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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道:“舜柔可以作证,那只雕是突然暴毙,跟匿王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皇上冷哼了一下,“朕命他好好饲养不逆,他却整日里只是投喂食物,像豢养一只金丝雀那样生怕有丝毫的损伤,居然令它肥胖到飞不起来,简直是混账!不逆不是突然暴毙的,而是被他生生喂死的!”
“匿王如此战战兢兢,不也是被逼的吗?他若是将这只雕养得凶猛无比,恐怕招致的祸害会更大吧?”
“是,他这是在向朕表明,他只是一直飞不起来的大肥鸟,威胁不了任何人。可正是因为他有这种示弱的态度,才更显居心不良!”
“你这是偏见!”
“皇后,你这是在指责朕吗?”皇上冷冷瞥了皇后一眼。
皇后收紧下颚:“臣妾不敢。”
“你虽然是皇后,但并非他的母亲,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怪不得这个皇帝跟薛骐那么投缘,在对待自己不喜欢的孩子的方式上,他们还真是如出一辙、臭味相投。薛骐不喜欢她,所以变着法折磨她,甚至潜意识里想要她死,而这个皇上也是一样的,因为不喜欢那个匿王,就编排罪名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就连方式都一样:冰天雪地里以父亲的名义罚跪,让孩子慢慢冻死。
何其残忍!
“既然你在心里已经给匿王定罪了,那你为何还同意我召舜柔来作证?”
皇上的目光慢慢移动到薛莹身上,薛莹面色一绷,低头恭听。
“舜柔昨天去见了绥王,今天去见了绥王妃,想必收获不菲吧?”
“这……”薛莹脑子里飞快运转想要弄明白皇上的意图,但是情况太过诡异,她一时找不到头绪。幸好皇上也没真的要她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听说你带了药去给绥王?”
薛莹的声音有点迟疑:“不是给绥王的。”
皇后忽然看向她,目光里透着紧张。毕竟绥王身边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人,既然不是给绥王的,那自然就是给那个人的了。“她怎么了?”
“长期服用定神散导致精力耗损,开始出现幻觉和情绪失控的现象,所以我带了几味能凝神助眠的药去。”既然那些人通过了检验,那她带药去给绥王这件事就是经过皇上点头同意了的,所以薛莹如实回答。
第二百零一十七章 弑子()
“定神散?”
皇上居然回答了皇后的疑问:“是从西域传来的一种奇药,具有很强的止痛作用,但是服用过量就会导致神志不清、出现幻觉,甚至精力耗损殆尽而亡。”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皇后惊疑不定地看向皇上。
皇上冷笑:“朕曾经发誓,绝不将手眼伸向天一崖,所以,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绥王能回答你了。”
可是绥王是不会说的。
“那就赶紧断药,让御医去给她诊断呀!”皇后急了。
“断不了。这种药是会成瘾的,一旦突然断药,只怕她会死得更快。再说了,我们派去的御医,他们敢收吗?”
薛莹有些糊涂了:所以不派御医这件事到底是皇上小气不肯派,还是绥王那边心有介意不肯要?怎么双方的说法不大一样呢?
皇后忽然将目光转向她,带着希望问:“你懂医术?”
薛莹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就是有时候会跟人去挖草药,然后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关于这一点上次跟皇上汇报有关感孝寺的情况时已经提过一句,但皇上还是提出了疑问:
“只是学了点皮毛也能知道定神散?”
“带我去挖草药的师父曾经去过西域游历。”
皇上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他们剩下的定神散还能坚持多久。”
薛莹回答:“已经不多了,而且越到后期定神散的用量就会越大。”
皇上问:“如果断药,她能活多久?”
“这……”这个问题,薛莹没办法回答。第一,她并不是大夫,对于定神散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第二,她甚至都没有好好对那个女子进行过诊治,只是匆匆一面,能获得的信息太少了。
皇后忽然过来拉着她的手:“你能找到定神散吗?”
薛莹连忙摇头。
“那……她到底还能活多久?十年?五年?”皇后颤抖着声音问。
这个推测太过离谱,薛莹不得不委婉地纠正:“如果上瘾很深的话,断药之后恐怕活不过一个月吧。”实际上,一个月已经是乐观估计了。
“一个月?!”皇后的脸顿时煞白。案台后面的皇上也忽然投过来一道犀利的目光。
“不……”皇后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皇后娘娘?”薛莹连忙扶住她。
皇后却推开她,往皇上的方向急促地走了几步,质问:“所以你现在就要杀了匿王?你想折磨她,你想让她痛苦,所以要杀了她的孩子是吗?”
