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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拐子抱着喜凤嫂俩人正在熟睡,被海亮咣当一声,俩人吓醒了。
喜凤嫂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拉过一条被子,护住了自己的那个地方。
可动作还是慢了点,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王海亮看了个清清楚楚。
喜凤嫂怒道:“狗曰的王海亮,砸俺家窗户干啥?那是中控玻璃,砸坏了你赔!!”
张拐子也睁开了眼,看到了窗户上王海亮的脸。
张拐子脸也红了,同样拉过被子,遮掩了身体。
海亮说:“喜凤嫂,我就砸你家玻璃了,赶快起,逃出去,外面下的淹水了,再不走就被山洪活埋了。”
“啊?有这事儿?”喜凤嫂顾不得让王海亮赔他家玻璃了,赶紧穿衣服。
王海亮一家一家的通知,疙瘩坡热闹起来,男人搀着女人,老人拖着孩子,大人拉着小孩,拖儿携女,呼呼啦啦向着山上走,寻找高的地方躲藏。
一时间,呼喊声,求救声,吵闹声,再加上风声跟雨声,声声入耳。
大家相互传递消息,相互搬运东西。
王海亮告诉大家,贵重的东西一律不要,只要轻装上阵,先逃出去再说,一定要赶到山洪爆发以前,全部爬上高地。
大梁山上有很多山洞,大家先找山洞暂避一时,被大水冲走的东西以后再慢慢添置,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的大梁山早已不是过去的大梁山,过去的大梁山也就千把口人,村子跟村子缠在一起,这边放个屁,那头都听得见。
现在的大梁山已经整整比从前扩大了五倍还多。本地人加上外来的劳工,不下数万。
这是一次空前的大迁徙。人声沸腾,熙熙攘攘,你拥我挤,大人哭小孩叫。
王海亮第一个呼来了张建国,告诉他,立刻跑进工厂的宿舍,把所有的工人全部叫起来,一起向着高地转移,决不能丢下一个。
张建国领命,淌着水冲进工厂宿舍去了。
这时候的王海亮才知道自己肩头的重担是多么的沉重。
他肩负的不是自己一家,也不是疙瘩坡,而是整个大梁山的重任。
通知了几家以后,海亮才想到,还没通知憨子呢。
他不敢怠慢,立刻淌着水冲进了从前丈母娘孙上香的家。
孙上香的家里没人了,孙上香死了以后,玉珠的娘家就成为了空宅子。
目前,憨子跟芳芳住在里面。好几年了,芳芳还为憨子生了一个女娃。
海亮占据的地方距离憨子哪儿只有一沟之隔,路过那个鸿沟的时候,王海亮发现整条大沟里都是水。水已经淹没了沟岸,恐怕有十多米深。
想要绕过去,必须要走很远的路,于是海亮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直接凫水游到了那边。
宁可三岁没娘,不想五点起床,是工人们的一句俗语。
工人们白天忙的要死,加紧生产,晚上回家倒炕上就起不来了。雷打不动。所以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
王海亮跑进憨子家的时候,憨子也抱着芳芳睡得正香。
芳芳是老师,不喜欢睡懒觉,偏偏今天是礼拜天。所以懒床了。
当初,是王海亮做媒,将她嫁给了憨子。
或许是为了还债,芳芳就成为了憨子的媳妇。
可在成亲的前一晚,她却把人生的第一次交给了海亮哥。
她跟海亮有那么一次,同样是为了还债。
因为海亮救过她好几次,把最干净,最纯洁的身子给他,是芳芳最大的奉献。
最近的憨子越来越丑,上次被野狼咬中,浑身的伤疤,脸皮也被撕裂了一块。
但是芳芳没有嫌弃他,跟着憨子踏踏实实过日子。
王海亮拍响了憨子家的大门,可是暴雨声立刻就把拍门声淹没了。
王海亮没办法,只好故技重施,爬上了憨子家的窗户,准备砸他家的玻璃。
爬上窗户的时候,王海亮没有砸,因为憨子家的窗户开着,芳芳跟憨子照样睡得正香。
透过黎明前的亮光,王海亮看到了女人身体的大部分,还是那么嫩白,还是那么水灵。
芳芳是美女,嫁给憨子,村里很多人都说可惜了。
王海亮也觉得可惜。
不可否认,憨子越来越聪明,越来越能干,是王海亮手下的第一虎将。
干什么他都是冲在最前面,为海亮担起了半壁江山。
王海亮不敢看了,将脑袋扭向了一边,大喝一声:“着火了!起床了!”
