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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她轻声说,泪水滴落在他的嘴唇上,带着微微的温热,但很快变成冰凉。
“慕容忤,我诅咒你,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
营帐里。
薛骐拿着薛莹刚刚交给他的密旨,发着呆。直到薛莹撩开门帘走进来,他才回过神。
“莹儿,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封你为摄政王,统管大固所有兵马。从今天起,你是四大战区的最高统帅,在兵马的调配上,连皇上都必须听你的。”
薛骐还是不解:“可这是为什么?”
“为了帮我造反。”薛莹平静地看着他,“如果我想要做皇帝,你愿意帮我吗?”
她的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薛骐斗争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好。”
虽然他答应得很快,但薛莹知道这并不容易。薛骐一直都是一个忠臣,让他下定决心造反,太难了。
但她的逼问没有到此为止,而是更进一步:“那如果我要你做皇帝,你愿意吗?”
这一次薛骐犹豫了更长的时间:“如果你真心希望……我做。”
薛莹强忍泪水,点头:“谢谢。”
有了这一句话,所有的条件就都具备了。掌握了天下兵马,再加上薛骐的支持和同意,不管是她还是他,造反登基就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
薛骐还在惊疑不定,对面的薛莹却忽然跪下。他吓了一条正想阻止,却听薛莹喊:“爹!”
这一声恍若惊雷在他耳边炸响,让他一下子呆住了。
从知道薛莹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想要听到薛莹叫他一声爹,可是这个愿望实在太奢侈,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而就在他呆住的时候,薛莹已经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最后抬起头时额头正中心渗了一圈的血,触目惊心。
薛骐心痛不已,身体却还是因为太过于震惊而僵硬着:“莹儿?”
“爹,”薛莹泪流满面,悲怆地哀求,“女儿不孝,求爹成全女儿吧。”
“好,好。”薛骐慢慢瘫软,跪在她面前,再也忍不住老泪涕零,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别怕,爹在呢,爹会帮你的。”
“女儿求你,”薛莹用力咽下喉咙的哽咽,“明天,由你来做最后的行刑人。”
薛骐呆住。
这几天他一直陪在薛莹身边,整套程序具体怎么走他很清楚,所以薛莹“行刑人”三个字一说出口,他就明白了。
“根据布局,最后能活着走出幻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亲手割下龙头、将之挂在祭台最高处的行刑人。我研究过了,屠杀人群和割龙头之间是断裂的,所以之前的步骤仍然由我来完成,你只需要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割龙头。做完这件事,一切就结束了。”
薛骐明白了。
所以这段时间薛莹才会那么刻苦,认真钻研、反复研究每一个步骤,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百分百按照规划行事。
他也明白了薛莹为什么会邀请他陪着她一起学习,她早就打算好了把他拉入这个计划里面去。
她甚至拿到了封他为摄政王的密旨——这么做,一来可以增强她原有的龙气,让她拥有了货真价实的“龙头”,二来,因为那一瞬间造反的念头和意愿,连他的命格都带上了龙气,“以龙屠龙”,他被龙气所伤的几率就降到了最低点。
他怔忪地看着她,颤声问:“你要我杀你?”
薛莹伏地磕头:“对不起。”
第四百八十七章 画个小人诅咒你()
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安京城最高处,新皇遥遥望着北方。
“娘,我做了一件皇帝不应该做的事情。”
昔昔走上前,站在他身边:“确实,没有哪个皇帝会傻乎乎地将全国的兵权交给另外一个人。”
“我做错了吗?”
昔昔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说:“这是你莹娘的要求。”
慕容断低头沉吟,然后道:“那就是对的。”
昔昔将手放在这个年轻的皇帝肩上:“断断,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你不像我儿子了。”
慕容断抬头看她。昔昔微微一笑:“可这件事让我看清楚了:你还是那个断断,没有变。”
慕容断戴了许久面具的面容露出稍许羞涩,轻声道:“说到底,我是您和莹娘教出来的啊。”
………………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
薛骐带着空洞的话让薛莹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薛骐凄然笑着:“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当年不是想杀你吗?老天爷这是用成全来惩罚我啊!”