“皇后!”皇上厉声呵斥。
“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他吧!”皇后哀求。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皇上声音阴沉,“这样的祸患,我让他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仁慈的了。”
“他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忍心?”皇后不敢置信地摇头。
“皇后!”皇上拍案而起,“朕意已决。”
“你没有!”皇后忽然大喊,“我不相信你真的已经变得那么冷血,杀了匿王,你的心也会痛的。”
“朕不会。”皇上的眼睛里里的愤怒和仇恨一闪而过,然后很快被冰冷所取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朕一定不会。”
一直稀里糊涂的薛莹总算理清了一点思路:绥王身边的那个女人果然是太后口中所说的那个,原本属于皇上、却在太后的干预下去了绥王身边的女人,而外面跪着的匿王,是那个女人和皇上的孩子。
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自然不会得皇上的宠爱。
现在那个女人快要死了,皇上的愤恨却还没有发泄完,所以他要趁着那个女人死之前杀了她的孩子作为报复。
只是,那个匿王明明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忍心?
不,他能,因为他跟薛骐一样,对待自己的亲骨肉比对待仇人还残忍。
虽然从未见过匿王,但薛莹的心却油然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怆。被母亲抛弃,被父亲嫌弃,最后还要被亲生父亲亲手置死,这样的命运无论放在谁身上都算是一个巨大的悲剧。
甚至在他的衬托之下,薛莹都开始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了。最起码她还有酒泉别庄和感孝寺的朋友,可他呢?他出身皇家,又有那样的母亲这样的父皇,身边恐怕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吧?
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么这一生就不只是“悲剧”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皇后缓缓跪下:“既然如此,请皇上恩准,让臣妾亲手了断了他吧。”
皇上微微皱眉:“你在说什么呢?”
皇后轻声道:“不要是皇上动的手,也不要让他死在你的殿外。如果一定要他今天就死,让我来吧。”
“胡闹!”
“皇上现在可以硬下心肠,可之后呢?总一有天你会后悔、会内疚,既然如此,这个罪不如由臣妾来背负吧。”
“在你眼里,朕一直都是那个嘴硬心软的可怜虫?”
“臣妾相信,皇上不是那种可以杀死自己孩子还无动于衷的人。”皇后语气坚定。
皇上缓缓坐下,好一会才带着疲惫道:“你看错了,朕就是那样的人。”
“皇上……”
“好了!”皇上挥手,“你回去吧。”
皇后没有动,皇上抬高声音:“来人,送皇后回宫。”
皇后的肩膀抖了几下,忽然“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皇上吓得连忙奔下来。
“皇后?”
“皇上,”皇后倒在皇上怀里,抓着他的袖子,苍白的脸上目光凄然,“你已经做了太多让自己痛苦的事情,所以,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就这一次,我求你好不好?”
皇上咬牙,眼底有水光微微闪烁。最后终于转头对门外的侍卫道:“匿王失职,罚俸一年、面壁思过三个月。”
闻言,皇后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皇后?皇后!”皇上大惊,“快传御医!”
宫里一阵兵荒马乱,但是薛莹没看到太多,因为她很快就被送回了建安侯府。只是虽然人回来了,心魂却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当中。
如果没有皇后娘娘,匿王今天恐怕必死无疑了吧?不过,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的命还在不在?
当初她差点死掉的时候,将她救回来的是三夫人廖云溪。父亲要杀孩子,不是亲生的嫡母却都在尽心尽力地救孩子,这个世界真是太奇怪了。
第二百零一十八章 匿王(一)()
又是惊吓又是受冻,再加上触景伤情心情抑郁,薛莹不出意料地病倒了。幸好还有乌木盒子装着的药丸支撑,倒也没太严重,就是浑身没有力气,只能整日里躺床上安神。
门外烟花爆竹传入房间,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守在一旁的人,揉揉眼睛道:“你老往这里跑不大好吧?”
