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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长公主显然很满意对方的态度,她将左手侧的锦盒拿上桌面,随后打开:“这只手镯我挑了很久,颜色极衬你的肤色。”
“长公主太客气了。”那只好看的手端起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红唇艳丽,光看此一处,已知是何种风情的美人。
“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就不问我有没有放弃老二?”朝阳长公主将那锦盒里的手镯拿出来,那端酒杯的手就放到了她的面前。
长公主唇角微扬,亲自替对方把镯子带上。
对方的声音温柔地响起:“这件事与二皇子有什么关系呢?我赌的不过是新帝岳母是长公主罢了。”
朝阳长公主的笑声在整个房中响起,她门外的侍女们都迅速低下头,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孀居多年的长公主,是不应该有这样开怀大笑的时候的。不过每次这位贵客shang men的时候,长公主似乎都很开心。
府外,甄宝斋的二楼内间里,苏昭宁正让小二推荐项圈款式。
“这一个喜鹊上枝头,光枝头这一处,就用了三种工艺。”小二介绍得眉飞色舞。
这位客人,他记忆犹新。虽然当日只买了几样便宜的首饰,明明就看中了的白梅定制耳饰也没有全买下来。但稍后一日不到的功夫,那盒白梅耳饰就全盘被定下来了。而且掌柜的还叮嘱了,再有白梅款式的首饰都先不推荐给其他客人了。
小二原还不确定苏昭宁就是背后的大金主,可今日又接待了她,见了她双耳上的耳坠子,小二万分确定了。
这一对,是整盒白梅耳饰中最名贵的一对,所以他格外记忆深刻。最贵的一对都送了,其余的能没在这位主手里?那是不可能的事。
小二看不出苏昭宁的神情中是否是喜欢,便又不辞劳苦爬上梯子,再捧了个锦盒下来。
锦盒打开,里面有两个类似的项圈。
“这一对就更有意趣了。两个项圈是一起打造的,说起来,原本也是一位客人的定制,是给双生子备下的。”小二其实已经给苏昭宁介绍了不下十个项圈了,也耗费了近一个时辰。
不过,面对大金主,他的耐心向来是极好的。
小二再接再厉,转身准备继续去拿新的项圈,却正好看到门口又来了一位金主。
呦呦呦,这个夫人家中有个即将临盆的小金孙,一选可是选全套啊。
小二顿时左右为难,哪一个都舍不得舍下。
xing 玉n的是,门口这夫人认出了自己,直接拒绝了领她进门的另一个小二:“我记得小山,就让小山给我介绍就好。”
这领苏昭宁进门的小山忙应了,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苏昭宁那边。他心中暗忖道,那夫人似乎还在犹豫,应当不会介意自己暂时给其他人介绍下吧?
后进来的夫人顺着小山的视线看过去,正挑项圈的苏昭宁虽然只有一个侧脸,她仍一眼认了出来。
“侯夫人。”白氏打招呼道。
这位苏二姑娘,未出阁前,白氏就对她很有些印象。当日她嫁入定远侯府,白氏还觉得果真是不一般的人就会有不一般的造化。
如今再一看,却又是一种唏嘘了。
“尚书夫人。”苏昭宁转过身,看到打招呼的人是白氏后,不仅没有冷淡避让,反而是微微往后让出了一些位置,主动道,“我在这几款项圈中摇摆不定,尚书夫人可否帮我瞧瞧?”
“是侯夫人自己戴吗?”白氏对苏昭宁并无恶感,比之长安侯府其他几位姑娘,她甚至更欣赏这一位些。
于是听苏昭宁开口请求,白氏就很给面子地当即走过去。
视线落在苏昭宁面前的那些项圈上时,白氏略微有些诧异了,她问道:“是给孩子买?”
白氏的目光往下落了落。
苏昭宁没有避让,大大方方迎上对方视线,答道:“孩子不在这。尚书夫人应有所耳闻。”
那就是圣上送过去的那一个了。
白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虽然越是她们这种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就越应该有容纳庶子庶女的肚量。但一则,白氏自己是个不容人的,二则白氏觉得,再容人也没个先斩后奏的道理。
是以,她想到那孩子,对苏昭宁就有些怜悯。
两人交情尚浅,她又不好把这种怜悯露在明面之上。
白氏的目光都不好往哪处落了。她只能移到苏昭宁面前的项圈之上。
苏昭宁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白氏的看法,很是坦荡地同白氏介绍:“这一个项圈,我瞧着别致又活泼,只不过枝丫之处,似乎太过凸起。我担心,小儿的话,会不会玩耍间磕碰到自己。”
“这边一双,也算是不错。只不过两个项圈不相上下,不知道选哪一个好。”苏昭宁后指的这一对项圈正是小山介绍的双生子项圈。
见客人指到那一对,小山忙热情介绍:“这一对其实不是双生子戴也很好。夫人你日后再生了麟儿,兄弟用这个也是极好的。”
白氏听了这话,忙看向苏昭宁的脸色。
这小二说话太口无遮拦了。且不说哪个正室会把外室子看得与自己的儿子一般轻重,就说这再生麟儿一句,不就是在戳定远侯夫人的心口吗?
