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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我的玉像!”
她挣扎着大叫,那熟悉的声音又道:“先别管那玉像,保命要紧!”
保什么命?他们还想要我的命不成!
沈遥华拼命想挣开那双铁钳似的手臂,满心都是悲愤,她好心给她们吃的,她们就这么回报她!
“别让她吵了,小心引来了别人!”
老妇低低说了一句,沈遥华只觉得脑后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快醒来,快醒来……”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沈遥华被一个不厌其烦的呼唤声叫醒。
她眼皮颤了颤,那声音急急道:“别睁眼别动,按我说的做。”
怎么了?
她在意识中询问,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手脚都被捆住,像个虾子一样蜷在草地上。
“你不会想知道真相的。”游魂的声音响在意识当中,“在你手前不远处有块石头,你慢慢的,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将它抓在手里。”
沈遥华将眼睛悄悄打开一条缝隙,果然见到手边不远处有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她慢慢将石头抓在手里,闭上眼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她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道:“阿母,还是把那个姐姐放了吧,她是个好人,咱们把这玉像卖掉换了钱不就有饭吃了。”
“小孩子不要多嘴。”
一个粗声粗气的女声道:“这玉像看起来值钱的很,怕是一见光就要遭灾,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填饱肚子,你记住了,这年头好人是不会有好报的。”
沈九九不由皱眉,她们抢光了她的东西又不放她走,到底想干什么?
‘呛~呛~’
像是回应她的疑惑一般,身后响起了磨刀之声。
不会吧!
沈遥华心里咯噔一声,浓浓的不祥泛上心头。
她们该不会是要……
不会的不会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婆婆,你带着小栋走远些。”
粗声粗气的女声嘱咐了一句,有脚步声远去,同时有脚步声慢慢接近。
“你不要怪我,你孤身一人上路,不落到我手里也会落到别人手里,在我手里我能给你个痛快,到别人那说不定还要多受些折磨。”
女人在她身后不远处低声念叨着,听在沈遥华耳中,如同索命魔音,令她全身紧绷,冷汗淋漓。
那女人已到了她身后,蹲了下来说道:“其实这年头死了比活着好,死了一身轻,活着处处难……”
死了好你怎么不死!
沈遥华心中唾骂一声,女人又道:“若不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的,所以你若是成了鬼,千万不要来找我,我也是逼于无奈。”
沈遥华听着只觉得有一股凉气贴进了脖子,由脊椎慢慢扩散而出,直至遍体生凉。
刀都快架到她脖子上了,她一直盼望的声音终于响起,“用你全身的力气回手砸她!”
就等你这一句呢!
沈遥华凭声辨位,举起石头猛的砸了出去,原本想砸在妇人额上,却不想低了几分,砸在了妇人的嘴上。
妇人痛的尖叫一声仰面摔倒,弃了刀捂着嘴翻滚尖叫。
“夺刀割开绳子快快逃命!”
沈遥华捡起菜刀夹在膝间咬牙拼命磨着腕上的绳子,刀刃锋利,很容易便将细麻绳割断,她正要去割脚踝上的绳子,那妇人已经爬了起来满脸鲜血的向她扑来,那一老一少听到声音也从远处赶了过来。
“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你!”
沈遥华举着菜刀威胁,那妇人却似没听到一般扑了过来,满脸狰狞,让她的心都哆嗦了一下。
沈遥华就地一滚避过了压身之灾,还没等起身妇人又扑了过来,两只手直直伸着,像只欲掐人的恶鬼。
沈遥华只能一滚再滚,根本没时间解开脚踝上的束缚,惊的不知如何是好。
游魂突然道:“砍她!”
我……
沈遥华一呆,她不敢,也不能,她从未杀过生,怎么可能对一个大活人下手。
游魂冷声道:“你不砍她她就会将你大卸八块入锅烹煮吞食下肚!”
沈遥华翻滚的头晕目眩,意识却还清醒的辩驳着:我是人不是禽兽,我不能……
她一个翻滚刚刚转过身来,眼前突然一黑,妇人粗壮的身子像一座小山般压在了她身上,险些令她闭过气去。
正浑浑噩噩间,游魂的声音突然道:“还不快逃!”
逃?对啊,逃!
