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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1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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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扎买的,纸是当小学老师的女儿给搞的维文报纸。按他的说法,这样的纸,卷这样的烟,才能抽出地地道道的原汁原味儿。烟缕一道,被老蓝老蓝的天空,抽荡而去。 
  没人答理老马,他继续刚才的话题。听说喀拉佐牧场,有一头很大很大的白牦牛,走沼泽像跑山地,半个蹄子都陷不进去! 
  小马从水边歪过头,夸张地把漱口的水喷向河里,龇着两个大门牙道,您年年下山回到县城,都要跟我们说到这头白牦牛。这回到喀拉佐,千万别让我错过,咱也开开眼见识见识。说完,大门牙刮咬着下嘴唇,好像要弄出点疼痛,加强加强记忆力。 
  白牦牛不仅仅是牛,这你还不知道吧?这家伙能和高原狼一起吃住一起玩耍,领着成百的狼群,在草原上和牛羊们一起散步。 
  过了,师傅,吹过了就假。您见着啦? 
  老马没再接小马的问话,把胳膊肘杵在软乎乎的草地。白丝丝的烟,从他的后脖领袅袅冒出。他一偏一摇活动着的脑瓜子,白牦牛已经走远,他开始想家。想家不是想老婆,才出来几天不至于,是想家里的烦事儿。家里值得想的事儿忒多,多得像一团羊毛。虽然自己算是城里人,可细想想,还不抵山上的牧民。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一桩桩都是倒霉的事儿。老婆子下岗快一年了,二女儿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就等呗,馕和奶茶这年月从没缺过,总是够吃够喝的。偏偏她不在家待着,听说和北京的几个装扮怪模怪样的男女,跑到山上来搞什么冰川探险,一个多月没她音讯了。这回要是能打听到她一点消息就好了,最好找见人,拉她回家。唉,倒霉的羊羔,过小水沟都会淹死;倒霉的贩羊人,吃不着羊肉,也塞牙。 
  老马是个贩羊的老手,记住的山脉道道,有那么几股。昆仑、天山、帕米尔,简单清晰,结实得像根儿牦牛绳。绳子,是一个拧着一个秋天编织起来的。而任何一个秋天,又都过得很快当。仔细往甸子里瞅两遍,草就开始泛黄了。好像夏天和冬天,不是领着手,而是挎着胳膊。 
  地面喧腾,河水充盈。九月的日头,像一匹西极的红马驹,抖动金鬃般的光彩,蹄踏响彻,嘶鸣响彻。从沟壑跃起,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蹿蹦过去。呆头呆脑地不知在哪里停步,不知在哪里驻扎。 
  奶花一样的云,在蓝天绽开。太阳真小,只一片云就遮住。 
  的确,草甸子的绿,是短暂的,只有那么三四十天。跟人们的生活一样,更多的是没精打采的蔫萎。 
  老马喊动四肢伸展在草地上的小马。不愿走也得走,今年收购任务跟喀拉佐山的大黑石头似的,压在心里。争取三天,赶到喀拉佐。多动动心思,再三天,把一千只羊收拢齐整。收拢齐整,回到县城,日子就能照旧。照旧的日子虽没什么新鲜滋味,可没滋没味儿的日子也得过呀。 