这定远侯爷都没了,谁跟她去生麟儿啊。
白氏目光中的怜悯就有些收不住。
苏昭宁伸出手摸了摸那对双生子项圈,朝白氏问道:“尚书夫人觉得呢?哪一个好些?孩子也就两岁多,不太胖。”
白氏越发怜悯苏昭宁,她见苏昭宁的手落在双生子项圈上,猜想她是喜欢这个多一些,就提议道:“要不就买这一对,一个你拿着回去,一个我买下。我本也就是过来挑项圈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最大的目的
“尚书夫人既然是来替孙儿挑项圈的,还是挑个你喜欢的。我这没有关系。这一对项圈好,那就把它们全包起来吧。”苏昭宁朝旁边的小山道。
小山响亮地应了一声,就连忙将这双项圈重新收到盒子里。他问道:“夫人还需要其他的吗?”
苏昭宁望着房的首饰盒,有些发愣。
白氏见苏昭宁这般迷茫,心一动,话便说出了口:“侯夫人若是不嫌我多事,我同你出个主意如何?”
苏昭宁转过身,朝白氏点头道:“那有劳尚书夫人。”
“我听闻,南姑娘出阁在即,其实侯夫人既然选了一个项圈,就不如索性选个全套。或者说,两个全套。”白氏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女人的天性,让她纵使在后宅摸爬滚打多年,仍有一分深埋的善良。
而此时的苏昭宁,正好触动了这分善良。
“尚书夫人说得在理,只不过不怕夫人笑话,我膝下无弟,家又还没有姐妹兄弟添丁,是以对这类孩童之物了解甚少。夫人可否再帮昭宁一次?”苏昭宁目光真诚地看向白氏。
白氏性子直爽,能应之事倒也不推脱,更何况头是她自己起的。
白氏就问苏昭宁道:“可知那孩子年份?”
“前年春天生的。”苏昭宁并不遮掩。
白氏就吩咐那小山道:“你上次给我看的小儿龙凤镯子,再取过来比较比较。”
小山忙应了去取。
白氏却又想到一事,唤住小山,又问苏昭宁:“吴老太君喜好什么?”
白氏这样问,其实是有所耳闻才开口的。前些日子,长安侯府的人到处搜罗慈心散人的观音像。白氏问过苏珍宜一句,苏珍宜说,不是她祖母的喜好。
既不是长安侯府郑老太君的喜好,那就极有可能是本就和长安侯府结了亲家、准备再结姻缘的定远侯府吴老太君的喜好了。
苏昭宁的da an证实了白氏的猜测。
“祖母供奉观音菩萨。”
“小山,有雕了观音镯或者脚镯吗?”白氏显然与这叫小山的小二是常打交道的。
小山歪头想了想,眼睛一亮:“有一个长命锁,正面雕的就是观音像。”
“那便一并拿来看看。”白氏想了一会,又问苏昭宁道,“南姑娘的喜好呢?”
