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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幸福见状不敢打扰,静静等着直到主持师父自己回过神来。
“对了,我替你申请了就业扶持基金,过两天就能打到你的卡上。现在工作不好找,有了这笔钱,你周转起来也方便些。”
穆幸福呆了呆:“我不能留在感孝寺吗?”
“你已经长大了,该离开了。”
“可是我想留下来。”穆幸福有些焦急握着她的手,“我想剃度出家。”
主持师父的双眸温柔而睿智:“你确定吗?”
穆幸福点头:“我确定。”
主持师父想了想:“那就两年后吧。两年后你若还是觉得在外无法安定,就回来。”
穆幸福不解:“为什么要等两年后?”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找到自己。”
“找到自己?”
主持师父笑了笑,一语双关:“对啊,找到幸福。”
穆幸福只好作罢,有些失意地伸手摸自己的脖子,然后感觉有些空落落的,愣了一下之后蓦地一惊:“咦?”
“你找到这个吧?”主持师父从病床旁的小柜子上拿起一块东西交给她。
那是一颗比指头略大的圆形硬质石头,似玉非玉,整体呈有些斑驳的红色,看起来很不起眼。中间有小孔,穿了红绳,之前一直都挂在穆幸福的脖子上。因为从小就佩戴这块石头,穆幸福养成了思考的时候要摸一摸它的习惯。
从主持师父手里接过,正想重新戴上,却发现了不对之处:原本光滑晶莹的石头如今竟然布满了细缝,她不由用拇指轻抚了一下,那坚硬的石头却瞬间坍塌,碎成了细末。
穆幸福惊骇:“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在水里的时候撞到了?”
“这个东西很坚硬,普通的撞击是无法造成这样的效果的。”
穆幸福犹豫了一下:“主持师父,您知道这是什么?”其实小时候她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动得到答案,后来,慢慢也就忘了去追究。
只记得主持师父说,这是捡到她的时候就挂在她脖子上的,所以尽管这块石头很不起眼,她还是一直随身佩戴着。
主持师父看着她手里的那一小堆粉末,久久没有说话,最后长叹一声:“凝结了极高法力的世外之物。”
穆幸福不解:“什么?”
“罢了,既然已经碎了,就说明它和你的缘分已尽。从今以后,忘了它吧。”
尽管还有满腹的疑惑,但穆幸福还是乖乖应了:“是。”
………………
两年后。
穆幸福去取文件时,前台小妹正和新来的行政助理兴奋地聊着些什么。她拿起文件翻开,正看着,前台小门忽然凑过来,兴致勃勃地问了句:
“幸福姐,你听过最让你心动的告白是什么?”
穆幸福还没有从文件内容中回过神来,随口答:“我们逃吧。”
前台小妹惊诧不已:“这是什么告白?”
穆幸福这才清醒:“我刚才说什么了?”
“哎呀,我看你都忙晕了。”前台小妹觉得没意思,挥挥手走开,继续跟行政助理聊起来。“既然要告白,当然要有仪式啦,要不然怎么足够难忘?我建议啊……”
穆幸福这才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在怂恿别人告白呢。
笑着摇摇头,她拿起文件往回走。走了两步之后,笑容却渐渐消融,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哀伤和心酸,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现在对这种症状已经很习惯了,摸摸心跳失律的胸口,深吸一口气:都过去两年了,后遗症还没好么?
真矫情啊,明明人生并没有经历什么太大的波折,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哭呢?
“幸福姐!”前台小妹忽然喊。
她回头。对方晃了晃手上的电话,“你的。”
穆幸福过去接起电话,听闻一道柔和沉稳的声音:“幸福,我是悟心。”
穆幸福的心顿时安稳,感觉周围的噪音都远远躲开了:“悟心师父。”
悟心师父是从别的寺院调来的,释国瑛主持就圆寂后,她继任感孝寺主持之位,有了她的照顾,感孝寺里现在一切安好,所以穆幸福对她很是感激。
“还记得你跟国瑛师父的两年之约吗?”