一声大吼,好像在憨子的卧室里打了一声炸雷,憨子机灵灵窜了起来。
芳芳也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坐了起来。
这下好,她所有的一切都在王海亮的眼前展露。
芳芳的脸腾地红了,骂了声:“海亮哥,你坏死了!!”
憨子一看海亮跟他开玩笑,气的火了,怒道:“海亮哥,你干啥呀?”
王海亮说:“憨子,你快出来看看吧,村子都被淹没了,还不快领着村民转移?”
憨子一听大吃一惊,立刻穿上衣服,打开窗户观看,这一看不要紧,他大吃一惊,怒道:“你咋才来告诉我,这该怎么办?”
憨子立刻跳出了家门,雨衣雨伞什么也没带,站大街上吆喝起来:“山洪下来了,大家快逃啊,别睡了————”
憨子一声吼,村子里的人就惊醒了一半,大家分分起床。
紧接着,这边也热闹起来,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纷纷开始向着高山上转移。
王海亮一一通知了每个村的村长,让大家尽快转移。
其实大梁山五个村子已经合并,统称为大梁山经济建设区。
几个村子只有一个村长,就是王海亮。其他的村长都成为了队长。
大家都听他的。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人,大风大雨中,人们披着雨衣,打着雨伞,拿着塑料布,裹着一些必备的食品跟被窝。全都融进了宏大的逃难大军中。
就在大家刚刚离开村子的当口,天河的口子再一次开了,沸腾的山洪从山坡上飞流而下,
大梁山立刻淹没在了滔天的洪水中。
山洪终于下来了,铺天盖地势不可挡,好比万马奔腾,狂风怒卷着雨水,雨水推动着山洪,从高山上奔流而下,数丈高的巨浪一下子吞没了丘陵,推倒了大树。瞬间将整个村子吞噬。
它们发出队伍冲锋时沉闷的号角声:“呜……哗————”又好比草原上无数的野牛一起怒吼。
第一个冲垮的是村东的那座砖窑厂,因为砖窑厂的地势最低,很快土窑就被大水没过了顶,将窑厂里的窑火扑灭。
高高的烟囱也被拦腰斩断,轰然倒塌。砸在水里,再一次掀起滔天的巨浪。
第二个淹没的是王海亮的制药厂,制药厂跟饮料厂修建在山路的旁边,地势也比较低缓。
整个工厂的房屋全都看不到了,包括厂房,办公室,职工宿舍,还有四周的围墙,全都看不到了。被洪水冲垮的冲垮,没顶的没顶。
大水高出厂房的屋顶十多米深,整个工厂顿时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水面。
第二个淹没的是村子外的猪场,大水过去以后,猪场的厂房也全都看不到了,洪水倾泻而下,将猪场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冲出来,裹在大水里四处飘荡。
无数的猪也没人管了,吱吱哇哇乱叫,跟着大水一起漂流,水面上一望无际都是猪脑袋。
好在那些猪会游泳,淹死的不多。他们成为了没人要的猪群。
第三个淹没的是村子外的羊厂。
这些年,村子里的羊厂规模宏大,里面已经储备了上万头山羊,还有绵羊,这些羊有的已经长大,有的还在繁殖期,有的已经剪毛,有的绵羊毛还没有来得及剪,大水冲过,羊厂也看不到了。
无数的绵羊被洪水卷起来,砸得四处乱窜,它们咩咩叫着,在水面上挣扎,游荡,慌乱无神,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第489章 洪水泛滥()
第489章洪水泛滥
村民们抱着孩子,拉着妇女老人已经进了山洞,猛一回头,看到自己多年的心血覆水东流,很多人哇地哭了,抬脚就要冲出去,打算挽救那些猪羊。
王海亮在后面一下子拦住了大家,怒道:“你们干啥?”
“羊,我们的羊,羊啊————”几个人顿足捶胸,嚎哭不已。
王海亮摆摆手说:“算了,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没就没了,以后我给大家钱,咱们开一家更大的羊厂。”
这次造成的损失太多太多,所有的心血覆水东流,村民怎么能不心疼?