“爹……”
“哈哈,哈哈!”薛骐仰头大笑,老泪纵横,不过转瞬之间已经苍老了许多。“报应啊,这是我的报应!”
薛莹无措地看着发狂的薛骐,无意识地叠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底,她是自私的,她没有办法忍受亲手杀死火炉的痛苦,所以将这种痛苦转移给了薛骐。她知道自己残忍、不负责任,纵然万死难书其罪,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呀!
………………
后半夜,原野寂静。
“郡主。”营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薛莹走出去:“怎么了?”
“城墙上燃起了信号灯,但是,我们看不懂。”
薛莹登上最高处,看向下面。过了一会迈步往下走:“我去看看。”
侍卫大惊失色:“郡主?”
“那个人是蔡铧,没事的。”
走到城下,城门打开,蔡铧提着灯笼走出来了。
“慕容忤呢?”
“你找他有事?”
“也没什么。不过他每晚都会来,我今天没看见他,估计……他是着了你的道吧?”
薛莹没吭声。
“如今天底下能暗算他的,也就只有你了。”
薛莹想起来感孝寺的人也在城内,估计蔡铧已经见过她们了:“你知道明理师父给我留‘后手’的事情了?”
“明理师父留下的东西,如果是在别人手里,是发挥不了作用的。所以说到底,关键还是在于你。”
薛莹顿了顿,声音清冷:“我不这么认为。”她已经亲耳听见火炉说他从未动过心,所以,无论蔡铧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
“随你。”蔡铧转身,“跟我来。”
万籁俱静的黑夜中,只有蔡铧手上的白纸灯笼透着微微的光。薛莹犹豫了一下,跟在他后面往里走。
“现在城里拥挤得很,房间不够用,很多人都睡在大街上了。”蔡铧一边走一边介绍情况,“不过今天这些人都被下了药,所以哪怕你踩到了人也无须惊慌,他们不会发现的。”
薛莹忍不住问:“你带我来做什么?”
“看一样东西。”
薛莹忽然想起来:“你不是瞎子吗?提着灯笼做什么?”
“我不提着灯笼,你岂不是就成了瞎子。”
薛莹无言以对。
蔡铧推开第一扇门。狭小的房间里横七竖八地睡满了人,他精确地从人和人中间的缝隙踩过去,走到墙角,“帮个忙。”
薛莹帮着他将睡在那里的人翻了个身。
蔡铧拨开地上的稻草:“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薛莹凑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线好不容易才看出来:“是两个小人像,胸口都画了叉。”
蔡铧沉默了一会,带薛莹走到另外一个房间,同样在角落里找到了这样的画像。
“这是什么?”薛莹问。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画个小人诅咒你’?”
薛莹明白了:“这两个人是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川帅和慕容忤。”
薛莹怔住。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糊涂着,但在这么多人关在一起久了,川帅梁延川和隐帅慕容忤当年屠城的事情慢慢就流传开来了。这些人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心怀不忿却又无力反抗,就偷偷在房间的角落画了这两个小人,每天诅咒他们。”
薛莹喉咙干涩:“这样的小人画像,很多吗?”
“很多,遍布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我原本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点,但这几天来,这种怨怒之气已经越来越强烈,眼看就要失控了。薛莹,他们虽然只是普通人,但这么多人的诅咒集合在一起,那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薛莹咬了咬嘴唇:“没关系,他们……没机会了。”
蔡铧点头:“城里已经开始爆发瘟疫了,确实不能再等了。今天他们给所有人都下了药,意味着,明天就是行动日了,对吧?”
“……对。”
“薛莹,你准备好了吗?”
“嗯。”
蔡铧拍拍她的肩膀:“加油。”
看见他转身就要走,薛莹叫住他:“蔡铧。”
“怎么了?”
“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你可以不用死的。”
蔡铧一怔,失笑:“我们死,不仅仅是为了断你的后路啊。”
“那是为什么?”
