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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对面也有这样一个台阶,说不定是这水涨了,才把这台阶给淹没了,只要我们走着下水,想必能到前面去,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出这山洞。”项重笑声说道,说着,便让众人让开,脱了身上被烧烂的衣服,准备下水渡过去。
易少丞眼睛一瞥,正好看到角落里的山壁刻着三个字。
弱水河。
他心头一怔,一把将项重拉住,拽了过来。
“将军?!”项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明所以看着易少丞。
易少丞对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看到了那三个字,脑海顿时浮起了一句话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浮不起,芦花淀底沉。”
当下有人拿出了一只毽子来,这东西是滇国特有的鸿毛毽,据说是用特殊鸟儿的绒羽制成,极为轻盈,取一小撮放在空中都会自然摆动,坠落不下。
这人把毽子递给了易少丞,眼中极为不舍。
易少丞看了眼,便知这兄弟定是打算把这毽子留给家中小孩。于是只取下了一撮,笑了笑,又将毽子扔给了此人。
众人看着易少丞,易少丞一步步走下去,到了近水的地方将这一小撮随时飘飞的绒毛放到水面上。
顿时!这绒毛像铅铁一样,笔直沉了下去!
众人再次变了脸色,纷纷看向项重,十分后怕,幸好没下去,要不必然上不来。
“总不能这般耗着”项重皱眉道:“这水就是太轻了,拿根绳子来,我水性好,我下去看看。”
“你别去。”易少丞摇摇头,皱眉道:“另想办法。”
“将军,请听我一言,你现在重伤未愈,外面的大火因为风向有灌入到了这里,等烧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些人便会发现这里的,到时候都得一死。这里都是老兄弟,我都清楚,就只有我水性最好。”
项重向来非常有公信力,众人无可反驳,易少丞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顿了顿,项重又说道:“这水若真有问题,将军若下去,到时候便是群龙无首,剩下的兄弟也只有死路一条。我若出了事……”
“莫要说些不吉利的,闭上你这鸟嘴!”有人低声怒喝道。
这人说完,从腰间解下来蛇骨绳做的裤带,又拿出了自己的武器,这也是一条极其修长的锁链,两两一绑,便有了一丈半的长度,剩下的人或拿出了头绳,或拿出了裤腰带,所有的绑在一起,凝成了一条将近十二丈长的牢固绳子。
“你们等我好消息。”
项重咧嘴一笑,偌大的汉子脸上充满了一股光辉。他把绳子绑了三圈,牢牢的,然后对众人粲然一笑,众人却紧张地看着他,心里不知为何笑不起来。适才绑的时候,易少丞嫌一圈太少,便要多加两圈,加成了三圈,其余人也不放心,还要加,却被拒绝了。
用项重的话来说,他又不是被浸猪笼的猪,绑那么多作甚。
项重踏入了河水,众人全部紧紧攥着绳子一头,随着他一步步踏入,最后猛地吸一口气消失在河面上,众人的心瞬时提了起来。
随着绳子一点点从众人手里放出,水下的项重也在一点点往下潜入。
水底下还是台阶,台阶延伸向水底更深处的黑暗,仿佛无休无止。水底下四周的崖壁上,生长着一颗颗发光的萤石水晶,虽然不多,但也能勉强让人看清四周景象。随着越来越深入,台阶忽然断了,于是他便直接潜了下去。
结果他发现,这一走下水底台阶下潜,身上的压迫力道顿时变得极大,压得他的骨头生疼。
本想着调头就走,浮出水面好。
“不行,我若不探出个究竟来,岂不是无功而返。再往下说不定还有发现。易兄弟是个热血恳然之人,他得了将军传承本可以一走了之,如今却要为了替将军报仇落入这般境地,真是难为他了。”
他一想到了一些事,更加坚定了下去的信心。
“若是真的要死,也是我们这帮人,毕竟我们都受过骁龙将军最大恩惠,而易兄弟不一样,他不用趟这潭浑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对,就算为了他,我也要坚持下去。”
项重自顾自的想着,他一个猛子继续深扎,没过多久,便惊喜地发现,水底下竟然出现了一点白光。
那是什么?
