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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会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本王还有公务,不奉陪了。”豪格言罢,决然而去,不带半分留恋。
听着他的脚步声去远了,她一下子垮在了榻上。
走与不走,已经由不得她了。
晃动的车厢隔绝了一切,就连人间的烟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主要去哪里?”驾车的车夫问道。
“去哪里……”她紧跟着无意识的呢喃着。
“是啊,总得给奴才一个方向啊。”
她一时语嫣,抱紧了怀里沉睡的谢弘,不知所措。
天地如此之大,竟没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她被大明抛弃了十一年,现在又从王府净身出户,眼下茫茫辽东只剩下了她茕茕孑立独自一人。她能去哪里?又该去哪里?
“一直往前走吧,不要回头就好……”她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埋首下去,将脸贴在了谢弘温热的额头上,“就让老天为我们选一条路吧,是生是死,我都和你在一起……”
虽然他在不能和自己说话,在不能给自己温暖的怀抱,可至少他还在自己的身边,她并不是一无所有的。
“至少,我们在一起了……”她含着泪轻声笑道,“弘,你说,是不是?”
回应她的只有车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好像要扫去她记忆里所有的痛苦,越发的猛烈起来。
她黑暗的视野里浮现出往事的一幕幕,那些恣情快意无拘无束的日子,她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的笑他的恼,他给自己的一切。于是,她不自觉地探出手去细细抚摸他的发,他的额,他的眉眼,他的唇。
他瘦了许多,原先细滑的面颊也因为长年的风餐露宿变得粗糙了许多,深陷下去的眸子,潦倒的胡茬儿,紧抿的唇线,都在述说着离开她之后十一年岁月的雕蚀。
“系我一身心,负你千行泪……”她喃喃的吟出了这一句,泪已湿透了衣襟,“这十一年,我不在你身边,你受苦了……对不起……是我不好……原谅我……弘,我知道你听得见……一定听得见,是不是……”
泪水绰然而下,打湿了谢弘的脸,顺着他俊瘦的轮廓滑下来,合着他的眼角的泪水,将两人的心融在了一处。
“不哭了……”她胡乱抹了把眼泪,破涕道,“我们在一起应该高兴才对,我……我唱首歌给你听吧?你还洠页璋伞�
夜的穹窿下,白茫茫的雪原上,一曲满含深情的歌声随风而逝。
“寒鸟依高枝,枯树鸣悲风。为欢憔悴容,那得好颜容。朔风洒霰雨,绿池莲水结。愿欢攘皓腕,共弄初落雪。严霜白草木,寒风昼夜起。感时为欢叹,霜鬓不可视。适见三阳日,寒蝉已复鸣。感时为欢叹,白发绿鬓生……”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首《冬歌》。
她愿为他在寒鸟依枝,枯树鸣风的冬日里,香销翠减,憔悴形容;她愿为他在绿池结冰,霰雪飘零的寒风中,露出洁白的手腕与他一同把玩初落的雪花;她愿为他年年岁岁相守,直到白发满鬓,相思相望,再不分离。
她不爱独枝莲,只惜同心藕。
这一夜,如此漫长,长到穷尽一生也无法度过一般。
房间里满是浓重呛人的烟味,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德希拨开弥漫的白烟,终于看清了窝在榻上的豪格。
他显然一夜未眠,通红的眼睛攘他看起来格外憔悴,一动不动的窝在榻上,旱烟燃尽的粉末落了满地,也无心去管。
“爷……”德希心里一阵发酸,“这是何苦……”
他连眼睛也洠б幌拢莺莸匚艘豢谘蹋袷欠⑿埂�
“送绎主子的人已经回来了。”德希犹豫了一下,不得不说。
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爷!”德希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您知道绎主子去了哪里么?她去了笔架山,去了海边……”
他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眼睛看不见,又带着……她能去哪里?爷想过没有?奴才看得出来,她对您,对小阿哥和小格格是舍不得的,只是她不承认罢了。您和她一起生活了十一年,如果她真的对您一点感情也没有,为何又要一次次救您于危难?”德希禁不住泪涕交加,“现在您为了一口气,让她离开,但她无处可去,她只有去死。她什么选海边?您还不明白吗?”
“不用你教本王!”他虎得摔下了旱烟,瞠圆了眸子盯住德希。
德希沉了一口气,正视他:“她跟送她的奴才说,她得王爷十一年的照料爱护,感激不尽。她有愧于王爷的真情,本不敢再提什么心愿。只求王爷看在父子情份上善待小阿哥和小格格,她虽死无憾。”
他的心一阵刺痛,痛得他无法呼吸,强自转过脸去,不想让德希看到他脆弱纠结的心。
“爷!”德希用尽气力喊道,“您当真想看着绎主子去死么?”
