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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汤姆!”姨父突然耐不住,大声吼起来。“我是在跟你讲道理!我刚才说到哪儿啦?”
“说到十小时的睡眠,”汤姆老大不情愿地答道。
“对,象你这样的孩子,需要十小时睡眠。汤姆,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我刚说过,你得在床上睡十个小时!我再说一遍,我和姨妈要你从晚上九点起上床睡觉,尽可能睡足十小时,这完全是为你好,明白吗,汤姆?”
“明白了。”
“好吧,现在我要你答应按照我的意见去做,能够答应吗,汤姆?”
为什么小孩一定要答应大人的苛求呢?汤姆勉强地说:“我想可以答应。我答应。”
“这就对了!”格温姨妈说。
阿伦姨父接着说:“好!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可我还是睡不着。”
阿伦姨父严厉地说:“孩子都能睡。”格温姨妈和蔼地补充说:“汤姆,你说睡不着,那只是你自己的瞎想。”
可怜的小汤姆不敢顶嘴,只好不吭声。
姨父和姨妈走开了。
汤姆躺在床上,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琢磨要给妈妈写封信,要她“马上把我接回家”。但转念一想,不行,那样做也许是胆怯的表现,而且妈妈一定要发愁了。他想还是把憋在肚子里的话写给彼得好,不过,彼得正在出麻疹,是不能回信的。那他还是要告诉彼得:在这里寂寞极了,即使在夜间也是枯燥无味的。一天到晚无事可做,没地方可去,没人一起玩。总之,这地方糟透了。汤姆还琢磨着在信里要这样写:彼得,我要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里,上别处去,什么地方都行。”一种追求自由的欲望仿佛在他身上、房间里膨胀起来,总有一天会胀裂墙壁,使他真正获得自由。
姨父和姨妈走了,他们也准备上床睡觉了。阿伦姨父洗了一个澡。汤姆躺在那里,听见他洗澡的声音,心里恨透了他。不知为什么,隔壁浴室里的声音,汤姆总是听得清清楚楚,就好象自己也在那里一样。今天夜里,他听得更清楚,几乎象是和阿伦姨父一同洗澡一样。接着他又听见套间里某个地方传来走动的声音和谈话声。最后,从房间底下透进来的一道光线也消失了,
过道里的灯关了。
周围逐渐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大座钟敲了十二下。一般在午夜时分,姨父和姨妈都已上床睡觉了。只有汤姆一个人还睁着眼躺在床上,无限的烦躁,好象在关禁闭一样。
“当!”大座钟终于敲了一下,一点了。但是,它好象故意要显示自己的独立性,接着又敲了一下,“两下!”汤姆数着,他第一次讨厌起那乱敲的座钟来。“三下,四下!可现在是一点钟啊!”汤姆的下巴搁在被头上气愤地嘟囔着,“你为什么不象普通的钟那样一点钟只敲一下呢?可是大座钟还没敲完,“五下,六下!”汤姆尽管生气,但还是继续数着,这已经成了他夜里的一个习惯。“七下!八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毕竟只有这座钟愿意同他说话。“九下!十下!还没完!”汤姆打着呵欠,心里开始对这座钟佩服起来。真的,它还在敲,“十一下!十二下!嗨,一夜里敲两次十二点!汤姆睡意朦胧地讥笑道。“十三下!钟又响亮地敲了一下,才停住不敲了。
十三下?汤姆脑子一转:真的敲了十三下吗?即使是神经错乱的老爷钟也不会敲十三下呀!一定是自己的幻觉。是不是因为自己睡意朦胧?不对,我明明数的是十三下,肯定是十三下!
汤姆开始思想斗争,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周围的寂静似乎预示着要发生什么事;整座楼房似乎屏住了呼吸;黑暗笼罩着周围,催促他回答一个问题:“汤姆,大座钟敲了十三下,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打算怎么办!”汤姆大声回答道,过了一会,他又想起来补充一句:“别胡思乱想了!”
他究竟可以干点什么呢?他必须躺在床上,不管睡不睡得着,他得从晚上九点躺到第二天早晨七点,足足十个小时。要睡足十个小时。这是姨父在跟他讲道理对他答应的。
阿伦姨父满以为自己的很有道理,可是汤姆却觉得他的话有漏洞……阿伦姨父想当然地认为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只有两个十二小时。要是一天不是二十四小时,而有两个十三小时呢?那么从晚上九点到第二天早晨七点就不应该是十小时,而是十一小时了。这样,除了在床上躺十小时外,还多出一小时,在这一小时里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可是,别忙,别忙!谁都知道半天里没有十三个小时,你这想法真是无知可笑!
