泉目注于她,蓦地后心一凉,刹时间汗毛倒竖。
电光石火间,他不及多想,身形爆起,一把将那锦袍男子带倒在地,口中迸出一声低喝:
“敌袭!”
几乎就在他出声的同时,“嗡——”林深之处,响起一声极轻的松弦声。
月华下、湖风中,一羽铁箭紧贴着白老泉的头皮擦过,“夺”一声钉在树上,箭身竟陷进去大半,箭尾白羽兀自轻颤不休。
白老泉直惊出一身冷汗。
若非他反应快,这一箭就能要了他的命。
“老白好俊的身手。”康王妃笑着赞了一句,目中隐着几分惋惜。
若能毙敌首于箭下,则此局她便胜定了。可惜,白老泉身手不凡,竟躲了过去。
心下虽如此想着,然她面上却丝毫不显,浅笑盈盈,夷然不惧,胜似闲庭漫步。
倒是那锦袍男子,此时已是骇得面色如土,缩在白老泉身旁瑟瑟发抖,高大的身躯也瞬间佝偻下来,哪里还有半分气势?
“护着主子!”白老泉一把将他扯去身后,倒三角眼里冒出凶光,反手掣刀,另一手探去腰间,“刷”一声,又擎出一柄弯刀。
这弯刀依旧不长,尖锋乌沉,于月光下隐泛黑光,一看便知是淬了毒的。
看起来,这一直一曲两柄短刀,便是他的武器了。
此时,他的人手已然疾退而回,将锦袍男子团团护在当中。
“老白,你要是方才就死了,那该多省事儿?”康王妃娇嗔地道,面上竟有几分少女的天真,好似方才那惊险一幕,不过儿戏。
白老泉“桀桀”怪笑:“想杀我老白可没那么容易。”
话虽如此,然他的倒三角眼里,却满是戒备,神情也并不轻松。
“罢了,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白得苍天眷顾,我也无法。”康王妃笑语嫣然,双掌轻轻一击。
“啪”地一声轻响,静夜中听来,却也颇能及远。
掌音一落,一阵“沙沙”脚步便即响起,须臾间,十余名蒙面黑衣男子涌出树林,将康王妃掩在身后。
场中形势陡然一变,方才还是锦袍男子单方面的碾压,如今却成两方人马对峙。
“原来你早有准备。”男子咬牙道,满面恨意。
“那可不?”康王妃拂袖而笑,视线扫过白老泉,半讥道:“老白这人,我总不大信,也总觉得你靠不住。所以,把计划透给你之后,我便一直叫人暗中盯着你。果然,你还真的临阵倒戈,正所谓卑劣之人,必行无耻之事。”
白老泉再度怪笑两声,目中却生出忌惮,也不理她,只快速地向那男子低语:“主子,里头有一半儿是沈靖之的手下,点子很硬。”
此乃江湖黑话,那男子却也听得懂,于是,面色愈加难看。
康王妃此时胜券在握,人数、武技皆远胜于他。
他面色青黑,不安地往四下看着,似在寻找突围之路。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康王妃面上笑意愈浓。
她徐步上前,立于一众蒙面人之前,向白老泉抬了抬下巴:“老白啊老白,你以为,就凭你这点儿人手,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
白老泉眼珠乱转,执刀的两手下意识张开、复又握牢,如是者数回,神情忽晦忽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白,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和你的人全身而退,却不知,你可愿与我做这笔买卖呢?”康王妃闲闲语道,实则却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情。
白老泉阴着脸看她,突出的下颌肌肉颤抖,显是极为紧张,又或者,是在天人交战。
康王妃心中早有成算,见此情形,立时再接再励:“这笔买卖很简单,也很划算。就用你和你手下所有这些人的命,买他一个人。”
她蓦地伸臂,直指瑟缩在一旁的锦袍男子,神情变得森寒起来:“我只要他一个人,别的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只要你们现在就退走,我保证绝不追究。”
言至此,她又笑了笑,身上气势亦松泛,温和的语气如话家常:“老白,你也当知晓的,带走这人后,我便会离开京城,以后也永不再回来。所以,这笔买卖你一点不吃亏,只要你现在带人退走,以你的身手,京中权贵还不是任你挑。”
“放你娘的屁!”老白终是出声儿,只一开口,便是破口大骂:“老子手上多少条人命,你不知道?京里哪个权贵敢留老子?不就他一个?”
他拿手肘一指旁边的锦袍男子,扯开嘴笑起来:“你这臭娘们儿惯会瞎胡说,老子要听了你的,转脸你就能把老子给卖喽。”
第682章 可笑之人()
“老白啊,你这胆子怎么也和你这主子一样,小的跟那鸡儿也似。”被人骂了,康王妃却根本无所谓,美艳而凛冽的脸上,笑意丝毫未减。
“你就敢不赌一回么?”她踏前半步,眉目迷离,竟极是魅惑,语声亦如是“听说你惯爱赌个大小,手上的钱多去了赌坊。如今何不也把这事儿当个赌局?你不敢就赌我不会杀回头,不敢赌沈靖之会放你一马,不敢赌你能再找到个新主子拿钱卖命?”
