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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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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厅门中走进三个人来。
  群仆纷纷让开,张无忌却失魂落魄般站着不动,直到乔福使劲拉他一把,才走在一旁。
  只见进来的三人中间是个年轻男子。朱九真走在左首,穿一件猩红貂裘,更衬得她脸蛋儿娇嫩艳丽,难猫难画。那年轻的另一旁也是个女郎。自朱九真一进厅,张无忌的眼光没再有一瞬之间离开她脸,也没瞧见另外两个年轻男女是俊是丑,穿红着绿?那二人向主人夫妇如何磕头拜年,宾主说些甚么,他全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中所见,便只朱九真一人。其实他年纪尚小,对男女之情只是一知半解,但每人一生之中,初次知好色而慕少艾,无不神魂颠倒,如痴如呆,固不仅以张无忌为然。何况朱九真容色艳丽,他在颠沛困厄之际与之相遇,竟致倾倒难以自持,只觉能瞧她一眼,听她说一句话,便喜乐无穷了。
  主人夫妇和三个青年说了一会话。朱九真道:“爸、妈,我和表哥、青妹玩去啦!”话声中带着三分小女孩儿的撒娇意。主人夫妇微笑点头。朱夫人笑道:“好好招呼武家妹子,你三个大年初一可别拌嘴。”朱九真笑道:“妈,你怎么不吩咐表哥,叫他不许欺侮我?”三个青年男女谈笑着走向后院。张无忌不由自主,远远的跟随在后。这天众奴仆玩耍的玩耍,赌钱的赌钱,谁也没有理他。
  这时张无忌才看明白了,那男子容貌英俊,长身玉立,虽在这等大寒天候,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淡黄色缎袍,显是内功不弱。那女子穿着一件黑色貂裘,身形苗条,言行举止甚是斯文,说到相貌之美,和朱九真各有千秋,但在张无忌眼中瞧出来,自是大大不如他心目中敬如天仙的小姐了。三个人都是十七八岁年纪。
  三人一路说笑,一路走向后院。那少女道:“真姊,你的一阳指功夫,练得又深了两层罢?露一手给妹子开开眼界好不好?”朱九真道:“啊哟,你这不是要我好看么?我便是再练十年,也及不上你武家兰花拂穴手的一拂啊。”那青年笑道:“你们两位谁都不用谦虚了,大名鼎鼎的‘雪岭双妹’,一般的威风厉害。”朱九真道:“我独个儿在家中瞎琢磨,哪及得上你师兄妹有商有量的进境快?你们今日喂招,明日切磋,那还不是一日千里吗?”
  那少女听她言语中隐含醋意,抿嘴一笑,并不答话,竟是给她来个默认。
  那青年似怕朱九真生气,忙道:“那也不见得,你有两位师父,舅父舅母一起教,不是又强过了我们么?”朱九真嗔道:“我们我们的?哼,你的师妹,自然是亲过表妹了。我跟青妹说着玩,你总是一股劲儿的帮着她。”
  说着扭过了头不理他。那青年陪笑道:“表妹亲,师妹也亲,手掌是肉,手背也是肉,不分彼此。表妹,你带我去瞧瞧你那些守门大将军,好不好?众将军一定给你调教得越来越厉害了。”
  朱九真高兴了起来,道:“好!”领着他们径往灵獒营。
  张无忌远远在后,但见三人又说又笑,却听不见说些甚么,当下也跟入了狗场。
  原来朱九真是朱子柳的后人。那姓武的少女名叫武青婴,是武三通的后人,属于武修文一系。武三通和朱子柳都是一灯大师的弟子,武功原是一路。
  但百余年后传了几代,两家所学便各有增益变化。武敦儒、武修文兄弟拜大侠郭靖为师,虽也学过“一阳指”,但武功近于九指神丐洪七公一派刚猛的路子。那青年卫壁是朱九真的表哥,他人既英俊,性子又温柔和顺,是以朱九真和武青婴芳心可可,暗中都爱上了他。