那为什么钟敲了十三下呢?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不错,钟是敲了十三下,可是谁不知道这座老爷钟老是胡敲乱敲的呢?譬如,五点时,它却只敲一下,如此等等。
“对,”那个不让困乏的汤姆睡觉的第一个声音申辩道,“大座钟的确老敲错时间,不过它总是每隔一小时才敲一次,它报的时间都是真有的。现在钟敲了十三下,那么至少这一次多出了一个小时,有一个十三点。”
“根本不可能!”第二个声音嚷嚷起来。一直在听两个汤姆辩论的楼房,这时也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
“至少我认为没有这样的钟点,它是在乱敲!”第二个声音接着说。
“这样你可要错过一个好机会啦!”楼房对汤姆低声说道。
“这机会我不能利用,这样做是不诚实的,因为我知道钟敲十三下时报的时间不对。”
“哼,”楼房冷冷地说,”那么老座钟是在撒谎罗,是吗?”
这下子汤姆也有点生气了,他一骨碌坐了起来,说道:“好吧,反正我有办法证明谁在撒谎。我要下楼去看座钟的时针究竟指在什么地方。”
第三章 月下奇景
这是一次真正的探险。汤姆穿着拖鞋睡衣走出房间。他决定不穿外衣,因为现在毕竟是夏天。他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以防风把门吹上,发出响声。走出套间门时,汤姆脱下一只拖鞋嵌在门缝里,让门虚掩着。二楼的楼梯口和过道里的灯全部熄了,因为这座公寓楼的全部住户都已入睡,巴塞洛缪太太也进入了梦乡。只有楼梯上方的长条窗户上斜射进一道月光。汤姆摸黑走下楼梯,来到大厅里。
这时,他遇到了难题。要找到大座钟不难,那是一个又瘦又长的黑形,可是汤姆看不清钟面。要是他能打开钟面上的玻璃门,伸手摸一下时针的位置,他就能知道现在究竟几点钟。汤姆先用手摸了钟门的一边,然后又换了另一边,但是门打不开,手伸不进去。他想起他刚到的那天曾用手指撬过钟门,也没打开。钟摆的门和钟面的门一定都锁上了。
“快!快!”楼房好象在他身旁低声催促着。“一小时快过去了……快过去了……”
汤姆撇下大座钟去摸电灯开关。开关在哪儿呢?他的手指在墙上摸来摸去,怎么也摸不到。此刻他需要的是光线,而在大厅里唯一可见的光线就是透过楼梯旁窗户斜射进来的月光,它明朗地照在靠近窗户的墙上。
汤姆研究起月光来,他脑子里闪现了一个想法。根据月光射进屋子的方向,他判断月光此刻正照着楼房的后面。好极了!如果把后门打开,月光就能照进大厅,也许能借助月光看清大座钟的钟面。
汤姆朝后门走去。他从来没看见有人开过后门,姨夫和姨妈总是走正门。他们说,走后门上街不方便,因为要穿过后院,后院只不过是一块狭长的砖地,放着几只垃圾箱,住在底层的房客们把他们的汽车停放在那里,还盖上一层防雨布。
汤姆一直没机会走后门,所以不知道这门晚上锁没锁。要是它锁上了,钥匙又放在别处……不过,他发现门没有锁,只有一个插销。他拉开插销,慢慢地转动门把手,不让发出一点响声。
“快!”楼房又在他耳边催促。那座站在大厅中央的座钟也焦急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汤姆打开后门,让月光照进来。月光倾泻在大厅地板上,像熹微的晨光,照亮了大厅,大厅里的东西可以看得很清楚。可是汤姆并没有立即转身去看座钟的指针,而是向前迈了一步,来到门前的石阶上。
门外的景象使他惊呆了,接着不由得感到气愤,好哇!他们居然骗我,对我撒谎!他们说:“汤姆,后院没意思。”还轻描淡写地说那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院子,放了些垃圾箱,没什么可看的。
没什么可看的……啊,这儿可看的东西却不少哩,一块很大的草坪,中间有几个开着鲜花的花坛,一棵高大的冷杉树,在草坪的两旁,还有几棵枝叶茂密低垂的紫杉。花园的右面,是一幢与真房子差不多大的花房;草坪四角都有一条弯曲的小径通往浓密的树丛。
汤姆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惊奇得屏住了呼吸,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心里盘算着第二天白天要偷偷到这儿来。姨父姨妈瞒着他,不让他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现在谁也拦不了我,我要在草地上尽情地奔跑,跳上花坛;我要到花房里去仔细瞧瞧;我要走遍花园里的每一个凉亭和紫杉树下的每一条小径;我要爬到树上去,在那浓密的纵横交错的树枝上从一棵树爬到另一棵树。要是他们来叫我,我就象小鸟一样不声不响、一动不动地躲在枝叶茂密的树上,让他们找不着。
