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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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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有一天,他亲爱的小帕盖特也从这桥下经过,却既无歌声, 
也无船只呢?” 
“还有那只小鞋呢?”热尔维丝问道。 
“同那母亲一起消失了。”马伊埃特应道。 
“可怜的小鞋呀!”乌达德说。 
乌达德,肥胖而又容易动感情,跟着马伊埃特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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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到此也就很满足了,可是热尔维丝好奇得多,问题还没 
有穷究到底呐。 
“还有那个妖怪呢?”她突然问马伊埃特道。 
“哪个妖怪?”马伊埃特问道。 
“就是巫婆丢在花喜儿家里换走了她女儿的那个小埃及 
怪物呗!你们拿他怎么了?我巴不得你们把他也淹死才好呢。” 
“不。”马伊埃特答道。 
“怎么!那是烧死的?其实,理该如此,一个妖孽嘛!” 
“既没有淹死,也没有烧死,热尔维丝。大主教大人很关 
心这个埃及孩子,给他驱了邪,洗了礼,仔细地祛除了附在 
他身上的魔鬼,然后把他送到巴黎来,作为一个弃婴,放在 
圣母院前的木床上,让人收养。” 
“这班主教呀!”热尔维丝嘀咕道。“他们满肚子学问,做 
起事来非同一般。我倒要请教你,乌达德,把魔鬼算做弃婴,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这个小怪物准是个魔鬼,得了,马伊埃 
特,这小怪物在巴黎又怎么样了?我相信,没有一个好心肠 
的人会要收留他的。” 
“不知道。”这个兰斯女人答道。“正好那时我丈夫买下了 
伯吕公证事务所,离兰斯城有八公里远,我们便不再关心这 
件事了;再说,伯吕前面有两座塞尔内土丘,挡住视线,望 
不见兰斯大教堂的钟楼。” 
这三个可敬的女市民就这样说说谈谈,已经来到了河滩 
广场。由于全神贯注谈论她们的故事,经过罗朗塔楼公用祈 
祷书前也没有停步,就下意识地径直朝耻辱柱走去,耻辱柱 
周围的观众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增多,很有可能此时吸引着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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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视线的景象,使她们完全忘记了老鼠洞和打算在那里祈祷 
的事儿。想不到马伊埃特手上牵着那个六岁的胖墩厄斯塔舍, 
突然提醒了她们那个东西。“妈妈,”他说,好像某种本能告 
诉他老鼠洞已经走过了。“现在可以吃饼了吗?” 
若是厄斯塔舍机灵一点,就是说不那么嘴馋,他就会再 
等一等,等到归去时,回到了大学城,到了瓦朗斯夫人街安 
德里·缪斯尼埃的家里,等到老鼠洞和玉米饼之间隔着塞纳 
河的两道河弯和老城的五座桥,那时才放大胆子,提出这样 
一个难为情的问题:“妈妈,现在可以吃饼了吗?” 
厄斯塔舍此刻提出这个问题是很冒失的,却提醒了马伊 
埃特的注意。 
“对啦,”她一下子叫了起来。“我们竟把隐修女给忘了! 