  朱武二女年龄相若,人均美艳,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家传的武学又是不相上下,两三年前就给昆仑一带的武林中人合称为“雪岭双姝”。她二人暗中早就较上了劲,偏生卫壁觉得熊掌与鱼,难以取舍,因此只要三人走上了一起,面子上虽然客客气气,但二女唇枪舌剑,却谁也不肯让谁。只是武青婴较为含蓄不露,反正她与卫壁同门学艺,日夕相见,比之朱九真要多占便宜。
  朱九真命饲养群犬的狗仆放了众猛犬出来。诸犬听令行事,无不凛遵。
  卫壁不住口的称赞。朱九真很是得意。武青婴抿嘴笑道:“师哥,你将来是‘冠军’呢还是‘骠骑’啊?”卫壁一怔,道:“你说甚么?”武青婴道:“你这么听真姊的话,真姊还不赏你一个‘冠军将军’或是‘骠骑将军’甚么的封号么?只不过要小心她的鞭子才是。”
  卫壁俊脸通红,眉间微有恼色,呸的一声,道:“胡说八道,你骂我是狗吗?”武青婴微笑道:“众将军长侍美人妆台,摇尾乞怜,有趣得紧啊,有甚么不好?”朱九真愠道:“他倘若是狗子,他的师妹不知是甚么?”
  张无忌听到这里,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但随即知道失态,急忙掩嘴转身。
  武青婴满肚怒气,但不便向朱九真正面发作,站起身来,说道:“真姊,你府上的小厮可真有规矩。咱们在说笑,这些低三下四之人居然在旁边偷听,还敢笑上一声两声。师哥,我先回家去啦。”
  朱九真忽然想起张无忌曾一掌打死了她的“左将军”,手上劲力倒也不小,笑道:“青妹,你不用生气,也别瞧不起这个小厮。你武家功夫虽高,倘若三招之内能打倒这个低三下四的小厮,我才当真服了你。”
  武青婴道:“哼,这样的人也配我出手么?真姊,你不能这般瞧我不起。”
  张无忌忍不住大声道:“武姑娘,我也是父母所生,便不是人么?你难道又是甚么神仙菩萨、公主娘娘了?”
  武青婴一眼也不瞧他,却向卫壁道:“师哥,你让我受这小厮的抢白,也不帮我。”
  卫璧见着她娇滴滴的楚楚神态,心中早就软了,他心底虽对雪岭双姝无分轩轾,可是知道师父武功深不可测,自己蒙他 传授的最多不过十之一二,要学绝世功夫,非讨师妹的欢心不可,当下对朱九真笑道:“表妹,这个小厮的武功很不差吗?让我考考他成不成?”
  朱九真明知他是在帮师妹,但转念一想:“这姓张的小子不知是甚么来路,让表哥逼出他的根底来也好。”便道:“好啊,让他领教一下武家的绝学,那是再好也没有了,这人啊,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甚么门派的弟子。”
  卫璧奇道:“这小厮所学的,不是府上的武功么?”朱九真向张无忌道:“你跟表少爷说,你师父是谁,是哪一派的门下。”
  张无忌心想:“你们这般轻视于我,我岂能说起父母的门派,羞辱太师父和死去的父母?何况我又没当真好好练过武当派的功夫。”便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流落江湖,没学过甚么武功,只小时候我爹爹指点过我一点儿。”
  朱九真道:“你爹爹叫甚么名字?是甚么门派的?”张无忌摇头道:“我不能说。”
  卫璧笑道:“以咱们三人的眼光,还瞧他不出么?”缓步走到场中,笑道:“小子,你来接我三招试试。”说着转头向武青婴使个眼色,意思是说:“师妹莫恼,我狠狠打这小子一顿给你消气。”
  陷身在情网中的男女,对情人的一言一动、一颦一笑,无不留心在意,卫璧这一个眼色的含意,尽教朱九真瞧在眼里。她见张无忌不肯下场,向他招招手,叫他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表哥武功很强,你不用想胜他,只须挡得他三招,就算是给我挣面子。”说着在他肩头拍了拍,意示鼓励。
