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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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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扒掉他的上衣和衬衫,直到赤裸着上身,他也听任摆布,要 
扒就让人扒去;人家用皮带和环扣重新把他五花大绑,他依 
旧听任摆布,要绑就让人绑去。只见他不时喘着粗气,好比 
一头被绑在屠夫大车上的小牛,脑袋耷拉在车沿上摇来晃去。 
“这个傻瓜蛋!”磨坊的约翰·弗罗洛对其朋友罗班·普 
斯潘说道 (这两个学子理所当然似地跟着犯人来到这里)。 
“他简直是一只关在盒子里的金龟子,什么也不明白!” 
观众一看到卡齐莫多赤裸的驼背、鸡胸、满是老茧和毛 
茸茸的双肩,不由一阵狂笑。正在大家乐不可支的时候,平 
台上爬上了一个身穿号衣、五短三粗的汉子,走过去往犯人 
旁边一站。他的名字立即在群众中传开了,此人就是小堡法 
定的刽子手皮埃拉·托特吕老爷。 
他先把一只黑色沙漏放在耻辱柱的一个角落。沙漏上端 
的瓶子里装满红色沙子,向下端的容器漏下去。随后脱掉身 
上的两色外衣,只见他右手悬着一根用白色长皮条绞成的细 
长皮鞭,油光闪亮,尽是疙瘩,末端有着一些金属爪。他用 
左手漫不经心地揭起右臂衬衫的袖子,一直撩到腋下。 
这时,约翰·弗罗洛爬到罗班·普斯潘的肩膀上,把他 
长满金色卷发的脑袋伸出人群之上,高声喊道:“先生们,太 
太们,快来看呀!这儿马上就要专横地鞭打我哥哥若札副主 
教大人的敲钟人卡齐莫多,一个东方建筑艺术的怪物,瞧他 
的脊背是圆盖,双腿是弯曲的柱子!” 
话音一落,人群哈哈大笑,尤其是孩子们和姑娘们。 
末了,刽子手一跺脚,圆轮立即旋转起来。卡齐莫多被 
绑得扎扎实实,摇晃了一下。畸形的脸孔顿时惊慌失色,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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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的观众笑得更凶了。 
旋转的轮盘把卡齐莫多的驼峰一送到皮埃拉老爷的面 
前,皮埃拉老爷举起右臂,细长的皮条有如一条毒蛇,在空 
中发出刺耳的嘶嘶声,狠命地抽打在那可怜虫的肩上。 
卡齐莫多如猛然惊醒,身子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这 
才渐渐明白过来了。他痛得直往绑索里缩,由于吃惊和苦痛 
的缘故,脸上肌肉一阵猛烈抽搐,脸孔都变了样啦。可是他 
没有呻吟一声,只是把头往后一仰,向左一转,再向左一闪, 
摇来晃去,就像一头公牛被牛虻叮着肋部,痛得摇头摆尾。 
紧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一鞭接一鞭,连连不断。轮 
盘不停旋转,皮鞭雨点般不断落下,顿时鲜血直冒,驼子黝 
黑的肩背上淌出一道道血丝,而细长的皮条在空中抡动时,血 
滴四溅,飞溅到人群中间。 
卡齐莫多又恢复了原先冷漠的神态,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他先是不露声色,外表上也看不出什么动静,暗地里却歇力 
要挣断身上的镣铐。只见他那只独眼发亮,肌肉紧绷,四肢 
蜷缩,皮带和链条拉得紧紧的。这种挣扎有力,奇妙,却又 
无望。然而司法衙门那些陈旧的镣铐倒是坚固得很,只是轧 
轧响了一下,仅此而已。卡齐莫多精疲力竭,一头又栽倒了。 
