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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知槐保持着缓慢后退的动作,同时连连摆手,有些急切地道:“太子,哦,王爷告罪,夜某初来乍到,也找不到地方,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夜某府上都常备着药的,这里回去也不远,属下,下官告退,告退。。。。。。”
说罢,不等顾玄回答,他竟然拉开门,直接迈步就出去了,顾玄见了,倒也不以为意,这人有三急嘛,一旦出了状况,别说其他人了,就连他也受不了,也就由得夜知槐去了,再说以夜知槐的城府,竟然都弄成了这样子,显然也不像是装的。
自己都不得不吹一下自己,不说精雕细琢,但每一个自称,动作的描写,都是有其意义的,大家可以分析下细节。
。九天神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凛冬将至(下)()
坐落于整个夜府的最深处,乃是夜府上下,人尽周知的唯一禁地,此刻门窗紧闭,四周甚至还特意用上黑色帷幔又遮了一层,完全隔绝了光源的夜家祠堂里。
刚刚才从顾玄府上装病脱身的夜知槐,此刻正神色慌张地朝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低声汇报着:“圣使大人,圣使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呀!”
“闭嘴!”
黑斗篷浑身都笼罩在那一件漆黑的斗篷里,悬停在空中,好似没有脚一样,他猛地抬起手,一道微不可查的黑色光芒在半空之中闪过,似乎欲对喋喋不休的夜知槐直接动手,可作法到一半,他又不知为何直接放下了手,转而冷哼了一声,然后饱含威胁地道:“你怎么敢在白日里召唤本大人?我警告你,这次最好是有重要的事,不然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夜知槐慌忙跪了下来,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赶紧解释道:“圣使大人,傀儡失效了,您给我的傀儡失效了!”
“怎么会?”
刚刚乍然而现,然后又突然消失的黑色光芒再度闪烁了起来,这次夜知槐没能逃过这一劫,骤然惨叫一声,整个人瞬间倒在了地上,痛苦得不断抽搐了起来。
“圣,圣使,饶,饶,饶命啊,饶命,饶命。。。。。。”
夜知槐侧躺在地上,整个人好似一只大虾一样,毫无抵抗的办法,只能就这样蜷缩起来,就连开口求饶都是结结巴巴,有气无力的,哪儿还有白日里在朝堂上跟人针锋相对的霸气。
对这个办事不力的奴隶略施小惩,发泄了自己愤怒的心情之后,黑斗篷似乎也没了继续折腾对方的心情,语气亦是震惊中带着一丝遮掩不住的慌乱,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夜知槐眼看对方不再对自己动手,不敢继续躺在地上装死,赶忙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勉力提起精神,解释道:“是真的,圣使大人,他小时候就已经被喂下了藏着噬脑虫的药丸,所以早在一年前,因为他不听话的缘故,我,我便直接准备动用您赐给我的傀儡去控制他,结果当时没有成功,属下还以为是因为身在皇宫,龙气鼎盛的缘故,就没有直接上报,后来他同意夺嫡,我也就没有再动用傀儡,再之后,我为了保险起见,将那套黑狞甲也给了他,有这东西在他身上,所以今天属下趁着他在宫外,就又去试了,结果还是没用。。。。。。”
黑斗篷一下子腾空而起,大袖展开,好似一只黑色的蝙蝠一般,在屋内来回地飞了几圈,语气很是焦躁地吼道:“够了,别再说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了,你只需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知槐身子一矮,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唯恐落在对方眼中,成为了对方泄愤的对象,然后非常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圣使大人,依照属下的猜测,应该是当初那份藏着噬脑虫的药丸出了问题,那小子从小就是个傻子,打从十四年前,海州猎场秋狩回来之后,才突然开了灵智,属下原本以为是当初大人您给的药丸起了作用,今天属下才醒觉,凉国人和鲛人族的联系,也正是从十四年前才开始的,或许就是那时候,他得到了鲛人族的帮助,而那份药,他根本就没吃!”
