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见合安婶,薛莹愣了一下,走过去,明途道:“程瑛是来找你的,不过被我截胡,逮到这里来喝酒了。”
这山中意境,怎么说都是喝茶比较合适吧?
不过薛莹已经对明途师父的离经叛道习以为常了,见了礼,乖乖坐在一旁。
明途对合安婶道:“找她有什么事,说吧。”
“本来早就该来了,但怕扰了三小姐的修行,我们犹豫了几天时间。”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们感孝寺的平安符不灵吗?”明途嗤笑了一声。
薛莹顿时紧张地看着合安婶,合安婶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将平安符转交给三夫人之后,据说三夫人当天就好转了,到十天之前,她已经痊愈,跟常人无异。”
薛莹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那就好。”
“那不是皆大欢喜吗?你们犹豫什么?”明途问。
“夫人痊愈之后,派晴姑姑来慰问小姐,这才知道小姐需要在感孝寺修行半年还未回去。”
“你原先没告诉他们吗?”
合安婶摇头:“他们没问。”
明途诧异:“没问?修行求符是感孝寺的规矩,明澈来求得平安符,他们居然都没问这平安符是怎么来的?”
“我当时是从酒泉别庄直接过来的,事前并没有征得家人同意。”薛莹连忙解释。
明途这才明白过来,瞥了她一眼:“你傻呀!”
薛莹对于这个评价反驳无能,转而问合安婶:“后来呢?”
合安婶犹豫了一下才道:“晴姑姑警告我们说,小姐到感孝寺修行求符的事情不许外泄,必须严守口风。”
明途嗤笑了一下。
“噢。”薛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从善如流,“那我们不说就行了呗。”
明途白了她一眼。
合安婶点头:“小姐的性子我们知道,这件事你不会介意,只是,只是……”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明途不耐烦了。
“小姐是庶出,这次生病的并非小姐生母——这件事我们犹豫了几天,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这次连明途都不说话了,两个人一起看向薛莹。
薛莹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好一会才问:“那,那我的生母呢?”
“已经死了。”
“所以这次生病的是我的……我的嫡母?”薛莹这才明白过来合安婶之前说的“扰了修行”是个什么意思?知道了这个真相,她还能心无旁骛地在这清冷乏味的感孝寺继续呆下去吗?
就为了救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还狠心将自己丢弃在酒泉别庄不闻不问的嫡母?
第五十四章 练字()
“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庶出的?”明途很不可思议,“你之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之前……”薛莹有些尴尬,“有点傻。”
“现在也不聪明。”明途咕哝。
“那小姐现在打算怎么办?”合安婶问。
“既来之则安之。我在这里挺好的。”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因为对方不是生母就眼睁睁看着对方病死,她还没那么狠心。
“可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合安婶对于她的这个决定也并不意外,继续下一个话题,“当初明经师父把平安符交给你的时候说过,这个平安符只能保三夫人一年平安,那一年之后……你还来吗?”
薛莹不由看向明途师父,后者挑着眉看着她,一脸好奇。
说实话,明途师父年纪也不小了,但时不时总会表现得像是个调皮的孩童,有时候与其说是离经叛道,不如说就是任性娇蛮。
“如果有需要的话,那我还是来吧。”不来,她不就成了间接谋杀犯了吗?
明途师父“呵”了一下:“明年之后呢?还有后年,还有大后年,还有更多个年头。万一一个不小心,这成了你一辈子的包袱怎么办?”
薛莹也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可是:“就当是佛祖给我的考验吧,我本来……”她咽下后半句话。
在穿越之前,她本来就打算要出家的。
明途师父居然没有追问,只是撇了下嘴,转移话题:“既然程瑛来了,就让她看看我这段时间训练的成果吧。”她转而对合安婶道,“我把你传授给她的步法重新编排了一下,这小丫头学得还不错呢。”
在薛莹演练步法的时候,就连合安婶也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假以时日,就算不能翻墙走壁,最起码逃命起来会比别人要轻松许多。”
听到这样的评价,薛莹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
所以她的天赋就是当个逃兵啰?这貌似不怎么光彩吧?
明途师父抚掌大笑:“也好,我明途这辈子能教出一个善于逃跑的徒弟,也算了了一个心愿了!”说着,指尖挑了一小块石头打过来,堪堪划过薛莹的耳垂,“继续,不许停!”