  张无忌原知不是卫璧的敌手,若是下场跟他放对,徒然自取其辱,不过让他们开心一场而已,但一站到了朱九真面前,已不禁意乱情迷,再听她软语叮嘱,香泽微闻,哪里还有主意?心中只想:“小姐吩咐下来,再艰难凶险的事也要拼命去干,挨 几下拳脚又算得甚么?”迷迷偶惆的走到卫壁面前,呆呆的站着。
  卫壁笑道:“小子,接招!”拍拍两声,打了他两记耳光。这两掌来得好快,张无忌侍要伸手架挡,脸上早已挨打,双颊部肿起了红红的指印。卫璧既知他并非朱家传授的武功,不怕削了朱九真和舅父、舅母的面子,下手便不容情,但这两掌也没真使上内力,否则早将他打得齿落颊碎,昏晕过去。
  朱九真叫道:“无忌,还招啊!”张无忌听得小姐的叫声,精神一振,呼的一拳打了出去。卫璧侧身避开,赞道:“好小子,还有两下子!”闪身跃到他的背后。张无忌急忙转身,那知卫璧出手如电,已抓住他的后领,举臂将他高高提起,笑道:“跌个狗吃屎!”用力往地下摔去。
  张无忌虽跟谢逊学过几年武功,但一来当时年纪太小,二来谢逊只叫他记亿口诀和招数,不求实战对拆,遇上了卫璧这等出自名门的弟子,自是缚手缚脚,半点也施展不开。给他这么一摔,想要伸出手足撑持,已然不及,砰的一响,额头和鼻子重重撞在地下,鲜血长流。
  武青婴拍手叫好,格格娇笑,说道:“真姊,我武家的武功还成么?”
  朱九真又羞又恼,若说武家的功夫不好,不免得罪了卫璧,说他好罢,却又气不过武青婴,只好寒着脸不作声。
  张无忌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向朱九真望了一眼,见她秀眉紧蹙,心道:“我便送了性命,也不能让小姐失了面子。”只听卫璧笑道:“表妹,这小子连三脚猫的功夫也不会,说甚么门派?”张无忌突然冲上,飞脚往他小腹上踢去。卫璧笑着叫声:“啊哟!”身子向后微仰,避开了他这一脚,跟着左手倏地伸出,抓住他踢出后尚未收回的右脚,往外一摔。这一下只用了三成力,但张无忌还是如俞离弦,平平往墙上撞去。他危急中身子用力一跃,这才背脊先撞上墙,虽免头骨破裂之祸,但背上已痛得宛如每根骨头都要断裂,便如一团烂泥般堆在墙边,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身上虽痛,心中却仍是牵挂着朱九真的脸色,述糊中只听她说道:“这小厮没半点用。咱们到花园中玩去罢!”语意中显是气恼之极。张无忌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翻身跃起,疾纵上前,发掌向卫璧打去。
  卫璧哈哈一笑,挥掌相迎,拍的一响,他竟身子一晃,退了一步。
  原来张无忌这一掌,是他父亲张翠山当年在木筏上所教“武当长拳”中的一招“七星手”。“武当长拳”是武当派的入门功夫,拳招说不上有何奥妙之处。但武当派武功在武学中别开蹊径,讲究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不在以己劲伤敌,而是将敌人发来的劲力反激回去,敌人击来一斤的力道,反激回去也是一斤,若是打来百斤,便有百斤之力激回,便如以拳击墙,出拳愈重,自身所受也愈益厉害。当年觉远大师背诵“九阳真经”,曾说到“以己从人,后发制人”,张三丰后来将这些道理化入武当派拳法之中。若是宋远桥、俞莲舟等高手,自可在敌劲之上再加自身劲力。张无忌所学粗浅之极,但在这一拳之中,不知不觉的也已含了反激敌劲的上乘武学。
  卫璧但觉手上酸麻,胸口气血震荡,当即斜身挥拳,往张无忌后心击去。
  张无忌手掌向后挥出,应以一招“一条鞭”。卫璧见他掌势奇妙,急向后闪时,肩头已被他三根指头扫中,虽不如何疼痛,但朱九真和武青婴自然均已看到,自己已然输了一招。