眼前花园的景色是如此美丽清晰,深深吸引着汤姆。近处是紫杉短粗的针叶,远处在草坪的四周有月牙形花坛,里面种着花瓣往背后卷的风信子。不过,汤姆记得自己曾答应过睡十小时。应当履行诺言。于是,他依依不舍地离开花园回到楼里准备去看看大座针的时间。
他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心里还一直在想着楼外的景色。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立刻注意到大厅的变化,他的眼睛告诉他大厅里多了一些黑影,他光着的脚踩的地板也觉得不一样了……
幸好大座钟仍在原地,它一定会老老实实告诉汤姆准确的时间。现在可能是十二点或者一点,中间不会多出一个小时不会有十三点。
可是汤姆没有去看钟,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底层靠近前门的一扇房门打开了,一名女仆迈着碎步走出来。汤姆过去只是在图画上见过女仆,现在他是从她身上的白围裙、白帽子、白袖口和脚上穿的黑色长筒袜子来判断她是女仆的。她拿着纸、引火的木柴和一盒火柴。
这些都是汤姆在一刹那间看到的,他随即意识到应该马上躲起来,可是找不到藏身的地方。反正要被她发现,不如主动打招呼解释一下。女仆越走越近,汤姆看清楚她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所以一点也不怕她。他咳了一声,先引起她的注意,免得突然出现把她吓一跳。可是,她好象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汤姆走到她跟前,她朝汤姆看了看,目光穿过汤姆,好象他根本不存在似的。汤姆的心并怦地跳起来,他自已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女什已走到他身边。
“哎!”汤姆不满意地大声喊道,可是女仆毫不理会。她从汤姆身边走过去,走到底层后面一间房间的门口,既不按门钟,也没用钥匙开锁,只是转动一下门把手就进去了。
汤姆一个人站在那里惊讶得目瞪口呆。这时,他的感觉器官告诉他,出现了比刚才遇见女仆更奇怪的事:汤姆原先是光着脚站在冰凉的石板地上,这时石板变得温暖柔软起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是站在一块虎皮地毯上。大厅里还有其他式样的地毯。
他举目环视,再打量大厅,发现大厅变了。那些装送洗衣服的盒子,牛奶瓶,旅游招贴画等统统不见了。大厅的墙壁上装饰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一个细长的哥特式晴雨计,一把孔雀羽毛做的扇子,一幅场面很大的战争版画(上面画有轻骑兵、马匹和弹孔斑斑的战旗),还有许多其他绘画。大厅里有一面通知用餐的大铜锣,旁边挂着一个用软皮制成的敲锣槌子;有一个很大的伞架,上面放着雨伞、手杖一把遮阳伞、一枝气枪和一些看上去象钓鱼器具的东西;靠墙放着一排架子,每一个都有饭桌那么高。这一排架子全是橡木做的,只有大厅中央靠近大座钟的那个是用白色大理石做的,架上陈列着鸟类和动物标本,在冰冷的玻璃匣里面展现的是热血四溅的场面:一只猫头鹰爪子上抓着一只老鼠一只白鼬咬死一只兔子后,正抬头望天;在中间那只玻璃匣里,一只红狐狸嘴里叼着一只小鸡,鬼鬼祟祟地想逃走。
大厅里这些东西中,汤姆只认识一件,那就是大座钟。他走上前去,不是去看时间,而是用手摸一摸,证实这件东西是不是自己熟悉的。
他的手刚要碰钟,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轻轻的呼吸声,原来是女仆又从原路回来了。不知为什么,她发出的声音似乎没有刚才大了。汤姆隐约听见她说:“我在客厅生上火了。”
她朝汤姆见到她走出来的那扇门走去,汤姆一直用眼睛盯着她。他惊讶地发现女仆走到门口,用手碰了一下门把手就不见了。也就是说,她不是从房门里走进去的,而是逐渐消失的。
当汤姆在全神贯注地观察女仆的时候,他仍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正在静悄悄地发生变化。他猛地回头一看,发现大厅里的家具、地毯和绘画都在慢慢地消失。这些东西不是被搬走的,而是在原地逐渐消失的。他看完红狐狸,回过头来时,晴雨计还在墙上,但好象是画在墙上的,透过它可以看见墙壁;过了一会儿,狐狸就无影无踪其他动物标本也没有了。汤姆赶紧回头,发现晴雨计也不见了。
几秒钟之后,整个大厅又是他刚到时的那个样子。汤姆站着发愣。从背后吹来的一股冷风使他猛醒过来,花园的门还开着,不管怎么说,这扇门确实是他打开的,他应该去关上,回到床上去。
他依依不舍地朝花园里看了很久才关上门。他默默地对草坪、树木和花房许诺:“我要回来的!”
