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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整整过了三年后,那位在江湖上已经销声匿迹的前天下第一杀手,萧残夜大爷才又重新出现在乌龙镇。
这次来,相比起几年前,可算要落魄得多了。
一脸的落腮胡子好像一个月都没刮过;一身好像好久都没换洗、还破了好几个洞的粗布衣服;一双绽了口子的靴子,以及背部的两处未愈合的刀伤。
如意客栈内,萧残夜正狼吞虎咽地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抓着大块卤牛肉,根本来不及使用筷子。
「哎哟,这个是不是才从原始部落里逃出来呀?怎么吃东西都变了个德性?我们可都是文明人哩!」曲帐房仍然是抓着机会就损人。
「是呀!想想几年前,那气势、那风头、那杀气,可是无人能及呢!」皇甫先生跟着落井下石。
「所以我常常讲,人出生的时间是命,经过的阶段是运,所处的环境是气,加起来就是所谓的命运和运气。生老病死、伴侣子孙、财富功名,就是命运……早叫你去天仙观算一卦,你偏不信邪,看!可走了霉运了吧。」花道士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个,是不是就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呀!」元公子赶紧找着机会插嘴。
「嘿嘿……呃?」众人干笑了两声,再目光一致地瞅向元媵。
这话用在这个情形下也不算错,可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
萧残夜充耳不闻,只顾着埋头填饱肚子。
「萧大爷,慢慢吃,富公公还在炒菜。」前年才刚来镇上落户的瞿农夫,一脸关怀地又端来一盆热腾腾的大馒头,无比诚挚地说:「久仰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晚辈真是三生有幸……」
正坐着慢条斯理喝茶的老板娘一听这话就乐了,「三生有幸?还晚辈?小瞿你这也太抬举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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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您有所不知,我当年在吴越国衙门里当差,萧大爷的名号就已经如雷贯耳了。吴越国的皇帝是个十足的昏君,贪婪暴虐,底下的老百姓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还吃不饱穿不暖,稍有反抗就背个造反之名,最后落到个杀头的下场。」瞿农夫两眼含泪,十分沉重地一一诉说着:「幸好萧大爷面恶心善,有着一颗仁爱之心,不忍我吴越国百姓受苦受难,孤身一人潜入皇宫将那昏君的头颅割下!」
面恶心善?仁爱之心?说谁?萧残夜?
没搞错吧!除了一脸感激的瞿农夫和毫不变色的萧残夜,其余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犹如在听一千零一夜。
「不仅如此,他还果敢地将昏君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以示警戒。这等大仁大义的作为,真可谓大快人心啊!」瞿农夫豪情满怀地继续歌颂,「小的当时听闻有关萧大爷的侠义之事,实在是万分敬仰……」
「一千两。」这不就连萧残夜自己也听不下去了,腾出一只手,朝他伸出一个指头。
「嗯?」瞿农夫停下长篇报导,不解地看着心目中的大英雄。
「一千两黄金,杀吴越国君。」萧残夜简明扼要地说明当时情形。
「一千两黄金?」曲帐房挑眉。
「一千两黄金。」皇甫先生啧了两声没吭声。
「一千两黄金……」花道士的眼里出现了大大的心形。
「一千两黄金!」元媵突然兴奋地怪叫一声,在引来众人侧目后又泄气似地咕噜一句,「这么少?」
「去!小孩子,哪里好玩上哪玩去!真是白目得很!」此话毫无疑问引来公愤。
这小子,自己是开当铺的,有钱人家,就不晓得体察民情,也不知道外头柴米油盐到底贵不贵,米缸里还有没有米,还说风凉话儿!真是气死人了!