脸上的表情顿时由惊愕变成了苦楚和沮丧。他闭起了那只独 
眼,脑袋一下子低垂到胸前,断了气似的。 
随后,他不再动弹了。不论他身上血流不止也罢,鞭挞 
一鞭狠过一鞭也罢,愈来愈兴奋、沉醉在行刑淫威中的刽子 
手火冒三丈也罢,比魔爪更锐利、发出嘶鸣声更尖厉的可怕 
皮鞭呼啸不已也罢,没有什么能使他再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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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一开始,小堡一个穿黑衣骑黑马的执达吏就守候在 
梯子旁边。他这时伸出手上的乌木棒,指了指沙漏。刽子手 
这才住手,转盘也才停住。卡齐莫多慢慢地再张开眼睛。 
鞭笞算是完了。法定刽子手的两个隶役过来替犯人擦洗 
肩背上的血迹,给他涂上一种立刻可以愈合各种伤口的什么 
油膏,并往他背上扔了一块状如祭披的黄披布。与此同时,皮 
埃拉·托特吕抖动着他那被鲜血浸湿并染红的皮鞭,血一滴 
滴便落在地面石板上。 
对于卡齐莫多,事情并没有了结,还得在台上示众一个 
钟头,这是弗洛里昂·巴伯迪安老爷极其明智地在罗贝尔· 
德·埃斯杜特维尔大人所作的判决以外附加的。记得让·德 
·居梅纳说过聋即荒谬,这一做法真使得这句包含生理学和 
心理学的古老戏言大放光彩。 
于是又把沙漏翻转过来,把捆绑着的驼子留在刑台上,好 
把惩罚进行到底。 
民众,尤其在中世纪,他们在社会上就像孩子在家庭里 
一样。只要他们依然停留在原始的愚昧状态,停留在精神上 
和智力上未成熟的状态,那就可以用形容稚童的话儿来形容 
他们: 
这个年龄没有同情心。 
从我们前面叙说中已经可以看出,卡齐莫多是到处招人 
怨惹人恨的,怨恨的理由不止一个,这倒也不假。群众中几 
乎人人有理由,或者自认为有理由可以抱怨圣母院这个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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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坏蛋。起初看见他出现在耻辱柱台上,大家欢天喜地,一 
片欢腾;随后看见他受到酷刑和受刑后惨不忍睹的境况,大 
家非但不可怜他,反而增添几分乐趣,怨恨更加刻毒了。 
按照那班戴方形帽的法官们至今仍沿用的行话来说,公 
诉一完,就轮到成千上万种私人的伸冤报仇了。在这里也像 
在司法大厅里一样,妇女闹得特别凶,她们个个对卡齐莫多 
都怀着某种怨恨,有的恨他狡诈,有的恨他丑恶,而后一种 
女人最狠,恨得咬牙切齿。 
“呸!反基督的丑东西!”一个叫道。 
“骑帚把的魔鬼!”另一个喊着。 
“多好看的鬼脸!”第三个说道。“今天要是昨天的话,凭 
这张鬼脸,就能当上狂人教皇啦!” 
“好呀!”一个老太婆接着说。“那是耻辱柱上的鬼脸。什 
么时候才能看到他在绞刑架上做鬼脸呀?” 
“你这该死的敲钟人,什么时候才会在九泉之下顶着你那 
口大钟呢?” 
“敲三经钟的可就是这个魔鬼呀!” 
“呸!聋子!独眼!驼背!丑八怪!” 
“这副丑相可以叫孕妇吓得流产,任何为人堕胎的医生和 
药剂师都得甘拜下风!” 
说到这里,磨坊的约翰和罗班·普斯潘这两个学子扯着 
嗓门,大声唱起古老民歌的迭句来: 
一根绞绳 
吊死绞刑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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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捆柴火 
烧死奇丑的家伙! 
