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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之家 作者:[智利]伊莎贝尔·阿连德-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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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斯特万在村口停住脚步,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全村只有一条街,两边是简陋的土房,静悄悄的。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埃斯特万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前。这幢房子没有窗户,屋门大敞四开。他把皮箱放在路边,大声招呼着走了进去。光线只能从门口射进来,屋里黑乎乎的。过了几秒钟,他的眼睛才习惯了暗淡的光线。他隐隐约约地看见两个小孩儿在夯实的土地上张大惊恐的眼睛望着他。后院还有一个女人。她一边用围裙下摆擦手,一边朝这边走过来。看见来客,下意识地用手把一绺耷拉在前额上的头发往上撩了撩。埃斯特万上前寒喧,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免得一张口露出光秃秃的牙龈。特鲁埃瓦对她说,要雇一辆车。她似乎听不懂,眼里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用围裙把孩子紧紧搂住。埃斯特万只好出来,拿起行李,继续赶路。
    他几乎跑遍全村,还是没有看见一个人,已经觉得没有指望了。这当儿,只听得背后响起“嘚嘚”的马蹄声。原来是个樵夫赶着一辆破车。他往车前一站,拦住赶车人。
    “能把我送到三星庄园吗? 不会亏了你的! ”他大声喊道。
    “您去那儿干什么呀,老爷? ”樵夫问,“那块地儿根本没人,是块谁也不管的荒石滩。”
    不过,樵夫还是答应把他送去,于是帮他把行李放在几捆柴火中间。特鲁埃瓦挨着樵夫坐在车沿子上。几个小孩子从房子里出来,跟在车后面跑。特鲁埃瓦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孤寂。
    出了圣卢卡斯镇,走上一条杂草丛生、坑坑洼洼的土路。走了大约五英里,看见了标着庄园名称的木牌子。木牌子挂在一根断了一头儿的绳子上。风一吹,拍打在木柱子上发出嘭嘭的声音,听上去宛如送葬的鼓声。特鲁埃瓦用眼一扫,心里就明白了:没有回天之力,休想把败落的庄园振兴起来。荒草吞食了路径。举目四望,尽是石块、荆棘、矮树。记忆中的良田、葡萄园已荡然无存。没有人出来迎接他。马车沿着一条行人和牲口在乱草中踩出的小路慢腾腾地朝前走。走了不久,看见庄园主的住房还矗立在一旁,只是露出一派凄凉的景象。残垣断壁,垃圾遍地,鸡笼的铁丝扔得到处都是。屋顶上的灰瓦一半已经破碎。野藤从窗户爬进屋里,几乎爬满四壁。房屋周围有几间茅草房,没有窗子,没刷白灰,沾满黑黢黢的油烟子。两只恶狗在院子里凶狠地咬架。
    听见车轮的辘辘声和樵夫的叫骂声,从茅屋里慢吞吞地走出几个人。他们用惊奇、猜疑的目光望着来客。一连十五年,他们没见过东家的面,据他们想,这里压根儿没有主人。看着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高个子男人,没认出他就是好多年前在院子里玩耍的留着栗色鬈发的孩子。埃斯特万看了看在场的人,一个也记不得了。这是一帮受苦受穷的人。有几个女人皮肤干裂,看不出有多大岁数。还有几个看样子怀有身孕。个个身穿退色的破衣烂衫,打着赤脚。他估摸了一下,至少有十几个年龄不同的孩子。小一点的一丝不挂。还有几个人不敢出来,只是扒着门朝外看。埃斯特万朝大家点了点头,没有一个人还礼。有几个孩子连忙跑开,躲到妈妈身后。
    埃斯特万下了马车,把皮箱卸下来,递给樵夫几块钱。
    “老爷,要不要等等您? ”樵夫说。
    “不用啦。我要在这儿留下来。”