项重连忙深入,随着深入,这白光也越大越亮,直到过了不久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终于到了这河的底部。
而所见的白光,却是一具骷髅。
这骷髅就这么躺在河底,周围长满了骷髅海中所见的那种红色丝状花朵,只是这里的花朵开的无比鲜艳,鲜艳的像是在滴血,还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朵朵生长着,盛开着。
此时此刻,他双眼之中已完全被这种景象所充斥。
……
河岸上的众人随着绳索不断放长,越发感到不安起来,特别是放长到五六丈时,忽然感觉下面变得沉重异常。直到这绳索快放完时,那沉重忽然一顿,好似见底了。然后过了好几息功夫,众人感到绳索那端便轻,变轻,不断变轻。
顿时一个个大喜,知道这是项重上来了,连忙收绳索。
一丈,两丈,三丈……终于,快到水面了。
易少丞让众人抓住绳索,自己跑到近水之处,准备在项重出水时把他拉上来。
但听得哗啦一声,绳索终于被全部拉起,绳的末端也出了水。
第六十四章 项重之死
“项重……”易少丞脸上这喜色很快消失,变成了惊愕,不可置信,变成了讷然,一丝痛楚在易少丞眼眸深处涌出,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易少丞的面色变得无比痛苦、狰狞。
众人连忙轻跑过去看,就见易少丞正抱着一具森白骸骨仰面无声痛哭,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一发声音整个洞顶的倒悬钟乳便会掉下,那时候结局可想而知。
可那热泪,却滴滴答答落入了弱水河中,像银珠似的沉像了水底。
“怎、怎么会这样……”
“不、不、不……不会的……”
“这不是项大哥……”
没有一个人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就变成白骨,这怎么可能?
可是那骷髅的裤子,腰间绑着的绳子,以及众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拇指戴着的黄金指箍这是只有弓手防止射箭时被翎羽刮伤才会佩戴的东西,寻常弓箭手只戴铜的,整个大汉有资格戴黄金的也只有一人,那就是项重……
这一切的现实,都像万发利箭、千钧重锤抨着心脏,告诉众人
这就是项重!!!
噗通,一个跪了下来,脸色木讷,仿佛丢了魂。
然后其余人纷纷噗通噗通跪下,不少人趴在地面,脸埋在柔软冰凉的白沙之中痛哭,却没有一个人敢哭出声来,没人敢带头,也没人敢那么做。这些倒悬的钟乳石就像是万万千千的悬顶之剑,稍不留意,就会将下面这些人纷纷射杀。
一时间,整个山洞里弥漫着悲哀至极,压抑无比的沉重气氛。
悲恸的情绪把这些一品宗师、王者、半步界主强者,摧残得浑身无力,再无丝毫斗志。
这比死还难过!
“我下去了,你们等我好消息。”这句话是项重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想到却成了遗书,下去前那桀然一笑,也成了最后的遗音。
不少人想着当年一起参军入伍时,初次见项重的画面。
那时候魁梧的年轻人喝醉酒了对众人道:“你们记住了,我叫项重,霸王项羽的项,重如泰山的重。日后,我必定会成为前锋大将!”
又想到了那时候有人犯了军戒,骁龙将军要责罚。
于是,那个已经长了老腮胡的青年走了出来,一脱衣服面不改色地对骁龙道:“要罚便罚我,我与他们是兄弟,罚他们与罚我无异,纵然要杀了我,我也无怨!”
后来,这个莽撞的青年为了救同僚陷入重围,被射瞎一只眼睛,差点死掉。
他躺在床上,嘴唇面色都发白,看着担忧的众人哈哈一笑道:“大丈夫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人总归要死的,你们哭丧着脸作甚!我项重这辈子已经活了二十几载,杀过的敌人不下三百,救下的人却超过上千,值了值了!幸好我快死了,不然你们一辈子也甭想超过我!哈哈哈哈……”
然后便是一别若干年,十年里众人偶有碰面,喝酒,那时候的粗莽豪放的青年,已经逐步步入中年,脸上却再也没有了昔日的自信与笑容。
十年之后再见,众人终于发现了他那颓丧多年的脸有了笑容,也很开心。
当年一日是兄弟,日后一生是兄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可是……可是谁都不会想到,这一次短短相聚才几个月……生死一瞬,天人永隔!
