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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问，不代表儿女们没有怨言，凭什么您要照顾仇人？凭什么啊！”
“您也说过，思想是无法被杀死的！现在整个军中这样的想法广泛流传，这是广大士兵的心声啊！您就算把我们都杀了，思想也是杀不死的！”
项英整个人都癫狂了“我们就是不服气，我们就是要屠杀这些该死的满人，种族屠杀又怎么了？他们对我们汉人种族屠杀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天！”
“血债血偿！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老祖宗的血脉已经觉醒，这是您亲手点燃的，难道您还要亲手再熄灭掉吗？”
“师傅啊，您醒醒吧！堡垒计划和整个华族的军心民心相比，究竟哪个重要？这种思想此刻已经扩散到民间了，华族上上下下，男女老少，有那个不仇恨满人？”
“杀！杀！杀……”三个血淋淋的杀字砸在了书桌上“血债血偿，满清这个民族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华族崛起的那一天，就是满人全族覆灭的一天！”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师傅……”
肖乐天的心咯噔一下，就好像心脏病发作了一样，一连串的杀字震的他哑口无言，种族灭绝的话从项英嘴里说出来，鬼气森森。值得您收藏
肖乐天突然有所领悟，他想到了，现在正是全球民族主义开始扩张的时代，而民族主义刚刚开始扩张的时候，本身就带着非常极端的排他性。
民族主义刚刚出现的时候，各国政府都拿他当整合自己国家资源的神兵利器，可是这把神兵实在是太锋利了，其最大的弊端就是侵略性。
民族主义盛行的国家，就会陷入一种狭隘的民族排他境地中，一个民族内部异常的团结，但是对其他的异族却进行非人化的排斥。
不论是后世德国的屠杀犹太人，还是抗日战争中日本对中华民族的血债，这里面都有极端民族主义的影子。
信奉这种思想的民族，他们只会拿自己本民族的人当人看，而其他民族都是牲畜一般可有可无的东西。
杀死一名异族就跟杀死一条狗没什么区别，他们都不会有一丁点的心理负担。
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日耳曼人，杀死犹太人的时候，不会有什么道德谴责的，因为他们那时候就是当自己在屠杀牲畜。
日本军国分子屠杀中国人的时候，一样也不会拿中华民族当同等的人类，屠刀落下之后一样也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这是民族主义的一个最大软肋，也是后世广为诟病的一点。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华族才推广了民族思想几年的时间，军方就已经开始率先有了民族排他性的影子，而屠刀第一个指向了满清。
话题谈到这里，肖乐天发现问题严重了，现在已经不单单是讨论项英为什么刺杀同治帝这个案件了，话题居然深入到极端思想在军中的扩散问题。
肖乐天看着项英，他心中若有所悟，他好像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拥有极端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
那些极端的戾气相互纠缠并融合在了一起，渐渐的形成了眼前的这个人，这不是项英，过去的项英早就死了，这就是一个秉着戾气而生的怪物。
既然问题已经扩大到了这个层面，肖乐天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又回到了元首的角色上。
是的，刚刚的怒骂甚至殴打都可以，因为那是师傅对自己的徒弟。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肖乐天恢复了元首的身份，而项英也不在是他的徒弟而只是一名代表军中极端思想的一名军官代表。
看了看怀表，肖乐天才发现自己和项英已经谈了一个半小时了，此刻已经是夜里十点，外面已经万籁寂静，只有卫兵巡逻的脚步声还在沙沙的响。
“项英，话题说道这个份上，我想我已经明白你们的诉求了，而你们也明白了我的战略！呵呵，现在我想问一问你，你搞出这么大的事情，你猜我会如何处置你呢？”
口气非常平静，平静的就好像师徒在一切喝酒赏海景一样，肖乐天伸手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示意项英坐下。