“记得。”穆幸福的眼圈有些发烫,“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如果你还想回来的话,回来吧。”
挂了电话之后,穆幸福久久回不过神来:到头来,还是只有感孝寺会对她说“回来吧”这三个字啊。
那就回去吧,回到感孝寺寻找她的归宿。
回过神,那边的话题还没有终结。前台小妹笑嘻嘻掩嘴:“说什么都好,千万别说‘我们逃吧’就行,太不浪漫了。”发现穆幸福的目光,她吐吐舌头,“对不起啊,我没取笑你的意思。幸福姐,我看你就是工作太累了,所以才会想着要逃。”
穆幸福笑了,显露从未有过的轻松:“说的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我要逃了,再见。”
第四百九十章 我们逃吧()
接过悟心主持交给自己的骨灰盒,穆幸福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海葬?”
“对,这是她的遗愿。”
“可是,为什么要我去?”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也许等你完成了这件事,你就能明白了。”
是吗?穆幸福半信半疑。
为什么要等两年?为什么一定要由她亲手海葬?而且,还是她单独一个人去?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穆幸福还是按照释国瑛主持的遗嘱,将她的骨灰带到了海边。说来奇怪,明明感孝寺距离海边不过二十多公里,但从小到大,穆幸福从来没见过大海。
在渔村里找出海的船并不难,听说是感孝寺的前任主持师父要海葬,船家二话不说就把她带出了海。
仪式一切从简。穆幸福将花瓣装入骨灰盒,拌在一起后再一把一把地洒向大海。海潮涌动,将花瓣慢慢推到远处。
做这件事的时候,穆幸福的心很平静。她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的结局也是如此也挺好的。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没有一丝牵挂。
抓取最后一把骨灰,她正要撒出去,但其中一抹异样的颜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收回手,怔怔看着躺在手心上的东西。
约有拇指大小,橘黄色,圆润晶莹,质坚硬,类石子。
身后的船家忽然惊叫起来:“舍利子!”连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大师法力高深,请保佑我家平平安安……”
船家在呢喃祈祷,穆幸福却许久没有回神。这是舍利子?
为什么给她的感觉,跟她从小到大戴在身上的那颗石子那么像?可是,身为一个弃婴,她身上为什么会有舍利子?难道是说她天生跟佛有缘?既然如此,释国瑛师父又为何屡屡拒绝她剃度的请求?
傍晚,渔船靠岸,穆幸福下了船。身后,船家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跟其他人谈论起舍利子的事情,穆幸福低着头径自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回过神时发现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头看去,平整的沙滩上只有一串脚印,而往前,则是一片空白。
不应该是这样的……
穆幸福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己踩着另外一个人的脚印小心翼翼往前走的场景。
可是,这明明是她第一次到海边啊。
还有,画面里背对她站在前面的人是谁?她为什么要去找他?
茫然站了许久,绞尽脑汁之后并没有得出答案,鼻头又开始泛起酸涩,莫名地想哭。
她捂住胸口,感觉难受得喘不过来。泪眼模糊中,再次看到自己迈步踩进一个脚印的场景。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跟着他走?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们逃吧。”
一道声音凭空响起,她茫然四顾,发现周围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们逃吧。”
声音再次响起,然后,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她记起第一次在月色下看见他的脸、记起他始终平和温柔的嗓音、记起那双温暖沉稳的手,也记起了当自己睡在他怀里时,有多安稳幸福。
一路走来,两个人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海誓山盟,甚至连一次像样的争吵都没有,在旁人看来,这恐怕都算不上爱情。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这么痛?
“我们逃吧。”
这句话不是她的幻觉,他确实说过的。
而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那么多人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即将要死。
他背着沉重的包袱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他设计好了一切把她也推到了那个没有选择的绝境,他强大、自信,一直都在坚定地向目标前进。
像机器一样地冷静。
直到那一刻,也只有那一刻,他动摇了。
“我们逃吧。”
不管那条路上已经有多少人牺牲了,也不管世界会不会因为他的放弃而毁灭,那一刻,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那个像机器一样冷静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疯掉了。
他不是没有感情,也不是没有动过心,只是他埋得很深很深,不留缝隙。
所以,要有多浓烈、多炙热,这份感情才能挣得一瞬间的“脱口而出”?
