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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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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流笑道:"先生,我这回来扬州时,本来就不想活着回去的."刘不取笑道:"想断桥那丫头了吗?"修流想到了自己跟断桥的关系,黯然道:"想."刘不取深深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修流知道,此时他肯定也在想姐姐周菊了.两人对视了一下,心下都是酸楚.

突然间,清军大营中忽喇喇驰出了一匹快马,朝城门这边直奔过来.马上那骑士弯弓搭箭,朝城门楼上一箭射来.那箭原是射向楼上木柱的,却见刘不取猛然旋身而起,于空中一手抓住那枝箭,而后轻轻落身下来.

那箭头上绑着一张纸,刘不取展开来看了,却是简文宅致他的亲笔信.信上写道:

"刘不取先生台鉴:文宅与令尊刘心水大人于顺天府一别,已过十八年.惜闻尊父为社稷苍生,已鞠躬尽悴,文宅不胜戚戚.文宅入关之后,尝携酒至尊父坟头祭奠,昔日至交,翻成生死茫茫.痛哉此心.今悉闻贤侄职事南朝,颇有建树.奈天命佑我皇清,自入关以来,吊祭先帝,驱逐逆闯,官民拥戴,纲统既定.大军所至,摧枯拉朽.文宅深知江北四镇,勾心斗角,扬州已成孤城,前明气数已尽.虽有史督师之仁德,贤侄之英才,不能力挽运祚之颓.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都统阿德赫久慕贤侄之才,愿尽捐前嫌,与贤侄共建大业.文宅早备菲酌,仰望贤侄来归,届时文宅愿与贤侄执鞭可也."

刘不取看过之后,冷冷一笑道:"这简文宅跟家父原是同科举子,后来会试时落榜了.我幼年时在蓟县老家见过他一面.他如今投了满洲人,在阿德赫帐下,颇受重用.可惜他看错人了."

说着,就要将信撕掉.

4 雪夜突围

4 雪夜突围

修流忙道:"先生且慢,须防敌人的反间计!"

刘不取听了,猛然一醒,心道:"这简文宅只修书与我一人,却不致信与我父跟他同科的史督师,其间必然有诈.况且他明知我不会投降,却在城楼上当众将信射将上来,无非是想让城中守军知晓此事.我若撕了信,下次他另射一封要我约定诸如献城之事的信来,为他人所得,岂不被动?!"当下心里有了主意,却问修流道:"子渐,你看此事该如何了断?"

修流道:"先生只需将这招降书交给史大人便是."刘不取心下赞许,点头道:"却是何意?"修流道:"如此既可昭雪此事,也可明先生之志."刘不取笑道:"子渐,一年下来,你也懂些事理了,为师即是为人,传授学业武功倒在其次."修流道:"先生这话,我当铭记在心."

当晚,刘不取即把简文宅的书信交给史可法.史可法道:"这简文宅当年落榜,如今在满洲人手下却得意了.这人心眼多,也算是个人材.可惜呀,可惜."

他当着刘不取跟修流的面,把信在灯上燃着了,笑谓刘不取道:"贤侄,我还信不过你吗?"

史可法又道:"目下城中形势已然十分危险,粮草只够十天之用,黄得功不来驰援,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坐以待毙了.前些时,我遣人去淮北高杰处联落,高杰这人生性凶悍,对我却是颇为畏惧,这次他已答应移师泗州,拱卫凤阳太祖皇脉,与扬州成犄角之势,再伺机向东反扑过来.过两天高杰他要南来与我会合.我走之后,城中之事,贤侄可与知府谢民育大人共商定夺,主要是稳定军心,不宜出战.”

他望着修流道:“至于子渐,你先护送我出城去,然后再从速赶回江南."

刘不取道:"倘若高杰能听从大人调遣,这扬州城下的清兵或许会收师北撤,淮海一光复,大局便有转机的希望了."

两天后,残雪已渐渐化去。那晚夜深时分,天地漆黑一片.史可法与他义子史德威,还有修流,带了五百多军士,马衔枚,刀入鞘,悄然从西门出了城.他们绕过了清军营寨,走出了约有四里多路,才见后面有清兵追来.修流要史德威护着史可法先走,他来断后.

史可法跟修流道:"子渐,你引开清兵后,速速回江南去,不可再在江北逗留.我此番去会高杰,也是凶多吉少.我这里有两封信,一封相烦你交付给内子式微道长,另一封你回南京后,面交与我娘.我在这世上也就这两桩事未了,你务必多加保重了."说着,掏出两封信,给了修流.