元媵在众目睽睽和几只特大号白眼中,又一溜烟地跑掉了。
「出价的是谁?」老板娘笑吟吟地问。
「你知道的。」萧残夜嘿嘿一笑。
「哼!果然不出所料。」老板娘瞥了他一眼,再看向有点呆头呆脑的瞿农夫,「我说,小瞿你听明白了吧?」
「所以……」憨厚的瞿农夫有些难以消化刚才所听到的新闻,「您是为了一千两黄金……」
「没错!」萧残夜咧嘴一笑,「大爷我忙得很,没空去管天下的黎民苍生。」
「是……这样?」瞿农夫呆若木鸡地瞅着他,还是不太确定自己耳朵刚才听到的事实。
「没错啦,就是这样。」老板娘好心地拍拍他的肩头,「咱们乌龙镇前任镇长说过一句话,叫‘进则救世,退则救发’,是说若不能救世,能救两三个老百姓也是好的。如今天下这么乱,救两三个百姓就不错了,救世这种大话不说也罢了!」
「哦……」小瞿呆呆地听着。
「咱们这镇子里能有饭吃、有衣穿,不受冻受饿,就是人间乐土了,能在这里过好每一天的日子,活得开心充实,就是件难得的事了!你明白吗?」
「是。」小瞿受教地直点头。
不能救世,能救两三个老百姓也是好的。
老实的农夫突然觉得,这句普普通通的话,虽然饱含着淡淡的无奈,可比起那些打着「为天下苍生谋福利」、「推翻暴君政权」各种旗号起兵的各路人马发表的宣言,听起来要入耳得多。
他心一下暖,对老板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孺子可教嘛。」老板娘也温和地回以一笑,一向精练的眼眸流露出少见的柔光。
「好了,下面咱们讨论一下关于这位萧大爷将来在镇子里的工作。」曲帐房清清嗓子站起来。
没有人有异议。乌龙镇从不养闲人,想要留下,必须有一技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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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就不用讨论了吧。」老板娘嘻嘻地提议:「别的工作量萧大爷也做不来,不如就接替转行的申屠夫杀猪吧?」
杀猪?天下第一杀手沦落到当屠夫杀猪?
闻言,众人拼命忍住笑,瞥着气等着看脾气本来就不算好的萧大爷发飙。
可惜人家不仅没发飙,反而面不改色,平静地瞅着老板娘,只问了句:「那个申屠夫干什么去了?」
「转行了!说是在屠夫界混,没什么好前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技术活太差,哆哆嗦嗦地一刀捅下去,猪没死,他倒是先吓得半死了,又怕见血,一见就晕,真搞不懂当初怎么就选了这行业。」老板娘摇头直叹,「如今到混得不错,到安记茶楼里当茶水师傅了,只是听大伙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泡的茶水里都有股子猪粪味儿……」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就连一向冷酷的荆猎户、沉默寡言的谢掌柜,眼中也忍不住泛起笑意。
「我觉得不错,上次宰猪时,你身手挺俐落嘛!」皇甫先生发表意见。
「你忘了?人家的特长可是宰人呢。」曲帐房提醒着众人。
「对对对,得跟他约法三章,免得心情不好就改成宰咱们了。」花道士对当年萧大爷拎着赤焰刀杀到如意客栈大门口仍心有余悸。
「放心,他的刀给没收了,再说,还有个人质在咱们手里哩!」老板娘笑嘻嘻地凑过去跟花道士耳语。
「人质?」
「月大夫嘛!」
「噢!」两个心怀鬼胎的女人贼兮兮地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那好,我接申屠夫的手。」萧残夜办事,绝对不拖泥带水,当场拍板。
「那您打算住在哪里?我这客栈刚刚又重新装潢了一番,设施齐全,服务一流,包君满意,不如……」老板娘又将三年前的推销词重复一遍。
「不用了,我……」萧残夜也正要重复三年前的推托词。
「对了!听说凤大爷这几天好像身体不适,不能被人打扰,您看……」老板娘切断了他的后路。
「哦?那北面的断崖上不是有间空着的柴屋吗?我就住那好了!」萧大爷吃饱喝足,站起来就大步流星地往处走。
「喂!这顿饭钱今儿就免费,下次来我可要收银子的!」见大鱼又溜跑了,老板娘追在后头喊。
「晓得!」萧残夜懒得多话,他赶着想去瞧一个人。
他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分别这么久,他一直惦记着她,比几年的分别更甚。
她的粉脸、她的秀眉、她的水眸、她的红唇……还有,那玲珑惹火的身子,每每一想起,就让他血脉贲张。
那销魂的一夜,虽然让他疑惑于自己居然没毒发身亡,却也给了他足够多的回忆。
以前的月青绫是个小小的瓷娃娃,没有表情,没有灵魂,也没有任何情绪,可在三年前,他才真切地感觉到,原来她早就成长为一个足以令任何男人动心的女人。
他不敢急着要她。
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收拾残局,仅一个金风细雨楼就花了他一年多的时间。之后,他在境外的柔然、暹罗、琉球等异国他乡行走,让自己完全消失在中原武林的视线里,直到久而久之,再无人提起他的名字。
人都是很健忘的,何况是日新月异的江湖?所以「萧残夜」三个字很快就成为了过去式,更多的后起之秀代替了他的地位,就连往昔的仇人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死是活,从而将他渐渐淡忘。
这是他的目的。若非如此,他怎么有胆量要一个女人?一个自己真心喜爱的女人?