王海亮也心疼,创业了十多年的工厂全都不见,两代人的心血全都没有了,曾经富饶美丽的大梁山一下子被拉进了无情的地狱。
所有的村民都很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村子被淹没,房屋被冲走。自己的家园毁于一旦。
最后大水冲进了村子里,一排排房屋纷纷倒塌,不远处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一阵阵尘土夹着着雨水,在半空中飞扬。但很快就被雨水拍在了底下,很多人流下了无奈的眼泪。
王海亮没有哭,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默默看着这一切,牙齿紧紧咬着。
王海亮说:“憨子,点名,看所有的人都出来没有?大家不要哭,家园毁掉了,我们可以再建!”
憨子如鲠在喉,赶紧拿出名单点名,看看所有的人是不是全都来到了山洞里。
这个山洞很大,是天然形成的,里面可以容纳数万人。
这里也是距离村子最近的一个山洞,地势比较高,洪水根本无法淹没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憨子终于过来了,心事重重说:“海亮哥,不好了,少二十多个人。”
“啊?”王海亮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少这么多人?都是谁呀?”
憨子说:“大毛叔不在,还有……白丽婶子也没有逃出来,再就是带娣,还有张拐子跟喜凤嫂他们,张建国也没有上来。”
王海亮一听,差点坐地上。
张大毛,大白梨,建国,还有带娣,可都是他的亲人啊。
特别是带娣,海亮更不会丢下她不管。
他欠下带娣的太多太多,女人整整等了他十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那些青春年华,那些最值得珍惜的岁月,女人全都没有了。
王海亮听完,浑然不顾,放开玉珠,一脑袋就扎进了雨水中。
来到水边,他一猛子就扎了进去,消失不见。
海亮是不会丢下带娣不管的,这是个让他纠结了一生的女人,欠了她那么多,不能再欠下她一条命。
带娣居住在学校里,学校的地势很高,当村子被大水淹没的时候,学校的大水刚刚到带娣的门台上。
带娣出不去了,因为她不会凫水,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滔天巨浪,下去就被冲的没影了。
带娣感到了害怕,女人嚎哭起来:“海亮哥,你在哪儿啊?”
很快,大水到了窗户台,上了土炕,眼看着学校的办公室摇摇欲坠,带娣沉不住气了,只好一头冲进了茫茫的大雨里。
雨水很快淋湿了她的衣裳,她无处藏身。女人只好抱着一颗大树,向着树顶上爬。
学校里的那颗老榕树救了她一命。很快,大水淹没了树冠,来到了带娣的胸口上,再不逃命,她只能看着自己被活活溺死。
女人的眼神里露出一股绝望。
学校距离村子远,大家都顾自己逃命,没人注意到带娣。
王海亮忙,光顾着指挥,他觉得带娣已经逃出来了,可没想到女人根本不会浮水。
大梁山的人大部分都不会浮水,大山里的人常年不接触水,真正会水的没几个。
王海亮可是游泳的健将,他小时候贪玩,常常下到饮马河去洗澡。
有时候他可以顺着饮马河的水流,一口气游水二十多里,一直游到下游的那个瀑布旁边。
跳进水里以后,王海亮浮出水面,抬手摸了一把脸,不敢怠慢,直接向着学校的方向游。
山洪下来以后,水流已经不是那么凶猛了,但是依然湍急,把他冲的东倒西歪。
水流不是很冷,反而暖暖的,水面上净是从山上冲下来的干柴杂草,还有兔子,狐狸跟黄鼠狼的尸体。
那些尸体被大水泡的浑身发胀,露着狰狞的牙齿。
王海亮心急如焚,一边游水一边祈祷:“带娣,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
他不知道大梁山人做了哪门子虐,老天要这样折磨大山里的人。
十年前,先是一场大地震,将大梁山弄得天摇地动,碎石乱滚,大地震的侵袭,给大梁山带来了永远抹不去的灾难,两成的人被倒落的房屋砸死,压死,很多人变成了残废。无数的女人失去了男人,无数的男人失去了妻子。
村子里的孀妇跟光棍也越来越多。
大地震刚刚过去,大狼灾又接踵而来。无数条野狼疯了一样,对大梁山人进行了攻击。
家禽被咬死,家畜被拖走,很多人被野狼咬的惨不忍睹。
他刚刚将狼群制服,没想到第三场灾难又开始降临,那就是大暗病。
暗病的侵袭更是雪上加霜,半数以上的人都被暗病的病毒侵染,整个村子被封锁了半年。
数以百计的人禁受不住暗病的折磨,死了以后被埋在了大梁山的山坡上。成为了永久的孤魂。
暗病刚刚过去不久,就是一场大瘟疫。同样是给了村民们沉重的一击。
十多年没有灾难降临,大梁山的村民依靠自己的双手,终于建立了自己美丽的家园。
可没想到,今天的一场大洪水,又把十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彻底将大梁山打回了原形。
王海亮欲哭无泪,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真的有点疲乏了,他好想歇一歇,真的啥事也不想管了,狗曰的老天,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难道自己当年修路,真的挖断了大梁山的龙脉,山神爷爷要报复这里的村民?
