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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父亲爹-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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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阳说,从词意上理解你说的这番话我都同意,但是……索阳说“但是”这两个字加重了语气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他说,但是,马局,我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马中华愣了一下说,索阳,你把话讲明白。
  索阳说,我觉得够明白了。
  马中华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文具都蹦了起来,我就是不明白,你往明白了说。
  索阳说,你拍桌子只能说明你心虚,马中华,你不是让我给你说明白吗,好,我也不怕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给你往明白里说。据我理解,你今天找我谈话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让宁五原加入此案。第二,是尽快了结此案。由此,我不得不推想,你,马中华局长是不是拿了某些人的好处?
  马中华又要拍桌子,不过,这回手举起来却是轻轻地放下,顺便把刚才震得杂乱的文具整理好,然后,从皮椅上站起来,指着索阳骂,索阳,你个王八蛋,连我都怀疑,你这狗东西要是当了局长,全体民警还有没有活路了……
  索阳说,现在你还是局长,一个有相当权力的局长。
  马中华说,你真怀疑我?
  索阳点点头说,谁叫我是个刑警呢。
  马中华说,我不也是刑警吗,你是不是有健忘症。怀疑是必要的,但更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相信理想和荣誉的力量。
  索阳说,我还是有点担心……
  马中华说,你当初把你和张宝林的录音给我的时候,我还担心你给我下套呢,你以为我不知道让你回避是一种最简单最安全的方式?
  两个人相视一笑,抽起烟开始很理性地谈话。于是,有了马中华找我调查索阳问题的事,有了索阳住院的事,有了我去云南德宏的事。一切都是零散的,随意的……如果不是索阳把这一切都告诉我,我根本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精心刻意安排的……
  我能安排我的人生吗?
  在飞机升上九千米高空时,我打开电脑写下了这句话:我能安排我的人生吗?
  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到我现在的此时此刻,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令我悲哀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谁。是谁的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孕育了我,我来到这个世界又是来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苗月歌在我梦中出现了。
  她抚摸着我的头说,五原,你是不是又犯愁了,有啥说不出口的和妈说说,这些年妈一个人在这里连个唠嗑儿的人都没有,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我把头挪在她的胸口上,枕着她柔软的乳房,这瞬间我充满皱褶的心里像被烙铁熨平了似的舒坦。我说,妈……我是谁呀?
  苗月歌紧紧抱住我说,五原,你是妈的儿呀!
  妈,我也紧紧抱住苗月歌。我说,妈,我现在很痛苦,很郁闷,有些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办,可该怎么办之后我又怕对不起你,对不起张雅芝对不起父亲对不起爹也对不起你呀……
  苗月歌听了我的话,推开了我说,五原,你这个对不起那个对不起,你要是做了这件事,告诉妈,你对得起谁?
  我对得起谁?
  ……
  我正要回答苗月歌的问话,有人推醒了我。是空姐。很漂亮的空姐柔柔地笑着说,先生,昆明到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看,突然发现这位空姐长得很像苗月歌,尤其是那两个酒窝……突如其来的悲怆让我几乎泪水夺眶而出,刚才的梦境电影般一闪而过……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要对得起我的良心。
  在云南时,季小南有一天打给我一个很突兀的电话。
  宁五原,我爸爸和你爸张宝林认识……
  那又怎么样,认识就认识吧……我说,就这些?
  那边没有回答,而是挂了机。我也把手机关了,趴在宾馆的床上看案卷,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搞的,季小南的话总在我的耳边响着:我爸爸和你爸张宝林认识……他们认识吗?
  他们为什么认识?我打开手机给季小南打电话,但那边却是:对方已关机。
  混蛋。
  季小南的爸爸和张宝林认识,而且认识还不止一天。如果他们不认识,这个故事也就无法进行下去了。对我而言,也是我命运中最为惨烈的一段日子……


第十章 凡事都有缘由
  云南德宏州看守所里。
  邹一龙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所以,我刚开口问他,他就斗胆打断我的话说,宁同志,能让我表个态度,行吗?
  我说,行。
  我问一句,您是从北京来的吗?我点点头。他继续说,如果我有重大的立功表现,能保我不死吗?