度过紧张激动情绪的项英，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僵硬的脸，看着师傅递过来的酒杯他好像回到了琉球，回到了国头军港外的白沙滩上。
那时候肖乐天经常带着他们这些徒弟在白沙滩游玩，喝着加冰的朗姆酒，看着弟兄们在海里冲浪，那画面真美啊，如果这幅画里没有拖着辫子的载淳，估计就更美了。
项英喝了一口酒看着师傅笑了“师傅的心思，做徒弟的可是猜不出来……”
“猜错了也没关系，你可以完全按照眼下的局势进行一次推演吗！你觉得我如何处置你，对眼下的局势才是最好的呢？”
这句话一出口，项英心脏就咯噔一下，难道说师傅要放自己一马？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项英咽了一口唾沫，他在心中组织着语言，他知道自己已经面临到人生最严峻的关口了，这时候一点错误都不能犯。
思考良久项英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觉得元首不会处置我，是的没有审判，没有惩罚，这件事您会选择低调处理！”
“哦？你这是自信呢？还是狂妄？”肖乐天并没有恼，反而笑着看着自己的这位高徒。
“师傅您不用考我，现在的局面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想师傅认罪了，合盘交代了我的阴谋，而您应该非常清楚，我的刺杀计划还是很完美的，不是么？”
“黑锅注定是要法国人和沙俄人来背的，我想您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栽赃嫁祸的机会，反正也要开战了，出了这么一码事，咱们就更有宣战的口实了！”
“通过这场刺杀，让我们在道义上占到了最高位，这难道不好吗？”
“放心吧，法国人有口难辩！这个黑锅他们不背也得背，无论他们如何狡辩，都抹杀不掉他之前对我华族的侵略行为，我们双方的仇恨整个太平洋的海水都洗刷不掉！”
“也许政客们会心存怀疑，但是数亿的欧洲民众是不会怀疑的，民众本身得不到太多的情报，也不会有缜密的思维，更没有解释过政治训练！”
“他们只会用感情来判断对错，所以这些人只能接受表面上的答案！”
“法国人和我华族有仇，刺杀同治帝报仇也就是一个很合情合理的解释了，拿破仑三世总不能亲自和全欧洲的民众去解释吧？”
2424 不可审判（）
“同治帝的刺杀案，注定会成为一个悬案，没人会向外公布真相的，我想元首您也不会的！”
项英偷偷的看了看师傅，他发现自己说的一切居然没有触怒师傅，此刻的肖乐天异常的平静。？
“好吧，既然法国和沙俄的黑锅是背定了，那么您自然也就不会在公开的惩罚我了，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刺杀过载淳，对不对？”
“当然了这是明着的一面，您当然还有暗的一面，或许您会用其他的借口惩罚我，毕竟我瞒着您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也真正的干扰了您的战略！”
“嗯……接着说，那你猜我会如何暗的惩罚你呢？”肖乐天摇晃着酒杯里的冰块淡淡的说道。
“我认为……”项英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我认为，暗中您也不会对我有太大的惩罚，这件事您或许会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下……”
“哈哈……”肖乐天哑然失笑“这么自信？说说理由听一听！”
项英一看师傅并没有恼怒，心情好了很多“其实一切的关键，还是在师傅您以前常说的一句话上，那就是思想是不怕子弹的！”
“思想无法杀死，您只能暂时的压制住，人类就是这样的，只要超过三个人就注定会分左中右！”
“冲锋队究竟是什么？这并不是简单的一个组织，这其实就是一种思想的现实变现，而这种思想此刻已经渐渐成为了军方的主流，甚至也影响到了民间！”
“我华族，因武立国，因商富国，本来走的就是大陆历朝历代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开国就是靠商业和军事这两条腿站起来的，那么以后的国策也不会偏离的太多！”
“您应该看的比我明白，商业和军事都是扩张性极强的激进思想，商人天生爱冒险，军人自古要打仗！胜利是我们的共同理想，为了这个理想多少人连死都不怕！”
“所以，才有了军国主义的思想，所以这种思想才凝聚在一起成为了冲锋队！”
“我项英算个屁啊！只要师傅一句话，我可以扭头就饮弹自尽，不过就是死吗，我不在乎！”
“但是死了我一个项英，真的就能灭掉这种思想吗？我看费劲，死了我项英还有张英、王英、李英……因为思想就在哪里，因为信奉这种思想的人是执迷不悟的！”
“潘多拉的魔盒是您一手打开的，你当然能想到眼下这种结果就是必然……当汉人骨子里的尚武精神开始复苏，那么好战的情绪怎么可能被压制住？”