  卫璧在意中人之前,这个台如何坍得起?他初时和张无忌放对时,眼看对方年纪既小,身分又贱,实是胜之个武,只不过拿他来耍弄耍弄,以博武青婴一粲,因此拳脚上都只使二三成力,这时连吃两次小亏,大喝一声:“小鬼,你不怕死么?”呼的一声,发拳当胸打了过去。这招“长江三叠浪”中共含三道劲力,敌人如以全力挡住了第一道劲力,料不到第二道接踵而至,跟着第三道劲力又汹涌而来,若非武学高手,遇上了不死也得重伤。
  张无忌见对方招式凌厉,心中害怕,当下更无思索余裕,记得当年父亲在海上木筏上所教手法,双臂回环,应以一招“井 栏”。这一招博大精深,张无忌又怎能领会到其中的微旨?只是危急之际,顺手便使了出来。卫璧右拳打出,正中张无忌右臂,自己拳招中的第一道劲力便如投入汪洋大海,登时无影无踪,一惊之下,喀喇一响,那第二道劲力反弹过来,他右臂臂骨已然震断。幸而如此,他第三道劲力便发不出来,否则张无忌不懂得这招“井栏”的妙用,两人都要同时重伤在这第三道劲力之下。
  朱九真和武青婴齐声惊呼,奔到卫璧身旁察看他的伤处。卫璧苦笑道:“不妨,是我一时大意。”朱九真和武青婴心疼情郎受伤,两人不约而同的挥掌向张无忌打去。
  张无忌一招震断卫璧的手臂,自己也被撞得险些仰天摔倒,立足未定,朱武二女已双掌打来。他浑忘了闪避,双拳一中前胸,一中肩骨,登时吐了一口鲜血。可是他心中的愤慨伤痛,尤在身体上的伤痛之上,暗想:“我为你拼命力战,为你挣面子,当真胜了,你却又来打我!”
  卫璧叫道:“两位住手!”朱武二女依言停手,只见他提起左掌,铁青着脸,向张无忌打去。张无忌急忙闪跃避开。朱九真叫道:“表哥,你受了伤,何必跟这小厮一般见识?是我错啦,不该要你跟他动手。”凭她平时心高气做的脾气,要她向人低头认错,实是千难万难,若不是眼见情郎臂骨折断,心中既惶急又怜惜,决不能如此低声下气。岂知卫壁一听,更加恼怒,冷笑道:“表妹,你小厮本领高强,你哪里错了?只是我偏不服气。”说着横过左臂,将朱九真推在一旁,跟着又举拳向张无忌打去。
  张无忌侍要退后避让,武青婴双掌向他背心轻轻一推,使他无路可退,卫壁那一拳正中他的鼻梁,登时鼻血长流。武青婴远比朱九真工于心计,她暗中相助师哥,却不露痕迹,要使他脸上光彩,心中感激。朱九真一见,心想:“你会帮师哥,难道我就不会帮表哥?”当下也即出手,上前夹攻。
  张无忌的武功本来远远不如卫璧,再加朱武二女一个明助,一个暗帮,顷刻之间,给三人拳打足踢,连中七八招,又吐了几口鲜血。他愤慨之下,形同拼命,将父亲教过的三十二势“武当长拳”扫数使将出来,虽然功力不足,一拳一脚均无威力,但所学实是上乘家数,居然支持了一盏茶时分,仍是直立不倒。
  朱九真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却到朱武连环庄来撒野,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眼见卫壁举起左掌,运劲劈落,当下左肩猛撞,将张无忌身子往他掌底推去。卫璧断臂处越来越痛,不愿跟这小厮多所纠缠,这一掌劈下,已然使上了十成力。张无忌身不由主的向前撞出,但觉劲风扑面,自知决计抵挡不住,但仍是举起双臂强挡。
  蓦地里听得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且慢!”蓝影晃动,有人自旁窜到,举手挡开了卫璧这一掌。看他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格,卫璧竟然立足不定,急退数步,眼见便要坐倒在地,那身穿蓝袍之人身法快极,纵过去在他肩后一扶,卫璧这才立定。
  朱九真叫道:“爹!”武青婴叫道:“朱伯父!”卫璧喘了口气,才道:“舅舅!”