    埃斯特万朝屋子走去,使劲一推,打开大门,走了进去。晨光透过破裂的窗板和屋顶上碎瓦的缝隙照射进来,屋里十分亮堂。里面到处是尘土和蜘蛛网,显出久无人居的模样。显然,这些年来,没有一个农民胆敢丢掉自家的茅屋,搬进空无一人的东家的大宅子。家具没有动过,还是他儿时那个样子,还放在原来的地方,只是比记忆中的更加难看,更加阴森,更加残破。整个屋子里铺满一层青草、黄尘和干树叶子。冲鼻而来的是一股坟墓的气息。一只骨瘦如柴的狗冲着埃斯特万·特鲁埃瓦汪汪直叫。特鲁埃瓦没理睬它。叫累了,狗躲到一个角落里啃虱子去了。埃斯特万·特鲁埃瓦把箱子放在桌上,转身出来,在宅子里兜了个圈儿。悲哀情绪开始袭来,他在奋力挣扎。他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只见天长日久所有物件均已残缺不全,满目寒苦,污秽不堪。他觉得,比起矿坑来,这个坑洞还要差上十万八千里。厨房是间宽敞的屋子,屋顶很高,也是脏乎乎的,霉味剌鼻,一片破败景象。墙壁被柴草、煤烟熏得黢黑。钉子上挂着铜锅,有带把儿的浅口锅,还有煎锅,十五年间没人用过,十五年间没人碰过。卧室里摆着父亲购置的那几张床、那几个带穿衣镜的大立柜。床垫子变成一堆烂羊毛,虫子在里面筑窝,滋生了好几代。猛听得老鼠爬过顶棚的细碎的脚步声。地面盖满秽物,没有一处露在外面,看不出是地板还是瓷砖。尘封的家具失去了原来的模样。本来是客厅的地方,那架德国钢琴还在,只是断了一条腿,琴键已经发黄,听声音好似一架走了音的击弦古钢琴。架子上有几本书,潮气把书页浸烂了,根本无法翻阅。地上扔着几本古旧杂志的残骸,被风吹得东飘西散。扶手椅的弹簧露在外面,老鼠在安乐椅上做了窝。妈妈在两手被关节炎变成铁钩之前,曾经坐在这把安乐椅上编织东西。
    在宅子里转完一圈,埃斯特万心里更清楚了。他知道,今后的工作可谓工程浩大。住宅破败到如此地步,还能指望其他家业比住宅更强一些吗? 一时间,他打算把两只皮箱装上车,干脆取原路回去。可是,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失去罗莎,他感到满腔悲愤;假如说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使他镇定下来的话,那就是在这块被遗弃的土地上拼死拼活地干一场。他脱下大衣,长长地吁了口气,走到院子里。樵夫还在那儿,旁边聚集着雇工们,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个个露出乡下人特有的怯生生的样子。双方用好奇的目光互相打量了一番。特鲁埃瓦朝人群走了两步,觉出大家稍微地朝后退了退。他朝衣衫褴褛的农民扫视了一眼,本打算向拖鼻涕的孩子们、满眼眵目糊的老人们和迷惘的妇女们挤出个表示友好的笑容,结果却现出一副怪模样。
    “男人在哪儿? ”他问。
    人群中唯一的年轻汉子朝前走了一步。他的年龄大概和埃斯特万·特鲁埃瓦不相上下,但是,看上去要比他苍老。
    “都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 ”
    “佩德罗·加西亚第二,老爷。”对方回答说。
    “现在,我就是东家。过去的事就算过去啦。咱们得马上千活儿。不想干的,马上离开这儿。留下来的都有饭吃,可是得加劲儿干。懒蛋、无赖,都不要。听明白啦? ”
    雇工们用惊恐的目光互相望了望。特鲁埃瓦的话,他们连一半儿也没听懂。但是,从口气上,听得出这是主人的声音。
    “明白啦,东家。”佩德罗·加西亚第二说,“我们一直住在这儿,没地方好去。我们都留下来。”
    一个小孩蹲下身子,拉了泡屎。一只癞皮狗跑过来,一个劲地闻啊闻啊。埃斯特万恶心透了。他下令让他们看好孩子,把院子扫干净,把狗宰了。就这样开始了新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埃斯特万或许可以忘掉罗莎吧。
    我是一个好东家。这个想法,谁也无法从我脑海里驱走。如果有人看到过凋敝的三星庄园,如今再看看这个模范庄园,准会同意我的看法。因此,外孙女儿胡说什么“阶级斗争”,我是听不进去的。直截了当地说吧,眼下贫苦农民的处境远不如五十年前。我就像他们的父亲。一闹土地改革,我们全都倒了霉。