“宛宛喜欢石榴花样的,不过,我祖母喜欢荷花。”苏昭宁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都没有丝毫犹豫。半点有没有避忌白氏的意思。
这种直率,极大的取悦了白氏。白氏愿意挑自己顺眼的地方看苏昭宁。
她不掩欣赏地道:“侯夫人很聪明。”
“昭宁多谢尚书夫人的点拨。”苏昭宁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道。
她这后几次开口都是以名字自称,这种态度显然是将白氏当作长辈在尊敬。
白氏喜爱她的态度,却并不将这种态度归咎为二人那听起来还算名正言顺的姻亲关系。
自家那二儿媳是个何种蠢笨的性子,过去又曾那般算计自己这位堂姐,白氏可不会认为苏昭宁对自己的尊敬,是因为苏珍宜的缘故。
两人过去只是一面之交,苏昭宁如今却这般坦诚以待。白氏认为,这既是一种无助时展现出来的依赖,又更加是一种知恩图报。
无疑,这位定远侯夫人是领受到了自己方才那一个提议的善意的。
后面,与白氏所料的一般,小山虽然端来了好几样不同的孩童首饰来选,但苏昭宁的选择,就是白氏提议的那几样。
从甄宝斋出来,苏昭宁同白氏再次谢道:“今日多谢周夫人了。夫人若是不嫌弃,不若与我共去醉仙楼用晚饭。”
白氏笑道:“你既挑好了礼物,还是早先回去表明了你的善意为好。至于我……这是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昭宁听后,没有拒绝白氏的建议,只是同她坚持道:“周夫人帮我良多,过几日昭宁送个亲做的小物过来,还请不要嫌弃。”
白氏对苏昭宁的绣工早有耳闻,她对这个礼物倒有些兴趣,就不推脱地应下了。
两人再次话别之后,苏昭宁才回定远侯府去。
侯府院子里,南宛宛正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见苏昭宁回来,她忙迎上去,问道:“嫂嫂你去哪里了?怎么今日出门也没有带上我一起?”
她这般说话,并不是在质问苏昭宁,也不是出于约束对方的缘故。只是她兄长的噩耗传回后,所有人最担心的,都是这位新夫人。
苏昭宁也了解南宛宛的心意,她从怀里掏了一块帕子,替南宛宛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答道:“宛宛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这句话才说完,那边南其琛又风驰电掣般地往这边跑来。
隔着一段距离,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姐姐,我听说今日朝阳长公主办赏梅宴,苏昭宁不会触景伤情,想不开直接在朝阳长公主府寻……”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口,南其琛看到南宛宛旁边的苏昭宁时,生生把话吞回去。
他差点咬到舌头。
“你怎么出去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南其琛也担心苏昭宁。他姐姐和祖母时不时就抹泪一下,可苏昭宁就那天哭了一次。
而且,最关键的是,昨日祖母请刘大夫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那敏行按日子,十有八、九还真就是他哥哥的骨血。
所以,苏昭宁的难过,他们全府上下都懂。
只不过,南其琛向来是个口是心非的性子。即便是这种时刻,他也不愿意把关心直白地说出口。
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南其琛数落苏昭宁道:“堂堂一府夫人,动不动就自己独自跑出去。如果你出了事情怎么办?让你哥哥来找我们麻烦吗?还有我姐姐就要出嫁了,到时候谁给她梳头和送嫁啊!”
南宛宛知道弟弟实际上也是关心自家嫂嫂,可这个时候,她真的害怕苏昭宁想不开。
毕竟那日苏瑾瑜的话,她也听见了。
现在无论是她家,还是长安侯府,查出来的,都是这孩子就是定远侯爷南怀信的骨血。
“回来了就好。嫂嫂,你是去参加朝阳长公主的宴会了吗?雨蕊总说长公主府的桂花糕好吃,你今日见到她没有?说起来我们也许久没见过雨蕊了,过几日嫂嫂与我一同去威远侯府做客吧?”南宛宛问题一个接一个,看着似乎很急切,但实际上却是想转移苏昭宁的注意力,生怕她被南其琛的话影响情绪。
苏昭宁明白这两个弟妹的担心,她微微扬唇笑了笑,对他们解释道:“我没有去朝阳长公主府赴宴。祖母应当准备给敏行入族谱了吧,我去给他挑了一套长命锁首饰。还有宛宛这边,我也给你挑了一套。”
“那我的呢?”一旦对苏昭宁的安危松了口气,孩子的天性又在南其琛身上占了上风。
他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完全锁定在苏昭宁身上,那神情,大有一副苏昭宁敢说没有他就即刻敢闹的架势。
苏昭宁还真的就没给南其琛准备。她今天去甄宝斋,给南敏行选饰品是一个原因,想邂逅白氏却是最主要的原因。
她夫君生死未卜,她一个内宅妇人,所能依靠图谋的还是只有内宅这条路。
