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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清晰,范铭的心却是越发的燥热,他越发的感觉到了入县学的重要性,如果只是带着这小山村里,是永远没有机会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更不用说为老爹翻案。
越是这样想,他的心就越发的不宁。
就连在一旁监读的龚老夫子都看出了他心中的浮躁,当下豪不留情面的严厉指责他,连最起码的‘平心,静气’的功夫都丧失了。
这天傍晚在家中,用应时的果品、三牲拜神祭祖,吃着前一天的“晒冬米”(也就是把白米用水洗过,在这天的阳光下曝晒后收藏起来,留给日后煮粥吃。)
一边喝着碗里的热粥,细细的嚼着口中充满香气的肉丝,范铭的心思却飞到了外面,望着院子外的那棵枣树上落着的一窝老鸦巢,问道:“娘,当初我爹是不是和上任知县大人不合。”
范秦氏微微一怔,一时没有想到范铭会问这个问题,随即摇头道:“官面上的事你爹很少跟我说起,我一个妇道人家那有资格知道这些,不过仿佛有一次,你爹爹喝醉了回家,口中仿佛隐约在骂着什么,我凑近去一听,口中仿佛就是骂着上任知县大人的名字,不过,明面上听下人说知县大人对你爹爹十分敬重,事事都与之相商。”
范铭凝了凝眉头,“娘,你再想想,爹爹和县里的其他人有没有什么记恨的。”
范秦氏低头想了一想,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半晌之后突然间眉头一展,道:“对了,我记得县丞大人仿佛和和你爹爹之间仿佛有这什么芥蒂,时常在公堂中争执不休。”
范铭当下心中了然,这和三姐秋月猜的情况相同,那么自家这点事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卜县丞所为无疑了。
而且这其中肯定有着一些权力上的争执,只是那‘粗线条’的老爹没有斗过那文人的口蜜腹剑,而栽倒在陷阱当中,一想到当初‘自己’差点被毒药毒死,他的心中就不由的一股来气,到如今他早已经将自己融入到了这个身份当中,理所当然的把这件事情要往范家的这一方着想。
大宋律令,官员是每三年一任,先前范秦氏提起过范家出事的时间,也正好是是新任的知县王大人刚刚到任的时候。
这点就能够让明眼人不得不联想到这其中暗藏的玄机。
他知道贩茶在这个时代是一个暴利行业,可与盐务相比,大宋也相对的制定了茶法来垄断茶务,身为县尉的老爹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但却这么容易的上当,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而这楚丘县能够有这么大手腕的也只有区区几个人,那就是县府的几尊大佛。
第54章 腊月新春()
以他在社会上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一般最高级的手法都莫过于官商勾结。
这是任何一种手法都难以媲美的手段,也是致人于死地的最好手法,一地的县尉往往都是本地的地头蛇,一个在地方经营这么久的地头蛇会毫无还手之力的就被压扁在地,这只能说其中必定有不能说的秘密。
“娘,我们回县城去如何?”一问出口范铭就觉得有点唐突了,能够保持眼下的情形已经是非常不容易,想必范秦氏又会想起当初的悲伤来。
果然不一片刻范秦氏浑浊的花眼中泪水就跟着流了出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哀伤。
“若是能够回县城,我怕是你爹爹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该安息了,祖宗牌位啊!”说着说着范秦氏嗷嗷大哭了起来,当初抄没家产之时就连祖宗牌位都没有能够请出来,这让她如今一想起就忍不住一阵痛哭流涕,这可是子孙不孝,是自己的不孝,这就犹如一根刺一般始终搁在她的心头。
“娘,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回去。”见到范秦氏痛哭的模样,范铭的心中也不是滋味,心中也不由的暗自下了决心,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重新的回到县城中去。
时间流逝,转眼间就到了腊月底,陈嗣良的那边也给他传来了好消息,县学甄选学子清河乡肯定要留一两个名额,名义上说这是奖励清河乡村学兴盛之故,实则是看重了清河曹府在清河的几处产业上带来的赋税。
这个消息让范铭的心放下不少,如此以来他机会要比别人大上不少,清河乡有限的几个学子他都见过,都是龚老夫子的外门学生,资质平平,属于纯粹的混个识字的底子,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腊月是一年之岁尾,正值寒冬。
民谚云:“腊七、腊八,冻掉下巴”,正是言之其冷。这时冬季田事告竣,故有“冬闲”之说。
