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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惧怕的是,他们不会给黄金果留下活路,他们能割玉米苗,为什么不会割黄金果苗呢!他猜不透,弄不清他们为什么给他留下了黄金果,这或许是一次有计划的扼杀和迫害。
他在地里再也呆不住,回家去问老书记,要杀要砍彻底割掉算了,为什么要留下这些伤心的苗苗。待到他一心要作务它们,或者它们都结了果的时候,再割了它们,他就无法接受,他会和这些希望一切死掉,这样担惊受怕地等待着,不如去找老书记问个明白。“留下的草药苗啥时割?”他走进老书记的家门问,老书记手里拿着一把蒲叶扇躺在院里的躺椅上歇着。
老书记坐起来,让他走进来说话。萧汉没进他的家门,他只要老书记的回答。
“没有人再割你的苗……”老书记坚定地说。
“如果有人再割咋办?”萧汉打断老书记的话。
女人的样子(5)
“那就让他们先割了我的头!”
萧汉从老书记家里出来,一种从未有过的疑虑像一个巨大的网套住了他。
上午最后一节下课的铃声刚敲响,诗云便魂不守舍地向外走去,她想去见萧汉又怕见萧汉。如果把面临的处境告诉他,他又如何去保护那片青苗?她不愿意告诉他,却天天想要去看他,远远地望他一眼。
终于在一天午后,她发现石龟陵后的那一片青苗没有了。这一天她心里特别慌乱,上课时常常走神,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她急急忙忙地去了石龟陵。那一片旺盛的青苗没有了,她心里却异常的冷静,不再慌乱,像是盼望已久的事了。她希望看到萧汉,去看望他,安慰他,她在陵旁等了好久没见到他,她忽然想到她的父亲,下午再也无心上课了,匆忙向村里走去。
村口围了一堆人,大都是村里的长辈长兄,她和他们打过招呼。有人说:“手快得很!一棵苗都没留,这下把娃能气疯!……”她听后急急地往家赶。
父亲照样坐在开间,躺在躺椅上喝茶,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她走近父亲,坐在父亲身旁,给父亲续杯茶水,父亲问她:“今咋回来的这么早?”她竟忍不住流了眼泪。
父亲惊问:“咋咧?”
“没咋。”她平静地抹去泪,动手给父亲装烟。
父亲说:“你心里肯定有不痛快的事瞒着我。”
“没……”她强辩说。
父亲笑了笑说:“你看萧汉那二杆子,玉米都长那么高了,说要给药苗透风,把玉米苗割咧。叫人心疼得很。”
诗云说:“我不管人家的事,只要你没事,女儿就放心了。”
“我,我没事,爸是老革命,就是犯点错误领导也会谅解。”
父女俩都笑了。
萧汉回到家,舅舅周先生在家里早已等着他。
他看见舅捏着礼帽在房子打转转,他给舅倒了杯茶水问:“你今咋来咧。”
周先生没理他,提着礼帽把他叫到他的房子,他怕姐夫听见他和萧汉的谈话担惊受怕。周先生坐在炕沿说:“你承包那片地时,就应想到今天,有这个思想准备,就不会痛苦,就不会难受。割苗的事并不是老书记的事,你不要给他寻事。”
“舅,你甭管这事。”
“我的话你就是不听……”周先生站起来生气地说。
萧汉低头不语,周先生又说:“历史上的改革者大都没有好下场,商鞅被车裂,李斯被腰斩,王安石贬官,还有张居正……哪一个有好下场!”
萧汉说:“秦始皇统一天下,推行的‘郡县制’,统一律法、度量、文字、货币,没有这样的改革,能为秦国经济文化的发展奠定基础吗!
“汉高祖刘邦,废秦的严苛法,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
“汉武帝刘彻,颁布推恩令、移民屯边,开拓疆域,两次派张骞出使西域。没有这样的改革举措,能开创出千古流传的丝绸之路吗?
“唐太宗李世民,如果不实行轻徭薄赋,疏缓刑法的政策能促进社会安定,出现‘贞观之治’的升平景象吗?
“他们都是改革的先行者,没有改革就不可能推进社会的发展。我想,如果咸阳五陵原上的人,真是给帝王守陵的后裔,首先应当接受帝王先进的改革思想,这样才不会辜负他们对后人的期望。
“我不这样做他不这样做,都像舅舅你这样胆小怕事,原上的人永远只能过穷日子。”
“就你一个人能使原上人富起来?”