  不仅日子照旧,去往喀拉佐的路,也一点儿没变。即便如此,老马还是感到这次收购和往年不同。体力不支,心力也有些乏困。背囊死沉,沉也得背,上山来不能空着手,就势当两天小货郎,赚点儿零花钱。糖豆、棒棒糖、针头线脑、小镜子、塑料梳子、避孕套、香烟。 
  小马在河里湿透了脑袋顶,甩着水花,走过来对老马说,放心吧,山上的牧民朴实简单,好对付。别说一千只,再多个几百,也能收上来。 
  不管是忧心忡忡还是信心百倍,他俩怎么也想不到,等待着他们的是那么一个结果。 
  出发吧!老马说完,找了个高坎,借着劲儿把自己的大行囊,拥稳在后背。小马犹豫了一下,还是掮上了自己的双肩挎。他心下想,自作自受。 
   
  2 
   
  老马说到的白牦牛叫琼牦子,是头一身白色长毛的母牦牛。琼在当地,就是阔大的意思。琼牦子的脊梁骨儿高,赶上了骆驼的双峰;琼牦子的脑袋瓜儿大,柢不进毡房的木门。 
  琼牦子,是那孜勒别克老汉的畜生,老汉住在喀拉佐牧场。在这片高山上,凡五十岁上下,人缘好,威信高的男人,大都被牧民们尊称老汉。老汉,就是成熟的汉子。 
  五月,清晨。新鲜的脚印,在薄薄的雪地上一串。过了河滩,过了乱石岭,爬上了南大坡。 
  南大坡的面向,实际半东半南,这会儿黄日头还没出来。那孜勒别克已经干了两个多小时了,他把挖出的草棵子,抖落干净根儿须里的沙土,打成垛子,捆在琼牦子背上,拍了拍它的厚腚。他们沿着沟壑旁边崎岖的山路,一前一后往家赶。牦牛的脊背宽大,比较邻居家的紫毛叫驴,能驮出两倍还多。高远看,像是一座柴草山,移动。干草棵子,是上好的旺柴,但老汉这次不是为了烧火煮茶。 
  那孜勒别克,在琼牦子的后边慢走了两步,从兜里摸出一撮莫合。翻遍衣兜,找不见卷烟的纸,闻了闻又放了回去。他的心不安生。 
  昨晚。库尔班盘腿坐在那孜勒别克老汉家的土炕上,馕不吃,茶不喝。 
  那孜勒别克问:有事? 
  库尔班唉声叹气地自言自语,老光棍,老光棍,死了老婆都是事儿。 
  那孜勒别克心下找不清头绪,库尔班平常可不这样。平常的他,浑身上下透着都是精神,牧场里的柴事草事,驴事狗事,没他不掺和不张罗的。 
  库尔班自头年秋冬坎,媳妇入土后,家里家外细细碎碎的琐事儿,跟羊毛似的疙疙瘩瘩缠绕在他身上,再没顺溜过。不像以前,那么爱串门子了。放牧回来,守着两个七八岁的娃娃,让莫合烟,把嘴巴搞麻木,抱着一肚子愁苦,蒙上被子睡大觉。今儿能到这家喝奶茶,他是有求于人。再者那孜勒别克多年前就没了老婆,他俩是同病相怜。 
  那孜勒别克老汉现在有女人,不会想到库尔班的这种心思,但他知道库尔班一定有事。他不爱帮别人干事,各干各的多好,但他怕被人求。人家一求,为难了人家也为难了自己。想是这么想,面上得掩饰,礼数客气不能少。他把酥油盘、奶皮子碗,往库尔班面前推了推。 
  库尔班没理会,他禁不起沉闷,说话声从低到高。都五月季候了,草滩还没绿颜色,我家的牲畜没饱吃。想跟你借点冬储草,一袋子也行,贴补着熬几天。 
  这没出乎老汉的意料,只是心里腻味味地不是滋味。他接住话茬轻轻地回答,没了,我家也没了。 
  不会吧!你家要没了冬储草,整个牧场的牲畜,如今都得吃沙子就风雪了。 
  莫乱说,羊圈门口放着的那半袋子,就这么多了。 
  要是我翻到呢?库尔班的眉眼儿有了恼火。 
  翻到都归你。老汉嘴上干脆强硬,心虚地往肚子里填嚼着馕饼。 
  舍着脸求你,是为了畜类。库尔班甩下句不三不四的气话,肚子胀胀地一屁股蹭出了土炕沿,一边直腰一边把趿拉的鞋提上。门“哐当”一声,带上风劲儿,又反弹回来。西去的脚步咚咚,跟雪崩一样震心。 