“你闭嘴!”他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声喝道。
“爷!”
他一把操起架子上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德希的身上:“我让你闭嘴!”
德希咬牙带着质问的口气:“如果爷对绎主子已经心灰意冷,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他不由得浑身一震,方才举起的马鞭僵在了半空。
若是他真的已经心灰意冷,与她恩断意绝,又怎会这样痛不欲生的折磨自己呢?
她没有光泽的眼睛望着自己说出儿女之时,他分明体味到那种犹豫和不舍,可是,他却狠心断了她的退路。他一心想成全她,却忽略了她的感情,忽略了其实自己早已和她一体不可分割。
也许泽润说的对,她是在乎自己的,哪怕她不承认,哪怕她说自己只是一个躯壳,可是她神情里不由自主的牵绊犹豫却实实的出卖了她的心。亦或许,连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的位置。
就算一路走来,这十一年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既然走了那么远的路,自己都是不顾一切的爱着她,又为何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离开她,放弃自己的挚爱呢?这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应该做的,便是为了刑场上对谢弘的许诺,他也不能再眼睁睁与她阴阳永别。
想到这里,他丢下德希,返身冲出门去,跃上马背的一瞬间,他的眼眶已然湿了大半。
食言与否不重要,无信与否也不重要,男人的尊严要与不要亦不重要,因为这天地间,还有比人命比他的爱人更重要更值得他珍惜的东西么?
他扬鞭纵缰,胯下的坐骑长嘶一声,踏燕而飞,将一众仆从甩了老远。
远处的霞光已然亮了,雪原上两条车辙的痕迹被照得愈发清晰起来,向着茫茫大海而去。
大海之中,被晨光染遍的浪头溢满金色,远处的笔架山被乳白的水汽笼罩着,分不清是真是幻,飘缈如无常的世事。
他分明看见那海天一线上,孤独支撑的背影,忍不住用尽全力呼喊:“绎儿!绎儿——”
天桥之上,海水拥裹的地方,她似乎听见了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这声音夹在海浪的涛声中,随风隐现,于是站住了脚步,侧过脸去看肩头的谢弘。
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已经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而眼前的黑暗却在奇迹般的渐渐消散,模糊的视线里,若隐若现的是谢弘沉静的脸。
“弘,是你在叫我么?”她苍白一笑。
话音儿未落,一只海燕俯冲而下,擦着她大襟前飞过,一阵呤呤声缭绕开来。
是她的银铃儿,也是谢弘的银铃儿,现在却被海燕带走了。这海燕是上苍派来迎接她的使者么?还是谢弘心的化身?
“绎儿!你回来!绎儿——”烟水弥散处,看不见彼此,只有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唤。
她禁不住回身怅望,凝眸处,鬓角上洁白的木兰花落了,只留一脉淡淡的清香……
第一稿完结时间2001。7。26
第二稿完结时间2002。6。28
第三稿完结时间2003。8。6
终结稿完成时间2008。8。4
落幕
春末时节,碧云冉冉,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他临水而坐,俊美而不失男儿豪气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心绪,如同往常一般沉静。
或许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将心底的一切埋得不留痕迹。
杨柳梢头,水绿色的烟云缭绕,让他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小小的活泼的倩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当真她决绝的心性那么像自己的额娘吗?
他想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便听见耳边一个声音道:“王爷,该走了,皇上册封的圣旨就快到了。”
“你说,格格会回来么?”他没来由地问出一句来。
“王爷是说红萼格格么?”侍卫小心翼翼地应承道。
“是啊……”他转过脸来,微微皱起眉来,眉棱处那道淡淡的疤痕蓦地清晰起来,“阿玛的忌辰,她怎么能不回来?”
“奴才只怕她并不知道这个事情。”侍卫沉吟了一下,“毕竟江南离这里千里之遥……”
他的神情黯然了下来,与他身上花团锦簇满是喜气的华服根本无法协调:“那……咱们走吧……”
在肃穆的气氛中,他接过了皇上的圣旨,为了这道圣旨,他等了太久,付出了太多,甚至连同胞的妹妹都无法谅解他的良苦用心。
与他同岁的皇帝虽然没能成全他重新复号的心愿,可是毕竟洗清了阿玛的冤屈,还了一个公道。毕竟阿玛还是皇裔之身,还是太宗最倚重的儿子,肃亲王的封号终究还给了他。他在九泉之下,会感到欣慰么?