穆幸福捂住脸,难以自已地痛哭起来。直到这一刻,她才醒悟过来自己做了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她竟然要求他活下去!
在她死了之后,在那个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世界里,她怎么可以要求他继续活下去?!
他会记得是他亲手将她推入了深渊,然后一辈子活在这个阴影里,拖着那个被自责划得遍体鳞伤的灵魂,苟延残喘。
在他余下的生命里,每一次呼吸都是刀割火炙。
而她竟然诅咒他长命百岁!
好残忍……
抱膝蹲下,在无人的沙滩上,穆幸福嚎啕大哭。
………………
看见穆幸福的样子,悟心师父一声叹息。
“你改变主意了?”
穆幸福木然地点头。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泪水无声地从脸颊划过,穆幸福轻声道:“我要去找他。”
不管这有多疯狂,她都要去试一试。
悟心师父将穆幸福刚刚交给她的舍利子又放回了穆幸福的手心里:“那就带上这个吧。”
穆幸福不解。
“这也是国瑛师父交代的。”
穆幸福看着掌心的舍利子,空荡荡的心口慢慢地、慢慢地燃起了极为细微的希望。
或许,还有机会?
………………
站在桥上,穆幸福看着桥底暗流汹涌的河水。
两年前,大巴车就是从这座桥上掉了下去,她陷入了昏迷,在医院躺了将近十天才醒过来。
也许她疯掉了吧。
什么穿越,说不定只是幻觉,是医生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就算穿越是真的,也不代表她再跳一次河就能再穿越一次——她记得,时空裂缝已经愈合了。
所以,这一跳,最大的可能是她会死,而且是用一种很愚蠢、很无知的方式死掉了。
但是,她还是想要跳下去。
一想到那句“我们逃吧”,还有自己说过的“我诅咒你,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她就难过得无法呼吸。
恍惚间,桥下的流水幻化成无数咆哮的幽灵,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脚,将她拖入地狱。
“是你们吗?”她喃喃,“是你们的诅咒让他注定那么痛苦吗?是你们的诅咒让我们永远都无法相聚吗?”
无论是他还是她,手上都沾染了太多鲜血,所以遭报应了是吗?
她无法否认自己犯下的罪行,但是——
“如果他在地狱里,那就把我一起拖进去吧!”握紧了手里的舍利子,她咬牙纵身一跃……
第四百九十一章 你真是太能拖后腿了()
自从车祸之后,穆幸福对水就充满了心理阴影,当在水里慢慢下沉,鼻子耳朵嘴巴都在往里灌水的时候,人的意识是很清醒的,也就是说,淹死,其实是一种特别清醒的死法。
在经历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之后,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最后轰然炸开,灵魂蓦地放空。
身体挺直下坠,漂浮在半空。穆幸福睁开眼,只能看见一片虚无。
我死了吗?
她慢慢站直,耳边一片空灵,摸摸胸口,没有心跳,屏住呼吸,也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
好安静。
她抬起手慢慢松开掌心,眼看着手心那颗舍利子慢慢裂开一条条细缝,许久之后隐隐约约听见流水的声音,然后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猛地往上拉。
措手不及之下,舍利子从掌心滑落下去,慢慢消失。
而穆幸福则是被一路往上推,最后从无形的水中被甩到了岸上。
“咳咳!”她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抬头,看见那张脸,她刚刚恢复跳动的心脏刹那间差点再次停止。张嘴想要叫唤那个名字,却在溢出口的瞬间猛地刹住了。
明明是他的脸,却不是他:他不会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她,带着一众不慎在乎的轻蔑感。
不是故意显摆,是真的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无情得像是庙里垂眸微笑的佛像。
“居然成功了?”那人以一种微妙的、介于惊讶和得意的语气感叹。
“你是谁?”穆幸福哑声问。
“我?”那个人想了想,回答,“神。”
“那,他是谁?”