  那孜勒别克摘下毡帽,借助刮进来的冷空气,擦了擦秃脑壳上沁出的汗珠。 
  整宿没睡好。一大早,那孜勒别克领着琼牦子,去了南山坳。 
  山路上的老汉,隔着晨雾氤氲的草滩,踮脚往村里看了一眼,自家石窝子屋顶,炊烟寡淡。女儿哈伦布,已经把奶茶煮好。他闪着早起捡牛粪的娃娃,在草滩里兜了一个大拐弯,从北面上了坡。上了坡,琼牦子就被那孜勒别克老汉紧手快步地,牵到石屋后边的柴房。麻利地,卸下草棵子,把屋角旮旯的几麻袋干储草盖严实,样儿跟个贼偷差不多。琼牦子也像明白主人似的,顺着原路颠着小步,身轻快荡地跑掉。 
  老汉回到屋,半个屁股坐在土炕沿儿,灌下肚两碗奶茶,愣怔了一刻,慌张的心脏还是蹦撞,顶窝着胸口。出门转转走走,看人的眼皮,难为情地抬起。守家的大黑狗,还像平常一样跟着,只是今天和老汉拉开的距离更大了。 
  村边的土坡腰上,男人们正声高鞭脆,把羊群往草滩深处撵。姑娘媳妇们说笑着,围在馕坑揉面打馕。脸盆大的馕坑口,棒槌粗的柴烟一缕,带着火星子,直勾勾的像从晴空垂落。几只馋嘴的狗儿,在女人的裙裾四周,转来转去。 
  喀拉佐,实际上是个冬窝子。三四十幢河卵石垒砌的房屋,也规模得像个小村庄似的。馕坑就在小村中央,几十户人家的馕饼,都在这儿打,烟火连连。从9月下旬,到来年的5月底,牧民们都在冬窝子居住。其他时间,赶着牛羊,驮着毡房和所有的家当,到更远的更好的草地去转场游牧。 
   
  3 
   
  喀拉佐西北方,牦牛滩过去十几里,就是界山,人们习惯地叫它三崩山,不忒高。论高,这沙里阔勒岭一带,比它高的有八九座。高得山尖儿钻进云层缝,窝着半天半天不露面儿。界山虽不甚高,也没有云雾缭绕的俗态,峰尖却常常挑着一块黑云。对此人们迷惑,奇奇怪怪的老话儿和传说,多得像河滩的卵石。 
  三崩山落雪就是一奇,说奇还怪,是因为它比别的地方频繁,好像老天有心对它格外关照,格外的恩宠。不雪就晴的大日头,把个白毡帽一样的素瓷山顶,照得明晃晃。从喀拉佐望过去,白毡帽下的山体扇立,像北京四合院正对门口的影壁,只是有些弧度。猛然瞅见,一准儿会联想到拦江截流的水库大坝。 
  大坝拦水,三崩山隔截的却是寒流异乡。那边是邻邦斯坦国,吉尔吉斯。 
  陡然的峭壁上,人工开凿的一样,齐刷刷规整整三个大台阶,降落有序。台阶上用不了三五场大雪,就积重得难以承受。承受不了,崩垮溃落。三截连锁反应,一应便俱下。三崩山,就从千百年前,一直被人们喊叫到今天。 
  说三崩山离喀拉佐十几里,那是说看雪崩,听雪崩。真要到山跟前儿,即使走近路爬西隘口,经狼山,过怪石峡谷,几十公里都不答应。喀拉佐河的水,有一半是三崩山的,要流过西牦牛滩,才能到达喀拉佐。 
  半个月前,就有一场雪崩。轰隆隆的崩塌声,能串门到喀拉佐牧人家的毡毯上。跟惊蛰时节的春雷似的,滚来荡去。震得饭桌子上的茶碗,一个劲地跳。 
  阿红这么解释,频频的降雪加上频频的日晒,当然就会出现频繁的雪崩。这有点像法国东部的阿尔卑斯。 
  雪崩时,牧民们都歇下手停住脚,倾听一阵儿。耳朵里塞满了寂静,再去忙。虽然每一次雪崩无二,他们听不出什么新鲜,习惯成了自然。但这对于第一次到来的阿红他们的雪崩摄影队,就是新鲜,就是独特,就是目的。他们想要拍摄到雪崩中罕见的雪崩。具体啥样?不清楚。但三崩山,保证能满足。 
  崩雪,从数百米的高处飞泻。盖地铺天,白雾弥漫,三崩山会倏地消失。“V”形大峡谷,像要被填平,被埋上十几米。 
