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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时候萧慕凉已经换好了戏服,正端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侍弄。
“吃过饭了吗?”
夜辜星锁好车门,“吃了。你呢?”
“李导刚叫了外卖,估计还有会儿。”
夜辜星将他上下扫视一番,“身体好点了吗?”
“按时吃药,没有大问题。”
夜辜星点点头,“药没了,记得找席瑾要,他的私人号码我已经存进了你手机。”言罢,轻轻一抛,萧慕凉下意识伸手去接,再摸了摸裤袋,手机果然不翼而飞,摊开掌心,赫然是他下落不明的手机。
唇角掠过一抹浅淡的笑,凤眸潋滟,“知道了。”
“辜星啊,你终于来了,道具师和化妆师等得差点崩溃!”说话的人是现场统筹方老师。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言罢,朝萧慕凉微一颔首,转身朝自己的化妆间走去。
张娅抬步跟上,似想起什么,突然脚下一滞,转身跑回到萧慕凉身边,手里环保袋往他跟前儿一递,“慕凉哥,辜星姐说你胃不好,特地让我从酒店打包过来的,热乎着,您老记得趁热吃啊!哦,还有,不用谢!”
言罢,追着夜辜星的背影跑开。
萧慕凉一愣,旋即翘起唇角,目露柔光,那一瞬间的潋滟风情,让身后化妆师也看呆了去。
“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化妆师突然开口。
萧慕凉却但笑不语,他珍重的是那个人的心意。
她知道他的胃不好,终究还是在意的,哪怕只是出于朋友间平常的关心,而他所求也不过如此罢了。
化妆师见他不想开口,也不再多言,只是加快了上妆速度,一会儿李导估计该杀到这边儿来了,还是手脚麻利点好……
半个钟之后,各部门就位,夜辜星也上好妆,正和萧慕凉对台词。
“刘副导,五六七号机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
“收音师那边调试情况如何?”
“已达最佳状态。”
“灯光师,换七号大灯,暖光。”
“收到。”
“道具组检查道具摆放,该遮的遮,该掩的掩,千万不能让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出现在镜头里!”
“李导,已经检查过三遍,暂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辜星、慕凉你们台本对得怎样?”
“可以开始了。”异口同声,旋即相视一笑,宛如多年老友,默契十足。
“王凯呢?”
“……”不得回应。
李坤面色微沉,“王凯呢?!”这回,加重了语气,全场霎时鸦雀无声。
“都哑巴了吗?!没听到我说话?沉默是什么意思?!知道,还是不知道,就算点头、摇头,也不至于一声不吭!”
众人全身一颤,齐刷刷摇头,要说李坤发起火来,跟编导界人称“悍山”的铁大编剧有得一拼,不管是谁,逮着就开骂,火力生猛,弹药充足,那燎原之势,堪称壮观,反正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
“助理呢?王凯的助理呢?!”
人群中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李、李导……我、我在这儿……”
“过来!赶快!大小伙子扭扭捏捏,还是不是个爷们儿?”
那助理愣是挪着小碎步,在李坤杀人的目光,和众人同情的视线之下走到火力集中地带——李坤面前!
“我问你,王凯呢?”
“凯、凯哥他,有事儿,出、出去了……”
李坤闻言,虎目一瞪,“昨天说了千千万万遍,下午有他的戏!他是没听见,还是故意给我装聋作哑,打哈哈?!”
“李导,您消消气儿,凯哥出去给嫂子买点东西,他开车去的,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买东西?!他当自己是来旅游的吗?!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既然这么惦记老婆,干脆回家得了,还出来拍什么戏?!”
助理一惊,暗骂自己嘴笨不会说话,急得满头大汗,忙不迭解释:“凯哥他是掐着时间点去的,马上,马上就能赶回来!”
“马上,我还马下呢我!他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来去自如?整个剧组停下来,就为等他一个人!真是好高的身段,好大的架子!”
“李导,凯哥绝对没有耍大牌的意思,是真有事儿耽搁了!”
“行了行了,你不用多说,一边儿去!先拍穆垣和胭……”
“回、回来了!凯哥回来了!”助理惊喜大呼,仿佛看到了救星,李导训人就跟训孙子似的,他都快哭了!
“王凯!”李坤一见人,压抑的怒气便再也忍不住,瞬间喷薄而出,“你在搞什么搞?现在该你的戏了,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李导,我……”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大家都在等你,可你倒好,不对台本,不上妆,反而出去瞎晃悠,买东买西,秦政这个角色你还要不要了?”