沈遥华小腹疼的厉害,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身上双眼暴睁的妇人推了下去,转头一看,脑中轰的一声。
那把菜刀如今就在妇人的腹上,鲜血淙淙而出,而她的腹上染满了妇人的鲜血。
“别发呆了,拿了东西快跑!”
游魂的声音适时惊醒了她,沈遥华再也顾不上其他,也不看扑过来的老少,匆匆捡起自己的包袱落荒而逃。
一口气跑出很远,孩子的哭叫声,老妇的咒骂声还萦绕于耳边不散。
她一直跑到精疲力竭摔倒在地才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哭这个乱七八糟的世道令她差点被人杀了如今又错手杀了人。
她哭的声嘶力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到昏睡过去。
醒来时,遍天繁星新月如钩,身边飘荡着无数的光团。
沈遥华觉得喉咙异常干渴,头隐隐作痛,她吸了吸鼻子刚爬起来便又躺了下去,觉得全身乏力,哪里都不舒服。
游魂飘在她身边,淡淡道:“你受了惊吓,跑出一身大汗又睡在冰凉的地上,如今怕是得了风寒。”
沈遥华眨了眨酸涩的眼,轻哼一声算是回答。
“乱世行事需果决,没时间留给你自怨自艾。”
游魂声音淡淡的催促道:“你若不想变成游魂野鬼就打起精神跟我走。”
第004章 不知世事()
沈遥华强撑着身子跟在游魂身后,走了不多远眼前便出现一泊清泉,泉边有野果,还有她不认识的草药。
她喝了水吃了果又听游魂的话拨了些草药洗净嚼了,将染血的衣裳换下来洗好挂在枝上,发了会儿呆,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将玉像拿出来摆好,沈遥华划破额头和手掌,跪在玉像前叩头诚心默祷,期望神女能听到她的祈求,将这些可怜的残魂超渡。
她一直紧闭着双眼,便没看到玉像渐渐散发出莹光,没看到那些光团一点点消失。
等她睁开眼时,感觉身边额外宁静,那一团白中泛金的游魂轻笑一声道:“我代那些残魂谢谢你,是你令他们魂归安乐。”
成了?
沈遥华转头四顾,果然,除了身边这一团,那些纠缠着她的光团皆消失不见,随着光团的消失,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清朗起来。
那一日老神婆便是划破了她的额头手掌让她跪祈神女,如今她不过是想碰碰运气,想不到竟然真的成了,她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些。
“你的运气是不错,有神灵庇护,又遇到了我。”
游魂轻笑,他性情似乎不错,温和,爱笑,有善心却又不迂腐,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
沈遥华也笑了一下,问道:“但愿那些残魂是真的归于安乐了,你呢,怎么还在这里?”
游魂在她眼前飘来飘去,似乎心情极好,声音中带着笑意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绳拴住了我,解不开它我便只能飘荡于世间。”
沈遥华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子,问道:“你生前是何人?”
对他了解多一些或许便能帮他找回尸首。
“我不知道。”游魂苦笑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自己死在何处,他飘荡了许久才渐渐有了神智,游荡至今找不到归属之感。
他不似一般的魂魄会被困在一定的地界之内,他可以随意飘荡,甚至于只要不是直接暴露在阳光下,他也可以在白天出现,光亮只会让他觉得不太舒服而已。
他问道:“那你呢,为何会一个人赶路?”
“我家人都死光了。”沈遥华撇了撇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们连名字都没给我取,婆婆告诉我我姓沈,名字是我突然间自己想出来的,我觉得我就该叫遥华,你呢,有没有个名字让你觉得就该独属于你自己的?”