她施施然一拂衣袖,黛眉微挑,红唇轻启“若是你不敢,那也成,留下命来便是。”
轻飘飘一句话,落在白老泉耳中,却字字如雷,炸得他头皮发麻。
他伏低身子、短刃在手,保持着随时出刀的姿势,然脚尖儿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犹豫了。
抑或可以理解为,他想活命。
自然,从本意上讲,他并不想二度反水。
江湖也是讲规矩的地方,背主、反叛,这又是什么好名声?
若是只此一回,还可勉强拿个“弃暗投明”的由头唬人,可来一次,哪怕白老泉从不在乎这些,却也不得不考虑清楚。
然而,若真要让他拿命护主,他又觉得太亏。
荣华富贵一样没享着,倒先要拼个七死八活的,早知这样儿,他还背什么主啊,干脆做他的大将军多好?
反,还是不反?
赌,抑或不赌?
白老泉直勾勾盯着前方,视线放空,神情游离,执刀的手反复松开、握紧,鼻尖儿早已布满油汗。
“呵呵呵”,一阵低笑突然响起,阴冷幽细,有若鬼哭。
白老泉吓了一大跳。
莫说他,场中余者亦皆心惊。
委实是这夜深人静的,突然一阵阴森森的笑传过来,任谁听了,都没拧�
唯有康王妃,面不改色。
“你笑什么?”她蹙起眉,视线抛远,看向那锦袍男子。
发出笑声的,正是他。
“王妃这话,我倒不能不答。”男子若无其事地道,负了两手,慢慢地行至队前,与康王妃相向而立。
一身气势,竟不输于她。
“之所以发笑,不过是觉得可鄙之人,自有可笑之处。”他再道,面上浮起一个淡笑。
康王妃心里打了个突。
眼前男子,在这一刹之间,居然像换了个人!
她有点不大认得出了。
那张熟悉的、平凡的脸,以及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眸,不知何故,此际瞧来,竟叫她毛骨悚然,恍若被猛兽窥伺。
她深吸了口气,握紧袖中手掌,抬眸望住那男子。
她还从不曾见他如此刻这般,从容不迫、冷静自持。
她甚至有种感觉,现在的他,才是他真实的模样,而从前那个胆小怯懦、优柔寡断之人,不过是一张面具。
一张专门用来迷惑她,或他们所有人的面具。
康王妃的掌心一片冰凉。
“王妃难道就不觉着,你高兴得太早了么。”男子三度开言,神情淡静,语声更淡。
随后,他将衣袖摆了摆,吐出了云淡风轻的两个字
“杀了。”
“嗤嗤嗤”,细密尖锐的破空之声乍响,一瞬间,飞矢如蝗、铺天盖地,疾射向白老泉等人!
康王妃呆住了。
她身后众人,亦皆一滞。
箭矢来得极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便如一阵黑色的、冰冷的铁雨,扑进人群。
“噗噗噗”,箭尖入肉之声不绝于耳,沉闷而又清晰。
居然是驽箭!
康王妃瞳孔骤缩,终是觉出危险,飞快回身,遁入队伍之中,冷汗已然湿透重衣。
那男子施施然站着,眼见她退后,亦毫无动作,只负手远望,怡然自得。
月华如霜,弥散于石阶屋檐,远处平湖如镜,清波素影,彩灯倒映于水面,星光般璀璨。
如此良夜,风清月白,而小院前的石径,却是一地死尸。
方才还耀武扬威、大有左右全局之势的白老泉,早被射成刺猬,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毙命。他的那几名手下,亦无一得活。
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四散,滚烫地、热烈地,用着那鲜艳的红、浓稠的暖,咏诵着对这上元明月的礼赞。
“此际,王妃知道我何以会笑了吧?”男子低笑道。身后死尸遍地,血气冲天,衬着他的并不英俊的笑脸,竟也有种难言的邪魅。
康王妃面色苍白,目中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可是,那眉眼、那体态、那吐字开声的腔调,却又分明是她熟悉亲近的。
过去的这十余年,正是此人,与她肌肤相亲、辗转榻间,听她软语呢哝,对她贪恋痴缠。
她熟悉他的体息、神态以及央告时的温软,亦知晓他那些习惯性的小动作。
便如此刻,他正自抚着衣带,那有力的手指,正以她熟知的模样,张开,复又并拢。
他是她多年来的情人。
某种程度而言,他亦是她的庇护者,以卑微、仰望的姿态,乞求着她的一点点垂怜。
而她则以身体,以表面的柔弱与暗地里的手段,勾住他,令他为她所用。
有那么零星的几次,她其实也付出了一点点的真心。
当他为着她的孩子们考虑,当他一次又一次替她周全诸事时,她想,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