他不怕死,可怕她会有危险;同样,为了她,他想好好活。只有他活着,才能好好的保护她,让她也快乐也安心地活着。
这是他今后,唯一的目的。
☆☆☆
乌龙镇的镇中,一向热闹非凡。
林立着商行、米铺、茶楼、酒坊……平日里就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时入促冬,天气愈寒,镇民们都纷纷出门购置入冬的衣物和食品。
粗犷魁梧的大汉从客栈出来,沿街一路直行。
离如意客栈不过五十米,就是月家医馆。
那里就是他的目的地,不料,刚走了不到二十来米,他就看到刚才从客栈里溜掉的元家小混蛋,正举着一根冰糖葫芦,活蹦乱跳地追着一个年轻女子后面。
女子着一袭粉色丝质棉衣,浅蓝色绣花罗裙,丝带轻束纤腰,十分的娉婷婀娜。
一头如云的长发被挽成又髻,簪着一支珍珠发钗,几朵粉色的小花散落发间,更衬得她明眸皓齿。
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那张白嫩的小脸上散发着既纯真又娇艳的柔媚气质,显得美丽不可方物。
是她!萧残夜一怔,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在路上碰到月青绫。微一思忖,便身形一闪,掩蔽在一处店铺旁的大树后。
「青绫、青绫,你吃不吃?」元媵好不容易才追上月青绫,很快活地说东道西,「我刚才在桥头那家老字号买来的唷,很好吃的!」
月青绫笑着摇着手,示意自己不吃。
「那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他们常教导我说月大夫年轻貌美,一定要当心被登徒子给揩了油去!」元媵咬了口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边吃边唠叨。
无奈又感激地笑着,月青绫心里知道他们的关心,手一指,向着如意客栈的方位。
「你现在要去那?千万别去,那个吓死人的刀疤脸又回来了,好危险的!」一提到姓萧的,元媵就差点被嘴里的山楂给噎着了。
刀疤脸?看来传言没错,果真是萧残夜回来了!
先前听到有人在传,几年前那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好像又回镇上来了,她还不敢相信,如今听元媵一说,就肯定百分之百是真的了!
月青绫一阵雀跃,满脑子都是「他回来了!」的欢呼声。
「青绫,你说,这姓萧的,这次回来不会是为了对付我吧?」元媵一脸凝重。
对付你?为什么?她蹙着秀眉,不解地望着正冥思苦想找对策的元公子。
「他那把赤焰刀还在我家仓库里,当初我费尽心机地把他的刀弄到手,他一定怀恨在心,这次回来,还不设法要揪我的小辫子?」
想来想去都不对劲,元媵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其实那把刀我也没什么用处,我又不会武功,不三不四说那刀太利,要玩也只能放在刀鞘里玩,万一割破了手可了不得啦!」
呵呵……月青绫抿嘴直笑。
元家那两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人,把都二十好几的元公子还当成刚落地的奶娃娃,呵护倍至、千依百顺,宠得元媵那叫一个神气活现。
「算了!我还是把刀拿到客栈去,万一回头姓萧的要算帐,也算不到我头上来!」元媵总算想好计策,又嬉皮笑脸地央求着:「青绫,你陪我回当铺去拿刀,到客栈给老板娘,好吧?」
他一个人,就算扛着把锋利无比的刀壮胆,也没那个胆子当着宝刀的旧主的面走进客栈去,所以还是多找几个人壮胆为妙。
月青绫不假思索地就直点头,心里悄无声息地嘲笑自己的傻。
她就是这样傻乎乎的,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事情,她都乐意去做!两人一路同行,并肩朝着元记当铺的方向走去,谁也没注意到,一道深邃的视线,目送两人看似十分亲密的背影,渐渐远去。
高大的身躯僵硬着,良久,突然转过身,朝着反方向大步离开。
他没有朝着原来预订好的目标定,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还有没有那个必要走过去?
在他的心中,她一直就是自己的目标,同时也固执地认为那个目标会一直在那里等待自己。
可眼前的一幕令他突然发现这一切,也许不过是他在自欺,其实根本就欺骗不了旁人。
☆☆☆
一个月过去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终于降临到了乌龙镇。
天气变得寒冷,人心,也即将渐渐冰冷……他一直没来找她。
月青绫等到几乎要绝望了!他明明就在乌龙镇,明明就离她不过咫尺,却没有来找过她,甚至还在躲着她!