快告诉我老鼠洞在哪儿,我给她送饼去。” 
“马上就去。”乌达德说。“这可是一件善事。” 
但对厄斯塔舍却不是好事了。 
“哎哟,我的饼!”他说着,一下子高耸左肩,一下子又 
高耸右肩,连连直碰着各边耳朵,那是他极为不快的表示。 
三个妇女转身往回走,到了罗朗塔楼附近,乌达德对另 
两个人说:“三个人可别同时都往洞里看,免得把麻衣女吓坏 
了。你俩装做念着祈祷书的赞主篇,而我把脸孔贴到窗洞口 
去看。麻衣女有点认得我。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我会告 
诉你们的。” 
她独自走到窗洞口。她的眼睛刚往里面一瞄,脸上立即 
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表情,原来又快活又开朗的面容顿时改 
变了表情和脸色,仿佛从阳光下走到了月光下。眼睛湿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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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抽搐着像快要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把一只手指按在 
嘴唇上示意要马伊埃特过去看。 
马伊埃特心情激动,悄悄地踮起脚尖走了过去,就像走 
近一个垂死的人的床前那样。 
两个女子站在老鼠洞装有栅栏的窗口前,一动也不动,大 
气也不敢出,朝洞里瞧着,眼前的景象实在悲惨。 
那间斗室又窄又浅,顶上尖拱状,往里面看很像一顶主 
教的大法冠。光秃秃石板地面的一个角落里,有个女人,与 
其说是坐着,倒不如说是蹲着。下巴靠在膝盖上,两臂交叉, 
紧紧合抱在胸前。她就这样蜷缩成一团,一件麻袋状的褐色 
粗布长衫把她全身裹住,宽大的皱褶层叠,花白的长发从前 
面披下来,遮住面孔,顺着双腿直拖到脚上。乍一看,她活 
像映托在小屋阴暗底部的一个怪异的形体,一种似黑非黑的 
三棱体,被从窗洞口透进来的日光一映照,她身上有两种反 
差强烈的色调,一半阴暗,一半明亮,宛如人们在梦中或是 
在戈雅 ① 
的非凡作品中所见到那种半暗半明的鬼魂,苍白,呆 
板,阴森,蹲在坟墓上或靠在牢房的铁栅上,这既非女人,也 
非男人;既不是活人,也不是确定的形体;这是一个影象,是 
真实与虚幻交错、黑暗与光明交织的一种幻影。在那垂至地 
上的头发掩盖下,几乎分辨不出一个消瘦和冷峻的身影;从 
她的长袍下,隐隐约约露出一只挛缩在坚硬冰冷的石板地面 
上的赤脚。这紧裹在丧服下若隐若现的依稀形体,叫人看了 
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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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戈雅 (1746—1828),西班牙著名画家。 

这个仿佛被牢牢砌在石板上的形体,看上去没有动作,没 
有思想,没有呼吸。时值一月,穿着那件状如麻袋的单薄粗 
布衫,赤着脚瘫坐在花岗石地面上,没有火取暖,呆在一间 
阴暗的黑牢里,通风口是歪斜的,从外面进来的只是寒风,而 
不是阳光;对于这一切,她似乎并不痛苦,甚至连感觉也没 
有。仿佛她跟着这黑牢已化作石头,随着这季节已变成冰。她 
双手合掌,两眼发呆。第一眼看去以为是个鬼魂,第二眼以 
为是个石像。 
然而,她那发青的嘴唇不时微开,好透口气,又不时颤 
抖,却像随风飘荡的树叶,死气沉沉,呆板木然。 
可是,她那双暗淡的眼睛却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一 
种深沉、阴郁、冷静的目光,不停地盯着小屋里一个无法从 
外面看得清的角落。这一目光仿佛把悲惨灵魂的一切伤感,都 
紧系在什么神秘的事物上。 
这就是那个因其住处而被称为隐修女、又因其衣裳而被 
叫做麻衣女的人儿。 
热尔维丝也走过来和马伊埃特及乌达德在一起了,三个 
女子都从窗洞口往里张望。她们的头把照进土牢里的微弱光 
线挡住了,那个不幸的女人虽然没有了光,但似乎并没有注 
意到她们。乌达德低声说道:“别打扰她。她出神入定,正在 
祈祷哩。” 
这时候,马伊埃特仔细察看那张消瘦、憔悴、披头散发 
的脸孔,心里益发惴惴不安,眼里充满着泪水,不由悄悄嘀 
咕了一句:“要是真的,那可太奇怪了!” 