  我和当地的两位警察相互看了一眼。
  一位警察说邹一龙,你没有讲条件的资格。
  邹一龙说,这点我知道。但如果我这么就死了,带着你们很想知道的事情下了地狱,我不甘心,你们也会不甘心的。
  我说,邹一龙,这要看你有什么样的立功表现了……
  邹一龙笑道,还是北京的警察有水平,报告宁同志,我的情况一准让你兴奋。邹一龙手舞足蹈。
  从云南回到北京,我去马局那里作了简单的汇报之后,就到医院去看父亲苏明远。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我他欠欠身说,五原来了。
  苏明远说,五原,你说我这个人怎么样?
  我说,父亲,你是个好人。
  苏明远摇摇头说,五原,父亲我不是个好人。
  父亲,为什么你要这样说呢?
  苏明远站了起来,他拄着拐杖在屋里走着,从沙发走到门口,又从门口走到沙发前。他使劲地顿了顿拐杖嘴张了张又闭上,人又坐回沙发里,长叹道,五原,父亲是做不成好人了……
  我想了想说,父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苦笑道,我这一辈子都是事。心事烦事懊丧事,说着长吁短叹愁眉苦脸。这是这些年头一次看见父亲如此悲愁,他从前可是头不低腰不弯的铮铮汉子,不会因为我去了云南几天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吧?我的手机不断地在响,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索阳和季小南的电话。我没有去接。
  父亲说,五原,有事你就忙去吧,啥时闲了再来看我。
  我说,不,您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父亲自嘲地说,五原呀,该说清楚的事情早就该说清楚了,到现在说清楚了,不该做的事情也做了,也就说不清楚了。
  我有点听不明白父亲这段话,我还想继续问,可季小南发来的短信已经有点威胁的味道了。她说,你再不回电,我就关机。我只好和父亲告辞走出医院。
  走出医院后我又收到季小南的短信,她叫我马上到刑警队。我开车往刑警队的路上想,这个季小南又犯毛病了,竟然用命令的口吻和我说话。我非得整治她不可。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季小南笑眯眯地站屋里,见我进来就说,宁队,你来得正好,我刚把茶沏好。她双手端着茶杯向我走过来。我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我说,是好茶。又问,这几天有什么情况吗?
  季小南却问我,我给你的录音听了没有?
  我想坏了,不由手去摸上衣的口袋,那盘录音带还踏踏实实在里面,我怎么就把这事忘记了呢。
  你没听。季小南的脸顿时晴转阴。
  我现在就听。我从口袋取出录音带放进录音机里。季小南说,你听吧,我一会儿再来。
  你不是有事吗?
  你不听完,我和你说个屁。她这个“屁”字出口,着实让我大惊失色。我几乎不相信这个字会从她的口中而出,但的的确确是她说的,而且她说完就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吃惊。可我毕竟是宁五原呀,我马上调整了我的情绪,我想,如果不是我的疏忽,她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这录音带里肯定有我需要的东西……
  季小南:都快十一点了,苏铃你怎么还不睡?
  苏铃:我睡不着。
  季小南:睡不着,我们聊一会儿天,行吗?
  苏铃:我们聊什么呢?我们不是一路人。
  季小南:我们不是都认识宁五原吗,我们就聊聊他好吗?
  苏铃:你对他感兴趣?
  季小南:有点……
  苏铃:我看不止一点……
  季小南:你怎么看出来的?
  苏铃:这还用看吗,看看你瞧他的眼神,傻子都明白,你爱上他了。
  季小南:(声音高了)不可能。我才不会爱上他呢,他那么凶,有时冷得像一团冰,而且特自负……
  苏铃: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说的这些,正是女孩子,特别是漂亮女孩子最渴望的……
  季小南:你什么意思……
  苏铃:漂亮女孩子周围总有一堆献媚拍马屁的男人,漂亮女孩子也喜欢被人捧着,这是虚荣。可冷不丁来了个男人,能干英俊,你以为他也和那些男人一样,偏偏就不一样,他不理你,还冷落你,搞得你又急,你就想他凭什么不理你。这样的男人有两类,一类就是这种人,一类是故意装的……
  季小南:那宁五原是第一类人啦。
  苏铃:当然,是一种女人最喜欢的男人。
  季小南:这么好的男人,你喜欢不喜欢他呀?
  苏铃:当然喜欢,我们姐妹三个都喜欢他,可是喜欢归喜欢,他却不喜欢我们,再加上他是个警察,和我们总有一种距离。
  季小南:他不是你们的哥哥吗?