被李坤突如其来的一通发作吓懵了神儿,等王凯反应过来,只觉无比尴尬和羞臊,他一个大男人,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指着鼻子骂,多少有些不服气,但转念一想,确实错在自己!
昨天,看妻子用不惯酒店里的牙刷,他便想趁着午饭的点,开车出去买她惯用的牌子,谁知回来的路上刚好赶上下班高峰,被堵在高架桥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李导,对不起,错都在我,让大家久等,实在万分抱歉。下次不会了。”王凯四十五度鞠躬,眼神平和,态度诚恳。
如此一来,李坤倒不好再发火,况且他并非得理不饶人,挥挥手——
“行了行了,赶紧去换衣服上妆,下一场戏是你和慕凉。”
……
“各部门准备,《胭脂泪》第二篇,第四十二场,走!”
打板声响,灯光骤亮,摄像机镜头开启,定格在一间干净整洁的西式书房,巨大的黑檀木书桌横亘书房中央,其后墙壁之上悬挂着一副肖像油画,画中人军装笔挺,持缰勒马,虽年纪轻轻,但将帅英姿一览无遗。
黑檀木所制格架,并不摆放青花白瓷,亦不见珍贵古玩,只有三三两两的小型青铜方鼎,沾染了泥土的颜色,散发出自然的土腥味道。
无疑,这是一间冷硬的书房。从布局色调、装饰摆放,便足以揣摩其主人是何等——铁石心肠!
“秦老板是客,先请。”低沉硬朗,堪比高山顽石。
“俗话说,客随主便,还是督军为先。”温润清朗,宛若山涧幽泉。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矫情了。”
言下之意,不是我矫情,而是你矫情!
萧慕凉先行一步,王凯紧随其后,两人同时入镜。
穆垣在沙发主位坐下,一身戎装,军帽周正,军徽刺目,朝右手边下座一指,“秦老板,坐。”
紧接着小厮奉茶,退下。
穆垣眉目沉稳,持杯慢品,不矜不躁,铁血硬朗的外表之下,竟隐藏着若有似无的儒雅气质。
秦政眼观鼻,鼻观心,却终究忍不住先开了口,却只是一些恭维之词,并不急着进入主题。
听了半晌,穆垣眉心一皱,将茶杯放回桌面,却早已见了底,“秦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督军爽快,那我也不再拐弯抹角。”
穆垣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瑞丰银号两批药物于前日进港之际,恰好遇上海关清查,不想被督军的人缴获……”
“看来,秦老板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秦政脱帽起身,鞠躬致意,“督军言重,鄙人不敢,只是这货物乃瑞丰旗下数家诊所之补给,大批伤患等着急用,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恳请督军高抬贵手!”
穆垣替自己斟上一杯,茶水半满,又为秦政的杯中添茶,换来后者一脸惶恐。
“这是海关的事,虽然我主领上海事宜,但每个部门都有其各自规章,我也不好插手。秦老板,见谅,怕是让你白跑一趟了。”
秦政面色微变,旋即镇定下来,“督军有何要求,不妨开口明言,秦某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老板言重。”穆垣轻呷一口茶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馅饼即将到手的雀跃和兴奋,不偏不倚,冷静克制!
“听说,朱雀街的店铺瑞丰占了一半,我督军府却正想建在那繁华之上。”
“督军喜欢,秦某之幸。”
“外界相传,秦家古宅之中特供一方朱雀灵圣,护佑出入平安,家宅兴旺。我督军府新建,正欲请灵兽镇宅,就是不知秦老板能否割爱。”
秦政眼皮一跳,笑容一僵,却在下一秒恢复正常,“我秦家朱雀能入督军法眼,实乃祖宗荫蔽,三世之幸。”
穆垣笑容渐深,似突然兴起般,开口问道:“听说秦老板为那迷迭香的胭脂姑娘不惜豪掷千金,夜夜捧场,本督军甚是好奇,是何女子,竟这般国色天香,令秦老板这等精明之人亦倾心折腰?”
秦政面色大变!
“卡——下一场,王凯、辜星准备,道具组加快布景速度,二十分钟时间!”