她把脑袋从通气孔的栏栅当中伸进去,好不容易才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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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悲惨女人一直盯着的那个角落。 
她把头从窗洞缩回来时,只见她泪流满脸。 
“你们叫这个女人什么来着?”她问乌达德。 
“古杜尔修女。” 
“而我呀,就叫她花喜儿帕盖特。”马伊埃特接着说。 
于是,伸出一根指头按住嘴唇,向呆若木鸡的乌达德示 
意,要她把头也伸进窗洞里去看一看。 
乌达德瞧了一瞧,只见在隐修女阴沉的目光死盯着的角 
落里,有一只绣满金银箔片的粉红色小缎鞋。 
热尔维丝也跟着去看,于是三个女子一起仔细瞧着那悲 
惨的母亲,情不自禁都哭了起来。 
可是,她们端视也罢,落泪也罢,丝毫没有分散隐修女 
的注意力。她依然双掌紧合,双唇纹丝不动,双眼发呆。凡 
是知道她底细的人,看见她这样死盯着那只小鞋心都碎了。 
三位女子没说一句话儿,她们不敢作声,甚至连悄声细 
语也不敢。眼见这种极度的沉默,这种极度的痛苦,这种极 
度的丧失记忆—— 除了一件东西外,其余的一切统统忘却了 
——,她们仿佛觉得置身在复活节或圣诞节的正祭台前,肃 
然起敬,沉思默想,随时准备下跪了。她们仿佛在耶稣受难 
纪念日刚刚走进了教堂那般。 
末了,还是三个人当中最好奇、因而也最不易动感情的 
热尔维丝,试图让隐修女开口,便叫道:“嬷嬷!古杜尔嬷嬷!” 
她这样叫了三遍,声音一遍比一遍高。隐修女纹丝不动, 
没应一声,没看一眼,没叹一口气,没有一点反应。 
这回由乌达德来喊,声音更甜蜜更温柔:“嬷嬷!圣古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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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嬷嬷!” 
一样的沉默,一样的静寂。 
“一个怪女人!”热尔维丝嚷道。“炮轰都无动于衷!” 
“也许聋了。”乌达德唉声叹气道。 
“也许瞎了。”热尔维丝添上一句。 
“也许死了。”马伊埃特接着说。 
说得也是,灵魂即使还没有离开这麻木、沉睡、死气沉 
沉的躯体,至少早已退却并隐藏到深处去了,外部器官的感 
知再也传达不到了。 
“那么只好把这块饼放在这窗口上啦。”乌达德说。“不过, 
哪个小孩会把饼拿走的。怎样才能把她叫醒呢?” 
直到此时,厄斯塔舍一直很开心,有只大狗拖着一辆小 
车刚经过那里,把他深深吸引住了,但突然发现他母亲和两 
个阿姨正凑在窗洞口看什么东西,不由也好奇起来,便爬上 
一块界石,踮起脚尖,把红润的小胖脸贴到窗口上,喊道: 
“妈妈,看吧,我也来瞧一瞧!” 
一听见这清脆、纯真、响亮的童声,隐修女不由颤抖了 
一下,猛然转过头来,动作迅猛,好比钢制弹簧一般;她伸 
出两只嶙峋的长手,把披在额头上的头发掠开来,用惊讶、苦 
楚、绝望的目光紧盯着孩子。这目光只不过像道闪电,一闪 
即逝。 
“哦,我的上帝啊!”她突然叫了一声,同时又把脑袋藏 
在两膝中间,听那嘶哑的声音,它经过胸膛时似乎把胸膛都 
撕裂了。“至少别叫我看见别人的孩子!” 
“你好,太太。”孩子神情严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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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震撼有如山崩地裂,可以说把隐修女惊醒过来了。只 
见她从头到脚,全身一阵哆嗦,牙齿直打冷颤,格格发响,半 
抬起头来,两肘紧压住双腿,双手紧握住两脚,像要焐暖似 
的,她说:“噢!好冷!” 
“可怜的人呀,你要点火吗?”乌达德满怀怜悯地问道。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要。 
“那好吧,”乌达德又说,递给她一只小瓶子。“这是一点 
肉桂酒,可以给你暖暖身子,喝吧!” 
她又摇摇头,眼睛定定地望着乌达德,应道:“水。” 
乌达德坚持道:“不,嬷嬷,一月里凉水喝不得。应当喝 
一点酒,吃这块我们特地为你做的玉米发面饼。” 
她推开马伊埃特递给她的饼,说道:“要黑面包。” 
“来吧,这儿有件大衣,比你身上的要暖和些。快披上吧!” 
