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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冤枉了的唐宁面无涟漪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语气平静地强调了他确实没有给过儿子笑脸的现实。
这一下，原本还不以为意的思华年不得不重新审视他童叟无欺的眼神了。
“你……真的没对唐安笑过？”
唐宁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诶？那他怎么开始‘爸爸’、‘爸爸’地喊了……”
面对妻子自言自语式的疑惑，唐宁抿唇未置一词——他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一切恐怕是缘于一个发生在前年上半年的意外。
刚满七岁的唐安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遭遇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市井流氓，看他长得俊俏又穿着双名牌运动鞋，便萌生歹意——打起了他的注意。
这种情况下，与对方相差了不止十岁的小唐安自然是寡不敌众的。
就在这时，出门办事然后顺道去接儿子的父亲大人，犹如神明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爸爸轻巧地动了动腿脚和拳头，就把一群人给揍了个屁滚尿流——还直接哭爹喊娘地遁逃了，先前油然而生的惊恐业已完全被满心的震惊所取代。
以前，他只看到了父亲一表人才的相貌，却不料只会冷着张脸的父亲并非徒有其表。
那一刻，得救了的孩子不由得在内心生出了满满的崇拜。
偏偏正常情况下应该上演的哄慰情景，却没有按照常理出现在这对奇特的父子之间。
唐宁只面不改色地行至被推倒在地上的唐安跟前，俯视着他尚有点缓不过劲儿来的眉眼，不咸不淡道：“站起来。”
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被父亲不冷不热地吩咐了这么一句，小唐安自是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我只会保护你一次，从今往后，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还有你的妹妹。”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
现在回头想想，似乎就是从那一天起，唐安对待他这个父亲的态度就渐渐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尤其是在他主动开口请求自己教他防身术之后，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便在身体和语言的交流中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至于笑脸，他还真没给过儿子。
“爸爸——”正如实思量着，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甜糯糯的童声。
这自然不可能来源于他那个依旧不会对他太过热情的长子。
唐宁不紧不慢地侧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一条印花的粉色公主裙随着那个活泼的小家伙蹦跶到了他的腿边，两条白白嫩嫩的小胳膊一下抱住了他的大腿。
唐宁弯下腰去，把搂着他右腿的小丫头给抱了起来。
得到温暖怀抱的小女孩马上搂住他的脖子，对准他英俊的脸蛋，送上了她的樱桃小嘴。
“爸爸——”亲了唐宁一口之后又继续冲他撒娇的小女孩，乃是他与华年的第二个孩子——他们的女儿，唐音。
不过，唐音可不像她的哥哥——唐安那样，只晓得讨妈妈的欢心，虽然她很喜欢很喜欢她的爸爸，但她从来都不会在亲爸爸的时候忽略了妈妈。
因此，绝不顾此失彼的小丫头这就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同时伸出两只小手，示意妈妈把脸凑过来给她亲亲。
思华年当然不会排斥可爱女儿主动送来的亲吻——她立马眉开眼笑地上前一步，伸长了脖子，接受了小唐音香香甜甜的一吻。
“爸爸妈妈，明天我们出去玩吗？”“贿赂”完了自个儿的父母双亲，小丫头这就一脸天真地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打量着他们。
“嗯，爸爸妈妈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素来内敛的一家之主没有说话，性格外向的主母自是担当起了这个有问必答的角色，“去问问哥哥去不去。”
被妈妈摸了小脑袋的唐音忙不迭面露兴奋连连点头，然后就被她的爸爸轻轻放到了地上。
“哥哥哥哥！”
夫妻俩目送他们活泼开朗的小女儿一蹦一跳地跑去了长子的房间，一分钟后便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唐安给拽了出来，突然觉得其实在这个家里，天真烂漫的女儿才是他家儿子的“小克星”。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原本打算周日在家自学初中课程的小学生唐安，就在妹妹包含期待的注目下败下阵来。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四口就出发去郊外野餐了。
“爸爸爸爸，这块蛋糕给你吃！”
“妈妈妈妈，你要吃糯米团子吗？”
“哥哥哥哥，我把鸡腿掰下来给你！”
你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
看着自家妹子作势就要卯足了力气去跟一只烤鸡作斗争，性子业已越发沉稳的唐安小帅哥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片刻后，他就帮着他的小妹妹一道去撕扯那只肥得流油的烤鸡了。
等到兄妹俩好不容易把一只鸡腿和另一只鸡腿都扯下来之后，孝顺的他们最终把它们递给了他们的父母。
思华年和唐宁当然不可能拿过来毫不客气地吃掉——更何况，他们的小女儿还在忍着不让自己流口水呢。
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前者十分欣慰地弯下了眉毛，忍不住抬起两条手臂，分别摸了摸一双小儿女的脑瓜。
“谢谢你们，你们吃吧，爸爸妈妈吃鸡翅膀。”
小唐音闻言不由眼前一亮，但她随即便努力压下了对美食的欲望，摇着头坚持要父母来享用。
所幸，在一旁颇有眼力的唐安，不但看出了妹妹其实很想吃鸡腿可却出于对父母和兄长的孝心而忍住食欲的心思，还深深地理解他们的父母只会把好吃的留给他们的那份爱。
于是，他对妹妹说了句“那我们吃吧，下次再让给爸爸妈妈”，随后带头咬了口手里的大鸡腿。
小小的唐音在相继目睹了哥哥的动作以及父母的神情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对那股香气的渴望，带着甜美的笑容亲了亲思华年和唐宁的脸，高高兴兴地跑去啃鸡腿了。
以慈爱的目光望着兄妹俩手牵着手走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思华年忍不住流露出幸福的笑意。
“唐宁，我们的孩子真可爱。”
“嗯……”
只不过她未尝料想的是，紧随其后那一阵徐徐拂过发丝的清风，会为她带来丈夫似是夹带着笑声的应答。
她惊讶地侧过脑袋，视线蓦地凝固于他的侧脸上。
这一刻，她情不自禁地瞪大了双眼。
他……虽然仅仅是一点点，但他的确是……
“你笑了！？”
一声惊呼不期而至，并无自觉的唐宁旋即侧首与大惊小怪的妻子对视。
“有吗？”
“有啊！！！你刚才分明就是笑了！！！特大新闻啊！！！”
“……”
“啊啊啊……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都没对我笑过！怎么突然就看着儿子女儿笑了啊！！！”
“……”
“唔……算了……”
自说自话地激动起来又自说自话地冷静下来，思华年忽然言笑晏晏地挽住了唐宁的胳臂，将她暖烘烘的脑袋搁在了他的肩头。
云卷云舒的蔚蓝天空下，一对相依相偎的大身影注视着另一双在树影斑驳下发现着新大陆的小身影，任由和煦的春风轻抚他们的脸庞。
“因为，那是我们的孩子嘛。”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说多了都是泪》全文完结。
感谢读完整个故事的朋友们，感谢大家给予过的任何形式的支持，特别鸣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每天都来陪我玩耍的两位【挪开话筒看向在场的一位：知道另一位去哪儿了么？】，因为你们的陪伴，我的人生不再寂寞如雪——而是寂寞如雨【雾】。
咳咳，总之，真的很感谢你们，希望不久之后，我们还能在另一个故事里相遇。
风泠樱 于2014年9月4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