“行啊,要不换你去找我?”昔昔挑眉。
薛莹顿时噎住。她病成这样还怎么出门?也是,既然她不出去,昔昔自然只好上门来了。
她讪讪然解释道:“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了而已。”
昔昔居然没有怼回去,而是道:“我等一下就要走了,南州有急事需要我去处理。”
“可是……”薛莹指了指窗外,“今天不是过年嘛?”
“亡命之徒还谈什么过年呢?”昔昔斜睨她,“连你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局外之人都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是想活命,可不得更加拼命吗?”
“我成了这样又跟你没关系。”薛莹坐起来,“事情很麻烦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昔昔给她倒了热水,“我来就是想趁着离开之前跟你说一说关于匿王的事情。”上一次两人见面的时候她没来得及说,而且那时候薛莹跟匿王之间还算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料没多久薛莹就牵涉进了有关匿王的事情,可见世事难料。
“嗯,也好,我现在挺好奇的。”薛莹喝了口水。
“只是好奇?”
“你问得好奇怪啊,要不然还有什么?”
“有传言说那天是你向皇上求情,皇上才放了匿王一马。”
“怎么可能?”薛莹失笑,“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啊?”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那天只有皇上、皇后和你三个人在场,皇后不可能求这个情,那就只有你了呗。”
“为什么皇后不可能求这个情?”薛莹十分不解。毕竟那天求情的确实是皇后,而且情深意切、绝无虚假。
昔昔吐了一口气,道:“皇后的父亲原是司天监的监正,匿王出生之后,司天监按照惯例为皇子卜卦,可五大正官没有一个能算出结果,最后只好请当时已经贵为国丈的监正亲自出马。监正大人把自己关起来算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司晨打开门才发现监正大人已经吐血身亡,案上只留下二字血书——‘逆龙’。”
“逆龙?那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没人知道,以前的占卜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两个字。但是不管是这两个字还是监正的死,都证明了匿王是个不详之人,甚至很有可能将会危急社稷安危。所以上至皇亲国戚,下至群臣四野,只要不是脑子坏掉了,没人会傻到跟这个匿王沾染上关系。先别说这个匿王是皇上跟别的妃子生的孩子,光是因为匿王的出生导致监正死亡,皇后娘娘就不可能会喜欢这个皇子。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皇后娘娘慈悲心肠,匿王还犯了皇家最忌讳的那个‘逆’字,皇后娘娘怎么也要避讳一下的吧?综上所述,那天有可能向皇上求情的,只有你一个人。”
“那我也没有理由要替他求情啊!按照你的说法,谁替他求情谁就有谋逆的心思,那谁还敢吭声啊?”
“那总不能是皇上自己改变了主意吧?”
“那又怎么不可能了?皇上再怎么说都是匿王的亲生父亲吧?”
昔昔冷笑了一下:“当初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就有人大义凛然地上了奏折要求皇上尽快处置这个不详的皇子,其他大多数人虽然保持沉默,但显然也是同意这种观点的,只是不想背负弑杀皇子的罪名所以用沉默支持罢了。皇上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没过几天皇宫里却传出了皇子病重、恐怕很快就会夭折的消息。一个皇子病重这种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分明就是为了皇子之死做铺垫,那个时候,皇上恐怕就已经起了杀心。”
薛莹的心被提到了半空中,揪成一团:“后来呢?”
“后来不知怎么的关于这个皇子的消息就销声匿迹了,朝野之中再没人提起。就当所有人都默认这个皇子已经死了的时候,司天监测出北方即将有动乱,需要派遣一个带有龙气的皇子前去镇压,皇上下旨由匿王前往北境——这个消失了十多年的皇子才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等等等等!”薛莹举手,疑惑,“怎么这个故事听着有点耳熟呢?”
昔昔莫名其妙:“什么?”
“带有龙气的皇子去了疆北战区……这个匿王是不是排行老九,在当时被称为九皇子?”