  阿红说,地球的西半边,有个搞科学研究的人,用隧道扫描电子显微镜,把原子在铜金属表面的“塌落”,拍摄下来。过程对比,竟然跟人们形容的三崩山雪崩,一模一样。 
  阿红是山下县城里的人,大学毕业没工作,就被招募到摄制组帮忙。一来为摄制组当翻译,二来协助厨房大师傅做点炊事。阿红的维吾尔语很地道,能和当地人交谈得非常融洽。 
  说三崩山隔截了一切,也不确实。前些日子,从山那边跑过来一匹高壮的黑骏马,毛鬃闪闪发光,像披着一身珍珠。两个水溜溜的大眼睛忽闪着,在那孜勒别克老汉的秃脑壳里,注视出活灵灵的鲜亮。老汉在心里早就生出喜欢,还是当小孩子那年,在三崩山西边放羊时,就见过这种马。 
  黑骏马也怪了,跑过来再轰不回去,抓又抓不住。一条峡谷窜到另一条峡谷,从不进牦牛滩,搞不清楚它在寻找什么。 
  阿红说,从帕米尔往南,过昆仑、冈底斯、喜马拉雅山,有一种巨型的动物叫大象。它极其地迷恋同类的骨骸,令人类迷惑费解。临终前,不管跋山涉水,不管路途遥远,都要匍匐在象冢上。用鼻子擦摩,用眼泪洗面,然后吹嘘出最后一口生气。人类发现的最大象冢,白骨能堆积五十米高,够人琢磨的。众多的猜测中,有一种值得信服的说法:这种死亡的聚会,可以催化和推动新生。 
  黑骏马为此而来? 
  有时干脆就是个影子。 
  其实,在帕米尔高原繁衍生息的野山羊,也有同样的坟冢。高原的奇谜多,掖藏在群山峻岭的峡谷沟壑。去往三崩山的半路,阔坦的峡谷河滩上,就有一座野山羊冢,是在一个停止喷发了数万年的火山坑里。不仅西牦牛滩的,就连斯坦国的野山羊,也要到这里来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一带的火山口很多,直径几米几十米的都有。一个火山口一座山丘,如翻扣着的锈红色漏斗。有的坑底汪着碧水,水边的植物半人高;有的水满漾溢,在坑沿四周流淌。更多的火山坑,是干酥酥的红土。野山羊冢,就占了这么一个。 
  这会儿,阿红穿着一件鲜红的羽绒服,离开了三崩山斜对面秃头岭上的摄制营地,正在往喀拉佐走。这女子挺愣,就一个人。她说,喀拉 
佐煮羊肉的嫩香味儿都闻得到,没多远。她是想给摄制组的那些馋嘴的男人们,买回几只羊羔子。 
   
  4 
   
  琼牦子在河里跑了几遭,站在没膝的水里不再动弹。那孜勒别克老汉笑了笑,脱掉靴子走过去。 
  琼牦子喜欢洗澡,喜欢喀拉佐河凉丝丝的雪水,喜欢老汉给它洗。它眼皮一包,眯出一道缝,像浮在水上的一座睡雕。 
  老汉给琼牦子洗澡不用刷子,两只粗硬硬的大手并驾齐驱。先揉搓再抓挠,从后背到脖颈儿,从尾巴根儿到犄角梢,细致得像给新娘子梳妆。琼牦子的犄角原本就像两根墨色古玉,经过老汉的搓洗,肥润的半透明中,显现出盘绕的云丝旋纹。马面牛头,干净抖擞。再给它洗过脸,老汉就拉开距离,双手给牛脊背哗哗撩上水,直到浊汤子变清。最后,拽着它的尾巴左抡右摇,右抡左摇,顺势再倏地一抡。琼牦子,假意惊叫,“哞”的一声,蹿到岸上。全身甩一甩,四蹄蹦一蹦。抖搂出的烂水,在它的身上,耀出了一弯五彩缤纷的霓虹。 
  洗过澡,琼牦子饿了。琼牦子每次低头嚼断青草前,总是先用粉红色的大舌头,横向扫荡一下,舔净草叶上渗出的喀拉佐河水,润一润喉咙。过后,很夸张地像剃推,啃掉一片青绿,咧开唇角大嚼。那声音不是吃草,倒像在嚼豆。抑或是阳光,在它口齿间折断碎裂。 
  正午明丢丢的草地滩头,那孜勒别克躺倒放平。枕靴子,盖暖日,睡下一个安逸的大觉。 
  坐起身,是因为他觉得腋下有些刺痒。 