其他各种各样的咒骂,顿时如倾盆大雨;嘘声,诅咒声, 
笑声,连成一片;这里那里,石块纷飞。 
卡齐莫多虽然耳聋,却看得一清二楚,公众流露在脸上 
的怒气,其强烈的程度并不亚于言词。况且,砸过来的石头, 
也比哄笑声听得清楚。 
起先他挺住了。然而,原先咬紧牙关硬顶住刽子手皮鞭 
的那种忍耐力,这时在这些虫豸一齐叮螫下,却渐渐减弱,再 
顶不住了。阿斯图里亚的公牛,几乎对斗牛士的进攻无动于 
衷,却被狗叫和投枪激怒了。 
他先是用威吓的目光缓慢地环视人群,但是由于被捆绑 
得死死的,他的目光并不足以驱赶开那群叮着他伤口的苍蝇。 
于是不顾绳捆索绑,猛力挣扎,狂怒扭动,震得那陈旧的轮 
盘在木轴上轧轧直响。对此,嘲笑辱骂声更加凶狠了。 
这个悲惨的人像头被锁住的野兽,既然无法打碎身上的 
锁链,只得又平静下来了。只是不时发出一声愤怒的叹息,整 
个胸膛都鼓胀起来。脸上并无羞赧之色。他平素离社会状态 
太远,靠自然状态又太近,不知羞耻是什么玩意儿。再说,他 
畸形到这种程度,羞耻不羞耻,又怎能看得出来呢?然而,愤 
怒,仇恨,绝望,给这张奇丑的脸孔慢慢罩上一层阴云,它 
越来越阴暗,越来越充满电流,这独眼巨人的那只眼睛遂迸 
发出万道闪电的光芒。 
这时,有头骡子驮着一个教士穿过人群走来了,卡齐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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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阴云密布的脸上明朗了片刻。他老远就瞥见骡子和教士,这 
可怜的犯人顿时和颜悦色起来,原来愤怒得紧绷着的脸孔浮 
现出一种奇怪的微笑,充满难以形容的温柔、宽容和深情。随 
着教士越走越近,这笑容也就益发清晰,益发分明,益发焕 
发了。这不幸的人迎候的仿佛是一位救星降临,可是等骡子 
走近耻辱柱,骑骡的人能够看清犯人是谁时,教士随即低下 
眼睛,猛然折回,用踢马刺一踢,赶紧走开了,仿佛怕丑八 
怪提出什么请求,急于要脱身似的,至于处在这样境地的的 
一个可怜虫致敬也好,感激也好,他才不在乎哩。 
这个教士就是堂·克洛德·弗罗洛副主教。 
卡齐莫多的脸上又笼罩上阴云,而且更加晦暗了。阴云 
中虽然一时还夹杂着笑容,但那是辛酸的微笑,泄气的微笑, 
无限悲哀的微笑。 
时间渐渐过去。他待在那里至少有一个半钟头了,肝肠 
寸断,备受凌辱,受尽嘲弄,而且差点被人用石头活活砸死。 
霍然间,他怀着双倍绝望的心情,不顾身上戴着镣铐,再 
次拼命挣扎,连身下整个轮盘木架都被震得抖动起来。他本 
来一直不吭一声,这时竟打破沉默,嗓门嘶哑而凶狠,与其 
说像人叫,倒不如说似狗吠,压过了众人的嘲骂声,只听得 
一声吼叫:“水!” 
这声悲惨的呼喊,不但没有打动群众的恻隐之心,反而 
给刑台四周巴黎围观的善良百姓增添一个笑料。应该指出,这 
些乌合之众,就整体而言,残忍和愚蠢并不亚于那伙可怕的 
乞丐帮。我们在前面已带读者去见过了,那伙人彻头彻尾是 
民众中最底下的一层人。那不幸的罪人叫喊口渴之后,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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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声而起的只是一片冷嘲热讽,再没有别的声音了。说来也 
不假,他此时此刻的模样子,不止可怜巴巴的,而更显得滑 
稽可笑,令人生厌。只见他脸涨得发紫,汗流如注,目光迷 
惘,愤怒和痛苦得嘴上直冒白沫,舌头伸在外面大半截。还 
得指出,在这群乌合之众的市民当中,纵然有个把好心肠的 
男子或女人大发善心,有意要送一杯水给这个受苦受难的可 
怜虫,但耻辱柱那可恶台阶的周围弥漫着这样一种丢人现眼 
和无耻的偏见,也足以使乐善好施的人望而怯步的。 
过了一会儿,卡齐莫多用绝望的目光环视了一下人群,并 
用更加令人心碎的声音再喊道:“水!” 
应声又是一阵哄笑。 
“喝这个吧!”罗班·普斯潘嚷着,并对着他的面掷过去 
一块在阴沟里浸过的抹布。“拿去,可恶的聋子!算我欠你的 
情呐!” 
有个女人朝他的脑袋扔去一个石块:“给你尝尝这个,看 
你还敢不敢深夜敲那丧门钟,把我们都吵醒!” 