“因为神也要面子。身为高高在上的神,居然无法释怀对人的怨愤而留下神力意图毁灭这个世界,虽然这是无意之举,但终究不光彩。窥天者死光了,神的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了,这个世界才能彻底获得安全。”
薛莹颓然。
“别发呆了,我们今天还有一个任务要完成呢。”
薛莹茫然:“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找川帅的墓吗?”
“你怎么知道?”她问过火炉,但是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
“他告诉我的。”
薛莹跟上去:“你找到了吗?”
“是你找到的。”
“啊?”
“川帅原本被好好安葬在了隐秘的地方,而且为了保密,连墓碑都没有立。但是前几年他的墓还是被盗了,尸身不知所踪。直到前阵子你从幽瞳军那里搜到了地图……”蔡铧停下来喘了喘,“怕你伤心,慕容忤没跟你说。但我觉得,既然你想要找,那就让你见一见好了。不得不说,那些幽瞳军还挺有想法的。”
薛莹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城门口。狭长逼仄的通道在夜晚中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了。
“幽瞳军把川帅埋在了屠城里?”
“不是,是把他挫骨扬灰,撒在了这条城门通道上。”
第四百八十八章 噩梦()
“幽瞳军知道慕容忤重建屠城的意图所指,所以将川帅的骨灰撒在了这条通道上,让每一个进入屠城的人都可以践踏川帅的灵魂。而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代表诅咒的小人像,估计也是从幽瞳军那流传出来的。”
“践踏?”薛莹喃喃,“他们凭什么?”
“就凭他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薛莹横生悲愤之情:“川帅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面对这样的质问,蔡铧也只能回以沉默。
薛莹解开系在腰间的小包,倒出一把泥土:这是她从明途师父的坟头拿来的。
缓步上前,将泥土撒在路上,她在心里默念:明途师父,只要能陪着他,哪怕被千万人践踏,你也是愿意的吧?
现在,再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使命可以阻止你们在一起了。
走到城门外,蔡铧说:“现在幽瞳军已经被悉数歼灭,他们的本意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顿了顿,“你要明白,你和慕容忤做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你是穿越者,可以干干净净地脱离这个世界的因果,但慕容忤不能。”
薛莹哑声问:“什么意思?”
“被这么多人日夜诅咒,他就算死了,恐怕也无法得到解脱。”
薛莹的泪水静静滑落:“所以呢?”
“所以,你别恨他。”
“别恨他、别恨他。当初我爹害我的时候,他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他害我,你又这么跟我说。身为受害者,我怎么就连恨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了?”
“别人怎么想,他是不在乎的,但你不一样。反正他就要死了……”
薛莹打断他的话:“他不会死。”
蔡铧一怔:“什么?”
薛莹咬牙切齿:“他不会死。我会让他活着。”
蔡铧过了好一会才感慨:“你是有多恨他?”
“我就是恨!我不想释怀,我不想放下!”薛莹呜咽,哽咽不已,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告白,“我不想忘记他。”
“所以,让他活着,到底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恨他?”
“……我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对他有多残忍?这个世界上已经有那么多人恨他、诅咒他了,你就非得再插一刀吗?”
这话让薛莹差一点就动摇了。做出这个决定,她经历的矛盾挣扎和痛苦谁能理解,可是:“我想让他因为我而痛苦。”
“然后呢?”
“然后,活着就会有希望。”薛莹抹掉眼泪,“说不定有一天他会遇到一个适合他的好姑娘,陪着他、让他过上好日子——不管是多久,哪怕只是短短几天,就足够了。”
蔡铧不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又爱又恨吗?”