农事上是“闲”了,但农人的生活节律并未因此而放慢,倒是有村里还有几户人家在办喜事,惹得家家户户都热闹非凡,甚至还有几家趁着这喜庆劲齐家子串门给自家的小子、姑娘定娃娃亲,也不管自己的小子、姑娘才牙牙学语。
范铭却没有跟着这些农人热闹而因此荒堕下来,每日的功课依旧没有落下,反倒是还增加不少,不论怎么说,虽然已经有了一些保证,但本身的底子厚点总没有什么坏处。
倒是范秦氏这些天高兴了不少,接着陈嗣良的关系,迎来了一拨又一拨四处串门的邻坊,每日唠着村里的趣事,倒也乐在其中。
当然,其中聊得最多的话题还是集中在范铭的身上,这些天来范家小子可是看着看着就成了个体面人了,而且还突然间就和耆长家成了亲戚,这让一众众乡邻都看傻了眼。
借着唠嗑的功夫,这些七大姑八大婶的都拐着弯探寻范秦氏范铭娶亲的事,虽说如今范家破落了,但总算是个体面人家,而且看得出来范家小子迟早都要脱离这个小村,将来到了县里做个文书先生,那可就了不得了。
不过范秦氏知道儿子的心思,当下正是念书的时候,而且到时候婉儿到时候嫁过来,虽说不能为妻,只能做妾,但也算是有个人伺候了,也就不那么急了。
于是借着说这是读书人的规矩推诿了过去。
腊月二十四,这一天是年前的一个大日子,从这一天起各家各户的都有着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要扫房、请香、祭灶、封印、写春联、办年货,当然范家也不能例外。
虽然只有母子两人,稍显的清静了点,但起码的程序还是要到的。
范秦氏在屋里忙内忙外,将一切都打理得精精细细的,除了写春联,其他不让范铭动一下手。
在书房中,范铭望着这一副空白的红纸发愣,这老娘布置下来写春联的任务,他一时之间硬是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词来,又不好随便糊弄,总不能像别的农家一般写个什么风调雨顺、人寿年丰、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万家腾笑语之类的,要说这方圆百十里,自己一个读书人,再去问人家还真不好意思。
“五郎,林家三婶托你来帮他写副对联,还有齐家、王家其他的几家也拿了红纸来了,你趁着没事就帮他们写写罢。”范秦氏手中拿着几幅红纸放到范铭的桌上,“这乡里乡亲的,也就图个喜庆,你就帮他们写写。”
范铭无奈的点了点头,“待会我写好了就拿出去,娘,你放心吧!”
叹了口气,提起笔来,用整洁的棣书在一张张红纸上写下了一副副最通俗不过的对联,比如说什么六畜猪为宝;四时春最新。生财猪拱户;致富燕迎春。守家劳玉狗;致富有金豕。等等之类的,这些对于这些淳朴的农家来说反倒会感到十分的亲切。
到了自己家的对联之时,范铭望向窗外的农田中黄土泥泞的情景,心中一动,不由脱口而出:“黄牛耕绿野,猛虎啸青山。”
吟出这句话,范铭心中一阵畅快,黄牛耕绿野就像他当前的状况,勤勤恳恳,如黄牛伏地,为的是脚下的一片绿土,猛虎啸青山则代表了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期望,再没有其他的一句话更适合,更贴切的表达出他的心情,手中的笔重重的落了下去。
那平时尚显生涩的蔡体字脱然而出,憬然出云入梦,突如其来。
走出门外,院中已经是站了不少的邻里,见范铭出来,都不约而同的打着招呼,随着上村学日子的长久,范铭还是原来的范铭,但身上读书人的气质越来越重了起来,邻里间看他的眼光都带着一丝尊敬。
范铭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朝里面喊道:“娘,对联都写好了,我都放在书桌上了。”
“哦,好,你去忙你的吧,我待会进去拿。”
“那我出去走走!”范铭朝一众相邻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院子。
春节,是中国人传统的三大节中最为隆重的一节,而腊月,正是迎接春节的前奏曲,这其实农人为自己祈福的表现,这个一般这个过程都要持续很长。
广义地说过年,应该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甚至可以说从喝腊八粥就开始了,一直要过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才算结束。而过去一些官宦人家,甚至还有拖至二月二“龙抬头”那天过年才算结束。
沿途清河村整个挂上了一层喜庆的色彩,到处是小孩子的欢笑声,毕竟过年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年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没有过多的耽搁,范铭径直到了曹府。
曹府虽说是个大户,但主户毕竟是在应天府,其他的雇工该放假的放假,该歇息的歇息,就连门房的老福头都回去了,曹府这一刻虽然是挂上了大红灯笼,取依旧是静悄悄的,倒显得有些格外萧瑟。
范铭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香雪这丫头来。
也不知道她收到了那封信没有,什么时候再过来,算算分别有半年的时光,还真有点怪想她的!