薛莹知道明途师父教训起人来绝非玩笑,只好拼了命演练新步法,等她体力透支跌倒在地,抬起头时合安婶竟然已经走了。
明途慢悠悠走过来,用长萧点了点她的额头:“明澈,回去之后好好练书法吧。”
“啊?”这话题转到哪里去了?
“练好了字,明年替我抄经书。”明途转身走开,“依我看,你最起码有半辈子时间是逃不开这感孝寺了。”
薛莹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自语:“我也没想逃吧……”
虽然知道明途师父让她练字这件事或许不是开玩笑,但是当薛莹回到房间,发现笔墨纸砚已经摆在桌子上时,她还是囧了一下。
这明途师父怎么永远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明澈。”明心来找她,看见桌子上的东西,明白过来,“明途师叔真的让你抄写经书?”
“只是练字,在字没写好之前,估计是不会让我抄经书的。”薛莹解释。
“也差不多,反正她有那个意思就对了。”明心十分同情地看着她,“明途师叔是你的指教师父,她说的话你也只能听着。”抄写经书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情啊,一般至少也要经过沐浴、更衣、净手、焚香、静心等等步骤,还要在抄写的过程中保持定力避免入魔,按感孝寺的规矩,入寺的弟子最少也要修行一年以上才能进行。薛莹年纪实在太小,修为和定力都远远不够,让她抄写经书,也太冒险了吧?
而且还是冒名替师父抄写,明心光是想着就冒冷汗了。
薛莹反倒很放松。
虽然明途师父有些任性,有些不着调,但总的来说对她挺好的,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地方。至于抄写经书嘛,从目前来看明途师父还不会真的让她插手,所以她也实在不用太杞人忧天。
“回头我让明思多给你送一盏灯,晚上写字的时候千万别省灯油。你年纪小,可千万别把眼睛给弄坏了,知道吗?”
薛莹点头:“我知道了。”顿了顿,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明途师父要我写字的?”这消息她也才刚刚知道,这感孝寺里的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刚才给你送东西的明初告诉我的,你又没去藏经阁要东西,当然是明途师叔要求的啦。”明心拍拍她的肩膀,“你先休息吧,我去忙啦。”
“好。”薛莹浑身的肌肉也开始酸痛不已,她看看桌子上那堆东西,决定还是先去泡个澡,回来再说。
泡澡回来之后,打开藏经阁送来的东西,这才发现中间有几篇大字,显然是给她临摹所用。那字体纤细瘦长而不失风骨,贵气中却又带着几分狂妄洒脱,她盯着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约莫是明途师父的字吧?
让她练字,还真是为了日后冒名替她抄写经书的啊?!
薛莹按了按太阳穴,感觉十分头疼。
……………………
山中不知岁月,转眼间,落叶纷纷,深秋已至。
这天,薛莹刚刚练完字,将笔墨收好,门外就传来了明觉师父的声音。
“明澈,该走了。”
“哎,就来。”
她应了一声,打开房门。半年时间过去,她的身形稍稍抽长了一些,看起来瘦了,也黑了那么一丁点——这多亏了明途师父长期不懈的“折腾”,一个夏天晒下来,不黑才怪。身上是灰扑扑的修行服,厚实、柔软、宽大,松松垮垮地挂在她小小的身躯上,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总的来说,脸庞依然稚嫩可爱,但双眸已经沉稳了许多。
门外,明觉师父拿着一个巨大的箩筐朝她倾斜,一副等着她自动跳进去的样子。
虽然觉得这种行为有点蠢,但薛莹还是乖乖爬进了那个大箩筐。
“走喽!”明觉师父将箩筐往背上一甩,箩筐变成了巨大的背篓,也幸好明觉师父身材高大,并不显得突兀。
明觉师父就这样背着她翻过院墙,往深山里走去。
第五十五章 孤狼()
刚开始还没什么,但随着路径越来越僻静,周围开始有各种鸟虫小兽出没。阔叶树的树叶已经掉光,但仍然有些细叶植物在支撑着一抹绿色——只是看样子气数也不远了。
明途师父步伐矫健,半个时辰后,已经走到没路的地方,抽出一把大柴刀“嚯嚯”几下,已经开辟出一条新道。
“低头。”她嘱咐了一句。
薛莹收回好奇的目光,乖乖缩回了箩筐里面,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明途师父这才停下,双臂一挥,箩筐稳稳落地。
“先挖草药,等忙完了,我带你去采野果。”
“哎。”薛莹从箩筐里拿出专属于自己的小锄头,依照明觉师父的吩咐开始挖一种叶脉金黄的草药。这种草药叶子细长,根茎是一块圆圆的肿块,有点像水仙花。