不得不说,夜知槐的确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而且其嗅觉异常之灵敏,竟然在转眼之间,就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并且纯粹靠推测,就将真相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他哪儿知道,不是没吃,而是年幼的顾玄嫌药丸苦,又给吐了出来罢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他一开始便身负气运,故而自有神灵保佑。
黑斗篷听罢,语气顿时更加烦躁地道:“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只用告诉我,你准备怎么补救,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族的千年大计即将展开,其余三个地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单单就我负责的区域出现了问题,圣君一定会让我死得很难看,但我保证在那之前,我会让你们夜氏一族,经历你们绝不想面对的地狱梦魇!”
这黑斗篷也没办法,若论身份地位,他是圣族外派的使者,其权柄不小,可论脑子,他不得不承认,他比不过眼前这个低贱的人族,现在还需要他,自己也不能立即杀了他,哪怕自己非常地想直接抽出他的灵魂点燃,让他经历地狱真实的烈火酷刑,但现在,自己必须要忍耐,等到大局已定,再来找他们夜家的麻烦也不迟。
夜知槐一想到对方那些阴诡奇绝,可怕无比的手段,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眼神里也全是畏怯之色,以及随之转化出来,对于眼前局面的狠意,恶狠狠地道:“圣使大人,请恕属下直言,他现在气象已成,世俗的其他办法已经是行不通了,如今,唯有行非常之法!”
“你是在嘲笑我无法在这里使用我真实的能力么?”黑斗篷慢慢逼近,语气阴恻恻地道,“我可告诉你,屏障即将奔溃了,我族重新降临大地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这就是你们人族语里所谓的大势所趋,无可违逆!”
夜知槐被吓了一大跳,在下意识地步步后退之后,已经挨着了后面放着贡品的桌子,于是赶紧拜伏在地,苦兮兮地道:“圣使大人,我们夜家可是世代都为圣族卖命的啊!我们对圣族,一向忠心耿耿。。。。。。”
黑斗篷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夜知槐,冷笑道:“呵,卖命?你们夜家能有今天的地位,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难道都是靠你们卖命换来的?”
夜知槐抬起头,赶忙接口道:“一切都是圣族的栽培,我夜家,一直都以为圣族做事为荣,对圣族,只有无限的崇敬与感激,从未有过二心,请圣使大人您明鉴呐!”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黑斗篷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催促道,“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赶紧告诉我你的补救计划!”
夜知槐小心地答应了一声,语气阴毒的道:“属下很清楚他的为人,也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防着属下,想让他乖乖跟我们合作,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为今之计,只有彻底地铲除他才行了。”
黑斗篷闻言,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嘲弄道:“嗤,杀了他?难道你找到了可以替代他的人么?”
夜知槐赶忙点头道:“有的,有的!圣使大人,老四,老四就是最好的替代品!那个顾海,野心勃勃,却无丝毫容人之量,现在顾玄抢走了他自以为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属下相信,他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地,属下会主动跟他接头,只是不知。。。。。。”
黑斗篷也来了兴趣,下意识地追问道:“不知什么?快说!”
夜知槐一咬牙,直接道:“圣使,属下想,既然圣族迟早都要降临,那不如,就从凉国开始吧!”
“啪!”
这一次,更加猛烈的黑光一下子砸到了夜知槐的身上,他闷哼了一声,可依旧强撑着精神,努力喊道:“圣使大人,他一定会臣服的,请您相信属下,这也是眼下唯一可以补救的办法了!”
黑斗篷抬起手,却又犹豫了。
由于西大陆特有的封禁万法的铁则,若非奴隶贸易的崛起,东西大陆都一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他们一族虽然是沧海界真正的主人,但在西大陆,也只能行使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法术罢了,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一种神迹了。
世间有世间的规矩,他们也有他们的规矩,为了避免在事成之前就引起敌人的注意和警惕,他们是决不允许直接现身干预的,要想达成目的,他们就只能靠扶持完全听命于自己的代言人。
百年经营,他在南地也不过就是发展出几个下线罢了,可见他们在这里被法则限制的到底有多严重。
越是在人气昌盛的地方,他们的力量也就越弱,包括上次他贸然出手,甚至还受了伤,这凉国藏龙卧虎,皇宫中定然有非常克制他们的重宝,所以他才会让夜知槐再去查探。
这次如果直接现身,一旦暴露了他们圣族千年筹划的大计划,他就是万死都难辞其咎,但现在事已至此,如果不赶紧想办法补救的话,他是没有好下场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该死的,你怎么什么都办不好!”