  苏铃:当然是哥哥呀。他是我们的爸爸的共同的养子。管我爸叫父亲,管李小雨爸叫爹,管张雅芝她爸叫爸。
  季小南:那他亲生父母呢?
  苏铃:这些年了,谁也不提,五原哥也不问。我只知道他父母也是知识青年。
  季小南:太不幸了……
  苏铃:你瞧你,感动了吧……
  季小南:我要是你我就去关心他,爱护他……
  苏铃:可惜,我不是你,你是警察,他也是警察,你们是在同一水平线上……我……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个鸡(苏铃的哭声)……
  ……
  季小南:我这儿有葡萄酒……我去拿(脚步声)……就剩半瓶了……
  苏铃:这酒真好喝。
  季小南:好喝就多喝点,这酒都是别人送给我爸爸的……
  苏铃:看你家这阵势,你爸是当官的吧。
  季小南:是个小官。
  苏铃:呸,当官的就没好人,一个个装模作样,心里头全是歪歪肠子。
  季小南: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苏铃:那好怎么想,他们见了我就像黄鼠狼见了鸡,那骚劲大了,你瞧瞧(苏铃脱了衣服)……
  季小南:你身上是怎么弄的?
  苏铃:都是当官的弄的,他们干不了就虐待,掐咬抠抓拧……什么招都用上了……(哭腔)你以为鸡好做吗……
  季小南的声音变得低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铃: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
  季小南:你不是有工作吗?不是有工资吗?
  苏铃笑了,笑得有些惨痛: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是没有钱的人比有钱的人多,而且越是有钱越好挣钱,越是没钱越难挣钱。我爸他下岗了,还有癌症,我妈就是嫌我爸穷离开了我爸,我每月挣的一千多块钱还不够我爸做一次化疗的费用,我只能用我自己来挣钱。
  季小南:你爸的朋友张宝林不是有钱吗,你爸不是和他是生死朋友吗,他没有帮助你爸吗?
  苏铃听了季小南的话便爆发出很大声音的笑声,这笑声宛如刀尖刺进人的心脏时发出的叫声……
  季小南:苏铃,你怎么了……
  苏铃的笑声渐渐地衰弱了:季警官,你知道吗,我卖身的第一个人就是宁五原的爸,张宝林呀。以后,他把我送给他的朋友玩……我爸住院住高级病房请好医生用好药,表面上是他给的,实际上都是我用肉和血换来的……季警官,我要是家里有点钱,宁五原还能留到今天等你去爱吗……
  有人敲我办公室的门。我说进来。门推开了,索阳站在门口看着我微笑。我关上录音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说,索大队,你好。
  你也好。索阳略显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他脚步缓慢走近我伸出手,我也连忙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无力而且冰凉。
  你手很凉。
  可我的心是热的。五原,马局转过来的邹一龙的笔录我看完了,这是一份很有证据价值的笔录。你的工作很出色。他说着,我发现他额头沁出了汗,身体也开始摇晃,我连忙扶住他。
  你是真病了,我觉得连马局都被你骗了。
  这说明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我现在明白了张宝林为什么会给我那张卡……我说,他怕你不要他的钱,而且希望我为你来花钱。
  索阳吃了药精神好了点,他说,五原你说对了一半,张宝林一直希望你不下水,希望你下水的人是我,因为那时我已经知道我得了病,我希望你能担起这副担子。但是马局考虑你的社会关系,如果你进入,你是否能完成一个警察的职责?对你来说,坚持和退缩同样惨烈……
  我明白。我说。
  季小南是索阳走后才回来的。我把录音带还给她。她说这份是给我的。我把录音带放回上衣口袋说,该吃午饭了。
  没有什么事能比和你心仪的女孩子在一起吃饭更为开心的了。坐在季小南对面,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嘬着油光麻亮的葱油面,感觉她的吃相特别好看,像一只几天没有吃过好东西的小狗,贪婪却不失身份。一碗面很快被她吃光了,她抬起头来,伸出舌头在上下嘴唇舔了一遭说,你怎么不吃,多香啊。
  我说,看你吃,我更香。
  季小南突然发问,你说最理想的家庭组合什么样?