热尔维丝也顿生怜悯之心,脱下身上的羊毛披风,说道。 
正如拒绝酒和饼一样,她不肯收下这件大衣,说:“一件 
粗布衣。” 
“不过,你多少也该看出来了吧,昨天是节日呀!”好心 
肠的乌达德又说。 
“看出来了。”隐修女答道。“我水罐里已经两天没有水 
了。” 
她停了一下又说:“大家过节,把我给忘了。人家做得对。 
我不想世人,世人为什么要想我呢?冷灰对熄炭嘛。” 
话音一落,她好像说了这么多话感到疲乏了,又垂下头, 
靠在膝盖上。乌达德,头脑简单而心地善良,自以为听懂了 
她最后几句话的意思,认为她还在埋怨寒冷,便天真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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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要一点火啦?” 
“火!”麻衣女说,腔调显得很怪。“那个已在地下十五年 
之久的可怜小娃娃,难道你也能给她生个火吗?” 
她手脚哆嗦,声音发颤,眼睛闪亮,一下子跪了起来。忽 
然,伸出惨白枯瘦的手,指着那个正惊奇望着她的孩子,喊 
道:“快把这孩子带走!埃及婆娘就要来了!” 
她随即一头扑倒在地下,额头碰在地面石板上,其响声 
就好比石头相击那样。那三个女子以为她死了,但过了一会 
儿,她又动起来了,只见她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到放小 
鞋的那个角落去。这时她们三人不敢看下去了,再也瞅不见 
她了,只听到接连不断的亲吻声,接连不断的叹息声,间杂 
着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一下又一下好像是头撞墙的闷浊声。接 
着,传来一个猛烈的撞声,把三个女子都吓得摇摇晃晃,随 
后就再也无声无息了。 
“说不定撞死了?”热尔维丝说着,一边贸然把头伸到窗 
洞口去张望。“嬷嬷!古杜尔嬷嬷!” 
“古杜尔嬷嬷!”乌达德也喊道。 
“啊!我的天呀!她不动了!”热尔维丝接着说。“她真的 
死了?古杜尔!古杜尔!” 
马伊埃特一直哽咽在那里,连话也说不出来,这时使劲 
振作起精神来,说:“等一下。”随即俯身向着窗洞喊道:“帕 
盖特!花喜儿帕盖特!” 
就是一个孩子放鞭炮,看见没有点燃,楞头楞脑去吹,结 
果鞭炮竟对着他的眼睛炸开了,即便如此,也没有像马伊埃 
特冷不防高喊古杜尔修女的真名实姓,把她吓得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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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修女浑身战栗,光着脚站起,一下子跳到窗洞口,两 
眼直冒火,把马伊埃特、乌达德,另一个女子和孩子吓得连 
忙往后退,一直退到河岸的栏杆边去了。 
这当儿,隐修女那张阴森的脸孔出现在窗洞口,紧贴着 
窗栏。她发出可怕的笑声,喊道:“嗬!嗬!是那个埃及婆娘 
在喊我吧!” 
就在这时候,她狂乱的目光被耻辱柱那边的情景吸引住 
了。她憎恶地皱起额头,两只骷髅般的胳膊伸到黑牢的外面, 
像垂死的人那样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吼道:“还是你,埃及 
妞!是你在叫我吧,你这偷小孩的贼婆娘!好呀!你该死!该 
死!该死!该死!” 