    为了使三星庄园摆脱贫困,我把准备和罗莎结婚积攒下的钱全搭进去了,把金矿的工头寄来的钱也搭进去了。拯救这块土地靠的不是钱,而是劳动和组织工作。当时,人们说三星庄园来了位新东家,说我们用牛拉走石块,说我们开垦土地种庄稼。很快就有一些人找上门来,表示愿意当长工。我出的月钱高,还让他们吃得饱饱的。我买来牲口。对我来说,牲口是神物,宁肯一年里吃不上肉,也决不宰牲口。这样一来,牛马越来越多。我把庄上的人组成小队。在田里干完活,我们一起重建庄园主的宅邸。他们不是木匠,也不是瓦匠。我得照我买来的几本书,一点一点教会他们。就连屋顶上用的铅皮,也照书上说的自己动手做。我们整修屋顶,用石灰水把屋子整个粉刷一遍,直到把屋子收拾得里里外外亮堂堂。我把家具分给雇工。只留下父母用过的铁床和餐桌。虫子虽然把所有东西都蛀坏了,唯有这张餐桌完好无损。我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这两件家具和几只当椅子用的木箱子。后来,我托菲鲁拉从首都寄来几件新家具。家具相当豪华,又大又沉,适合农村需要,几代人都用不坏。后来,闹了场地震,家具才毁了,足见其结实的程度。我把家具顺着墙根儿一一摆好,只图用着方便,压根儿没考虑到美观不美观。家安置好了,心里挺痛快。从此才想到我愿意在三星庄园过上许多年,或许度过一生。
    雇工家的女人们轮流到东家家里干事,负责收拾庭院。过了不久,在我亲手设计的花园里几株鲜花开放了。今天的花园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稍有变化。当时,人们埋头干活儿,一声不吭。我认为,我回到庄园,才使得他们重新安居乐业,那个地方才慢慢变成繁华的所在。他们为人质朴,心地善良,没人瞎捣乱。当然,他们确实很穷,无知无识。我来到庄园以前,他们只是在自家的小块土地上耕作,只要不闹天灾,还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一闹旱灾、霜冻、瘟疫、蚁灾或是大蜗牛灾,处境就非常艰难了。我一来,一切都变了。我们把马厩一个个修理好,重新搭起鸡舍和牲口棚,同时规划一套灌溉系统,让庄稼靠科学机制生长,不再靠天吃饭。当时的生活很困难,很艰苦。有时候,我到镇上去,带回一位兽医,请他检查检查母牛、母鸡,顺带瞧一瞧病人。外孙女儿说,我的原则是兽医能为牲口瞧病,也就能为穷人看病。她是故意怄我发火。事实并非如此,实情是那一带根本找不到医生。农民求医,只能去找印第安巫婆。巫婆懂草药,会法术,大伙儿非常相信她,大大超过对医生的信任。女人生孩子,靠邻居帮忙,靠祈祷。接生婆倒是有一个。她骑驴赶路,几乎每次赶到了,孩子也生出来了。她给女人接生,就像给杂交母牛接小牛犊一样。遇上病危的人,巫婆的魔法、兽医的药物不能奏效。我或是佩德罗·加西亚第二只好用车把病人拉到修女医院。那儿有时候能碰上个把轮值大夫,也只能帮助病人早点归天。死者的骨殖埋在火山脚下靠近一座废弃的教堂的小坟地里。如今那里已经按照上帝的意志成了一座公墓。一年里我能请来一两位神父,请他们为新婚夫妇、牲口和机器祝福,为婴儿洗礼,为死者做一番迟到的祈祷。说起娱乐,只有劁猪、骟牛、斗鸡、玩掷钱游戏、听老佩德罗.力口西亚——愿他在九泉下安息——讲些不可思议的故事。老头儿是佩德罗·加西亚第二的父亲。据他说,他的祖父曾和爱国者并肩战斗,把西班牙人赶出美洲。他教孩子们让蜘蛛蜇,喝孕妇的小便,据说这样可以变得百病不侵。巫婆认识的草药,他几乎全认得。只是在决定下什么药的时候,老爱犯糊涂,犯下过一些无可挽回的过错。不过,论拔牙,我承认他那套办法是再好不过了。在那一带很有点名气。他的办法是一面让患者喝红酒,一面念“我主”,使患者进入睡眠状态。他给我拔过一颗牙,一点儿也不痛。如果他还健在,我一定请他当私人牙医。
    很快我开始喜欢上农村了。最近的邻居离三星庄园也相当远,骑马得跑上半天。不过,我喜欢离群索居,对社交活动没有兴趣。再说,我手头上有很多事情要干。渐渐地我变成个野人,连怎么说话也不会了,词汇越来越少,一张口就是下命令。我无须在人前掩饰自己,固有的坏脾气越发厉害了。沾点事就大发雷霆。看见孩子们围着厨房转来转去,偷面包吃,我发火;听见母鸡在院子里咯咯叫,我发火;麻雀扑进玉米地,我也发火。赶上脾气暴躁,弄得我浑身不得劲,不舒服,我就出去打猎。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我就扛起猎枪,背起背囊,带着猎犬出发了。我喜欢在黑暗中骑马行路,四下里一片冷寂。我用肩头抵住猎枪,一扣扳机,猎枪发出干巴巴的声音,火药味和血腥气扑鼻而来。眼看着猎物倒下去,爪子乱蹬。我喜欢这样。只有这样,我的心情才能平静下来。打猎归来,背囊里装着四只可怜的兔子和几只石鸡。石鸡身上尽是枪眼儿,根本无法食用。我浑身是泥,累得半死,这才觉得轻松愉快。