“陈旧历史里的血债，是您一句话说不讨还就能不讨还的吗？您一个人要和千千万万的华族人的思想对抗？”
“啊！您当然有这个能力了，因为您是华族之父，这一切都是您所创建的，开国之主谁也不可能违逆您的意志！”
“但是……”项英突然口气异常的严峻“但是您也得清楚一点，您总有老去的那一天，甚至也有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当您不能再压制这一族的时候，请问这种思想会不会有激烈的反弹？”
“就好比弹簧一样，您压的越狠，最后反弹的也就越猛烈，到时候释放的力量将会更加的恐怖！”
“到那个时候，谁能控制住这种力量？”
“假如我已经被您斗倒了，甚至直接被枪毙了，那么我的失败注定会刺激到无数信仰军国主义的年轻人，他们会怎么办？他们会蛰伏起来，他们会藏的更深，他们会小心的躲避您的目光！”
“您希望这样吗？让您的军队彻底和您离心离德？或者说，您要阉割华族刚刚复兴的尚武精神，让军队又变成懦弱的奴才？”
“哈哈，师傅啊！留着我反而好处多多，因为您内心非常清楚，虽然我项英对您的大战略有所质疑，但是我对您个人的忠诚是天日可鉴的！”
“我只要还存在着，您就能通过我一直影响着冲锋队这个组织，至少我不会对您有任何的隐瞒，就好像今天我主动来自首一样！”
“没有了我，您换一个人试试？他们会因为我的遭遇而变得胆小如鼠，和您离心离德，到时候他们藏的更深，最后恐怕连您都无法掌控这些力量了！”
“师傅啊！还是您的那句话，思想是无法被杀死的，您只有顺应他诱导他控制它，而不能杀死啊！”
“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吧，未来华族大战爆发，战场上真正的主力勇士，还得看我们冲锋队，还得看我们这些信仰军国主义的猛士！”
“您一声令下，千百万虎贲不惧生死奋勇向前，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胸中的这一口气！靠的就是这股尚武的精神！”
“这口气，这股精神，凝聚在一起才有了军国主义的思想，才有了冲锋队的出现！”
“说句实话吧，他妈的不是对华族爱到骨髓里的人，谁又会信仰这种思想？谁会选择信仰这种把自己生命都舍出去的狂热思想？”
“我们才是真正热爱华族的中坚力量，您真的要寒了所有热爱华族的勇士们的心吗？师傅啊，请您三思啊！”
一番话说的肖乐天也动容了，不得不说项英这番话直接戳到了他的软肋上。是啊，对于这些狂热的小伙子，你打不得骂不得，也不能放纵他们。
和平时期这些人会捣乱，但是国家危难的时候，也正是这些人的赴死血战才能赢得胜利。
自古君王大多都是和稀泥的高手，搞平衡的天才，为什么会这样？道理就在这里面，真正的政治家必须明白一点。
无论你想进任何办法，一个集体内也不可能永远统一起来的，人的思想总会有偏差，有左翼同时就会有右翼，有鸽派同时也会有鹰牌，有激进主义者自然也会有温和保守派。
施政者最忌讳的就是自己也跳到某一个派系中，去压制其他的派系，真正的政治家永远是平衡各派的力量，将各种思想当成工具，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进行不同的调整。
需要军事为先了，那么就得扶持军方力量，需要经济先行了，那么就得增加文官的权利。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到什么时代算什么账！
肖乐天懂这个道理，看样子项英也懂，所以他才会如此自信的在师傅面前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
不过项英此刻看肖乐天的表情，他送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八成是闯关成功了。
2425 意外的旁听者（）
♂！
哒哒哒、哒哒哒……肖乐天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此刻他的情绪异常的平静，没有了刚刚的任何一丝愤怒。 章节更新最快
项英以为自己闯关成功了，可是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当师傅愤怒的痛骂甚至打他一顿才是此刻最正确的答案。
平静和微笑只是证明师傅的心和自己渐行渐远了，慢慢的项英已经不是那个在项家庄因为被剥夺了考试资格而哭泣的小秀才了，那时候的项英因为他叔叔的关系而得到了肖乐天的厚爱，那时候的项英就是肖乐天的子侄。
如果是子侄，肖乐天当然可以痛骂殴打，像揍自己儿子一样毫不留情，可是现在的肖乐天却平静的笑了。
这只能证明一点，肖乐天已经把项英当成了一名有野心的政客，一个暂时蛰伏于自己之下的华族高级将领。
一切都要公事公办，私人感情是不会再掺杂进去了。
