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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天气很冷,米绪一看床头钟,五点刚过,身边的床铺则是空的。陈羽宗一夜未归,基本又是加班闹得。
米绪说了几句,立马挂上手机从床上蹦了起来,微一犹豫还是抄起了桌上的车钥匙,三两下飙到了一家招待所门口,这儿离火车站很近,而他的案主就缩在不远处。
米绪走上去和他交谈,对方面容颓丧,拜托米绪有时间多照顾照顾自己父母,他说他要离开u市了。
米绪哪里愿意:“你出来这半年表现一直很好,我都开始给你张罗工作了,之前你是怎么跟你爸妈保证的,现在就这么食言了吗?”
米绪在那儿苦口婆心了半天,案主一直没说话,半晌抱着头痛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从他身后走出一高大的男人来,在见到米绪时眼光变得十分凶狠警惕,然后狠狠地踢了踢地上的案主。
案主一下就止了嗓门,米绪听见对方小声道:“他马上就走,我没跟他说什么……”
那男人便示意案主火车到时间了,赶紧出发,然后当先转身。
米绪盯着那男人的背影片刻,低声问案主:“你要去哪里?和这人一起?他手里抱着的孩子是他的?”
案主愣了下,然后紧张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回答的哪一题,接着又悄悄往米绪手里塞了两百块钱,还是让米绪照顾好自己的父母,说他有时间会回来的。
米绪在他迈腿时还是没忍住把人拽住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复吸了?”
案主一把甩开了他,示意他别跟来,然后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去,随着那男人一道上了一辆面包车,但那车却停着没开。
米绪顿了下,回头开着自己的轿车先离开了这里。
等他走后,那辆面包车才驶了出去。
米绪看着后视镜,沉默良久,终于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喂,我想报警,我怀疑有两个吸毒人员拐带了一个孩子往火车站去了,那俩人很落魄,但那孩子模样衣着都很干净,要去外地一点小孩儿的装备都没有带……对,他们的车牌是……我先跟上,一路会和你们保持联系……”
在出事之后,米绪也曾无数次回忆过当时到底是怎么个具体的情况,他只记得,自己跟警察通报完就一打方向从小路折返了回去,悄悄地随在了那辆面包车后。他自认跟得很隐蔽,但也许追踪技术有待加强,总之前方的车忽的加大马力就开始了飞窜。
米绪知道,若是一个不察将其错过了,那这孩子指不定涌入茫茫人流一辈子都找不到了,而此刻两人稍不注意也很有可能变成亡命之徒,进退都有危险,但在两个念头都在脑中如跷跷板一般上下了n回后,米绪果断地选择了前一个,谁让他就是这么一个牛掰的人呢。
警察一直没来,离火车站越近车流则越多,反而容易逃窜,米绪思考之后,看准了前头是一条单行道,尽头还有家派出所,沿途行人也不多,米绪决定加快速度赶超到面包车之前,然后用夹击的方式将对方逼停在行道树前。
多么完美的计划!
说时迟那时快,米绪一脚油门下去,心跳也更加凶猛了起来,英雄的血液在他的身体里不停地流动。
米绪想,他大概永远都忘不了这两个画面吧,一个是在他厥过去前不断在面前放大再放大的车屁股,另一个就是他在病床上醒来时,陈羽宗坐在那边转头看过来的表情。那一刹那,米绪几乎将他和自家亲妈发现到他们关系时用擀面杖收拾自己的脸重叠了,只是陈羽宗比他妈少了点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像冰刀一样锋利的目光,差点没把米绪又吓到昏过去。
米绪憋着嘴,一句想吐又像哭般的呜咽成功地让陈羽宗敛了情绪。
“我错了!”米绪真诚地说。
陈羽宗冷冷地问:“你错哪儿了?”