第55章 新春气象有惊喜()
随后春节的这些日子里,范铭差不多都窝在了书房里当起了宅男。
当然,这个时代可没有电脑手机,大多的时间是在温习功课,至于老娘范秦氏的那边,倒是不闲寂寞,这些天天人来人往来串门的邻人多了许多,范秦氏的脸上是充满了喜庆劲。
上元节一过,之后第五日便是立春,这年冬天来得早,去得也快,这仿佛是瞬间之间,农田山野之间便隐隐有了一股绿色,显然预示着春天就要到来了,就在这一天,陈嗣良亲自的来到家中告知甄试的日期定下来了,就在十天之后的县学中。
这顿时让范铭紧张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高考时的情景,不对,当初高考的时候一点也不紧张,反倒是考完之后等成绩的那一段时间尤其煎熬,连晚上做梦都在梦见读书的事,好在龚老夫子已经从邻村的老家中回到了村学中,范铭寻思着这还是要问一问夫子最保险,当即从家中出来,寻着山道直奔村学而去。
到了村学的时候他发现书房的外面正清了一堆的东西,龚老夫子也仿佛正在清理着什么,不由问道:“夫子,你这是要”
“为师这是准备要去应天府一趟,有人邀请我去府中讲学。”龚老夫子捻了捻胡须,望了范铭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你也要去县学了,我也再教授不了你了,到了县里自当要勤于律己。”
“老师,我这还不一定能通过甄试呢!”范铭有点落寞,朝夕相处的夫子比起后世那些大锅饭的老师来说,这才向真正的老师,而且品行高洁,让人肃然起敬。
“不可妄自菲薄。”龚老夫子顿了顿,说道:“你天资不错,且还算勤勉,理应升入县学,我写一封信,你且带着身上,说不得什么时候能排上用场,若是认识老夫的,也理应给咱家几分情面。”
“多谢老师!”范铭从心底的发出一阵感动,古代名仕凭一名帖可走遍天下,范铭知道这一举动代表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这一年来就是龚老夫子能够将自己从什么也不是的乡下穷小子收入名下,为自己铺开一条进学之路,这一刻他才深深的明白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的的深意,龚老夫子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把把自己的名声都加附着在了他的身上。
“去吧,去准备准备,去县学为师就不能送你了。”龚老夫子摆了摆手,脸上显得有些落寞。
被龚老夫子弄得亲心情有些低落,范铭不知不觉的又到曹府,老福头已经回来了,看见范铭便笑吟吟的打招呼,“小范先生,新春吉祥啊!”
范铭忙点头应道:“福伯,你也吉祥啊,家里都好吧?”
老福头脸上的笑容堆得更盛了,虽然比不上范铭他们这种高级工,他在曹府做门房一年也要比一般的农人要强多了,现在他家一大家子都对他好得不得了,别看他在曹府是个下人,在家里可就跟老爷一样。
“嘿嘿,家里都好,小范先生又来借书的吧,快进去吧。”
今天的老福头似乎有点比以往热情,反正没什么事,倒不如进去看看书也好,范铭想了想便迈开脚步往里面走去。
信步在院子中走着,不知不觉中有走到了二进门,想想曾经也来过这里多少次,如今却是大门紧闭,已经被封了起来,蓦然想起香雪,心中不觉有些惆怅。
摇了摇头,转身又走到书房里,随手的翻看起书来。
时间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范铭一回头,一阵香风扑入他的怀中,范铭只感觉胸前一阵柔软,低头一看顿时惊喜交加,“香雪,怎么是你?”