他在镇上做了屠夫,帮着镇民们杀猪,他的刀法一流,下手又稳又准,技术活叫好又叫座。
他一个住在镇北那座高高的断崖上,除了小小的柴屋,最常出现的地点是如意客栈。
他付老板娘月钱,老板娘管他的伙食,偶尔会到鸣凤山庄看望一下号称命在旦夕的凤栖梧。
他很少与人交往,因此更加显得神秘危险,导致镇上的老百姓们对他又敬又怕,胆子稍微小点的远远看见他就赶快拐弯靠墙走。
一个月里,她曾经碰见过他两次。
一次是在集市上,他和老板娘两人正讨论着什么事情,远远地看到她走来,悄然转身就躲避开了。另一次是在西山下,他正和荆猎户和农夫小瞿刚从上山打完獐子回来。
见她拎着药篓,荆猎户个性虽然冷淡,还是出手帮她拎走药篓,忠厚热心的小瞿跟她连比带划地聊着天。只有他,一声不吭,扛着一只獐子大步朝前走,很快就将他们甩到老远。
擦肩而过时,她看到,他的棉外袍破了好几个口子,露出里头的絮花来。
无奈地叹口气,月青绫将一件崭新的棉袍抱在怀里,将发愁的小脸深深地埋进温暖棉软中。
这此日子里,每天除了照常给百姓们看诊,制药,她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替他做衣服和鞋。
深蓝色的布料包衬着新收的棉絮,一针一线,她在灯下细心地缝着。
天越来越冷了,他一个大男人,哪会懂得照顾自己?若是冻病了可怎么办?这样一想手下的动作就更加快了。
如今,衣服和鞋都做好了,却没人来穿它们。
轻侧过头,月青绫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气,似乎又要下雪了……
他不来找她,那么,她去找他好了!就算他不乐意见到她,她也不愿让他冷着!打定主意,她再不迟疑,很快收拾妥当,穿上长长的斗蓬,拎着一个大包袱,出门朝镇北走去。
雪花落下,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去往镇北山顶的羊肠小径上,一个柔弱的身影正在艰难走着。
月青绫牢牢地抱着装着棉袍和鞋的包袱,迎着风雪,朝着山顶断崖绝壁上的柴屋走去。
山路崎岖陡峭,凿不出路来,只有一条由细石巨岩迭成的羊肠曲径,绕着矗立的石壁直上顶峰的断崖,加上天气恶劣,她独自走了好久好久。寒风呼号着像刀子一样刮在粉嫩的脸上,穿在身上的斗蓬和脚下的靴子也被雪水弄湿了。
但月青绫管不了这么多,只一心一意地要到有那个人存在的地方,无论有多少险阻,风雪也无阻。
终于,当她气喘吁吁地来到断崖上,推开柴屋关掩着的木门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不在,这个认知反而让她安心不少,她不愿意给他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也许将东西悄悄放下就好了。
她快步走进柴屋,里面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铺着被褥和一大张狼毛制成的毡毯。地上碳盆里的火已经熄灭了,看样子他离开很久了。
将包袱上的雪拍落,拿出棉袍和鞋,再将它们整整整齐齐地搁在木床上后,月青绫抬头打量着屋顶。
虽说柴屋长年荒废,但是看来赶在过冬前已经维修过了,没有漏雨也没有寒风钻入,似乎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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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笑了,打算离开,一转身却猛然与人撞了个满怀。
「啊!」她骇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再定晴一看,瞬间粉颊生晕,娇羞万般。
居然是萧残夜,他回来了!
「嗯……」她吱唔一声,朝后退了两步,怯怯地垂下脸不敢看他。
萧残夜皱眉,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着她,从被雪水打湿的秀发,到冻红的小脸,发青的樱唇,再到滴滴答答淌着水的靴子……
这丫头,居然一个人在这么大的雪天跑到断崖上来,是不知道危险还是存心想要生病?
下一秒,阴骛的目光瞟向床榻上放着的新棉袍和一双鞋,心底一暖,猝然就明白了。
「我、我要……走、走了。」月青绫慌作一团,像是被人洞悉到心底的秘密,大白于下天,让她又羞又怕。
「你都湿成这样了,还想去哪里?」他大手一伸,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斗蓬从她身上扯掉。
「啊……」月青绫给他的动作吓得不敢动弹。
扯了湿透的斗蓬,还有半湿的棉衣,嗯,也脱掉好了!省得感冒。大手下滑,俐落地再将她的棉衣褪掉,接着是襦裙、靴子和白袜。
一手将床上的新棉袍抓过裹住仅着亵衣衬裤的佳人,再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冻得瑟瑟发抖的人儿打横抱起,轻放于床榻之上。
他神情温和地帮她盖好被子,又去升火。当红红的碳火开始燃烧时,屋子里的温暖逐渐暖和起来。
「喝一口。」他坐在床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