有感于自己尴尬的处境,他很是恼怒地直接一甩手,砸飞了面前的夜知槐,让他整个人狠狠地撞到了桌子上,震得夜家祖宗牌位全都落了下来。
夜知槐被圣族专门用来控制他们的控心虫折磨多年,身子本就羸弱,这一下撞得瓷实,一下子反弹到了地上,还吐了一大口血,只能倚着桌腿,神色萎靡,半晌爬不起来。
黑斗篷也不去看他,只是冷冷地道:“给我一份详细的计划,如果可行,我会配合你的,如果不行,我会杀了所有知情者,然后亲自去向圣君请罪!”
夜知槐满脸是血,眼中满是悲凉,哼哼唧唧地道:“请圣使放心,我,属下已经有了计划,他会死的,有很多可以利用的人,只要您,您给我一点时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流涌动(上)()
闻名遐迩,不输天波街分毫,权贵云集,官气浓郁的布政街上,大凉新任储君的崭新宅邸之中。
顾玄起身主动为陆议沏上了热茶,然后推过杯去,很是歉意地说道:“先前,难为先生了。”
陆议岂敢接受他的道歉,赶忙躬身行礼,道:“王爷您不必如此,该回避的时候,臣自当回避,这是您的威严。”
顾玄没有在这种话题上多做论断,而是转而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看待这位尚书大人?”
陆议闻言,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似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若单论能力,担得上是个中翘楚,来日可为您手下的中坚力量,但这位吏部尚书,藏得极深,而且臣对他,有一种天然的反感,更奇怪的,完全推算不出原因,还有,王爷,您对他,似乎也很是防备,对么?”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下属是绝不可能当着主子的面,随意表达对另外一个同僚的反感,更何况这才是双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如果就直接说自己厌恶对方,会很容易显得自己不够大气,嫉贤妒能,必然会产生反效果。
但陆议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确从夜知槐的身上,体会到了一种天然的排斥,仿佛天生都不对付似的,并且凭他的能力,也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就更奇怪了,这必须得通知顾玄小心。
再加上他清楚顾玄的性子,并不会往反方向猜忌自己,何况他也明明白白地感受到,顾玄对这位夜尚书,其实亦是警惕的,只是眼下不得不借助对方的力量,这才笑脸相对罢了。
顾玄一怔,本想下意识地矢口否认,但旋即才意识到,这屋中,就他们两个人,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先生竟然也看出来了,的确,这位夜尚书,怎么说呢,玄一直都没有弄清楚他选我的真正原因,这让我警惕,我知道,越是这样,只会表明他所求的越大,不然以他地官之首的身份,哪怕父皇真的暗中授意了他,也最多不过是暗地里照拂我一二,又怎么会亲自牵扯其中呢?夜家三代人,偏生到了他这里改了性子,奇怪,实在是奇怪。”
陆议眉头微蹙,望着门外,悠悠地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唯有拭目以待,这位夜大人,到底在谋什么呢?”
…
当天夜里,坐落于天波街的原太子府上。
不比远处布政街今晚的灯火通明,宾客如云,如今的太子府里,可谓是愁云惨淡,甚至连隔壁一向与他们关系不错的左大人,听说都已经成了那位新晋储君的座上宾了。
南地战事暂时已经落幕,眼下自然是到了清算惩罚以及奖励封赏的时候了,但奈何天罗与地网虽然在这场战争中居功至伟,对战争的胜利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但又有谁知道呢?
应该说,他们存在于世的准则,本就应该是不被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才行,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一切的功名利禄,一切的荣华富贵,对于他们而言,都不过只是一片浮云罢了,因为他们是无处不在的,却又见不得光的影子,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伟大而隐秘,但这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倒是怨不得人,只不过眼下他们原本最大的靠山突然倒了,而现在两位已经共事十多年的首领,也得交出手中的权利,天罗和地网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对于这些一直以来,都视死如归,对于生命的热情早就已经熄灭,对于未来的热忱早就已经消失,常年游走于生与死的边界之间的谍子以及刺客们而言,死亡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事,相反,那对于他们而言,反倒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对他们来说,最让人忧心的,是曾经习惯的事物和生活发生了改变,对于未知的未来所产生的恐惧,才是最让人感到无所适从的。
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只会让人腻烦,但一眼看过去什么也看不清的前路,则会让人踌躇不前。
如果明天要做的事依旧是潜伏下来刺探情报,晚上再准备密语文书传回去,这不可怕,哪怕被发现就是死罪,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故而老兵永远是兵,刺客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天罗地网,人心惶惶。
“嘭!”