易少丞的痛苦不比这些人少,相反更痛,他多少年的仇恨憋在心里,没人愿意帮他,也没人体谅他,直到碰到了这个大汉,一路都想着他,帮着他,像他的亲大哥。若非是他帮忙,昨日晚上自己就要死了,可他最终是耗费全身元阳救下了他。
当为一世人,岂无两兄弟。
昔年宗门被屠,他能找凶手,徐徐图之。
骁龙之仇,他也能找凶手,徐徐图之。
当年在滇国备受折磨,凶手再强,亦能徐徐图之。
可是!
可是现在他最重要的兄弟死了!
他能找谁?!他能怪谁?!他现在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拦下项重,然后大家拼死一搏冲出去,只是一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项重下去前一番话。
是啊,项重是为了他们才下去的,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所有的希望吗?
可这希望没找到,项重也死了……
项重死了,死了!!!
他现在连放声痛哭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风声渐渐止了,一些零碎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厉害,妙极,竟然能够想到用火箭点燃远处骷髅,借风势烧过来,让他们自己往回跑。”
沙哑笑声响起,枯瘦男道:“可惜,他们到底也没跑出来。都被烧死了吧?”
“这里有个洞,他们肯定跑到里面去了。”
“进去看看,抓住这帮人,我咬死他们。”另一个凶狠的声音道。
山洞内,易少丞这一行人面若死灰,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悲伤,彷徨。如今,队伍中最重要的兄弟就这样去了,他们身心所承受的煎熬,确实还不如死来的更爽快些。
“弱水河又叫阴间河,冥河,忘川河,但实际上,它真正的说法叫黄泉路……黄泉路,嘿嘿,倒是真的好去处。”队伍中一人颓笑两声,满脸凄然。
易少丞认出这人并非己出,而是皇帝的心腹。他垂眸看了眼项重骸骨,莫不吱声,用衣裹好形成一个包袱。
“兄弟,我知你一生之中,最念骁龙将军,从来不离左右。哪怕像我这样的冒牌将军,你也不离不弃。兄弟,若我还能活着,一定将你安葬在真正骁龙将军的身侧。项重大哥……”
想到这里,易少丞泣不成声,捧起骸骨包裹。
“我定然不会再辜负你。”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易少丞又找来皮带,将包裹牢牢束在背上。他们又看到易少丞眼中升起一股凶猛的火焰。
“众兄弟,有话我就直说,一会儿那些人若是进来,我们就算身死也杀他几个,就当贡品祭奠项重兄弟。你们看如何?”易少丞站起来,缓缓朝洞口走去。
“大丈夫,当如此!”有人沉声道。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又有人站起来道。
“不弄死他们,我们哪有脸去地下见我这项大哥!”有人站起来一拳砸在山壁上,脸上愤愤之色。
“杀!”
“杀!”
“杀!”
……
先是陷入决死之地,再有项重之死,这两件事情,狠狠的刺激了众人。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靠拢起来,此时此刻,作为第二波出使滇国的大汉使节随军队伍,才是以易少丞为中心完整的一体,不再有彼此间隙,也不再顾及谁是谁的人。
“将军,若还能活着回到洛阳,我当将徐胜那老匹夫的斑斑劣迹之事面呈圣上,为项重兄弟报仇雪恨。”某人说道,作为皇帝的特派使者,他身份也非常特殊,可以说是队伍中另一波的头目。
“沈飞兄弟,多谢了。”易少丞对这高阶武官点点头,面色欣慰,又看了看其他几个皇帝心腹,俱充满鼓励之色。
易少丞当知,项重死后,此时大家确实凝聚成一股绳了。
振奋起来的人们相继拿起武器,分队展开,面朝洞口,那微微光亮虽让人有些凄迷之感,却又那么的真实,那么让人感到充满一股浑厚的精神力量。
易少丞站在这支队伍的最前面,手中的长枪,微微的一颤。
作为领袖,易少丞感受到了大战前的肃穆,曾多少次,他有过类似的感觉,那是惴惴不安中又心存一丝嗜血的兴奋,只是……脑海之中,却不知因何蓦然想起在十里坞与娇儿分别时的场景。
那句话,仍然响彻耳边。
“易少丞,你对我不公平!”
还记得铎娇分别时的决绝,凄然远去的身姿。
易少丞心中莫名一痛,有些失魂落魄。
他当知,恐怕此生,再无下一个十年可盼。
易少丞慨然,随着一阵风来,他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洞口。
远处,光线微暗,偶尔有些风动落叶的影像,飘然而静寂。
洞外,却又忽然传来了其他声音。
“你们是谁?”
“想干什么……啊!”
