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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能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还能保持沉默和淡定,他明明知道的比她要多得多。
她没那么强大,拯救世界这种事,她一点信心都没有。
忽然有人狠狠一巴掌拍在她肩背上:“发什么呆呢?”
薛莹回过神,转头看见明心,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明心当然不会相信她这句“没什么”,但也无意追究:“走吧。这么久没练,小心别摔了。”
身后就是一片近似垂直的峭壁,峭壁上只有几个简单的凹槽以供落脚,她们必须挑着一担水,从这里爬上去。
“放心,用生命练出来的技艺,没那么快荒废。”
明心笑了笑,摇头叹气:“倔丫头。”
将水挑回感孝寺,薛莹完全虚脱了,瘫坐在地上很久都爬不起来。但大汗淋漓之后,心情却忽然开朗了:船到桥头自然自,既然早就说好了“偷欢”,那就继续“偷”下去好了。
抹了一把汗,刚刚站起来却发觉天色一黑,抬头看去乌云密布,竟是大雨将至的征兆。
明心奇怪:“这里已经好几年没有下过大雨了。”
“因为下雨的时候明途师父会难受。”薛莹喃喃,然后倏然变色,往明途师父的院子跑去。
到了半路却急忙忙转换方向开始往山上跑,到了梅花林,白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天上轰隆隆的雷鸣。
“不要,不要啊……”她苍白着脸祈求,放眼望去却找不到任何一条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凝神自我催眠:“我是明澈,我是明澈。”
在明理师父的“场”里,她和那些金属球是一样的,所以,只要静心凝神,她应该能感应到。
——在那边!
她猛地睁开眼,不顾一切地往那个方向狂奔,竟然真的找到了木屋。
冲进门,她喊:“明理师父!”
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她不管:“我知道你能听见,住手!这是明途师父的心愿,这是她辛辛苦苦‘忍着不死’也要完成的事业,求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摧毁它!”
明理的身形慢慢出现,一脸不快:“我干嘛要顾忌那么多?只要她跟我离开,大不了想办法让她忘记这里的一切。”
“您这是在谋杀她。”
“她现在活着比死还痛苦,我这是在救她。”
“我知道她活着比死还痛苦,”薛莹泪流满面,“我也很心疼她。可这是她的选择、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心愿,为了达成这个心愿,她甚至舍弃了死亡的权力!求求你,成全她吧。”
明理瞥开脸:“我不觉得你们能成功,你们要对抗的是神,别说我了,哪怕是整个时空管理局都拿他没有办法。说白了,你们现在只是苟延残喘。反正到最后一定会失败,不如让她早日解脱。”
“再等等,再给我们一点点时间。”薛莹双手合十,乞求。
“我拒绝。”
天上的惊雷越来越逼近,地面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您要是杀了她,她不会原谅你的。”
“我不管。”
看来乞求是没用的了。薛莹道:“还记得那团你看不清的东西吗?这件事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明途师父一个人的心愿,也是他倾尽全力在做的。你要是敢坏他的事情,就不怕节外生枝吗?”
明理顿时有些心虚:对于那团她始终没有办法了解的东西,她确实忌惮。
“反正我都要离开了……”她嘟囔,有些气弱。
“停止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否则我发誓,他一定会不惜一切让你付出代价的。”
“什……什么?”明理越加心虚了。“我是时空管理局的人,是中立第三方,他敢拿我怎么样?”
“他也许不能伤害你,但他可以夺走明途师父。”薛莹忽然勾了勾唇,“你这样对明途师父,她一定会很失望的。失望了,她就有理由重新变成川帅的妻子了。”
明理的眸色陡然一冷,薛莹顿时感觉空气中有无形的重击袭来,狠狠打在胸口,让她猛地后退一步,吐出一口血来。
她却神色平静,抹掉脸上的泪痕和嘴角的血迹:“为了讨你的欢心,明途师父已经强迫自己跟川帅恩断义绝了,还不够吗?”
“住口!”