“喂,小子!”一个跛脚一边嚎叫,一边吃力地想用拐杖 
揍他。“看你还敢从圣母院钟楼顶上向我们施展魔法不?” 
“这是一只碗,给你舀水喝!”一个汉子把一只破瓦罐朝 
他胸脯扔过去,叫道:“就因为你从我老婆面前走过,她才生 
了一个双脑袋的崽子!” 
“还有我的猫下了一只长着六个脚的猫崽!”一个老太婆 
捡来一块瓦片向他砸去,尖声叫道。 
“水!”卡齐莫多上气不接下气,喊了第三遍。 
就在这关头,他看见人群中突然闪开一条路,走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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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奇怪的少女,身边带着一只金色犄角的小白山羊,手里 
拿着一只巴斯克手鼓。 
卡齐莫多那只眼睛顿时亮了。这正是昨夜他千方百计想 
要抢走的那个吉卜赛女郎。他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正是为 
了这起袭击事件,此时才受到惩罚的。其实绝非如此,他之 
所以受到惩罚,只因为他倒霉是个聋子,而且由一个聋子来 
审判他。他毫不怀疑,这个吉卜赛姑娘也来报仇,也像其他 
人一样来揍他。 
果然,只见她快步登上台阶。他愤怒和悔恨交加,连气 
都透不过来。恨不得一下子能把耻辱柱的台子震塌,假如他 
那只独眼能够电闪雷劈就不等埃及女郎爬上平台,便把她轰 
成齑粉。 
她一言不发,默默走近那个扭动着身子妄图避开她的罪 
人,然后从腰带上解下一个水壶,轻轻地把水壶送到那可怜 
人干裂的嘴唇边。 
这时,只见他那只干涸、焦灼的眼睛里,滚动着一大滴 
泪珠,随后沿着那张因失望而长时间皱成一团的丑脸,缓慢 
地流下来。这不幸的人掉眼泪,也许还是平生第一遭吧。 
可是,他竟忘记了喝水。埃及女郎不耐烦地噘起小嘴,脸 
带笑容,把水壶紧靠在卡齐莫多张开的嘴上,他实在渴得口 
干舌焦,一口气接一口气地喝着。 
一喝完,可怜人伸长污黑的嘴唇,大概想吻一吻那只刚 
援救过他的秀手。但是,姑娘也许有所戒备,并且想起昨夜 
那件未遂的暴行,便像一个孩子怕被野兽咬着那样,吓得连 
忙把手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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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可怜的聋子盯着她看,目光充满责备的神情和无可 
表达的悲伤。 
这样一个美女,娇艳,纯真,妩媚,却又如此纤弱,竟 
这样诚心诚意地跑来援救一个惨遭横祸、奇丑无比、心肠歹 
毒的家伙,这也许是世上感人肺腑的一幕了,尤其发生在耻 
辱柱上,这真是无与伦比的了。 
所有的民众无不为之感动,一齐鼓掌并高呼:“妙极了! 
妙极了!”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隐修女从地洞的窗口上望见站在耻 
辱柱台上的埃及女郎,随即又刻毒地诅咒道:“你该千刀万剐, 
埃及妞!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五 玉米饼故事的尾声 
爱斯梅拉达脸色发白,踉踉跄跄走下耻辱柱平台。隐修 
女的声音仍然萦绕在她耳边:“滚下!滚下!你这埃及女贼, 
有一天你也会在上面遭受同样的下场!” 
“麻衣女又胡思乱想了。”民众喃喃说道,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这美女人总是令人生畏的, 因而也就显得神圣不可侮。谁 
也不愿意去惹日夜祈祷的人。 
放回卡齐莫多的时刻到了。他被解了下来,人群也就散 
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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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伊埃特跟着两个女友回头走,来到大桥边,忽然站住: 
“对啦,厄斯塔舍!你的饼呢?” 
“妈妈,”小孩应道,“您跟地洞里那个太太说话的时候, 
有一条大狗咬我的饼,我也就吃了。” 
“怎么,先生,你全吃了?”她接着说道。 
“妈妈,是狗吃的。我叫它别吃,它不听,我也就咬了, 
就是这样!” 