米绪也纳闷:“我错……我错哪儿了?”他征询一边的葛晓霖。
葛晓霖恨铁不成钢,但还是挑着轻的来说:“你错在把油门当刹车了,不仅把人家的车屁股撞瘪了,自己的挡风玻璃也飞了。”
米绪竖起眉毛:“什么?!怎么可能,我这么优的技……”一瞥着陈羽宗大变的面色,米绪立时收了要辩驳的话,“好……好,我……没有加强这方面的素养,我检讨,挡风玻璃的钱就算在我头上吧……”
陈羽宗:“………”
这次的车祸的确对米绪算是不小的打击,他伤得不重,但模样看着有点惨,脑袋包着,半张脸都是青的,腰上还束着腰封,往床上一戳基本就跟半身不遂似的,但是身体上的伤痛对米绪来说不是最痛苦的,最苦的是他的心。
这一礼拜,陈羽宗硬是一顿好脸色都没给过他,无论米绪怎么撒泼打滚卖乖卖蠢全不顶用,如果不是到了晚上陈羽宗还会上床搂着他睡觉,那熟悉的环抱依旧温暖密实,米绪几乎已经要生不如死自我了断了。
只是米绪这一回冒失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他除了把自己撞晕了之外,也把前头那两个人给撞得不轻,幸好孩子没什么事儿,在警察来后被成功解救。因为事发在闹市区,当天就上了u市晚新闻——“不畏艰险,勇斗毒贩,我市最帅青年社工勇猛解救被拐儿童”,如此符合社会和谐主流趋势的耸动标题竟然成功让米绪在社会版小小的露了把脸,而米家父母就是看了这个才得知儿子光荣负伤的消息。
米妈进门的时候米绪刚一扫之前哀怨苦逼的情绪,正捧着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车祸照片沾沾自喜呢,他让葛晓霖给他找了个相框,裱起来后打算回去放在床头,或者再打印几份挂在客厅和办公室,不知道名片上能不能印全,要是做小了会不会看不清了。
正思考着,米妈才来就一巴掌给他拍碎了。
米绪:“……”
听着动静紧跟而来的陈羽宗:“…………”
“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我对你什么要求!”米妈大吼。
米绪一愣,半晌才呐呐道:“活着……”
米妈嗓门更大了,但是眼睛也红了:“你连最基础的都做不到还指望我答应你别的!”
米绪一瞅他妈如此也是吓到了:“妈,您、您别急啊……我这不是没事儿嘛,我活得好好的。”
“好个屁!”米妈恨得差点没把床给掀了,气极之下又瞪向了陈羽宗。
陈羽宗将米妈的负面情绪全盘接受,什么也没辩,就好像是自己的错一样,他只说了一句保证。
“不会有下回了,要再有……”他对上米绪的眼睛,“我们就分开。”
这话说得米绪一愣,米妈也是意外,她不能算特别了解陈羽宗,但也知道这孩子的脾气可不是会轻易威胁人的,他是说真的,而再看自家那个满脸呆滞,目疵欲裂的傻儿子,可见这条件对他冲击有多大了。
没出息!
米妈这心里是又复杂又无奈,酸酸疼疼,堵在胸口的气则上上下下,最后直往头顶冒,憋出了一声冷哼下,终究是散了。
最后米绪在医院住了十来天才出来,他妈没吱声,于是米绪回的还是陈羽宗的家,这段日子他可是要多乖有多乖,让伸手伸手,让张嘴张嘴,认错态度近乎虔诚,如果不是忌惮着那句分手的话,米绪真觉得这车祸出得实在太值了,因为这件事,在历经七个月零二十六天后,他和他爸妈的冷战被打破了,他妈今天更是直接送货上门,而前几日u大校庆办也给米绪发来了邀请函邀他作为第一百零五届u大荣誉校友返校。
这是什么?!
这就是属于英雄的待遇!
荣誉校友,荣誉校友!当年许下的愿望,他现在已经做到,甚至赶在了陈羽宗之前!
午夜梦回时,米绪无数次地拟好了那一天上台时要说的感言。很质朴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对象是他老婆——不要急,我没有走远,你还能赶上来的,我会在这里永远的等着你!
想想都觉得眼热。
……
耳边回荡着悠远青涩美好的赞歌,米绪不禁沉醉在光荣的回忆里,直到一边葛晓霖的催促才拉回了他的神智。
“大米,到你了!”
米绪一个激灵,立马抹了抹眼角打起精神:“喊我名字了吗?哎哎,快看看我领结有没有歪。”
葛晓霖盯着他那秃领的羊毛衫,配合地点了点头:“很好,很得体。”
米绪遂满意起身,而与此同时,两旁嗖地一道站起了百十来个人,和米绪前前后后推推搡搡的上了台。
谢亦骞盯着那潮水一般的大屏幕人群仔细地分辨着:“怎么跟春运似的……你家那位呢?”
陈羽宗:“第六排左手边角落……倒数第二个。”
“哪儿啊?”谢亦骞还是没方向。
葛晓霖轻道:“就是那个头发特别翘的,额头……”算了,额头以下都看不见。
谢亦骞:“…………”
主持人热情地在台上介绍:“这就是我们本次邀请的百名荣誉校友,他们毕业后都在各自领域做出了良好的贡献,我们没办法让他们一一发言,大家只有一起来给予他们热烈的掌声!”