  我说,作为一个警察,五十岁之前最好不结婚,如果结婚,最好找个护士或妇联干部或演员,不要找同行。我看见季小南一脸失望。她什么事都溢于言表,这种性格是不适合做警察的。
  季小南说,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说,这也是我从警十余年来的心得总结。
  季小南恶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向服务员喊,结账。
  说好我结账的,我说着从兜里掏出钱夹。
  季小南拿过账单看了看说,一共二十八块,AA制,一人十四块。说罢数了十四块扔在桌上,竟扬长而去。天呀,这是一个何等性格刚烈的女人,这种女人如果被选来做老婆,这辈子受大罪了。我庆幸自己及时准确地看出了季小南美丽健康的容貌和躯体之外的弱点。因为有些女人能把这种弱点掩藏很多年甚至一辈子。其实,看透一个女人的全部,就像破案一样,除了要及时到达案发现场,还要从众多现场物证中筛选出最有证据价值的证据,用来证明这个人作案的动机和实施犯罪的过程……刑警是研究人的职业,和作家一样。作家研究人是靠经验和经历,刑警是靠证据和经验。在某种意义上,作家和刑警是从不同的角度楔入,共同来解释令我们茫然又充满欲望的人……我这样想着走出了饭店。一出大门,我看见季小南站在大门外面,很严肃地看着我。
  你不是走了吗?我问。
  我只是先走而已,在外面等你。何况,外面的空气很新鲜,总比在屋里呼吸那些浊气强。
  我绷起面孔说,告诉你,季小南,以后不许说这些带暗示的话语。这样,我去看看苏铃。
  季小南说,宁五原,你记住,以后我们之间谁也不许说废话。
  我说,再一次提醒你,以后要叫我:宁队。
  明白,宁队。
  那好,我们走。
  等一下,宁队。我回头看她。她说,录音带你听了没有。我点点头。她问,你有什么感想?
  我知道她话里有话便说,你有什么想法?
  季小南说,按照规定,我希望你能在下午的会上主动申请回避此案。也就是说,苏铃处你最好不要去了。
  我说,这是你的建议还是别的什么?
  是建议。是一个刑警对另一个刑警的建议。
  谢谢。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但现在还是要去看一下苏铃。希望你能服从命令。
  是。宁队,我明白。
  在我们开车去方南公寓的路上,我和季小南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我接了一个电话,是三里屯派出所段勇,说有要紧事。我说我晚上会找他的。车在方南公寓停车场停好后,我和季小南下车走进公寓,一走进公寓就发现气氛不对,大厅来来往往都是保安,而且都是慌慌张张。我拉住一个保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保安说发生了煤气泄漏。季小南问是哪泄漏了。保安说是十六层。
  到了十六层,打开了1603房间,我看见苏铃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屋子里煤气味很重,我连忙用椅子砸碎密封的窗户,又跑到厨房检查煤气灶。没有发现问题。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煤气泄漏不是针对苏铃而来的。
  季小南冲到床边一把拉开被子,被子里哪有什么苏铃,只有一个穿着苏铃睡衣的橡皮人。
  季小南傻了,回头喊,宁队,这不是苏铃……
  马局和索阳没有责怪我这次失误。相反,马局认为这恰恰证明苏铃的确知道很多情况,否则,这些人不会这样急不可待地找苏铃。关于橡皮人,季小南说从来没有见过。季小南说的是实话。这种橡皮人是一种女人用来自慰的工具,如果放了气放在箱子里只占很小的地方。这种东西在任何一家成人用品商店都可以买到。
  索阳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苏铃自己走的,如果是劫持,用得着布置这个现场吗?
  我同意索阳的看法。在下午开会之前,我已经向煤气公司了解了这次煤气事故的原因。是十五层有一业主改装煤气,把煤气管接到了自来水管道上,所以中午许多用户用水时,煤气就从水管里出来了。还有,据从方南公寓监控录像看到,苏铃是上午十一点零五分离开方南公寓的,而且是坐了一辆黑车。我把了解到的情况向马局和索阳作了汇报。
  马局说,宁五原,苏铃一直很安心住在方南公寓,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呢?我们先假设她出走。
  我说,季小南,你说说……
  季小南嗫嚅道,我也不知道……
  索阳不高兴了,一拍大腿说,你怎么能不知道,你是负责苏铃安全的警官,不知道,不知道要你干什么用。
  这时,有电话告诉我黑车司机找到了,人在三里屯派出所。我想起段勇正好要找我,我和马局索阳打了招呼走了。
  我走进星雨酒吧就发现里面热闹非凡,怪模怪样的挨头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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