昔昔点头:“对,匿王是他从疆北回来之后才册立的封号,在此之前大家都称他为九皇子。怎么,九皇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薛莹有些走神,“当年我离开安京城的时候,跟他是同一天。”
昔昔没明白。
薛莹解释:“我五岁那年被送往酒泉别庄,表面上是说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送去静养,实际上是因为算命的说我跟三夫人命中相克,所以被赶走了。而我离开安京城的那天,就是九皇子出发被遣送去疆北战区的那天。”
“两个都是被亲人万般嫌弃所以变相赶走的?还真是缘分。”昔昔也不由感叹。
“既然他是被送到了疆北战区,那不就意味着那些年他一直跟川帅在一起?你不是跟疆北战区有合作吗?你是不是见过这个匿王?”薛莹问。
“我还真没见过他。”昔昔耸肩,“当初皇上虽然下旨将匿王派往疆北,但是去那里具体做什么、该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之类的统统没说,皇子常驻边疆这种事之前也没有先例可依循,所以不管是送他去的人还是接收他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按道理川帅是疆北大帅,这件事应该由他接手。可你也知道,他是边疆大统领,手握兵权,跟皇子牵扯上关系那是大忌,所以匿王的事情他也不能沾手过问。总而言之,导致的结果就是匿王到了疆北之后被当成了普通士兵往军队里一扔,然后就再次销声匿迹了。”
“哈?”
第二百零一十九章 匿王(二)()
“两年前你向我打听匿王的事情,所以我特地派人去疆北了解情况,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听到一点点。当时疆北战事频繁,战士死伤失踪是常有的事情,人员名册难免有些乱,再加上到了那里没多久,匿王所在的分队就遭遇了全军覆灭的打击,全员上了死亡将士名册,虽说后来匿王就又重新出现了,但自那之后他就从军队名册里‘消失’了。所以当时还有传言说匿王早已经死在战场上,是川帅怕皇上怪罪所以临时找了个替身回来。这种传闻虽然可笑,但更可笑的是匿王差点死在战场上这件事在安京城硬是没有激起半点水花,皇上问都没问这件事,直接就让它过去了。以我的推测,皇上就是想让匿王在疆北自生自灭,最好是直接死在那里,这样他也就省得背负弑子的罪名了。”
对于昔昔的推测,薛莹始终保留态度。“后来呢?”
“后来?后来关于匿王的消息就更少的,有的也就是些听起来就很假的传言。总之,匿王在疆北的那几年肯定没少受罪,但是既没死,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大概就是缩头缩脑忍辱偷生之类的。六年前他被皇上召回安京,路上遭遇土匪袭击身受重伤,捡回一条命之后据说身体一直不好,所以这些年窝在匿王府邸里也没怎么出来。”
“那只雕又是怎么回事?”
“当年他受伤很重,所有的御医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正好皇上围猎之时捕获了一只身受重伤的大雕,就赐给他饲养,还说什么希望他像那只雕一样重整旗鼓、终有一天重新展翅高飞之类的——甭管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还是要扮演一个激励儿子不断奋斗的父亲,不是吗?可是这个匿王不知道是不是在疆北那边受刺激了,性格极为懦弱,虽然请人好生伺候这只大雕并且将它的伤养好了,但是呵护得太过火把大雕养成了大胖子,飞都飞不起来。皇上说希望人和雕一样,果然他们的命运就真的一模一样:再也没能展翅高飞。”
薛莹想起那天皇后娘娘所说的话,不由喃喃:“以匿王的处境,如果将大雕养成它应该有的凶悍样子,恐怕反倒会引火烧人吧?”
昔昔想了想,点头:“有道理。他的身份敏感,只要敢露出一点自强不息的态度,恐怕直接面对的就会是皇上的屠刀,韬光养晦才是明智之举。”
薛莹摇头:“韬光养晦也不见得就能安全。你能想得到他是在韬光养晦,皇上就想不到吗?明明可以奋进却故意表现懦弱,那是欺君,一样是死路。”
昔昔顿了顿:“听你这么一说,匿王的处境还挺艰难的,示强死,示弱也是死。”
“所以这次他才差点死掉。”薛莹叹气,“我能理解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发难。若匿王还是个孩子,那他再怎么‘逆’也撼动不了皇权。但现在随着匿王的年纪越来越大,变数也越来越大,预言成真的紧迫性越来越严重——迟则生变,早一天除掉这个祸患就能早一天安心。”
“你干嘛一脸心有戚戚的样子,匿王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同病相怜吧。薛三老爷虽然也想弄死我,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有感孝寺的平安符作为凭恃,但匿王就没我那么幸运了,没有任何凭恃就算了,而且想要他死的还是大固的皇帝,他根本避无可避。”
“对于这种人,你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