还是自己歼灭了狼群,狼群的冤魂报应落在了村民的身上?
他都无从知道。
王海亮游啊游,心里有一团火在激烈地燃烧。
他想寻找学校的下落,可四周都是茫茫的大水,大水的上面是鞭子一样的大雨,狂风依然怒吼,那里还看得到当初疙瘩坡的一点影子?
他迷失了方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于是海亮就扯开嗓子喊:“带娣————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
可是喊来喊去,除了风声,雨声,什么都听不到,他的带娣根本不知道哪儿去了。
王海亮急了,一个猛子又冲出去老远,直奔下游。
不知道带娣是不是被大水冲到下游去了。
当海亮被冲上对面的山梁时,他抓住了一根枯藤,努力爬了上去,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
这才看明白,自己已经被大水冲出去很远了,早就出了村子,越过了学校。
王海亮急的直跺脚,再返回去是逆水,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候,海亮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海亮,你怎么知道我们这儿?”
海亮一转身,发现背后的山壁上有个凹进去的山洞,山洞里趴着两个人,一个是张大毛,一个是大白梨。
这两口子竟然猫在了山洞里。而且他们两个都没怎么穿衣服。
张大毛跟大白梨是被山洪从棉被里冲出来的。
最近的张大毛跟媳妇大白梨重归于好了。
他们简直就是一对老顽童,时好时坏。
晚年的张大毛一直跟大白梨在斗气,说白了还是张大毛作风有问题,大白梨看不惯。
喜凤嫂的事儿,还有王三嫂的事儿,一直让大白梨耿耿于怀。
自从王天昊出现,二丫回过一次家以后,大白梨知道闺女没死,天昊是自己的外孙子,她多年的心结解开了,人也开朗了,也就原谅了张大毛。
张大毛跟自己媳妇好,谁也管不着,人家是两口子。
最近的他非常偷懒,海亮给了他一个看大门的工作,照顾他。可张大毛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晚上也不去工厂睡,每天回家休息。
老伴,老伴,老了就是伴儿,他再也离不开大白梨了。
或许是太乏了吧,外面人欢马叫,大家纷纷转移,他们却不知道,睡得跟猪一样。
大洪水来临的时候,水面到了炕上,将两个人泡了起来,张大毛才感到不适。
一睁眼,我擦,怎么到洗澡堂子里了?
张大毛赶紧推了推大白梨,说:“亲爱的,不好了,咱俩被人扔锅里了,要煮熟。”
大白梨也睁开了眼,女人一声尖叫:“啊———大毛,发大水了,山洪下来了。”
张大毛这才恍然大悟,两个人赶紧找衣服穿,可上哪儿找啊?衣服早被水冲走了,漂出了窗外。
不但如此,就是衣服柜子也被大水冲走了,外面电闪雷鸣,屋子里的沙发,电视,包括整条炕,全都泡在了水面上,眼看着漂到了屋顶上。
张大毛家可是二层小楼,大毛住底下。
大白梨说:“大毛,咱们上楼吧?”
张大毛说:“不行,赶紧逃出去,大洪水真的到来,会把房子冲倒,咱俩就变王八了。”
大白梨抱着张大毛,不敢撒手:“那你说咋办?”
张大毛说:“走,赶紧走。”
“可是怎么走啊,咱俩还光着呢,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张大毛说:“这有啥,两口子的事儿,站大街上别人也管不着。
大白梨说:“那好,俺听你的,可是……俺不会游泳。”
张大毛说:“没事,我保护你。”
张大毛还真是条汉子,对媳妇很温柔,也懂得担当,这也是张大毛多年来,把村子里那些孀妇们迷得神魂颠倒的原因。
于是两个人顺着窗户爬了出去,将屋子里的立柜也拉了出去。
立柜这东西是木头做的,可以漂浮在水面上,不用担心淹着。
张大毛跟大白梨,两个人光着屁股,就那么逃走了,顺着水流倾泻而下。
其实那时候,还不是真正的山洪到来,只是普通的雨水倒灌进了屋子。
张大毛让大白梨爬在柜子上,他推着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