他的王位承袭自他的阿玛,可是却因为种种往事纠缠,只能另赐封号。
“显亲王……”他忍不住在心里轻嗤了一声,“多么可笑的封号……阿玛是肃亲王,我是他的儿子,却只能被称为显亲王……”
他置身畔家人恸哭的声音于不顾,独自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向着西院而去。
在重重牌位前跪了下来,那一刻,他原先挺直的脊梁一下子垮了下去。
“阿玛,皇上还了您清白,还了您的封号,还了您作为先帝之子应有的荣宠。您可以安息了。”他望着父亲的神主深深一拜,泪已模糊了双眼。
再次抬首时,他看见了一旁寂寥的神主,呢喃道:“额娘……您也可以安息了……”
眼前母亲的音容笑貌尚在眼前,却已经是两个世界了人鬼殊途。她在父亲的怀里辞世,看着父亲的面容慢慢离开,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她是痛苦的,还是幸福的。她的心里究竟爱的是父亲,还是那个对他而言陌生的男人?
五年了,他一直想离出个头绪,却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依兰阿哥……”
身后那一声熟悉而陌生的呼唤,让他整个人怔住了。
回首看去,那张酷似母亲的面容慢慢的向他迎过来,他心上又惊又喜:“瑞格儿……”
“依兰阿哥……”她款步到了他的身侧,跪了下来,转脸向着龛上的神主抿唇一笑,“我回来给阿玛和额娘上柱香……”
“你知道了么?皇上已经为阿玛平反了,阿玛他……”他压抑不住兴奋道,伸出手去扶妹妹的肩膀。
她伸出手,轻轻移开了他的手,淡淡道:“我知道。但是,阿玛是阿玛,阿哥是阿哥。阿玛在我心里从来就是先帝最倚重的儿子,从来就是战功彪炳无可取代的肃亲王,皇上给不给这个封号,还不还清白,我毫不在意。”
“瑞格儿,你……”他面对她的固执永远是无措的。
“我想,额娘跟我想的是一样的。”她倔犟地弯了弯嘴角,“不管阿玛是尊贵的亲王,还是阶下的死囚,额娘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阿玛能否活出尊严,活得快意,活得顶天立地。”
“你是在责备我么?”他听出了她话里有话。
她侧过脸,用平静如水的眸子望着他的眼睛:“我不敢责备堂堂的显亲王,毕竟你曾经并且现在仍然是皇上眼里尊荣的贵胄。”
“我向皇上提出复号,可是皇上不答应。瑞格儿,你要明白……”他想要争辩,却被她狠狠打断了。
“你的显亲王是别人封的,复号与否,皇上哪有权力改动。”她冷笑一声,“但凡是个亲王就可以了,你会在乎用什么封号么?”
“瑞格儿……”
“肃亲王是肃亲王,显亲王是显亲王,从你得到你的封号开始,就不再跟我有任何的关系,也不再是阿玛的儿子。”她蔑视了扫了他一眼,起身翩然往门口走去。
“瑞格儿,你误会我了,你能不能听哥哥把话说完……”他大声叫道,疾步追上去,伸手扯住了妹妹的衣袖,“哥哥是忍辱负重,不得已的,不然你以为阿玛的封号是凭空就能要回来的,阿玛的屈辱是这样容易就可以洗刷的么?”
“如果那个权倾天下的人不死,你也敢这样为阿玛洗刷冤屈么?”她轻笑着,眸子里写满刻骨的仇恨,“阿玛死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
是啊,父亲死的时候,他除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拼命的用烈酒麻痹自己痛苦的神经,他什么也无法去做,哪怕是去见父亲和额娘最后一眼。
她脱开他的手,提步往门口走去。
“瑞格儿!”
“别再叫我的名字!”她咬着编贝说道,“你不配!”
“你……你打算跟我斗到什么时候?”他忍不住说道。
她半回眸冷冷笑道:“你说呢?”
“你还要回江南么?”他上前一步。
“我的家已经洠Я耍阆郧淄醺莸梦乙唤榕涯嬷砻矗俊彼⑷灰恍Γ⒍⒌乜醋潘剖窃诘人幕卮稹�
试问闲愁都几许?
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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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终于是写完了,坑填满的时候,我的心也突然空了。
写了这篇落幕的后记,大家愿意看就看看吧,愿意猜猜后来的故事,也可以猜。
有朋友让我接着写富绶的故事,我之前也写了一部分手稿,但是,现在觉得惆怅已然够了。若是再写,看往后的心情吧。
悲剧的时代,悲剧的心情,喜欢悲剧的人沉溺其中,不喜欢的人只怕是中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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