薛莹却还在继续:“不要给她机会回头。你可以在她死后带她走,她也会给你百分百的忠诚、彻底忘记川帅,只要你愿意装傻,成全她这一次。”
“成全?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心安理得地推她出来挡在我面前,还美名曰‘成全’?”明理冷笑,“成全一个人的自我牺牲跟让她去送死有什么区别?!为了拯救这个世界,牺牲她一个,表面上伟大,其实都是自私鬼!你们真让我恶心。”
“对,我们自私,我们恶心。”薛莹照单全收,“明途师父就是我们的贡品,请您收下。然后继续留在这里保佑我们。求求您了。”
“贡品?呵!”明理嗤笑,吐了一口气,冷眼看向薛莹,“我给你们一年的时间。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薛莹深深鞠躬,离开了木屋。
走到外面,乌云已经散去,雨过天晴。看着静谧安详的感孝寺,薛莹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竟然做主将明途师父送了出去?为了救别人,将活生生的一个人和她的灵魂当成了贡品。
恶心,太恶心了!
她俯下身开始呕吐,吐得昏天暗地。
“明澈?”温暖的声音传来,一双手将她轻轻拉起。
抬头,看见的是一双平静却充满力量的眼睛。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她想微笑,但紧随而来的却是嚎啕大哭,哭得毫无形象、涕泪横流。
第四百四十二章 洞窖()
哭得惨归惨,薛莹还是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感孝寺。
身后的门被关上,薛莹用手帕捂着眼睛,虽然已经止住了哭泣,身体仍然在不由自主地抽噎着。
火炉轻轻揽着她的肩:“走吧。”
上了马车,薛莹带着哭腔声音沙哑地问:“你怎么来了?”
“路过。”
薛莹松开手帕,抬头露出一双红肿似核桃的眼睛:“走凌空栈道?你要回安京城?是昔昔和断断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他们很好。事情已经完成,我是在往疆北去。”
薛莹叹气:“要证明断断的身份不容易,而且很冒险,可我什么都帮不上。”
“你救了他们母子的命。没个人的能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做好,就可以了。”
“那,你们‘拯救世界’的计划也是这样的吗?每个人做好自己的部分?”
“……对。”火炉温柔地看着她,“你知道了?”
“大概算是知道了吧。”薛莹却不敢看他,低着头,“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了?”
“不用着急。”
薛莹有些急了:“还要瞒着我吗?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不能该我个痛快吗?”
火炉依旧是温柔却坚定的语气:“不能。”
“为什么?!”
火炉伸手摸摸她的头,奇迹般地令她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薛莹悄悄屏息,安静地等到他把手收回去,忽略心底的遗憾和留恋,道:“明理师父说,她会再给我们一年的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火炉并没有太意外,神色依旧平静:“好。辛苦你了。”
“你原本说三年的时候,我以为三年已经很短,可现在又变成了一年。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变数,让时间变得更短。”薛莹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太贪心了吗?所以老天爷看不过眼,一砍再砍?”
看着坐在身旁稳如青山的人,明明每天都在想念,真正见面了却发现两人仿佛离更远了,好多话不能说出口。
忍受不了沉默,薛莹撩开帘子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
火炉悄悄看了她一眼,她眼神中的低落让他微微皱起眉头。薛莹并不是一个特别热烈开放的人,但一路以来不管经受什么打击,她总能找到方法让自己振作起来,就算再怎么伤心难过,底层都还有活力支撑。
而不是想现在这样,满满的都是忧郁。
“明澈,”他轻声问,“你有什么愿望,或想要去做的事情吗?”
薛莹一怔,想了想,忽然有些狡黠地笑了:“我们不回酒泉别庄了,进山里去。”
日暮,马车离开,留下两个人站在巨大的洞口前。
“这里是什么地方?”火炉问。
“酒窖。酒泉别庄酿出来的酒会放在这里窖藏一段时间,然后才会拿出去售卖。”薛莹踩着石头摇摇晃晃地往里走,火炉抬手扶着她。
“小心。”
往前走一段路之后,光线越来越暗,薛莹从某个隐秘的角落摸出折子和火把,点燃之后继续往里。“赵庄头他们走了之后,这里的酒差不多已经拿空了。不过呢,最最里面有一个暗道,藏了我当年特地留下来的宝贝。”
一路往里,果然在某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裂缝,到了里面倒是挺宽敞的。薛莹翻出一个酒坛子交给火炉,自己也抱了一坛往另一头走去。拐过两个转角之后,竟然到了另外一处出口。出口只是一条细小的裂缝,有湿润的丝丝凉风灌入进来。
薛莹找了个地方坐下,拍开酒坛子就喝了一大口,结果因为太着急一下子呛到了。“啊……太久没喝,都生疏了。”她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渍,“这坛酒是我到酒泉别庄的第一年酿的。一眨眼,都过去十年了。”
一连喝了好几口,火炉拦住她:“慢点喝,别着急。”
酒气上来,薛莹的脸红扑扑的,说话的兴致也越来越高:“你知道吗?那一年冬天特别特别冷,我还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死了。”她用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向他,“听说你的日子也不好呢。”
火炉有些意外:“你知道我?”