“安徽有个小岗村,你知道吗……”
周先生慌忙走出房门惊讶地站在门外不敢再进屋,他胆怯地看了萧汉一眼,悄悄地走了。他再也不敢和这愣小子谈下去了。
周先生没法劝解外甥萧汉走了,萧汉追出门送他,他又颤颤地对外甥说:“你遇事沉稳些,三思而行,咱这家庭和别人不一样……”
月亮悄悄地躲进了云层里,星空依然闪烁,种上庄稼的五陵原特别寂静。老书记睁着眼睛躺到鸡叫,就再也躺不住了,披着衣服下炕到外边去转悠。老婆见他忧愁的样子,不敢阻拦,由他而去,她已习惯男人这种神态,每每遇到难关,不顺心的事,他总是这样。
老书记出了家门,走出村口,望着星斗长叹。乡亲们跟着他欲走一条富裕的路,二十多年来,他没有让乡亲们富裕起来,他愧对乡亲们。但是,他坚信这条路走下去一定会使乡亲们富裕起来的。他同意萧汉承包荒地,并不是允许他搞单干,在这集体的所有制生产中,他只是一个个体行为。
然而,公社刘主任的做法,使他失信了萧汉。他同意承包那片荒地,却容忍他们割了他的玉米苗,从公从私,他都无法给萧汉一个交代。
他白天无脸去看那片被萧汉用汗水浇灌的青苗地。夜里,他步伐蹒跚向石龟陵走去,他站在宏大的陵冢旁,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他面对陵冢,无颜再告诉他们什么。自己失信了一个青年人,还有什么脸面对帝王爷呢!绕过石龟陵,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清清楚楚明白,那一片旺盛的青苗没有了。他怕看见那片地,只是长久地站在那里,为失信于萧汉而愧疚、痛心……
一阵凉风刮过,萧汉朦胧中发现自己承包的那片地边站着一个人,他猛醒过来,他一定是老书记,这个给他的家庭、个人带来灾难的仇人,他双手握紧扁担,他来干什么?来检查他们收拾的是否干净?来视察他的战果?他突然想到,他一旦看见草药苗,会不会再让人割了他的草药苗?
他突然心血膨胀,紧握扁担,向陵下走去,借这黑夜他要为父亲、为那片旺盛的青苗报仇。月亮在忽隐忽现的云中跳跃,他手心出汗,他觉得扁担在手中发出炸裂的响声,他逼近他的仇人,他丝毫没有感到死亡的来临,毅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他突然觉得那是一块石碑,一块立在他面前的石碑,他动摇了,胆怯了。
他希望他转过身来,和他对视而立,他要他死个明白。他等他转过身来,他凝视着那个石碑,忽然想起了一个承诺:“若有人再割你的青苗,就让他们先割了我的头!”这不是一个怯懦者的承诺,这是一个勇敢者的誓言。他被老书记的这句话震撼,他觉得手心冰凉,紧握的扁担在他身下颤抖,他退却了,他害怕那块石碑突然转过身看见自己,他匆忙退回陵上,躺在陵上望着天空闪亮的星座发呆。
老书记在这片被割掉青苗的地头站了很久、很久,身子慢慢摇晃起来,想必夜里的潮气湿了他的双腿。他转身抓起地上一把黄土向回走去,他走撒着,把手中的黄土星星点点地撒在回家的路上。村里头传来阵阵鸡鸣声,萧汉知道天就要亮了,他走下陵,站在老书记刚才站立的地方,一阵惧怕像水一样从地面漫涌上来,他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惊出一身冷汗。
关武干带人割了萧汉坡地的玉米苗,就一天天的睡不着觉了。
女人的样子(6)
他回来给刘主任作了汇报,说:“割咧。”
“都割咧?”
“一棵都没剩。”
“你带上割苗的人到街上去,一人一碗羊肉泡。”
坐在肥亮的羊肉泡馍碗面前,关武干没有胃口,他为自己的行动感到后悔,都是一个村的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怎么做了这种缺德事?德厚老汉一辈子受苦,解放后戴了帽子被管制起来。吃了半辈子苦头,儿子萧汉好容易有个出头之日,承包了陵后那一片荒地,他觉得对不起德厚老汉,对不起萧汉。
萧汉也是个怪人,多少青年想上大学,进城找工作当干部,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他轻而易举得到了,却回家要承包不该承包的那块地。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小子是冲着老书记来的。他父亲已摘了帽子,他再不怕有人抓他的辫子、批斗他的父亲。老书记却说:一个村的别说那么怕人的话,娃在队上劳动不习惯,想包那块荒地也是正常的。那块地包不包都在那荒着,让他经管了也是好事。
萧汉搅水浇地的精神感染了全村人。看见过他的人,都被他的精神所折服。在他汗水的浇灌下,青苗旺盛地长起来。他却带人把萧汉用血汗浇灌的青苗割了,不说萧汉知道这事,就是乡亲们知道这事会怎样看他,骂他!尽管在割苗的时候,没有一个村民发现,但他心里不安,他犯了一个无法饶恕的罪行。有时,他又想正因为是自己去了,才保住了草药苗,如果别人带队去了,可能一苗不剩被割掉。想到这里,他稍稍的有点安慰。喷香的羊肉泡在面前诱惑着,他觉得嘴里有了味儿,有了饥饿感。
夜里,他做了很多噩梦,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早上吃饭时,他让刘主任报销夜晚吃羊肉泡的发票。刘主任问:“羊肉泡美着吗?”