修流接了信,小心藏好了,然后驰马返身冲向清兵.清兵中带队的军官便是上次在“式微观”被他放走的哈隆.方才修流他们经过清兵营寨时,值夜的兵士睡着了,后来他内急醒来,跑到营外方便,忽然远远模糊地看到,似乎有一队军兵正向西而去,便去报了哈隆.哈隆当即点起两百多人追了下来.

哈隆见了修流,吃惊道:"周将军,原来是你!怎么就你一人?"修流道:"对付你们,一人就足够了."

清兵们正要冲过来,哈隆抬手止住了他们.他跟修流道:"周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上次你放了我一马,今晚我也不难为你.你走吧.下次见面,各为其主,刀枪无情."

修流心想,此时史可法他们可能去的远了,自己以寡敌众,未必有胜算,而且身上还有史可法重托的两封书信,于便道:"你这份人情我领了.今晚我只是出来兜兜风,无心厮杀."哈隆笑道:"是去道观找那个小丫头的吧.看来我要成人之美了."说着,命令清兵们回营去.清兵们一路打着哈欠走了.

5 别有情味向谁生

5 别有情味向谁生

修流便拍马向西走去.到得"式微观"时,正是拂晓,雾气缭绕着观前观后.他把马系在门前的那棵大榆树下,看天色尚早,不便惊扰素真她们睡觉,于是坐下来,挨着树便睡着了.

突然听到"呀"地一声响,观门开了,修流抬头一看,只见素真拿了把扫帚,走出门来.素真见了他,愣了一下,忙放下扫把跑了过来,道:"周大哥,你怎么来了?我爹爹他可好?"

修流笑道:"史大人他上泗州去了,我是受他之托,给式微道长送信来的."

素真略微有些失望,她原以为修流是来找她的。但她还是赶紧进观去,一会儿式微便匆匆地出来了,问道:"他的信呢?快把来与我!"修流把信给了她,她忙不迭地就拆将开来看着,一边走进观去.

素真跟修流道:"周大哥,我娘现在对我可好了.我搬到了一间新屋子里,还有了两张绣花被.你要再来,咱们便可以睡上新被子了!"修流听了,呆了一下,素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脸色绯红了。

修流笑道:"你娘以前也是受刺激太深,因此迁怒于你.现在她心里有了着落,自然更加疼爱你了."他想起一个多月前,式微对待素真的态度,心下有些晦涩.

素真道:"周大哥,你进观去喝杯茶吧.要不我给你倒碗兔奶."修流道:"素真妹子,我该走了.我还要赶去给你家太夫人送信呢!送完信再回来。"素真道:"你要去哪里?回扬州城里去吗?"

修流摇摇头,道:"不是去扬州,是去南京。”

素真道:“谁是我家太夫人?”修流道:“就是你奶奶。”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史可法要他上江南去,那意思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他再回扬州城了.但是一想到过江南下,他又想起了断桥.倘若再次见到断桥时,他没有理由再去隐瞒他跟断桥的真实关系了.他可以欺骗自己,但他却不忍心去骗断桥.感情的东西可以欺骗,但亲情却是隐瞒不了的。隐瞒有的时候不是坏事,可绝不是好事.他曾经多次想象过,断桥知晓了她跟他真实关系后的痛苦情景,而这正是他最不忍心见到的.

因此,他觉得最好还是选择逃避.时间一长,断桥或许就会把他给忘了.他跟她的相处时间,说起来其实也不过才几个月.他想,女孩子的心思是易变的,况且,如今断桥的身边,还有个风流倜傥,下得一手好围棋的铁岩在陪着她.

当初在扬州城时,每次他看到断桥与铁岩在一起下棋时,心中都会有些许的不快.觉得他们俩心中似乎有种默契。因此那次在焦山"栖凉别院",看到雪江大师要以博弈决定胜负时,他便悄然离开了院子.他觉得那是明智之举.如果自己站在一边观看断桥与铁岩对弈,他的心境一定会相当的尴尬.至于心里为何会有这种滋味,他也弄不清楚。

素真看他满脸迷惘失神的样子,忙问道:“修流哥,你在想什么?眼睛都不眨了?!”修流回过神来,笑道:“人要是什么都不想的话就好了!”

突然听得式微在观内喊道:"真儿,快叫你周大哥进来."素真高兴地答应一声,便拉着修流进观去了。

6 促婚

6 促 婚 

修流到得观堂上,只见式微笑盈盈地坐在那里上,案几上放着一杯茶,一张书信.素清执拂站立一边.修流向式微参了一礼,式微笑道:"总算我跟胡子俩都没看错人.周公子,你快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让我详上一下."修流笑道:"道长,不知你要我的生辰八字,却是何故?"式微道:"你只管说来便是."