“听巧丫说过一点点。那时候似乎大家都觉得你熬不过那个冬天,就算熬过了,也会因为开春之后的战乱而丧命。”
火炉垂眸没说话,薛莹凑过去趴在他膝盖上:“别不吭声啊,跟我说说呗,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疆北是苦寒之地,有一些罪臣的亲族会被发配到那里去,有的被发配去开荒,有的则会招募进军队。”
“罪臣的亲族?那干的一定是最辛苦、最危险的活吧?”
火炉轻轻点头:“那些人被招进军队之后,大多数会编入一支名为‘滚踏’的队伍。‘滚踏’专门负责在最前面冲锋,用刀砍断敌人马匹的四肢、阻挡对方的进攻。这支队伍没有任何防御手段,唯一的武器是手上的大刀,冲进敌阵之后只能在马匹的蹄下求存,再加上无论是服装还是粮食,都是最后才能拿到配给,可谓是疆北军队中的最底层,所以才会被称为‘滚踏’。”
“你进了‘滚踏’?”
火炉点头。
“都是被皇上发配到边疆的罪臣亲属,那些人都恨死你了吧?”
“大概吧。”
薛莹又大大喝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气灼烧着她的胸口,熏红了她的眼眶。“最后拿到配给的队伍……那年冬天大雪覆盖,一不小心军队补给就会出问题,最先受罪的肯定就是你们这一批。”
“我年纪小,吃得少。而且,我天生抗冷。”
薛莹笑了,忽然觉得肚子里的酒变成了醋,极为酸涩:“真够乐观的。后来呢?就靠着少吃、抗冻,熬过来了?”
“因为粮食供给不上,我所在的那一队普遍体力不支,掉队了。又恰好遇上了北原国的一队探询使,仓皇之下还没有交战大家就四散逃命。我运气好,掉入一个雪坑之后晕死过去,北原国的那些人以为我死了,没管我就走了。后来,我被一个路过的牧民所救,活了下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忍着不说()
酒气上来,薛莹的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了:“后来呢?”
火炉见她已经有些睁不开眼,微微一笑:“困了就睡吧。”
“不要,好不容易有机会跟你聊天。”薛莹用力拍拍脸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既然有机会离开,你为什么又回去了。”
“救下我的牧民是北原国的人,开春之后,他就将我卖给了北原国的军队。后来川帅派人将我救了回去,我自然也就回到疆北战区了。”
被人救了,却又被救命恩人出卖了?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倒霉蛋!
薛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跟你的队伍失去联系了?那,那一队人去哪里了?”
“他们后来又重新集合起来,因为饥寒交迫一路往南,直至进入了大固境内。”
薛莹醉醺醺地勾住他的脖子:“我跟你说,那一年冬天,有一伙疆北的流兵闯入了酒泉别庄,还把我们的院子给霸占了。”
“就是他们。”
这么巧?薛莹怔怔走神了一会,很失落地说:“你当时怎么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呢?那样,我们就能早点见面了。”
“你不觉得很吓人吗?如果我当时和他们在一起,就会成为伤害你的人。”
“你不会。”薛莹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瘫靠在他身上,“火炉?”
“嗯?”
“他们是故意扔下你的对吗?”