“我……”
游魂似乎陷入沉思之中,沈遥华盯着那一团时明时暗的光团看了一阵,感觉脑中又昏沉起来,便直接躺在草地上闭上了眼睛。
游魂飘到了她脸侧,嘱咐道:“你不能再受凉了,生些火吧。”
沈遥华的脸贴在微凉的草地上轻轻摇了摇头迷迷糊糊道:“还是不要了吧,会引来人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起白日里的遭遇她依旧心有余悸。
“无妨,你生了火尽管休息,我会帮你留意着四周。”
除了人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山里的兽要么逃入了深山,要么便被饥饿的人吃到了腹中,连只野鼠都难以见到。
游魂如此说了,沈遥华便强打精神捡了些干柴生了火,将包袱皮摊开铺在身下,身上盖着一件粗布夹袍,一闭眼便沉沉睡去。
火堆不多时便烧的差不多了,游魂飘飘荡荡努力了半晌也没能在火堆中添上一根柴枝,只能无奈一叹,眼睁睁看着柴枝燃尽。
好在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沈遥华睡醒后风寒并没有严重,她吃了些野果,嚼了些草药,收拾好随身的包袱继续向南。
她对游魂道:我不可能满天下的帮你寻找尸首,既然我们俩个都觉得我的运气不错,不如就这么走着,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找到了呢。
游魂没有意见,一人一魂便结伴而行。
他有着极灵敏的感知能力,在白日里稍弱些,夜晚稍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早早发觉,这让沈遥华不至于日夜不安。
他总会遇到很多朋友,也就是亡魂,这年头游魂野鬼似乎比活人要多的多。
沈遥华日日都要祈求一次神女超渡亡魂,连续几日都未曾灵验,倒是因为失血和缺少食物而摇摇欲坠起来。
她额头和掌心的疤痕还未痊愈便又划开,隐隐已有恶化的迹象,敷了草药也不见好。
“还是算了吧,再这么下去你就要来与我作伴了。”
游魂有些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额,结果自然是触摸不到的。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沈遥华并未察觉游魂的举动,仍在苦思,若是一次都没成功过也就算了,可明明那么多亡魂都被超渡了的,怎么会不灵了呢?她每一次可都是流着血诚心祈求了的。
沈遥华看了眼身后一大片光团对游魂说道:“他们只能待在这罗桐山里,我们却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想办法超渡他们,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原因才行。”
她将玉像颠来倒去的看,没发现一丝异常,难道问题出在她身上?
她百思而不得解,直想的头都痛了起来。
“不想了不想了,我要睡觉。”
沈遥华扶着额头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如今是九月末,日夜温差很大,晚上露天而睡实在是觉得冷,能在山里找到间带土炕的窝棚,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她很快便睡的熟了,恍恍惚惚间似乎灵魂离了体,飘浮在屋中,看着熟睡中的自己。
她的样子有些可怜,瘦弱的身子蜷成一团,盖着打着补丁的灰色夹袍,脑门上缠着布条,草药的绿汁和血渍渗了出来,绿一块红一块的十分难看。
不过片刻之后,她又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小心翼翼面带惊惶的行走在漆黑的甬道之中。
她扶着潮湿的墙壁行走,鼻端尽是腐朽难闻的气息。
洞中极静,她尽可能放轻了脚步,还是能清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这条路似乎十分不祥,但她又不得不走。
那是她的梦,飘浮在半空中的她和睡在土炕上的她都知道,一个很清醒的告诉另外两个自己:不要怕,只是梦,一个在熟悉中皱起眉头,为梦中的自己而担忧。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一分为三,一个成了旁观者,一个正在经历,唯一真实的自己在沉睡,对正在发生的事无能为力。
“回去!”
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断喝,声音十分熟悉。
婆婆?
三个沈遥华同时一喜。
“回去!”
老神婆又喝了一声,黑暗的山洞开始晃动起来,似乎有什么怪兽将要破土而出。
快跑!
飘浮在半空中的沈遥华喊了一声,山洞中的她似乎并没有听到,依旧在那里傻站着,像是吓呆了一样。
真蠢!
沈遥华骂了自己一句,熟睡中的她眉头紧皱,却控制不了梦中的自己。
“以后不要再献祭精血超渡亡魂了,超过三次你一身灵力便会毁尽,你已经用了两次,神女有灵,不会再收了。”
老神婆的话幽幽响在黑暗之中,随后又是一声断喝:回去!
山洞中的沈遥华被一团白光打的飞了出去,熟悉中的她惊醒过来,怔怔望着屋顶,仿佛还能见到那里飘着另外一个自己。
第005章 人很可怕()
得知神女不会再帮忙,沈遥华便怀着满心歉疚与游魂一起离开了罗桐山。
“帮不了他们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游魂飘在沈遥华身边,看得出她心情低落。
“我知道。”
沈遥华背着小包袱走在山道上,瑟瑟秋风拂动着枯叶败草,触眼所及尽皆凄凉。
沈遥华叹了口气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做梦吗?”