“偷袭!偷袭!”
“兄弟们杀!”
“竟然是两个娘们儿!?”
一阵躁动过后,外面响起了惨叫与剧烈打斗声。
众人一怔,当知是有援兵来了,却不知这援兵又是谁。
“哈哈,这叫天无绝人之路。”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些人经验老道,也不用得到易少丞的应允,便纷纷冲出山洞,喊杀声接踵而至。
倒是易少丞慢了半拍,心中一动思忖着,“来了两个人就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波?难道是娇儿来了,那另外一人又是谁?”
易少丞在绝望中没由来的一阵欣喜。其实**不离十,他也猜到是谁来了。
第六十五章 联袂
洞外,风已骤停。
骷髅海被付之一炬,满地都是白色灰粉。
原本笼罩这片平原的阴云,宛若被业火焚寂之后,也散尽了怨气,露出天上清冷的月色。
月光撒在地上,满地白色粉尘,好似大漠一样浩瀚无边。谁能想到,这一把火将整个古战场形成的骷髅海,焚烧殆尽。
而在这大地上,一群黑衣人正围攻两女子。
这些黑衣人自然就是先前袭击易少丞的那群人,达到王者境后,身法高强,攻伐凌厉,每每都冲要害而去。
可这两女子更为诡异,一冰一火,身法飘忽迷幻,似幻梦蝴蝶,凡是寒刀铁剑撩过,护身的劲气要么把他们刀剑烧得通红,要么直接冻结,手段骇人非常。
“找死!”
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骤然响起。
原本是静观其变的枯瘦男子终于动手了,他银枪出动,杀入战局界主境强大修为展现出来,这让整个战局很快倾向了黑衣人这边。
“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从山洞里撒了出来,从黑衣人后方袭出。顿时,混战开始。
易少丞匆匆瞥了眼,心中剧震,“果然是她们。”
因为无论是铎娇,还是青海翼,都比想象中要更加的强大,手段也要更加的犀利。就算是这些黑衣人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只是这瘦高男子太厉害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优势,又很快被打压下去。
易少丞无名生起来一股怒火,吼道:
“干!”
伴随这一声,就像是重鼓猛然震天响,是敌是友,都感到一阵心悸。
……
唰!
一抹殷红飞溅,易少丞的银枪挑杀了一个黑衣人,那人身体紧接着炸裂。
普通王者境高手在他易少丞面前,已经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但对付经验老道的,还是比较麻烦。
好在,此时的青海翼正在与那枯瘦如骸的敌将打斗,也给易少丞腾出更多杀敌的机会。
“青海翼。你竟和娇儿一同来救我了。”
易少丞默念着,纵然手中屠刀溅血,心中却是柔情如水。
“青海翼”这三个字,等了……十年了……
“真他,妈,的讨厌!”
易少丞脸黑无比,面前又出现一人挡住视线,看上去还比较麻烦,实力应该不弱。
易少丞眉头一皱,挺枪刺出,却被那人阻挡,不过万万没想到这一枪竟是虚晃,真正的杀伤手段却是易少丞的拳头狠狠打入空档,这人便飞了出去。
“青海翼!”
那浑身被冰霜劲气包裹的青海翼,对付这枯瘦男子也不容易。若是形容,半斤八两。
易少丞却没有立刻上去帮她的意思,而是伫立在这里,脑中依然海涌现出了十年前那南源河畔的画面,飞雪连天,想着风萧萧兮时离去前那狠狠一吻。
没来由地,冰凉冷静的心头,涌起了些许热。
他的目光有如实质,就这么穿过无数人群身影落在了那女子身上。
青海翼仿佛也感受到这一双目光,回过头来,隔着人群遥遥看向了易少丞。
“易少丞!”
同样,青海翼历来冰冷、深沉的眸底,颤动了几分。
岁月早已为他的容貌,增添几分风霜磨砺后的沉淀,可这双眼睛却是永远不会改变。
至少青海翼永远不能忘。
适时,敌对的枯瘦男子猛然使出大招,青海翼咬牙,身姿如虹飞舞着闪避、应对,一双玉手操纵巫法撩动着。
在这对抗的过程中,青海翼恍然间也想起了十年前,南源河畔,飞雪连天时,那飒然的一吻,让她愠怒、新奇、触动……然而这所有的感觉,很快便随着那豪放的身形,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再见之时,已在雍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