  是跳蚤。 
  琼牦子吃饱,在草滩跑了一圈,吹晾好疏松爽快的皮毛,过来跪卧在老汉身边。原本它想腻偎在主人的胸前,打个盹儿。可老汉从身下,把放生的跳蚤,一个两个地捡出来扔向它。跳蚤,就一个两个,急不可待地蹿向琼牦子,眨眼消失在它厚密的白绒毛里。琼牦子恹恹地踏起四蹄,嘴巴磨牙着青草,不情愿地向后躲闪。可烦心的主人那孜勒别克,三个四个地还是向它扔来。琼牦子最终“哧哧”叫了两声,喷下带着草屑的绿吐沫,后蹄尥飞几片泥土,抖擞着长毛,飘逸地跑远。河面上,一道白光,也随之而去。 
  阿红,一直注视着这幕人和牦牛的戏耍。此刻,她脚步轻巧地到了老汉的背后。那孜勒别克一抬头怔住。吃惊的原因很简单,是阿红的衣服。这种颜色,跟杀牲口放出的血一样。不像草原女人的红裙子,令人想到的是火和太阳。老汉往下拉了拉白毡帽,等着阿红先说话。阿红是一个爱说话的姑娘,可这会儿她的心思全在跳蚤身上。 
  说起跳蚤不敬畏不行,人家居然在世六亿多年了。它们的胃口你是不会相信的,居然一次能喝下比它自己身子多出十五倍的血。英伦博物馆有名气吧,英国的,他们居然以收藏跳蚤自豪。在它们庞大的种族里,有些跳蚤,能一刻不停地连续蹦跳三万次。要是以我们人类的标准看,它的一跳,比埃菲尔铁塔还高。后来研究发现,是跳蚤的腿里有气囊,再加上它的弹性蛋白产生的作用。在一般的情况,一小时它们可以跳六百下。 
  山下来的人总爱给牧民讲东讲西,别人不知道为啥。阿红不是臭显摆,更不是普及科学知识,阿红是想和面前的这个老头,尽快搞熟关系。 
  老汉在快嘴快语里听明白了一点,记住了那种弹性蛋白,这要是跟在牛奶里提炼酥油一样提炼出来,给了琼牦子的腿,雪山草原云间峡谷,它就会来去更加自由了。 
  这老汉,还嫌琼牦子不够疯。 
  阿红知道怎么掌握,尽量把话通俗。就好比我叫阿红一样,世上叫大卫的也特别多。可就是这其中的一个大卫,把跳蚤的照片放大了五万倍。五万倍之后的跳蚤,个个都是既漂亮又可爱的小家伙。她很注意,说到“跳蚤”二字时,亲切、脆亮,好像是自己的宠物。实际上她最讨厌这种昆虫,说起来浑身都痒痒。 
  琼牦子在草原里撒欢了一圈,这会儿跑回来,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上站定,看着他俩。那孜勒别克老汉诚心用毡帽搭在脑门,也看着它。他感到这家伙,不像是畜生。是什么?它的叫唤,是它自己的喉音;它的模样,跟雪山相同;它的眼睛,像昆其勒嘎湖水;它的奶汁,流淌着喀拉佐河;它的乳房,比刚生完娃娃的大屁股女人还丰盈;它的蹄子,踢踏出四块黑石卵子。这样一说,琼牦子像是一座可以走动的帕米尔了。想到这,他偏偏头,细致地打量了打量圆鼓鼓红彤彤的阿红。姑娘的黑发,掖在一顶黄鲜鲜的帽子里。帽子上,还扣着一个墨黑黑的镜子。 
  阿红说能把它叫过来吗?她指指琼牦子。 
  那孜勒别克,远远地冲琼牦子张了张手,琼牦子就远远地冲他摇摇头,原地不动。老汉清楚,它在耍小脾气。这个不是畜生的牲畜,今生今世和他是难解难分了。确实,琼牦子一破开羊水诞生,老汉的骨肉血脉里,已经注定了它的成分。 
  老汉问阿红,一个人跑到这里做啥? 
  阿红答,买几只羊羔子。多少钱一只? 
  去年的收购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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