“是啊。”薛莹哑然笑了,“爱和恨同样的浓烈、同样的执迷不悟、至死不渝,很可笑吧。”
蔡铧沉默许久:“算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给出微不足道的祝福了。其实,你们两个都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的。”
薛莹沉默了:昔昔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她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
噩梦如同泥沼,将人困在其中。
薛莹走上祭台,抬头看城墙的最高处。
蔡铧换上了白袍,举手时风鼓满了衣袖,飘然欲仙。
古老的语言从他口中溢出,带着苍凉的咒语唤醒了地底下通天国的幽魂,狂风从地面旋转生起,天色陡然阴暗下去。
然后,蔡铧纵身一跃,从墙头跳下,坠落在薛莹前方不远处,鲜红的血花在她的裙角绽开。薛莹抽出身旁的战旗,挥下。
城门被打开,被困许久的人们如潮水般涌出,但原本富饶平和的稻田早已化身炼狱,沟壑纵横,将逃窜的人潮分割成块,烈火、洪水、毒气,无数的人在惨叫和哀嚎中倒下。
有人看见了祭台上的薛莹,意图冲上去,却被守在周围的士兵如同收割稻谷般斩下了头颅。
空旷的原野慢慢被尸体淹没,血水涌动,汇成河流。
有人侥幸地逃过重重陷阱,冲到最外围开始往山上爬,守在山顶的疆北军却用箭雨和大石头将他们死死压制住。手无寸铁、瘦骨嶙峋的人们根本不是装备齐全的疆北军的对手,只能发出绝望和悲愤的怒吼,在倒地的那一刻仰望日月无光的天际,圆睁死不瞑目的双眼诅咒造成这场悲剧的元凶。
人太多了。
尽管疆北军的守卫将祭台围成了铁桶,但源源不断的人潮还是将铁桶的范围逐渐压缩,守卫沿着祭台的台阶一步一步后退,而每后退一步,那一层台阶都会被鲜血染红。
看着那些充满仇恨、冲自己疯狂咆哮的人潮,薛莹面无表情,计算好时间,抽出另一边旗帜。
这时,大地忽然轰隆隆传来巨响,她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天。
暗无天日。
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剧烈,大地裂开一道道口子,如同巨兽张嘴,将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吸入口中。
一个人落在她身边,对她说了什么。
但此时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回头看着那个人,露出凄婉的笑意,做了三个字的口型:
“结束了。”
“不……”躺在床上的人青筋暴突,浑身的肌肉紧绷至近乎炸裂,挣扎着想要从梦境中醒来。
但梦境没有结束。
他看见鲜血从祭台的最高处蜿蜒而下,他看见薛莹的头颅被挂在城墙最高处。
大地的轰鸣声静熄了。
他踩过堆积如山的尸体,一步步走近那座城。眼里所有的景象都是黑白的,只有那一颗头颅,如此清晰。
“慕容忤,我诅咒你,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他倏然睁开眼,耳朵里先是一阵嗡鸣,然后归于寂静。
他挣扎着起身往外冲,经过的士兵无不惊骇地看着他,有人在冲他喊什么,但是他已经看不见这些人了,一心一意往那个方向狂奔。
他的身影如此之快,没有人能阻止他。
可是,到了他印象中的那个地方之后,他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场景。
填平了。
屠城所在的盆地被完完全全填平了,一望无际的戈壁看起来那么安静,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跪地,伸手无意识地扒拉了几下,然后绝望地发现这么做根本就是徒劳无功。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哪怕是呐喊,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
第四百八十九章 缘分已尽()
穆幸福走进病房,主持师父忙招呼她坐下:“你自己还穿着病号服呢,怎么就跑来了?”
穆幸福挂着腼腆乖巧的笑意:“在床上躺了好久,想出来走走。”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主持的神色,发现主持虽然瘦得脱了形,但精神却还不错,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些。
“也是。”主持师父摸摸她的头,“昏迷了整整十天呢。”
“让您担心了。”
“醒了就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
主持师父看了看她的脸色,问:“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穆幸福恍惚了一下,低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所以醒过来的时候有些迷糊。”
“梦见什么了?”
穆幸福摇头:“不记得了。就记得……有一种很伤心的感觉。”明明对于梦境里的一切都没了印象,却总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揪心些什么。“不过医生说我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过一阵时间就好了。”毕竟是死里逃生,有点后遗症也不奇怪。
主持师父闻言,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穆幸福见状不敢打扰,静静等着直到主持师父自己回过神来。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