修流道:"我生于丁卯年正月初一子时三刻.今年十八岁,尚未婚娶."式微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尚未婚娶,不然我哪有心思花费这份闲心,去管你的事?"她闭眼掐指算了一会,道:"还好,你们命相俩不算犯冲.不过还得有点磨难,你小子命大,看来还可以挺得过去."修流奇道:"道长,你说的是什么玄机,我有点糊涂了.莫非在下有什么劫难不成?!"

式微道:"什么劫难?你是有喜事要上身了!素真她是己巳年六月寅时一刻生,俗云:兔蛇交,喜福到.虎鼠一房,子孙满堂.唉,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修流此时有些听出式微的话意来了,原来式微是在替他跟素真撮合八字.他心下吓了一跳,忙道:"道长,此事万万不可!婚姻之事,我是连想都没想过!"

式微突然睁开眼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说说,这事有何不可?难道我女儿配不上你吗?"修流道:"不是这话,道长,只是,只是--"式微道:"只是什么?你不是喜欢素真吗?我家丫头她也喜欢你。"修流道:"我是喜欢素真,但这事实在是太唐突了!"

式微道:"你既然喜欢素真便好."她对素真道:"真儿,你喜欢周大哥吗?"素真红着脸道:"喜欢."式微道:"你想嫁给他吗?"素真道:"娘,女儿不想嫁人."式微奇道:"为什么?难道你真想当一辈子道士吗?"

素真道:"娘,周大哥他不会娶我的,你别难为他了."式微道:"臭丫头,你怎么知道的?你问过他了?"素真道:"我是从周大哥他眼神里看出来的.他在看我的时候,目光游移不定,他心里肯定还有别的什么想法.是不是,周大哥?"

式微叹口气道:"这我倒没看得出来.丫头,这几年来,娘没怎么照料你,没想到你却偷偷地长大了,连这种事体也琢磨地这么透!"

修流听了素真的话,心头不觉一震.他没有想到的是,象素真这样自小到大几乎没跟外人接触过的女孩,心怀自然冰清玉洁,因此眼里没有半点污垢,看人时自然便比常人多了几分灵气.反倒是那些整日都在琢磨人的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活得不明不白。他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想念着断桥,尽管明知两人的情爱关系是完全不可能的.而明知已是不可能的事,却仍是割舍不断,这使他的内心,时时愧疚不安.听了素真的这句话,他觉得自己一个月来一直想深藏的内心,一下子便被捅破了一般.他的脸不觉悄悄红了.

素真这时冲他笑了一下.他忙低下了头.

式微拿起几案上的那份书信,递给修流,道:"小子,说实话,要我将女儿嫁给你,我还没有什么把握.你知道,我是不相信男人的.为娘的替女儿撮合婚事,说出来总不见得很光彩。但是史胡子他在这张书信上将你着实夸了一通,让我也不能不心动了.而且我知道,胡子他是不会看错人的.你自己好好看看他写的什么吧."

修流把展开那信看了.史可法在给式微的信中,先是就与式微的旧往故事痛心疾首,言辞哀婉凄绝,催人泪下.然后陈明大义,就眼下之局势,道明可为与不可为道理者三.最后提到了素真,信中言道:"可法立志同赴国难,以故不能以一身与娘子相随.可法至今无有子嗣,唯有一义子史德威随侍.月前与你母女相认,此生可无憾矣.素真秀外慧中,心地善良,嗟乎可法公务缠身,致使父女欢聚无多.修流系修涵之弟,望娘子勿以当年之错见嫌之,其为人忠勇扎实,如其愿意,可以素真妻之.望娘子玉成此事,可法自此一心安然矣."

修流呆了半晌.这可是史可法的一腔心意,而且他也有些喜欢素真质朴的性格.他觉得自己已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在跟断桥道清事实真相前,是不可能与另外的女人相好的.于是他说道:"式微道长,史大人在信中要我带素真回到南京他祖母那里一事,我可以做到.但是成亲一事,恕修流尚有孝在身,绝对难以从命!"

式微道:"成不成亲我不管,不过,你这辈子一定要待素真好.她跟着我苦了这么多年,我把她交给了你,但求凡事你都得替她多担待些.明日你便带她回南京去,见她的奶奶跟史夫人。"修流道:"道长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素真妹子好的!"素真听了这话,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但眼神随即又暗淡了下来。

式微笑着跟身边的素清道:"这话你也听清了?素清?"素清双眼无神,黯然点了点头.

次日,修流与素真离了"式微观",向南而去.修流让素真骑在马上,自己牵了马走.素真还是第一次骑马,在马上咯咯地直乐着笑.

那时正是早春二月,大地已然复苏,江北四处萧条的景象,又开始有了些生机。修流一路上心事沉沉.只是当他看着素真欢快的样子时,心情才忍不住好了起来.