“这孩子真是要命!”母亲一面微笑一面责备道。“你瞧, 
乌达德,我们夏尔朗日园子里有一棵樱桃树,他独个儿就把 
一树的樱桃全吃光了。所以他祖父说他长大了准是个将 
才。—— 厄斯塔舍先生,我真是上你的当了!走吧,胖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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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 第 七 卷 一 给山羊透露秘密的危险 
转眼几个星期过去了。 
正是三月初。太阳,虽然尚未被古修辞法的鼻祖迪巴塔 
斯称为众烛之大公,其明媚与灿烂却并不因此而稍减。这是 
风和日丽的一个春日,巴黎倾城而出,广场上和供人散步的 
地方,到处人山人海,像欢度节假日那般热闹。在这样光明、 
和煦、晴朗的日子里,有某个时辰特别值得去观赏圣母院的 
门廊。那就是当太阳西斜,差不多正面照着这座大教堂的时 
分。夕阳的余晖愈来愈与地平线拉平,慢慢退出广场的石板 
地面,沿着教堂笔直的正面上升,在阴影衬托下,正面的万 
千浮雕个个凸起,而正中那个巨大的圆花窗就像独眼巨人的 
一只眼睛,在雷神熔炉熊熊烈火的反照下,射出火焰般的光 
芒。 
现在正好是这一时刻。 
在夕阳照红的巍峨大教堂的对面,在教堂广场和前庭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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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交角处,有一座哥特风格的华丽宅第。其门廊上端的石头 
阳台上,几个俏丽的少女谈笑风生,真是千种风流,万般轻 
狂。她们珠环翠绕的尖帽上,面纱低垂,一直拖到脚后跟;精 
美的绣花胸衣遮住双肩,并按照当时风尚,露出处女那初步 
丰满的美妙胸脯;罩衣已考究得出奇,蓬松宽大的下裙还更 
珍贵;个个衣著全是绫罗丝绒,尤其纤手白嫩如脂,足见终 
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从这一切便不难看出,她们都是富 
贵人家的千金小姐。确实如此,这是百合花·德·贡德洛里 
埃小姐及其同伴狄安娜·德·克里斯特伊、阿梅洛特·德· 
蒙美榭尔、科伦布·德·卡伊丰丹娜,以及德·香榭弗里埃 
的小女儿。她们都是名门闺秀,此时聚集在贡德洛里埃的遗 
孀家里,等候博热殿下及其夫人四月间来巴黎,为玛格丽特 
公主遴选伴娘,到庇卡底从弗朗德勒人手里把公主迎接过来。 
于是方圆百里内外,所有的乡绅早就纷纷活动开了,图谋为 
自己的闺女能争得这一恩宠,其中许多人早把女儿亲自带到 
或托人送到巴黎来,托付给阿洛依丝·德·贡德洛里埃夫人, 
她管教审慎,令人敬佩。这位夫人的丈夫生前是禁军的弓弩 
师,她居孀后带着独生女儿退居巴黎,住在圣母院前面广场 
边自己的住宅里。 
这些倩女所在的阳台,背连一间富丽的房间,室内挂着 
弗朗德勒出产的印有金叶的浅黄皮幔。天花板上一根根平行 
的横梁上,有无数稀奇古怪的雕刻,彩绘描金,叫人看了赏 
心悦目。一只只衣橱精雕细刻,这儿那儿,闪耀着珐琅的光 
泽;一只华丽的食橱上摆着一个陶瓷的野猪头,食橱分两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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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女主人是方旗骑士 ① 
的妻子或遗孀。房间深处,一个高 
大壁炉从上到下饰满纹章和徽记,旁边有一张铺着红丝绒的 
华丽的安乐椅,上面端坐着贡德洛里埃夫人。从她的衣著和 
相貌上都看得出她年已五十五岁。她身旁站着一位相公,神 
态甚是自命不凡,虽然有点轻浮和好强,却仍不失为一位美 
少年,所有的女子无不为之倾倒,而那些严肃和善于看相貌 
的男子却连连耸肩。这位年轻骑士穿着御前侍卫弓手队长的 
灿烂服装,很像朱庇特的束装,我们在本书第一卷中已领略 
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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