王凯松了口气,萧慕凉拍拍他肩膀,两人各自进了各自化妆间,换衣补妆。
“王凯老师,这是你的吗?”一名工作人员拿着一个精致的绿色小玻璃瓶问道。
王凯取下衣架上的裤子,摸了摸,发现东西真的不见了,遂伸手接过,笑道:“谢谢你了。”
“不客气。这瓶子看上去真精致,也没有任何标签,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哦,木糖醇罢了。要试一颗吗?”王凯眉眼带笑,想起妻子的温柔体贴,胸口霎时一片温热。
“不了,我还有事,化妆师一会儿就来,您先换衣服。”
“行了,你先忙你的去吧。”言罢,掰开瓶塞,倒出一粒,投进嘴里,顿觉一片清凉之意席卷口腔,混沌的脑子也登时清醒无比。
113凤兮求凰,她的反常()
接下来是夜辜星和王凯之间的对手戏,作为本剧男二,除萧慕凉之外,王凯是和夜辜星搭戏最多的人。
二十分钟,不多不少,李坤准时开嗓——
“道具组、灯光师、化妆师,还有副导、统筹,没完的吱声儿!”
“……”
“好,三分钟时间就位!”话音一落,众人就跟打仗似的,噼里啪啦,妥妥的三分钟,便已经各自到岗。想来,依这个速度进行下去,第一篇播完,第二篇就可以直接上新。
从临时督军府告辞,返回秦家,秦政将自己反锁在书房,整整一天一夜。
秦家众人战战兢兢,无人敢扰,就连送饭的下人,也收敛了平时嬉笑打趣的劲儿,低着头,步子迈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先生被赶出秦家。
现下兵荒马乱,这秦宅却安安稳稳,无异于乱世之中最好的庇护所,谁都图个安定,自然不想失了这份好工。
第二天,书房大门终于开了,秦政还穿着昨日的衣衫,满脸憔悴,本就漆黑的瞳孔,更添幽深,仿佛万丈深渊之下,那一汪黑潭,沉沉窥不见底。
洗簌完毕,用过早餐,他唤人备车,穿过那条林荫大道,行至一片曲径通幽之处,最终停在一幢白色小洋楼之前。
下车,整理了衣衫,不忘抚顺袖口,这时,一名身穿蓝白印花袄作丫鬟打扮的姑娘上前。
“先生找谁?”
“胭脂小姐可在?”
那丫鬟狐疑地打量着眼前意外来客,旋即戒备暗生,“恐怕您是走错了地儿,这里并没有您要找的胭脂小姐。”
李坤坐在监视器前,兀自点头,“这丫鬟演得不错。”
萧慕凉正看台本,闻言,朝监控屏幕上望去,端详一瞬,“表情到位,吐词清晰,走位也相当得体,乍一看,倒不像那些演技浮夸的群演。”
“老方,这人哪儿找的?”
现场统筹方老师瞅了瞅,“哦,这人是我选的。就那群演堆儿里,看她长得不错,就给留下了。”
“你这眼,真毒。”李坤笑赞。
“敢情这姑娘入了咱李导的眼,连带我也给夸上了?”方老师相当幽默。
“说得你像免费赠送品似的,我这是在给你发勋章!”
“得!我在这儿,多谢李导了啊!”
这边寒暄打趣,摄像机前的一幕却还在继续。
秦政儒雅一笑,“兰儿姑娘莫非是忘了,我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胭脂小姐对在下更有赠伞之恩……”
丫鬟一愣,往男人身后一瞅,好家伙,德国进口的黑盖子,可不正是暴雨那日,陷在门前儿泥水凼里开不出来的那辆嘛!
如此,来人身份自当分明。
“原来是秦老板,小姐昨晚应酬,深夜才歇,这会儿还在房间里睡着,您看这……”
秦政眉心一拧,“是醉了吗?”
丫鬟点头,“昨儿个凌晨才从那边回来,又吐了将近两刻钟,折腾到半夜才睡下。”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初见,惊艳,即便得知她是风尘中人,却还是抑制不住,越陷越深。
“秦老板,要不您先进来坐坐,我去叫小姐?”
“不用了,我等她醒来便是。”
丫鬟打开白色雕花栅栏,秦政迈步而入,末了朝司机道:“你先回去,天黑之后再来接我便是。”
“卡——”
打板声响,李坤指挥着工作人员,往小洋楼里搬机器,接下来这场戏,便要在这楼里拍。
“两边到位了吗?”
“没问题!”
“好。《胭脂泪》第二篇第五十一场,走!”