明觉师父说这草药的名字叫“公主病”,但薛莹坚持认为那是她随口胡诌的。不过不管药名是什么,总之这种草药对治疗明途师父雨天身子剧痛的毛病很有效果,所以很久以前薛莹就自动请缨要跟着明觉师父一起来采药。
不过这种草药很稀少,这一片已经是明觉师父知道的最后一处长着这种草药的地方了,再要采,就要等明年开春之后了。
薛莹略微数了数,发现这一片也才长了七八株“公主病”,而且形态也不是很好。在她认认真真地挖坑时,明觉师父已经纵身上树,身影在树林里来回穿梭,犹如惊鸿。
明觉师父在找一种灰毛鸟的窝,那种鸟的鸟蛋也同样是用来给明途师父治病的药材,据说长着“公主病”的附近才会有那种鸟出没。
大自然真是奇妙,明明是两种完全没关系的物种,却会生在在同样的区域里,更奇妙的是,这两样东西还能合起来治一种怪病。
她挖完地上的草药,明途师父也正好回来,一脸沮丧地咕哝:“天气冷了,鸟都不生蛋了。”不过她很快又打起精神,“走吧,我带你去摘果子吃。”
这深山老林的,明途师父竟然能来去自如,没多久就带薛莹找到了一片果子林,高高的树上挂着黄色的野果,看外形有点像琵琶。那果子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是香气四溢,拨开皮就能吃到鲜甜鲜甜的果肉。
明途师父在树梢上转了好几圈才摘了一把,一半丢给薛莹,一半留给自己吃:“这种果子好吃是好吃,但就熟这么几天,很快就坏了。而且招鸟招虫,难得找到几个好的。”
薛莹剥开一个小心翼翼地吃完,那萦绕舌尖的享受让她很是不舍地回味了一会,最后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明途师父。
“干嘛?”
“多摘几个回去给大家吃吧?”她建议。
明途抓抓头:“可是总共才那么点,给大家吃了,你就吃不饱了。”
“我吃馒头,”薛莹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干粮,“有两个呢,分你一个。”
“不用,我也带干粮了。”明觉师父没办法,“那好吧,我多摘些回去分给大家。不过回头你没得吃,可不许哭鼻子。”
薛莹摇摇头,很坚决地回答:“我不哭。”
“也是,就没见你哭过……”明觉师父咕哝了一声,重新跳上去找果子。
山林中只有偶尔的鸟鸣,除此之外一片寂静。薛莹身上带着香囊,倒也不用担心什么毒虫毒蛇之类的。站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四处看了看。
在外面早已是枯草落叶,这深山里倒还有残存些许绿意,在枯草覆盖下隐隐约约透露出来。
薛莹越过一小块灌木丛,用树枝拨开几丛枯草,惊喜地发现下面竟然有野菜——这段时间吃多了萝卜白菜,冷不丁看见这绿油油的野菜,顿时馋了起来。转身拿了小药锄,开始采摘起来。
野菜并不多,而且很多都已经呈现衰败,但是每当她想要放弃时又往往会有新的发现,专心挖野菜的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渐渐靠近越来越茂密的灌木丛。
而当她再一次拨开某丛枯草时,赫然映入眼帘的绿色眼睛充满杀气,那表示威慑和准备攻击的呼噜声也同时灌入双耳,让她霎时间竖起汗毛,僵硬在原处。
面对面距离不到半米的地方,枯草丛的后面,竟然是一头狼。
那头狼死死盯着她,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回响越来越密集,攻击的意味也越来越明显。薛莹屏着呼吸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往后仰,意图拉开哪怕一点点的距离。
她的退缩却似乎反而刺激了对方的攻击欲。“嚇……”那头狼忽然露出尖牙,纵身一跃,薛莹只觉眼前一花,尖叫一声发射性伸手挡在前面。
“嗷呜——”
她并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剧痛,反而听见了一声来自野兽的哀嚎。
再次睁开眼,那头狼已经被明觉师父提在手中了。
“不过是一头小狼,你手上的药锄足以对付它了。”明觉师父十分淡定地评论。
薛莹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地上,胸口因为心脏的剧烈跳动而隐隐作痛:“我……我有点吓坏了。”
“吓坏了就更应该懂得自保。”明觉师父蹲下,将那头依然在激烈挣扎的狼往她跟前一凑,“傻呆着只会死得更快。”
那头狼“嗷呜”一下差点啃到她的脑袋。薛莹吓了一大跳,差点往后倒下,好不容易才压抑下已经到了喉头的尖叫,有些慌乱地翻身躲开:“明觉师父!”