“是我千千万万元神中的一个。”“神”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想见他?”
穆幸福点头。
“见到他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语气总让穆幸福感觉有些不怀好意:“你希望我怎么做?”
“当然是陪在他身边啊!让他留恋尘世、舍不得离开。”
“然后呢?”
“然后他就成了失败品。”“神”忽然笑了,但笑容却有些冷,“我所有进行历练的元神都成功了,个个成仙成魔,一个比一个厉害,太无聊了。所以我亲自给他们设置障碍,但目前为止,好像只有这一个奏效了呢。”
这家伙的思维比明理师父的还不可理喻。
“你……”穆幸福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你做了什么?”
“我制造了你。”“神”伸出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个紫黑色的木雕,雕刻的正是穆幸福穿着校服的样子。
穆幸福记得它。这个东西曾经出现在夭折的薛莹身边,后来被艾嬷嬷偷走,艾嬷嬷死了之后,火炉又拿回来交给了她。
穆幸福浑身颤抖:“我……我是一块木头?”
“你的身体是一块木头,但灵魂不是。我把那个婴儿的灵魂抽取了出来,装进了木头里,为了躲避天道,还把你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想着等风声过了再把你弄回去。”“神”一个翻手,木雕已经消失不见了。
把那个婴儿的灵魂装进了木头里?!
也就是说,她就是那个夭折的孩子,她是薛骐和廖云溪的亲生女儿!
穆幸福瞪大了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
“神”却有些不耐烦了:“问完没有,问完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为什么制造了我,火炉……就会失败?”
“因为你会拖他的后腿,成为他的心魔、他的障碍啊。”“神”一脸理所当然,“如果你死了、或者你放弃了、消失了,他也就心如死灰了,成仙成魔不过一念之间。结果你居然死活不肯放下,”“神”再次露出有些阴冷的笑,赞赏,“你真是太能拖后腿了。”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力,就会成为他成仙成魔路上的绊脚石?”
“神”点头:“而且是很大很大一块绊脚石,能直接把他给绊死的那种。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想回去了?怕连累他的光辉前程?都到这一步了,你居然想放弃?!”
“如果……他失败了,会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失败过。不过,应该会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散掉吧。你考虑好没有,到底要不要回去?”
“那我呢?薛莹的身体已经彻底死了,而我……只是一块木头,我能活多久?”
“不知道。我还没有无聊到研究这个问题。我给你最后五秒钟做决定:你到底要不要回去?”
要不要?
拖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腐烂的躯壳,回去毁灭他的一生?万一她很快又死掉了,岂不是让他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我不愿意……”她喃喃。
“神”有些失望,但很快就不在乎了:“那算了。”正要离开,却听见穆幸福含泪继续说道:
“我不愿意放下。哪怕回去之后只能再见他一眼,我也要回去!”
“神”站直:“你确定?”
眼泪滑落,穆幸福坚定地点头:“我确定。”
“有你这句话,天道也不能说什么了。那你就回去吧!”“神”抬脚,干脆利落地把穆幸福一脚踹回了虚空的“水”中。
河水再次灌入口鼻,穆幸福痛苦地挣扎着,哗哗的水声中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喊,然后衣服被人抓住一把往上拉。
晕眩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恢复视力。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纯净的蓝。
好美的的天空!
“这个小婶子,你怎么掉水里去了?”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
穆幸福偏头,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群的人。她慢慢坐起来,看着他们身上穿着的熟悉的服侍,鼻头酸涩:“这是哪里?”
“这里是干沙屯,你是从上游冲下来的吗?”那妇人又问。
“干沙屯?”穆幸福重复,回头看了一眼那条河水,再看看周围的环境:一片金黄色的水稻田,正是临近丰收的场景,哪里有“干”和“沙”的影子?
“我……我有点糊涂了。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妇人似乎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看向身边一个长着胡子的老先生。老先生摸摸胡子,回答:“小皇帝登基了有十年了吧?今年应该是明丰十年。”
穆幸福双眸微怔:也就是说,距离她“死”那一天,已经过去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