葛晓霖捧场地用力鼓掌,然而随着大屏幕的景象一转,他的手猛地顿了下来,而一边的谢亦骞见此也不由喟叹了一声。
“完了……”
这一届属于小办,地址选在大礼堂,自然没法和五年前的大场面相比,但还是采用了大屏幕的投放效果,为了让后排的学生看得更清楚,而此刻,那镜头在迅速拉过台下的观众后,不知道哪里来的洞悉力,竟然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脸上。
虽然只停顿了不过五六秒,但还是足够让在场的师生都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当年见过他的人,如今最小也有研一了,而更多的则是只看过照片,光阴荏苒,佳人无数,但经典的传说却始终没有被轻易替代。
葛晓霖听见后排已经响起了讨论声,有在确认的,有在询问的,有些还已是发出了兴奋地低呼,虽不至于如曾经那样激烈,但是依旧引起了涟漪一般的反响,以至于台上主持人的话竟没什么人在意了。
陈羽宗倒还是淡然的坐着,始终直视前方,然后等台上的环节告一段落,他的目光又循着那大批下涌的人潮一路而下,看着其中那人慢慢地笑着走回来。
“怎么样怎么样!我看上去紧不紧张?!”
米绪正要咨询群众反响,却不等陈羽宗回答,他已是发现到了周遭的异样。
——好帅……是明星?
——真的是本人吗?!!
——城草竟然回来了……
——这样一比,陈宇燃好弱……
……
此起彼伏的一轮在耳畔飞过,米绪一怔,笑容歪了。
陈羽宗看着他。
米绪低声问:“你想走吗?”
陈羽宗摇头。
米绪瘪着嘴道:“我想走了。”
陈羽宗一顿,明明这人之前那么期待着今晚的,他有必要提醒米绪:“后头还有送给荣誉校友的舞蹈。”
米绪挥手:“啊呀,心领就行。大人物就是该低调好么,一点破事儿到处声张,怎么会是我的性格呢,为善不欲人知才是英雄本色!如果他们不邀请我,你觉得我会来吗!”
陈羽宗:“…………”
于是趁着一个大群舞暗灯换道具的间隙,米绪和陈羽宗一道拉着手溜了出来。
穿过大礼堂的长廊,两人踏着响起的群舞节奏,一路跑到了昏暗的路灯下才停止,就好像后头有千军万马在追一般。
陈羽宗瞧着米绪靠在灯柱上喘气,米绪也抬头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以为能解放了,结果还是这样,到底哪一年才是个头啊。”
陈羽宗捏了把他笑咧的脸:“下回我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
米绪抓下他的手握着摇头:“那有什么用,你走了不就换我了,我这么优秀,既然都躲不过,俩人当然要一起啦。”
陈羽宗凑过去,米绪左右看看,“啵”得亲在了他的唇上。
“荣耀二人组,一起进步,缺一不可!”
陈羽宗也笑了。
“所以我虽然暂时跑到了你前面,你也别灰心,下回争取也上台!”米绪又补充道。
陈羽宗:“…………”趁着对方还要说,他直接把人拉过来堵住了嘴。
耳边欢呼声渐远,那是属于u大荣誉校友的,也是属于和rass以后的美好生活的。
第120章 缘(一)()
谢亦骞是个不信缘分的人,虽然他偶尔对别人有兴趣,或别人对他有兴趣时都会以“我们还真有缘”来作为约|炮的开场白,但是谢亦骞不信,要真觉得,他觉得自己和钱也很有缘,因为和它比较熟,所以和谁都显得有缘。爱玩爱看就来 。。
不过最近他却开始有点信了,因为他和一个人好像真的很有缘。
谢亦骞第一回见到对方的时候那人正在和女朋友吵架,那姑娘模样一般,脾气倒是挺作的,说话跟机关枪扫射似的,而且三句离不开“我不管”。
“我不管,葛晓霖你说过可以进场我才来的。”、“我不管,没有票我也不要在这里吹冷风,葛晓霖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葛晓霖……葛晓霖……葛晓霖……”
谢亦骞一边打电话一边透过车窗瞧着外头那俩人,那男生真是好耐心,谢亦骞都有种对着那聒噪来源一脚油门下去的冲动了,对方却还只是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和那女生解释。
直到那姑娘说了句“平日里人家要你帮忙你跑得比谁都快,现在就是借他一个入场工作证却左推右推,我是不懂你这朋友在想什么了”。
此时那男生忽然冷了脸:“米绪有自己的正经事儿要忙,他也没说不借啊。”
这句话一出,那姑娘愣了两秒,也怒了:“他算正经事儿我就不算啊,我有那闲工夫等他吗,你这么为他着想你去跟他处对象去吧!”说完,屁股一甩自己走了。
谢亦骞盯着那一人站在那儿明显很是尴尬的男生看了会儿,直到电话里嗲嗲的女声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不会又看哪个美女看傻了吧?”