或许是因为激动,怀里的身子在微微发抖,香雪用力死死地抱着范铭,仿佛想要把自己给融了进去,“嗯嗯,是我,呆子,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我都是如何过的,知道吗,在应天府就像失了魂一般,整天脑袋里想的都是你。”
范铭心里一暖,捧起香雪那张明艳的脸,关切的问道,“丫头,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范铭关切的模样香雪扑哧一笑,随即又紧紧的抱住了他,在怀中呢喃道:“惊喜么,我赶了一天一夜才赶回来的呢。”
范铭心中一暖,抚摸着香雪那柔顺的头发,“好了好了,现在又在一起了。”
“嗯!”香雪紧紧的拥住了他,范铭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着这难得的一份恬然,或许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丫头又突然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仿佛是瞬间,又仿佛是一个小时。
香雪仿佛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从范铭的怀中挣脱了开来,道:“快跟我来,有东西要送给你!”
“嗯什么啊!”范铭笑着问道。
随着香雪进了二进门,走进这熟悉的内院,香雪转头眨了眨眼睛,道:“你先闭上眼睛。”
范铭笑了笑,依从了她,任由香雪用手帕将自己的眼睛蒙住,牵着他的手,走了一段不小的距离,进入了一个充满女儿家香气的房间,他猜想这应该是她的闺房,这丫头不会是真的豁出去了,想要就这样给了自己吧。
只听一声吱呀的关门声,四周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范铭正要想解开蒙在眼睛上的手帕,一双柔软的手阻止了他,将他引到床榻边,开始帮他脱衣服。
范铭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的说道:“丫头,你这是要作甚?”
香雪儿嘻嘻一笑,“不许说话,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范铭忍住心中的冲动,只能是任由他施为,让他即放下心又失望的是,在脱下外面的衣服之后,香雪儿的动作便停了下来,随而又给他穿起了衣服,不一会儿的功夫范铭只感觉身上的衣服又了一层又一层。
正在纳闷这丫头在搞什么的时候,香雪突然将他拉到旁边两步,摘下了他眼上的手帕,对着大铜镜道:“看,我给你做的这身新衣裳咋样。”
第56章 先挣下一份家业()
让人意外的是新春又下了一场大雪。
大雪扑面,曹府的周围显得格外的冷清,这倒是方便了范铭,在与门房老福头招了招手,算是打过了招呼,昨天和香雪腻乎在一起,老福头也清楚,于是对范铭的态度愈发客气了起来。
毕竟香雪可是三夫人最得宠的贴身丫头,谁不都得巴结一下。
径直走到了二进门前,一张眼就看见香雪这丫头在院中用那双小脚在扑上了一层雪的青石地板上俏皮的来回走动着,踏出一只只脚印,见范铭的到来也不由的眉眼都笑了,“今天下这么大的雪,我心说你都不会来了呢。”
看到香雪那言语中的一抹小女儿态,范铭不由的生出了调笑之心,手指勾住香雪下巴,轻轻挑起,“怎么,才一晚上不见就想我了啊?”
“谁想你了。”香雪拜托范铭的那根手指,嘴上不忿的说着,俏脸却是一片桃红。
范铭心中生出怜惜,香雪这丫头他非常了解,嘴巴极硬,但心却十分的软,她虽然是嘴上有些硬气,但心中却是装的都是自己,一把将香雪搂在怀中,“傻丫头,放心吧,有我在的一天就有你在,将来不论去哪儿我都会带上你的。”
“真的?”香雪仰起的那张粉扑扑的脸问道。
“当然。”范铭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们快进去吧,冷死了,我弄了牛肉给你吃。”女人就是情绪转变得快,被范铭一说,香雪整个都变得开朗了起来,拉着范铭的手就往里面走去。
“你说你是专门在外面等我?”
“是啊!”
范铭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这丫头对自己还真是附注的全身心的情感。
推开正房房门,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中间夹杂着浓烈的麝香味,原来是中间升起了一炉火笼,边上搁着一碗香树条,想必就是这东西撒在火笼里,散发出的香味。
进了屋,范铭就把身上的袄子给脱了下来,只留上了一身长衫,在这煦暖的屋中,热气逼人,倒也不觉得太冷,反倒是香雪儿那本就白里透红的脸颊显得愈发的桃红诱人,一边接过范铭的袄子,一边将范铭推了推,道:“快去坐在炕上,我给你端酒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香雪儿就端了一个食盒过来,打开热气腾腾的,闻着里面传来的香气,范铭禁不住食指大动,用手指捻起一块羊肉就塞进了嘴里。
香雪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嗔道:“用筷子,读书人怎么不讲一点体面。”
范铭呵呵一笑,“那也得看在谁的面前,要是在你的面前还都这么绷着,那岂不是就跟老夫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