眼看到了江边,修流扶着素真下得马来.因为是跟素真在一起,这时他最怕见到的人便是"夫妻肺片"了.他跟素真在渡口上坐着,等着船只.

这时,只见一叶扁舟自上游飘流而下.船头上站着一个枯瘦的老头,头发稀疏,一个大红鼻子,熠熠发光,他的背上吊着个水桶般大葫芦,形象可笑.

那船离渡口尚有四丈多远时,突见那老头拔身而起,跃出两丈多,随后右脚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又腾越出三丈多,呼地一下落在了渡口边上.他的整个动作就象一只青蛙跳跃,前后一气呵成.

修流看了他的轻功,暗地里喝了声彩.要知道轻功好的人,一跃两三丈并不为难,难的是间歇中的借力.这老头居然只借助水面换劲提气,显见其不但轻功绝高,而且内力极深.

素真道:"周大哥,看这人的武功,好象比我娘还厉害."修流道:"看来也是个江湖上的人物,咱们不要理他,只管等船."

7 满堂红

 7 满 堂 红

那老头到得岸上,却冲两人喊道:"喂,你们小两口见到一个头戴竹笠,扛着竹竿的中年汉子没有?那人青衫芒鞋,身长面白,好招惹是非,多管闲事."

修流心想,老头说的这人,倒有点象朱舜水先生,但那“招惹是非,多管闲事”从老头的嘴上说出,看来他是敌非友了.他朝老头摇了摇头.老头怒道:"你哑啦?臭小子,我在问你话呢!"修流道:"我没哑,只是你我素昧平生,我为何要去理你?!"

老头走了过来,说了声"好",冷不防便一把抓起修流的后领,将他向江上掷去.素真惊叫一声,禁不住便向修流扑去,脚下却踩了个空,扑通一下掉入水中.她不会水,便双手乱抓,在水中挣扎着.

修流在空中翻了个身,轻轻落在那艘小船上.他见素真掉到水中,想都没想,便一头跃入水中去.他水性也不好,又被惊慌失措的素真紧紧抱住了腰膀,于是费劲地折腾几下,喝了几口水,就眼冒金花了.

那老头在岸上看了,高兴地哈哈大笑,接着便取下背上的酒壶,猛喝了一大口.只见他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忽然,船上那舟夫将竹篙在水里一撑,跳跃过来,一手提起修流,将他扔到岸上,接着趁竹篙向岸上倾倒时,又一把抓起素真,随着竹篙倒下,两人一起飞跃上岸.老头看了那船夫的身手,道:"船老大,看来老夫方才看走了眼,没想到你却是个高手."那船夫冷冷一笑,道:“什么高手?不过是在这江面上胡乱混口饭吃而已.”

修流觉得这船夫有点眼熟,他想了一下,忽然记起来,这船夫便是在那天晚上在焦山"栖凉别院",匆匆见过一面的"四菜一汤"中的"酸辣汤"汤六.于是他朝汤六拱拱手道:"汤大哥别来无恙?"汤六笑道:"原来周兄弟不太通水性.不知你身边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修流看了眼素真,素真因方才情急之下,紧紧抱住了修流,此时正脸红耳赤地坐在一边,低着头拧着衣服上的水.修流明白汤六是想起了断桥,才问到素真的。

修流道:"她是小弟在扬州城外刚结交的一位朋友.汤大哥,我们想过江送这位姑娘回去南京,不知你方便不方便,便请替我们走上一遭."汤六笑道:"周兄弟要过江去,汤某自然义不容辞.汤某最近闲时常去金山寺,与断桥姑娘,寂永,铁岩切磋棋艺.不知这回周兄弟是先上瓜州,还是先上应天府?"

修流听说断桥还在"金山寺",心下一苦,笑道:"如能先去应天府最好."他本想问一下断桥的情况,但因素真在旁,不好意思启口.素真正在挤捏着衣服上的水,身上凹凸有致的.修流看了一眼,便慌忙侧目旁顾了.

汤六却笑道:"周兄弟不知,那断桥姑娘的父亲,却是与在下深交的一位朋友,他在江湖上,大有来头.江南一带,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头。"修流笑道:"你说的那位朋友知道我是谁了吗?"汤六道:"这我却不清楚.我跟叶兄已有近半年多未曾谋面了.兄弟且稍候片刻,待汤某向这位老客官讨得船资,便送你们过江去."

他走到那老头面前,摊着手道:"老客官,该付船资了."老头昂着头故意不理,道:"什么船资?"汤六道:"老客官,过江前咱们不是说好了,我送你过江,你须还我一条人命.这是我为我们'松江帮'定下的规矩.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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