谢亦骞笑:“有你了我哪能还看别人啊。”
“就会哄人开心,那晚饭要不要一起吃呢?”
谢亦骞拔了车钥匙开门出去:“不吃了,有事儿。”
对方立马知道他这是另外有约的意思了,识趣的并不多问,只道:“那有空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这几天都没课。”
谢亦骞“嗯”了声,直接挂了电话。
这种温柔可人听话乖巧的多好啊,没事儿交什么女朋友呢,还是那么个不省心的,真想不明白现在的人,好好的日子就这么糟践了。
谢亦骞一边可惜一边转身进了图书馆大楼。
和陈羽宗见了面又遇上了两个大美女,谢亦骞挺高兴的,正坐着喝咖啡,没想到迎面就不请自来了个人,说是学记团派来采访的,不同于其他人的目光全落在了这位的身上,谢亦骞却把目光调往了那人身边站着的男生。这不就是刚和女朋友吵完架的那谁吗,还真是巧了。
叫啥来着……
葛晓霖?
过了一两个小时了,自己竟然还记得这名字,谢亦骞也觉得很神奇。
继而又被陈羽宗难得配合的态度给震惊了,谢亦骞忍不住开口问了那来采访的同学名字。
“米绪。”对方离开前拽拽地道。
谢亦骞瞥瞥陈羽宗,又瞥瞥对方背影,顿觉有趣,继而又不由去看他身旁一道而去的男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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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的众人正在为百年校庆密集筹备着,偌大的隔间内忙得热火朝天,而角落的一位少爷却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坐在一边玩手机,使得对面苦口婆心的宣传部长显得分外苦逼。
“老谢,这事儿你得给我帮帮忙……范叙媛的经纪人那儿根本说不通,我们也不是要她来表演,就是在前面几期系列宣传的时候能摆张照片放在海报上就行,酬劳方面可以谈,这样也算是一种曝光率啊。”
范叙媛在u影新人里算是比较有起色的那种,发展的比孙炜还早,不过也远远不到大牌,但是拿乔的姿态倒是已经学会了,一般的校园小活动基本不上,宣传部请不到她,只有央求眼前这位了,谁都知道u影品貌姿色上乘的多多少少都上过眼前这位的花名册,之前高梵说谢亦骞是“公关”专业毕业的,还真是没有冤枉他,这人某些方面的人脉广度简直能以一敌百。
此时一个学生a捧着两三张油画从后头走过,一旁的b问他:“这东西不是你拿去给学弟拍卖的?怎么给送回来了?”
a道:“怎么你都想不到,那头说拍品够了。”
b惊讶:“当人傻子耍呢,我上午去看活动表的时候社院的进程还全都是在备货的第一阶段,这会儿就满了?我u大人文学院的艺术家作品还有被社院嫌弃的一天啊。”
a只有无奈地耸耸肩。
b说:“你不还惦记要把他推荐进院学生会的嘛。”
a道:“我是挺看好他的,脾气能力都不错,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出在别人身上,不怪葛晓霖。”
b说:“当时画借了不少吧,这还要一家一家给送回来,真够累得。”
a恨铁不成钢:“只能怪他眼光不好,他要是不趁早醒,不止白瞎了我高看他一场,也耽误自己。”
谢亦骞忽然抬起头来,宣传部长还以为这事儿有戏了,结果却见他盯着空中一点不说话。
“老谢?”
谢亦骞顿了下才调回目光,莫名道:“谁是范叙媛?”
宣传部长:“……”
谢亦骞见一边聊天的两人走远了,便起身道:“行了,我们老交情,你去吧。” 管她是谁。
……
在外头又鬼混了一圈,难得想到明天还要考试,谢亦骞推了一切活动回了寝室,不是他热爱看书学习,而是作为一个高富帅,他不允许自己有蠢钝的黑历史,万一以后出去泡妞被人知道挂过科,简直被结过婚还耻辱。
然而刚要上到419的门口,却见楼道内瘫着一黑影,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
谢亦骞顿住脚步,抬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