“还怕?”明觉师父眼看着又要来一轮。“你还这么小,就懂的怕狼了?”
这是什么理论?年纪小就不怕了?
薛莹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依然有些口干舌燥,飞快地转移话题:“明觉师父,这哪来的小狼啊?”
明觉师父甩了甩那只瘦骨伶仃的小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翻看了几下,最后下了结论:“是只孤狼。”
“啊?”
“看样子饿了有一阵子了,全身皮包骨头的。娘死了,自己没长大,眼看冬天就要到了,看来它活不了多久了。”
“哦。”虽然明觉师父说这是一只小狼,但是在薛莹看来,对方已经能够一口咬下自己半只手掌了,所以就算它被明觉师父制住,她依然不敢靠近。
“哦?你就这一句?”明觉师父有些意外。
薛莹纳闷:“那,我还应该说什么?”
第五十六章 去留()
明觉师父再次晃了晃手上的小家伙,重新强调了一下:“这是一只孤狼,没娘,快饿死了。”
“嗯。”薛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很明白了——都说了第二遍了,还能不明白吗?
“然后呢?”明觉师父问。
然后?
薛莹回以迷茫的眼神。
明觉师父终于忍不住了:“你就不觉得它很可怜?”
薛莹点头认同:“很可怜。”
“然后呢?”
今天明觉师父这是怎么了?薛莹一边觉得明觉师父很奇怪,一边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笨了,明觉师父都强调了好几轮了还没抓住要点。
她看看明觉师父充满希冀的脸,再看看一直在挣扎、渐渐已经越来越虚弱无力的小狼,有些犹豫地开口:“您要我割肉喂它?”
这下轮到明觉师父目瞪口呆了:“也没有到那个地步……”
“那你是希望我收养它?”
“对啊!”明觉师父用力点头——要是薛莹再猜不出她的用意,她就真要跳脚了。
“我不会收养它的。”薛莹很坚决地说。
明觉师父顿了顿,探问:“因为感孝寺是佛门之地,没有肉食喂养?”
薛莹摇头:“如果想要养它的话,就算感孝寺没有肉,明途师父那里总是有的,再不济也还可以把它送回酒泉别庄。”
“那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薛莹低头,语气依然坚定。
“总该……有什么理由吧?”明觉师父慢慢放下提着小狼的手,“你如果不养它,它很快就会死的。”
“它是狼,又不是狗。把一头野兽变作家畜,跟杀了它又有什么分别呢?”
“你刚才不是说,它很可怜吗?”
“这山林里,每天都有死去的飞禽野兽,它们也很可怜。生老病死,万物皆苦。当这头狼为了填饱肚子吃掉一只野兔的时候,我不能阻止它;同样,当大自然要将虚弱的它淘汰掉的时候,我也不能阻止。”
“被吃掉的兔子,和即将饿死的狼,哪一个比较可怜?”
薛莹认真想了想,回答:“都可怜。被吃掉的兔子、没有被吃掉的兔子;即将饿死的狼和吃饱肚子的狼,每一个都可怜。”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下。
明觉师父将小狼往外一扔,小狼低号了一声,转身狼狈逃走。“明理师叔说,如果你今天收养了这头狼,你就可以回家了,并且从此以后再不用来。至于你的母亲,也不再需要平安符。如果你没有收养这头狼,那么,明年还要继续来感孝寺修行,为你母亲求取平安符。”
薛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她。刚才那头确实是一头孤狼,而且它的出现纯属偶然,绝非有人刻意安排。她原本还以为刚才是明觉师父随性而为,稍稍考核一下她,现在看来,那个无所不知的明理师父竟然已经预料到今天会发生什么。
明觉师父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薛莹摇头:“不知。”
“我也想不明白。”明觉师父摇摇头,一脸疑惑,“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