“美着呢。”他说。
刘主任在吃饭的时候很有兴趣地告诉他:“你媳妇人长得好,比你的觉悟高。”
“你见过她?”
“见过,她前天来找我。”
“找你……”关武干打断了刘主任的话。
“对,找我,她找我反映你们村里的问题。”
“我们村上的问题!”关武干吃惊地问,“我们村有啥问题?”
“你夜个带人不是做过了。”关武干惊讶地要跳起来,这一切原来真是翠儿告的状,他虽然打了她,但对她告萧汉的事仍在怀疑。今天,他总算明白了,她进了关家的门却不为关家着想,她是官道村的媳妇却不知爱护官道村的荣誉。
她不知道官道村的来历,她不知道祖训“桃园结义”的故事,她心里只有自己。自私、毒火灼伤了她的眼睛,嫉恨报复的火焰,冲昏了她的头脑,她终于干了一件让丈夫终生不能抬头的事。
关武干和刘主任分手后,他说自己身子不舒服要休息,他一路沉着脸,急奔回家。翠儿正在锅上做饭,他揪住翠儿头发压在灶伙墩上就是一顿毒打,上次的伤疤还没有好,已再添伤疤。翠儿杀猪般地嚎叫,邻居们听见翠儿的惨叫声,急忙过来,见两口子在灶伙厮打,人们拉开了关武干,翠儿趴在灶伙哭得更伤心。瓜婆听见哭声进门骂开了:“当了干部就可以打人了,打老婆不是本事。有本事把锤头在外边抡去,没本事才在家欺负老婆。”
瓜婆来了,翠儿忽然站起来冲向门外,人们不知出了啥事闪开一条道,翠儿直奔大槐树下的井口。众人看见,大喊一声:“不好,翠儿要跳井!”
一伙人在后边追,追到井口,翠儿被一帮人拦住,抱腰抱腿地拖住往回抬,翠儿哭喊:“放开我我不活了,让我去死!”
关武干走过来喊:“放下,都给我放下。”他没有再打翠儿,提起胳膊把她扔到井口,揭开井盖对翠儿说:“有本事你就跳下去,没本事你就乖乖地给我回去,甭在这卖害!”
众人惊呆,看着翠儿着急,翠儿坐在井边一阵哭喊,不敢朝井里看。有人喊了声:“娃醒了!还哭呢!”翠儿连忙停了哭声,向家里走去。
翠儿回到家,关武干什么话也没说,推车去了公社。他一去一个多月没回家,翠儿在家里着急了,她怕关武干和她离婚,他虽然那不行了,但还是国家干部,一个月有几十块钱的工资,这几十块钱足够她和女儿用了。没有了他,她和女儿就断了生活来源。
瓜婆过来劝她:“男人打老婆是常事,如果你没惹他,就是他心里一定有了难解的疙瘩。男人打老婆一是烦二是爱,他打你你甭吱声,晚上甭理他,女人有治男人的办法。你二爷打过我一次,就再也没打过我。那是我的错,贪吃一口西瓜到瓜地和瓜客说了话,瓜客是些什么东西,他们出门在外,想着法儿勾引女人。你二爷打的对,我向他认了错,但是我晚上有治他的办法,以后他再没打过我,要治男人你不在自身想办法,你哭你喊他更会动手,会打得更狠,一哭二闹三跳井,这不是女人的特长,他从此后就轻看了你。你寻他去,到公社看他去,给他带几个熟鸡蛋,烙两个油饼馍,你去后啥话都甭说,他就顺了你,他晚上不会叫你回来,你晚上再给他煨一把火,他会给你回话,甚至会为他的过错而伤心落泪。女人治男人有得是办法,你不会用,吃亏自然是你自己。”
得到了瓜婆的指点,下午,翠儿抱着女儿去了公社,公社正在开会,门卫听说她是关武干的家属很热情,让她坐在门房里。一会儿,公社办公室来了人,要引她坐在公社办公室里。她不敢进去,她怕碰上刘主任,那人拉她进去给她倒水喝。院里有了说话声,有人来看她,她给他们鸡蛋、油饼吃,他们吃了她的鸡蛋、油饼就去叫关武干,他们吃完油饼,当着关武干的面还要吃。关武干说:“你要爱吃,叫你嫂子下次来多带些。”关武干把翠儿带进屋,从翠儿手里接过女儿,对翠儿说把你带的好吃的给大伙都散了。翠儿接了男人的话激动得流了泪,她把鸡蛋油饼分给了公社里干部,他们抢着笑着在院子闹,关武干看见他们抢吃了翠儿带来的东西,得意地笑着。
关武干没再去开会,躺在床上逗女儿耍,一会儿让女儿坐在他的头上,一会儿让女儿骑在他的身上,女儿尿他一肚子,他笑着唤翠儿快擦,紧擦慢擦尿湿了床单。