火炉没有说话,当时默认了。
“所以他们才会跑。他们害怕回到军队后这件事会被查出来,他们会被问罪——他们不是被北原国的探询使吓跑的,他们是故意掉队、故意走那条线路、遇上探询使之后又故意留下你一个人送死的。”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不敢想吧。人性怎么能这么险恶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你只是不小心成了慕容家的孩子,你没做错什么呀。火炉?”
“嗯?”
“你恨他们吗?”
“他们已经全都死了,死在战场上,死在马蹄下。”
洞里灯火昏暗,薛莹看不清他的神色,伸手摸索着他的脸,眉毛、睫毛、挺直的鼻梁,和干燥的脸颊。
“好奇怪啊,你怎么不哭呢?”她嘟囔。
“都过去了。”
“火炉?”
“嗯?”
“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
“我可不可以,”薛莹小心翼翼地探询,“我可不可以心疼一下你?”
火炉低头看向她。天赋让他可以在黑暗中清楚地看见她所有细微的表情,他顿了顿,推开她让她坐好,“随你,不过我不觉得这有必要。”
一阵寒风灌入,薛莹打了个冷战,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她发了一会呆,叹气,拿起酒坛又开始喝。
“别喝太多,伤身。”
薛莹忽然道:“我把明途师父送给了明理师父,作为贡品,送给了她。”
火炉神色一动,过了好一会才道:“你没有做错。”
“可也未必是对的。一个人,很多的人,这两者其实是没有轻重高下之分的,因为,每一条生命都是无价的。可我却以拯救世界的名义,牺牲了明途师父。”薛莹怔怔地,“我觉得我很恶心。”
“后悔吗?”
薛莹摇头。
火炉无声叹息:“那就好。”
泪水蓦地盈眶,薛莹轻声问:“火炉,我不会死的,对吗?”
火炉没回答。
“你要我做的事情,不会让我死掉的。所以你才会想要撮合我跟蔡铧,你希望我找到精神支持,在失去你以后依然能活下去……”
“明澈!”火炉打断她的话。
薛莹不管:“可是,我会离开的。明理师父说过,只要时空裂缝修复完成,我就会回到我原来的世界。所以,我跟蔡铧也是没有可能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
“那你为什么还?”
火炉沉默了一下:“我只是希望你无论是留在这个世界,还是回去,都还有爱上别人的能力。”
薛莹许久无语。她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一次又一次温柔却坚定的推开,一切再明了不过了:有些事,不能发生;有些话,永远不能说出口。
“我明白了。”她飞快地擦掉眼角的泪水,“放心,我还没有到会为了你寻死觅活的程度。人生那么长,总会有转机,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火炉这下是真的感觉欣慰:“那就好。”
“但是你也一样啊,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要好好活下去。说不定有一天,你会遇上一个……”她蓦地止住话头。
山洞里陷入静默,缝隙吹进来的风带着浓重的水汽,也带来了外面的雨声。
“下雨了。”她喃喃。
“嗯。”
她走到缝隙前,努力往外看,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山影,雨声沙沙,让她想起了一个场景。
大雨倾盆,她背着一个人艰难前行,后面跟着来势汹汹的初月阁杀手。后来他们躲进了山洞里,她替他疗伤……
她想起火炉说过:属于我的那条命确实已经死了,可我还有她给我的那一条——所以我才活到了现在。
她想起蔡铧的描述:被绥王一根一根捏碎了骨头,用掌力震碎了心脉,最后从天一崖上扔了下来摔成一堆烂泥,但他还是活了下来。
火炉说:她的前面就是万丈深渊,而我……
他做了一个“推”的动作,眼神悲凉。
一幕幕飞快闪过,薛莹的脑袋都快炸开了,直至火炉的呼唤叫醒了她:
“明澈?”
“啊?”她仓皇回头。
“那边冷,小心着凉。”
“哦。”她回到他身边,身体因为精神的高度亢奋而瑟瑟发抖。火炉还以为她是着凉了,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薛莹抱着他的腰靠过去:“好冷啊。”
他顿了顿,垂眸,最后没有拒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薛莹闭上眼睛,在心里大声呐喊:不准哭!就装作你什么都不知道!
推开你,他才能安心,所以,你必须成全他!就像他之前忍着不死一样,你的感情也必须忍着不说。
这是上苍的磨难,你必须经受。
不、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