“我必须要承认，你很坦诚，非常的坦诚！而你所说的这些道理，也非常具有迷惑性，相信你的冲锋队员们，听到你这一番道理，自然会被鼓动的热血沸腾，你的这番话太迎合他们的心理了……”
“不，师傅！不是我的冲锋队，而是您的冲锋队！我们只不过是想为您的事业披荆斩棘，从荒芜中砍出一条道路而已！”
“您不能敢的一些黑活儿，我们来干！您不能说的一些激烈的言辞，我们来替您表达！您怕背上尸山血海的因果债，我们不怕，我们来当您的手中刀！”
“不用您张嘴，我们为您杀出一个干干净净的华族天地出来！血债我来背好不好？如果有地狱，那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让我在地狱里还这些因果的命债！”
“您永远是华族的元首，您永远是中华民族复兴的圣人！天堂您去，地狱我来行！”
“哈哈哈……精彩，实在是精彩！”肖乐天轻轻的拍打着手掌，为项英鼓掌！
“说的话是真漂亮啊，天堂我去，地狱你闯，所有因果债务全都让你背了，我就可以安心享受青史留名的荣光了对不对？”
“这样吧，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让别人来对你评判一下如何？”说话间肖乐天打了一个响指，书房套间的小门吱呀一声慢慢开了。
项英短暂的一愣，不过当他看见里面的人之后，心又放下了，原来是中情局的王怀远和起居注小组的王俊岚二人。
有些话别人不能听，但是中情局这些干秘密工作的人是没有忌讳的，尤其是王局他经手的秘密行动数不胜数，干的黑活可比他项英多多了。
更重要的是，王怀远也是太平天国老兵里走出来的，他对鞑虏皇帝的仇恨倾尽三江水也洗不清，项英相信自己刺杀同治帝的行动，王局内心也是乐见其成的。
至于说王俊岚……这个年轻人据说是王怀远的同族远房亲戚，正因为这一层关系才能年纪轻轻就接手起居注小组这么重要的岗位。
别看起居注没有丝毫的参政权，他们只不过是元首身边记录所有言行的跟屁虫，但是官场上混的人都很清楚，谁跟大领导最亲近，谁自然就占便宜。
要不为什么历代皇帝身边的太监都很吃香呢，就连极品大员也得溜须这些人。
既然王俊岚属于王局那一派，那么自然也就和天国遗留的势力脱不了干系了，那么杀死同治帝对他们来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肖乐天扭头对王局说道“老王啊，本来想跟用利益倒退法排查一下真凶呢，可是没想到幕后黑手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要不你说两句！”
王怀远表情古怪的摇了摇头“兹事体大，我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还是元首你独裁吧！”
肖乐天听出了王怀远的话外音，看来这些天国老兵们内心对满清鞑虏的那点仇恨，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中立，其实就是变相的支持项英。
再看看王俊岚，肖乐天突然笑了“老王既然不好说什么，那就让小王讲两句吧，你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分析分析项舰长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
王俊岚脸色微红“对不起，中情局有规定，起居注小组没有参政的权利，我们只能听见并记录，我们不能发表意见的！”
“不，今天是个特例，而且今天这是一次事关情报工作的特殊案件，也不涉及到华族未来政策导向……所以说不算参政，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讲两句，说错也不怕！”
听着元首的鼓励，王俊岚心中有点蠢蠢欲动了，他瞄了项英两眼，咽了口吐沫心一横“那我就说一点吧！”
“我……我个人是不赞成对满清进行种族清洗的，报仇这种事情复杂的很，我们不能因为图一时的痛快，而给自己未来百年惹祸啊！”
“王俊岚！你……”项英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起居注组长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反对自己，他的脸上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痛。
王俊岚没有对视项英的眼睛，而是看着元首说道“刚刚项舰长提到了军心民心的问题，我得承认，屠杀所有满人确实也是很多军人和华族民众心中的一种期望！”
“人类本身就是很会记仇的生物，你对他们的好也许只能记住半年，但是你对他的坏，他可就能记住一辈子甚至让儿孙都继承下去……”
“满清的血债必须要血偿，这个道理听上去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