晚上,翠儿没有走。关武干说:“来了就住下。”夜里,他用男人的身躯盖住了女儿尿湿的床单,他不让翠儿睡过去,怕潮湿了她的身子。翠儿知道男人疼她,自个儿落泪。天亮的时候,关武干醒了,她躺在他身边说:“你打的对。我该打,我不该去公社告萧汉,萧汉再不对也是咱官道村的人,是咱的乡亲……”
关武干什么也没说,把翠儿抱住,翠儿躺在关武干的怀里,哭得很委屈。
翠儿在公社住了两天回来了。她给人说:“公家那床睡不惯,躺在上边吱吱的响,饭也吃不好,十几个人一锅菜,缺盐少醋半生不熟的难吃死咧。”瓜婆来看她,她说:“你的话都灵验,只是他没有落泪,是我哭了。”
“你咋哭咧?”
“他把我一搂,我就哭咧!”
“没出息的货,你还得打。”
翠儿哭着说:“他舍不得打我了,他说他以后想打我,就先打自己。”
瓜婆笑了:“你还是有本事。瓜婆整你二爷,你二爷只说他再不打我了,你竟能让男人说出这话,瓜婆小瞧你了。”
出事以后,老书记白天一直没有出门,这件事是官道村的一大耻辱,不论从哪方面说,让公社来人割了官道村承包单干的滋生苗,他觉得没面子,觉得他这个支部书记没法给公社党委交待。
他在家里一直等着,等候批判等候处理,他等了几天没见公社来人,几天之后,他解开捆好的被子和洗刷干净的衣服睡下了。他躺下后再也没起来,老婆要给他请医生,他不让。
瓜婆来看老书记,诗云母亲给瓜婆泡了一杯茶,瓜婆说:“你这是累的病,队上的事现在有忠孝呢,你少操点心,歇几天就好咧。”瓜婆显然不知老书记躺倒的缘故。瓜婆看了老书记走了,老婆就怨老书记说:“你保了他,他不知好歹还到家里来寻事。”
老书记不许她埋怨萧汉,他说:“萧汉怨我是应当的,我是支书又是大队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事先没有给娃漏一点风声,他能不怨吗?他没有闹事就已不错了。”
老书记在炕上躺了两天不吃不喝,老婆吓坏了,女儿回来问父亲咋病咧?母亲说:“你爸是思想病。”诗云听了母亲的叙说,下午到公社去找关武干,关武干回来看了老书记,老书记的病竟好了一半。
萧汉到家里来找老书记,并没惹他生气,娃问的那些话都在理,是谁都会这样来找他,甚至会比萧汉问得更凶。自己批准了他,却毁了他的苗,他不知道这是公社领导决定的事,他只认他这个老书记,他开始跟谁说最后仍然要找谁,他做得是对的。
老书记在家里躺了几天,开始委屈起来,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没人管没人理睬的孩子。过去,他做错了做对了什么事,公社党委来人找他谈话,领导会来看他,错事批评他,好事鼓励表扬他。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公社没有人来找他,没有和他通气,招呼也不打就割了萧汉的苗,他不是要阻挡他们,他是官道村的村支书、大队长,是一级组织,他希望听到上级领导、上级党委的指示。
公社的领导冷落他,党组织遗忘了他,他觉得很孤单。几十年来,他在公社党委的领导下,带领官道村的社员走社会主义道路,每次运动,处处走在前边,是全公社的先进典型。这一次,组织上批评他几句的话也没有。
没有了公社党委的支持,他不知下一步的工作怎么办,关武干说他代表公社领导来看他,他想,你们就那么忙,让一个武装干事来看我,我是老书记,二十多年的老干部。他想起土改的时候,他受了风寒,乡长骑自行车把他送到医院,大跃进、大炼钢铁那阵,他累病昏到在炼钢现场,他被人抬回家,乡上的书记、乡长都来看他,他醒过来推开人群,就又去了炼钢现场。
1960年闹饥荒的时候,他因讲了大话丑话,看着村里人吃草、吃树皮,他羞得不敢出门,公社的主任来看他,党委书记来看他。来时,给他带了半块点心,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说:“有组织的关怀和支持,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