四 一滴水,一滴泪 
隐修女的这几句话,可以说是两幕戏的汇合点。在此之 
前,这两幕戏同时在各自特别的舞台上并行展开,一幕是我 
们刚看过的,发生在老鼠洞里,另一幕我们即将看到,发生 
在耻辱柱架子上。头一幕的目击者只有读者刚认识的那三个 
女子,后一幕的观众则是我们在前面见过的那些聚集在河滩 
广场耻辱柱和绞刑架周围的公众。 
这群人看见四名捕快从早上九点起就分立在耻辱柱四 
角,便料想到快行刑了,大概不是绞刑,却会是笞刑,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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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刑,总之,某种玩意儿吧。于是顷刻间,围观的人群急剧 
增多,把四名捕快紧紧围住,四名捕快只得不止一次地用皮 
鞭猛抽和用马屁股推挡,按照当时的说法,把人群挤一挤。 
民众等候观看公开行刑倒是安份守己的,并不显得急不 
可耐的样子。闲着无聊,就以观看耻辱柱来消遣。所谓耻辱 
柱,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一种石碑,呈立方形,高约一丈,中 
间是空的。有一道称为梯子的陡峭的粗糙石级,直通顶上的 
平台,台上平放着一轮橡木板的转盘。犯人跪着,双臂反剪, 
被绑在转盘上面。平台里面暗藏着一个绞盘,绞盘一转动,推 
动着一杆木头轮轴,轮盘随之转动起来,始终保持在一个平 
面上,这样,犯人的面孔便连续不断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广 
场上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得见。这就叫做车转罪犯。 
如人们所见,就供人娱乐而言,河滩广场的耻辱柱远不 
如菜市场的那么好玩。没有一丝一毫的建筑艺术性,没有一 
星半点的宏伟气派。见不到竖着铁十字架的屋顶,见不到八 
角灯,见不到那些直耸屋檐上的精致小圆柱顶端花形斗拱和 
叶板斗拱争妍斗艳,也见不到奇形怪状的神秘水槽、精雕细 
刻的屋架、玲珑剔透的石刻。 
要看,只好看看碎石的四片台壁、砂岩的台顶和台底,还 
有旁边一个凶相毕露的石柱绞刑架,干瘪瘪,赤裸裸。 
对于爱好哥特式建筑艺术的人来说,这种赏心乐事未免 
大煞风景了吧。诚然,中世纪那班爱看热闹的闲汉,对什么 
建筑物都毫无兴趣,才不管耻辱柱美不美呐。 
犯人被绑在一辆大车屁股后面,终于来了。随即被拖上 
平台,从广场四面八方都能看见他被绳子和皮条牢牢绑在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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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柱的转盘上面,这时候,广场上爆发了一阵震天价响的嘘 
声,混杂着狂笑声和欢呼声。大家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 
卡齐莫多。 
果然是他。他这次回来真是今非昔比,太不可思议了。昨 
天同样在这广场上,在埃及公爵、狄纳王和加利列皇帝的陪 
同下,万众一齐向他欢呼致敬,拥立他为愚人教皇,而今天 
竟成了耻辱柱上的囚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人群中没有 
一个人,甚至连忽而是胜利者忽而又是罪犯的卡齐莫多本人, 
脑子里会清楚地把前后不同的处境进行这种观照。格兰古瓦 
和他的人生哲学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不一会儿,我们国王陛下指定的号手米歇尔·努瓦雷要 
大家肃静,并根据司法长官大人的裁决和命令,扯着嗓子宣 
读判决书。随后,便率领手下身著盔甲的一班人退到大车子 
后面去了。 
卡齐莫多毫无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何反抗都 
是不可能的,按照刑事司法的文体用语来说,捆绑毫不容情 
而坚实,意思是说皮条和铁链很可能直陷入皮肉里去了。再 
说,这是监狱和苦刑船的一种传统,至今并没有消失,而且 
在我们这样文明、温和、人道的民族当中,镣铐岂不是还把 
这种传统当成宝贝保留至今么 (顺便说一句,苦役所和断头 
台就是例证)! 
卡齐莫多任凭别人拖呀,推呀,扛呀,抬呀,绑了又绑。 
他的表情除了流露出野人或是白痴般的惊愕外,别的一点也 
猜不出来。人们知道他是聋子,似乎还是瞎子。 
人家把他按在轮盘上跪下,他听任摆布,要跪就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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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扒掉他的上衣和衬衫,直到赤裸着上身,他也听任摆布,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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