晓露很是气愤地一巴掌狠狠拍下,不见木屑飞起,但桌子的一角已经被其给直接拍断,她厉声道:“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为朝廷做了多少贡献,呕心沥血,夜不能寐,不论功行赏也就罢了,现在倒好,说夺权就夺权?”
屋内不过只有两人,本是天罗首领的凝霜,静静地坐在一旁,双手叠放在腿上,面色凄苦无比,只是依然打起精神安慰道:“妹妹,眼下形势比人强,更何况,我们的一切,这些权利与地位本就是朝廷给的,现在他们要收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朝廷给的?什么朝廷给的?”晓露一听,非但没有认同,反倒是更加愤怒,恨恨地道,“那都是太子爷给我们的!是主子给我们的?他凭什么要来夺走?他凭什么?”
说罢,她又咬牙切齿地冷笑道:“呵呵,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曾经在主子面前摇尾乞怜的一条狗罢了,现在主子死了,他倒是猖狂了起来!竟然敢来夺我们的权,真是白瞎了主子对他的一片好心!”
“够了!”
凝霜面色猛地一寒,她抬起头,凝视着晓露,语气极其认真地逼问道:“妹妹,姐姐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贪恋这份权利,还是真舍不得主子?”
晓露赶忙接口道:“当然是舍不得主子,主子对我们多好,如果主子还在,绝不会让他们这样欺负我们!”
凝霜对晓露后半句话置若罔闻,双目无神,只是喃喃自语道:“人生如梦亦如幻,一切荣华,皆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你我皆因他而生,自当因他而去,眼下之所以还苟且偷生,不过是希望亲眼见证主子留下的一切能有善终罢了,主子相信他,你我亦当相信他,妹妹,放手吧。”
晓露的神色微微一变,稍微静默了几息后,随即语气非常坚定地道:“这是主子留下的一切,不是他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偷走主子的心血!姐姐,你应当与我一起,携手反抗的!”
凝霜毫无生气,神色悲苦地道:“能与主子相伴十余载,已是霜儿此生最大的福气,主子已经走了,我亦不想再为天罗操劳,这一晃十余年,也该到梦醒的时候了,姐姐累了,真的累了。”
没有顾苍的地方,对她而言,哪里都是一样的,她是真的觉得心累了,想她一个弱女子,若无顾苍的支持,她也不可能掌控天罗这个覆盖了整个南地,以及大半个中庭的庞大情报网。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这么多年,这么些日子里,她都是靠着心中一份深藏的爱支撑下来的,现在她的天已经塌了,对她而言,她努力的最大理由,已经没了,自然不会再想呆在这里。
故地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好地方,触景伤情,亦伤身,她只想要放下手头的一切,立即动身赶往凉州,守着主子最后的地方,什么时候想走了,也就随他去了。
“主子如果还在世,也是绝不会喜欢你这样做的。”
晓露咬着嘴唇,表情很是倔强,却又说不出一个道理来,毕竟她与凝霜,的确是这个世上最熟悉顾苍脾性的两个人。
但如果没了地网首领的身份,她又能算是什么呢,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侍女罢了。
从一个人人畏惧,手握大权的地网首领,变成一个被人看不起,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的侍女,面对这么大的落差,她怎会轻易放手呢?
凝霜见她一直不说话,完全是看在姐妹情谊,以及不希望她的固执导致顾苍留下的东西被破坏,于是又道:“王爷会给咱们一个好归宿的,你应该相信主子的判断。”
“主子的判断?”晓露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大声喊道,“若主子真有判断,怎会一个人出去,还死在了。。。。。。”
只是话还未说完,晓露的脸上便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凝霜一巴掌,只是打完这一巴掌后,凝霜自己也呆住了。
“我,我。。。。。。”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眼神恍惚,背过身去,悠悠地道:“妹妹,不要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