这几日里,她将自己所认识的、能想到的所有人都写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梳理出来的,能够带她苏昭宁最快,也最有可能接触到皇宫后院的那就是白氏。
白氏娘家家世显赫,亲生姐妹一个个都嫁的不差,还有mei mei在宫做嫔。
而且白氏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周若谦因为容貌被毁的原因,在仕途之上无宏图大志。而周若谦,依据苏昭宁与他打交道的感觉来说,那是一个纯臣。
纯臣只拥戴今上,那么白氏是苏昭宁如今最适合靠近的人。
她今早是收到了朝阳长公主的帖子,却根本就没有准备去赴宴。这一年下来,朝阳长公主几乎是月月办宴,季季不落,她一个苏昭宁根本不会被对方注意到。
更重要的是,苏昭宁记得,她那日想去昌巷寻小道士的时候,正好遇到甄宝斋的小二送白氏出门。
白氏当时候说的是:“二十二我会再来。”
今日,正好是腊月二十二。
与白氏虽交道不深,但苏昭宁却相信白氏是一个性子耿直,不热衷于与权贵打交道的人。
朝阳长公主这一年四季都有的宴会和自己早就定下的日子冲突,苏昭宁相信,白氏不会选择朝阳长公主的宴会。
她今日,只为邂逅白氏而去。
甄宝斋一行,想要的不是吴老太君的赞赏,不是宛宛的怜悯,而是白氏的好感。
白氏的次子周若谦是个软弱无能的性子,但长子周若慎却完全相反。周若慎言行举止处处透露着强势。
这种截然相反的差异表明——白氏甚为强势。
过于强势的夫人,势必有个处处退让的夫君。但过于强势的母亲,却可能有两个儿子。一个因为万事都由母亲安排妥帖,所以懦弱无能。一个因为崇拜母亲而同样强势。
无论如何,这种强势的人都有一个共通点——很喜欢别人尊崇她的安排。
苏昭宁相信,她今日做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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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等下有你哭的
“我的呢!”南其琛伸出手催促道。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苏昭宁笑盈盈地看向面前的南其琛,问他道:“怎么,其琛也着急成亲了?那嫂嫂我得先给你去寻个冰人过来。是哪家的姑娘,你是就在这里告诉我和宛宛,还是只想偷偷告诉我?”
南其琛肺都要气炸了。他才不要就成亲呢!他还是个孩子呢!
还偷偷告诉苏昭宁,好像他们俩关系多好一样的。
南其琛瞪了苏昭宁一眼,丢下一句“等下有你哭的”就转身跑了。
苏昭宁和南宛宛两个并行。
南宛宛低声同苏昭宁商议:“嫂嫂,要不我晚些时候出阁吧?我想再陪陪你。”
其实长安侯府与定远侯府两边,原本商议的时间并不是这样早,但因为南怀信的事情突然发生,成亲的时间就定到了年前。
这种越快越好的势头,透露出的是,所有人都对南怀信回来并不看好。
他们担心白喜冲撞,所以索性把喜事提前办了。
苏昭宁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停下办喜事的想法。她拍了拍南宛宛的手背,安慰她道:“我没有关系的。你出嫁了,也可以陪我。有些事情,大家考虑得没错。”
苏昭宁以为自己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不会疼痛。但实际上,即便今日取得了甚大的成果,她提及南怀信可能回不来这个事实时,心仍像被刀捅穿了一样,凉风嗖嗖地灌入体内。
吴老太君的院子很快走到了。南其琛已经站在里面,许嬷嬷抱着敏行也在厅中。
“昭宁,来祖母这。”一见到苏昭宁,吴老太君就同她招手道。
祖母先唤嫂嫂,没有唤自己的行径,南宛宛并不意外。只不过,自己这长不大的弟弟这般安静站着,南宛宛反而觉得奇怪。
联系南其琛先前跑开时同苏昭宁说的话,南宛宛觉得事情不太妙。
果然,吴老太君拉着苏昭宁坐在自己的身边,然后递起了桌上的一封信给苏昭宁:“昭宁,四殿下写信给你了。你看看。”
苏昭宁接过信,将信笺打开,里面是简单的两句话。
怀信已亡,立子承爵。
看到苏昭宁的手不可控制地抖了两下,南其琛有些后悔。他先前不该那样任性直接跑开的。他好歹同她先说两句,此刻或许苏昭宁就好受点。
就当看武功书画的份上,就当看在邹家和谌家的事情上,就当看在倩倩的事情上……就当看在哥哥的份上。
南宛宛还没有见过这封信,所以她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看着苏昭宁的表现,南宛宛的心顿时一沉,她已能猜到结果。
苏昭宁将信笺重新叠回去,将它放回桌子上。
“祖母,怀信的尸体呢,什么时候送回来?”苏昭宁的语气似乎很平静,可是其他人都知道她不可能真的平静。
“四皇子派了很多人马出去,都没有找到。他已经请旨,为怀信立衣冠冢。”吴老太君看着那封重新被叠得跟没打开过一样的信,心里想,她也多么希望这封信不被打开,信里的事情没有发生啊。
直到这个时候,吴老太君才惊觉,自己还是很在意这个长孙的。她犹还记得,第一次抱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