兰儿在前领路,秦政不疾不徐跟随其后,随着两人步入室内,镜头切换,一目了然——
实木地板,白色纱窗,一左一右摆放着两盆小雏菊,轻风一吹,素色翻飞,绝美如画。
一台三角钢琴置于窗边斜左位置,依旧是素雅的白,却在阳光下折射出亮堂的光,琴上两本摊开的琴谱随意摆放,明明毫无条理,看在秦政眼中却错落有致。
“秦老板稍等,我上去叫小姐。”
心头一动,莫名的温馨和熨帖弥漫开来,秦政朝兰儿摆了摆手,“不必了,让她好好休息。我上楼去等。”
兰儿一愣,目露为难,“这……不妥吧?”
秦政却不以为忤,温润一笑,“且放心,我不会对你家小姐如何。”
“这……”兰儿纠结地拧紧衣角。
秦政淡笑依旧,目露诚恳,“请相信我。”
兰儿却像受到莫大惊吓,连忙为他让路,目露惶恐,“秦老板言重,您请。”
拾级而上,秦政目露柔光,看着床榻之上,那酣睡好眠的绝色佳人,脚步一滞,仿佛灵魂都在震颤着,一颗飘浮游荡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他竟如同醉了般,喃喃出声,就连女子睁眼也未曾注意,便这样痴痴看着,好像他已在桥的这头凝望千年,心怀执念,只为远远瞧上她一眼。
“《凤求凰》?”女子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却依旧灵动,婉转如诉。
秦政猛然回神,继而温雅一笑,明明私闯香闺却面不改色,光是这份从容便叫识人无数的胭脂暗暗赞叹,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当真,是万千深闺梦里人!
“吵醒你了?”男人的嗓音轻柔无比,温和朗润,这一腔柔情不知让多少闺中女儿为之癫狂入迷,却独独眼前之人例外。
女子惺忪着睡眼坐起,吊带滑落肩头,卷曲的发丝随意垂坠纤细脊背之间,粉黛未施,却美得倾城绝世。
“没有。”她勾唇一笑,再幽幽轻叹,“早该醒了。”
秦政眉心一跳,却半点不动声色,行至一旁坐下,倒了杯水,起身,递到女人面前,“刚醒,喝杯水。”
胭脂伸手接过,轻抿一口,抬眸看他,笑道:“你怎么不吟了?”
“难得你喜欢。”
胭脂偏着头,笑看他,眼中似有期待。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女子却顺势接口,“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胭脂好才情。”
她却嗤之以鼻,“关公面前耍大刀。”
“你在夸我?”
“是啊,夸你像关公。”女人笑得意味深长,“面黑,心黑。”
秦政面色一变,眸光阴晴不定。
“也罢,都怪我自作多情了,本以为,是不一样的……”
“胭脂,你听我解释,我……”
淡漠一笑,绝世名伶幻化出她的妖娆百态,魅惑风姿,“秦老板是胭脂的座上贵宾,即便错,也是对,何须解释?”
“我也是不得已才答应了他!”秦政目露痛色,却换来女子嘲讽一笑——
“无所谓了。沦落风尘,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洗尽铅华,来来去去,过客匆匆,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
哀而不伤,只有对命运的坦然,仿佛尘世一切苦难,她都能安之若素。
秦政心头一恸,俯身在她面前,低下了高昂的头,紧紧握住她的手,“对不起。纵有万贯家财,终究抵不过军政强权。时至今日,我才知,钱财尽握,不如大权在手!对不起……”
女子婉转一笑,眼中了无悲喜,仿佛下一秒就将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秦老板,我不是你的谁,你对我没有任何责任,所以,不用对不起。”
“不,胭脂,我爱……”
女人却伸手掩住他的口,缓缓摇头,“你的心意,胭脂,承受不起。”言罢,背过身去,纤细的背影在阳光下挺直如荷茎,却生生带上了寂寥和苍凉。
李坤坐在监控屏幕之前,眉头一拧,与身旁顾楠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窥见一抹怪异。
按照剧本上安排的剧情,在这个地方,胭脂应该哭着扑进秦政怀里,什么台词也没有,只是用无声的眼泪控诉着男人的绝情。
他竟是要将她献给另一个男人!
不管是谁,遇见这种情况,首先应该是委屈,然后再挽留,终究男人无情,女子神伤。
可夜辜星现在这样一改,整个剧情都乱了套,好似脱缰的野马,完全不按既定的路线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