  这人正是朱九真之父朱长龄。卫璧受伤断臂,事情不小,灵獒营的狗仆飞报主人,朱长龄匆匆赶到,见到三人已在围攻张无忌。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待见卫壁猛下杀手,这才出手救了张无忌一命。
  朱长龄横眼瞪着女儿和卫武二人,满脸怒火,突然反手拍的一掌,打了女儿一个耳光,大声喝道,“好,好!朱家的子孙越来越长进了。我生了这样的乖女儿,将来还有脸去见祖宗于地下么?”
  朱九真自幼即得父母宠爱,连较重的呵责也没一句,今日在人前竟被父亲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一时眼前天旋地转,不知所云,隔了一会,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朱长龄喝道:“住声,不许哭!”声音中充满威严,声音之响,只震得梁上灰尘籁籁而下。朱九真心下害怕,当即住声。
  朱长龄道:“我朱家世代相传,以侠义自命,你高祖子柳公辅佐一灯大师,在大理国官居宰相,后来助守襄阳,名扬天下,那是何等的英雄?那知子孙不肖,到了我朱长龄手里,竟会有这样的女儿,三个大人围攻一个小孩,还想伤他性命。你说羞也不羞,羞也不羞?”他虽是呵责女儿,但这些话卫璧和武青婴听在耳里,句句犹如刀刺,均觉无地自容。
  张无忌浑身剧痛,几欲晕倒,咬紧牙齿拼命支撑,才勉强站立,心中却仍明白,听了朱长龄这番言语,好生佩服,暗想:“是非分明,那才是真正的侠义中人。”只见朱长龄气得面皮焦黄,全身发颤,不住地呼呼喘气,卫璧等三人眼望地下,不敢和他目光相对。
  张无忌见朱九真半边粉脸肿起好高,显见她父亲这一掌打得着实不轻,见她又羞又怕的可怜神态,想哭却不敢哭,只是用牙齿咬着下唇,便道:“老爷,这不关小姐的事。”他话一出口,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自己说话嘶哑,几不成声,自是咽喉处受了卫璧重击之故。
  朱长龄道:“这位小兄弟拳脚不成章法,显然从未好好的拜师学过武艺,全凭一股刚勇之气,拼死抵抗,这就更加令人相敬了。你们三个却如此欺侮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平日师长父母的教诲,可还有半句记在心中吗?”他这一顿疾言厉色的斥责,竟对卫璧和武青婴也丝毫不留情面。张无忌听着,反觉惶悚不安。
  朱长龄又问起张无忌何以来到庄中,怎地身穿童仆衣衫,一面问,一面叫人取了伤药和接骨膏来给他和卫璧治伤,朱九真明知父亲定要着恼,但不敢隐瞒,只得将张无忌如何收藏小猴、如何给群犬咬伤、自己如何救他来山庄的情由说了。
  朱长龄越听眉头越皱,听女儿述说完毕,厉声喝道:“这位张兄弟义救小猴,大有仁侠心肠,你居然拿他当做厮仆。日后传扬出去,江湖上好汉人人要说我‘惊天一笔’朱长龄是个不仁不义之徒。你养这些恶狗,我只当你为了玩儿,那也罢了,那知胆大妄为,竟然纵犬伤人?今日不打死你这丫头,我朱长龄还有颜面厕身于武林么?”
  朱九真见父亲动了真怒,双膝一屈,跪在地下,说道:“爹爹,孩儿再也不敢了。”朱长龄兀自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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