游魂笑道:“你是问生前还是死后?”
沈遥华白了光团一眼道:“我不认为人死了还会做梦。”
“死了不会做梦,活着自然会做。”
沈遥华明白自己问了句蠢话,也不理会游魂似嘲非嘲的回答,又问道:“你会将同一个梦做好好多年吗?”
游魂道:“那倒不会,难道你……”
他绕着沈遥华转来转去,似在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
沈遥华不理他,反正他对她造不成任何阻碍,她嘎吱嘎吱踏着枯叶边走边道:“我总是反反复复做同一个噩梦,以为会被缠上一辈子,真想不到还有解脱的一天。”
游魂怔了一下,惊觉她正在对他倾诉心事,他笑了笑,接道:“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反正行路也是无聊,沈遥华便将那个纠缠自己多年的梦讲给了游魂听。
她那个梦很奇怪,主角明明不是她,她却能感同深受那种痛苦。
梦中有位白衣女子被绑在高高的铁柱之上,眼上蒙着宽厚的黑布,身下架着高高的柴堆,四周围满了举着火把的男女老少,有的华服高冠,有的衣衫褴褛,他们阶级不同,身份差异巨大,但他们口中喊着同一句话:烧死祸国妖女,还我清平盛世。
他们群情激昂,呼声震天。
沈遥华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她清清楚楚的了解其后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只在万千人一闪而逝的手,一只看过数次仍觉得美到惊心动魄的手。
那只手轻轻一挥,火把便如同下雨一般投向柴堆,转眼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苗舔舐着女子赤裸的双脚,炙烤着铁柱,她眼睁睁看着铁柱一点点变红,看着女子脚底一点点变黑,再从脚底延伸到小腿……
那种生不如死的痛她竟感同身受,她嘶吼,翻滚,甚至想咬舌自尽,但她看不见那个挣扎的自己,似乎只能与那个女人一样无声无息的忍受着。
痛啊,无穷无尽的痛啊,生不如死的痛啊……
沈遥华明知那是梦,可就是摆脱不了那种痛。
在梦中,她是个聋子,是个哑巴,听不见也说不出。
将一直郁结在心的难解之事讲了出来,沈遥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问道:“你说我为什么一直一直做这个梦?”
我怎么会知道呢?游魂想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合时宜,她是相信他才会选择向他倾诉和询问,如果他真的笑了,以后就别想再得到好脸色看了。
于是他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一般来说,梦由心生……”
沈遥华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从小便与世隔绝,没听过没看过没想过的东西怎由心生?何况那痛是真真发切的。”
“……”
游魂哑然片刻后说道:“那你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的。”
他随口一说,想不到沈遥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般感觉的,你说我到底欠了她什么呢?难道是我害死了她?”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向他渴求答案。
“你饿了吧,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
游魂匆匆飘走,庆幸沈遥华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实在是觉得尴尬,她愿意将心事说给他听是好事,但一直问些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让人觉得尴尬了,他不愿意敷衍她,又不忍心当面拒绝回答,那便只能逃避了。
他在四周转了好一阵子才回来,庆幸的是沈遥华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一人一魂沉默的赶路,走了一下午沈遥华一句话没说,游魂在树木间时隐时现,天将黑时闪到了出来,说道:“夜晚就在这附近休息吧,你去捡些干柴,我到四周去看看。”
沈遥华点了点头,捡了些枯枝正要生火,一团白光闪电似的到了眼前,将她惊了一下。
“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游魂急急说了一句便飘了出去,在丈外停了一下,见沈遥华跟了上来,便继续向前。
沈遥华的意识中响起游魂的解释。
他们一路行来总能见到许多残魂,此处却干净的令他觉得不安。
沈遥华不以为然的传递自己的想法:或许是被高人超渡了呢。
高人?
游魂冷笑一声,东华不会有什么高人的,景帝登基后对出家人大肆斩杀,僧道之流死的死逃的逃,哪还会有什么高人。
为什么?
沈遥华对外界之事可谓一无所知。
我也不甚清楚,或许出家人曾让他吃过大亏吧。
这世道真乱。
沈遥华唏嘘一声,从前在山里她觉得日子过的不怎么样,出来后才知道原来的日子好似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