上楼回到床上后,汤姆冷静地分析自己刚才在大厅里看到的一切,这是场梦吗?还有一种可能,是闹鬼了,可能这些都是鬼大厅里的女仆是鬼扮的。晴雨计狐狸和猫头鹰也是鬼变的,还有其他许多东西也都是鬼。大厅里不仅有鬼而且有许多鬼。鬼……汤姆疑惑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头发,发现自己的头发并没有竖起来。而且,他想起来了,女仆看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冰冷彻骨,毛骨悚然的感觉。
汤姆自己也不满意这些解释。他突然对这一切厌烦起来,大厅里有无女仆和其他东西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个花园,那才是真的。他明天要到花园里去,他的手似乎已经摸到树干,鼻子已经闻到草坪四周花坛里的风信子花香。他记得在家里,在圣诞节和新年里,可以闻到妈妈种在花盆里的风信子花香;在暮春时节,可以闻到花坛里风信子的花香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四章 白天
第二天早晨汤姆醒来时,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愉快,他后来才想起来,是因为发现了那个花园。大厅里见到的那些东西看来完全不可能存在,但是,他在后门口看到的花园里的景色却历历在目,现在他开始觉得,到那个花园去不象昨天夜里想的那么容易了。姨父姨妈一定会竭力阻止他去花园里玩,要不他们为什么一直瞒着他呢?想到这里,汤姆对姨父姨妈很不满意,决定当场戳穿他们。不过得十分谨慎,假装问一些天真的问题,用婉转的办法,让他们知道自己想上花园去玩。
吃早饭时,汤姆开始执行计划。
“你们说,撒谎对不对?”汤姆对姨父姨妈说。
“当然不对,汤姆,”姨妈大声回答说,“撒谎都是错的!”
“我是说,你们是否认为有些时候撒谎是对的?”
“撒谎还有对的时候?阿伦姨父在讨论问题时喜欢反问,他把手里的报纸叠好,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猜你是指那些通常被称为无恶意的谎言,是不是?”
“不完全是这样,”汤姆说,“我是说,有一个人不知道他喜爱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因为别人不告诉他。别人居然对他说根本没有那个东西,目的是不想让他使用这个东西,免得麻烦。”
格温姨妈听了摸不着头脑,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得某些人不愿意让另一些人知道也不愿意让他们使用呢?”
“是另一个人,而不是另一些人”汤姆纠正她说。“那件东西嘛,那是……”
“热水瓶?”格温姨妈猜道。
“不是。”汤姆想找出一个介于热水瓶和花园之间的东西,
“更象一张很大的户外用长沙发。”
“我好象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哩!格温姨妈说,“很大的户外用长沙发?”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关系不大,格温,”阿伦姨父有点不耐烦了。“如果我听明白了汤姆的意思的话,他的问题是某个人或某些人为了自己的方便而撒谎,损害了另一个人或另一些人的利益。是不是这个意思,汤姆?”
“是的,”汤姆说,“我在想,你们是否认为这类谎话可能是正确的。我只是想想而已。”
“在各种谎话中,”阿伦姨父说。“你指的那种谎话当然是最不正确的,显然是完全错误的。”他严肃地看着汤姆。“汤姆,你竟然怀疑这一点,使我很惊讶。”说完他收拾一下报纸和邮件就上班去了。
“别介意,汤姆。”格温姨妈说,“阿伦姨父是非观念很强,他自己也这么说。我相信等你长大了,你也会这样是非分明的。”
“我现在对是非很分明,”汤姆生气地说。“是有些人不分明。”
除了阿伦姨父之外,汤姆不想去顶撞格温姨妈,那样做未免气量太小。但是,宽宏大量的想法往往会因为受了一点委屈而被抛之九霄云外。汤姆现在心里就很委屈:他明明是对的,却被说成是错的,而那些批评他的人正好是做了错事的人。
汤姆帮姨妈收拾完桌子,跟她走到厨房的水池边,他沉着睑,慢慢地擦着盘子。
“格温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