    回想逝去的时光,我感到十分惆怅。生活过得太快了。假使生活能够从头开始,我会少犯些错误。然而,总的来说,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是啊,我是一个好东家,这是毫无疑问的。
    起初几个月,埃斯特万·特鲁埃瓦忙于开渠引水,清理土地,修缮鸡舍马棚,打水井,搬石头,根本没有工夫儿想别的事情。躺下的时候,累得浑身散了架。每天天一放亮,他马上起床,在厨房里草草吃顿早饭。然后,骑上马去查看田问活计,直到傍晚才返回家里。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在饭厅里独自一人吃一顿像样的晚饭。开初的几个月,他有意天天洗澡,晚餐的时候换上衣服,保持尊严和庄重的气派。听说,在遥远的亚洲、非洲农村里,英国移民都是这样。每天晚上,他穿上最考究的衣服,刮刮脸,用留声机反复播放他喜爱的那几首歌剧的咏叹调。不过,一来二去也不得不适应村野生活,承认自己没有穿戴的本事,尤其是没人欣赏这番工夫。从此,他不再刮脸,头发长到肩头才剪一剪。只是冼澡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才没有丢弃。对衣着、仪表,全然漫不经心,渐渐也变成一个野人。临睡前,读一会儿书,或者玩玩象棋。他学会和棋书比赛下棋,不要耍花招儿,输棋也不恼火。然而,活计尽管劳累,还不足以压垮他那强健的体魄,遏制他的性欲。他开始觉得夜间十分难熬,毛毯似乎太重,被单似乎太轻。那匹坐骑着实跟他玩了些恶作剧。突然它变成一个身材高大的女性,变成一座野味十足的坚硬的肉山,骑在上面觉得浑身筋骨酥麻。菜园里香气扑鼻的湿润的甜瓜,在他眼里变成女人的硕大的乳房。有时,他情不自禁地把脸埋进马背里,从马汗的酸臭味儿里寻找在遥远的过去他私下亲近过的第一批妓女身上的脂粉香。夜间,噩梦搅得他激动不已,他梦见腐烂的海贝、大块牛肉、鲜血、汗水、眼泪。醒来时,浑身紧张,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烦躁。为了轻松一下,跑到河边,赤身潜入河中,沉入冰冷的河水里,直到喘不上气来。此时,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抚摸他的大腿。他累极了,让身体随意浮在水面上,任凭流水拥抱他,蝌蚪亲吻他,岸边的芦苇抽打他。过了不久,急切的欲望越发明显。深夜潜入水底也好,喝下几剂肉桂汤也好,在枕头底下塞进火石也好,都难以使他平静下来。让人羞愧难当的手淫也无济于事。在寄宿学校里,手淫使男孩子发了疯,不顾一切地盲目行事,最后受到永恒的惩罚。他开始用淫欲的目光观看家禽、在院子里赤身玩耍的儿童,甚至烤面包用的面团。这时,他终于明白了,任何精神代用品都不能平息旺盛的肉欲。现实的感觉告诉他,必须找到一个女人。一旦拿定主意,折磨人的焦急情绪反而平静下来了,焦躁感似乎平息了。很长时间以来,那天早上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佩德罗.力口西亚老头儿看见埃斯特万吹着口哨朝马棚走去,惶惶不安地摇了摇头。
    那天,东家一整天忙着翻地。土地刚刚清理完毕,准备种玉米。然后,他和佩德罗·加西亚第二为一头母牛接生。母牛要下崽儿,小牛犊横在胎里出不来。他把半只胳臂伸进牛肚子,把小牛犊翻了个儿,帮它把头探出来。母牛疼得要死要活的,可他还是那么兴致勃勃。他吩咐给小牛喂杯牛奶,在水桶里洗了洗手,又翻身上了坐骑。平时该是吃饭的时候了,可他不觉得饿。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对象已经选定了。
    这个姑娘他见过好多次。看见她背着流鼻涕的小弟弟,背着口袋,或者头顶水罐。她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埃斯特万曾经仔细地观察过她。只见她蹲在平平的石板上,两条棕色的小腿被河水冲冼得很光滑,用一双农妇的粗糙的手搓洗退了色的破衣服。她的骨骼粗大,有一张印第安人的面孔。面部宽大,肤色黝黑,脸上一副甜美文静的表情。嘴部较宽,嘴唇肉嘟嘟的,满口牙齿一个也没脱落。笑起来,满面生辉,但很少露出笑容。她还保持着少女的娇艳。埃斯特万看得出,她很快就会衰老下去。凡是生来为了生儿育女、毕生操劳、埋葬亲人的妇女都是这样。她叫潘恰·加西亚,只有十五岁。
    埃斯特万.特鲁埃瓦出来找她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天气凉快多了。他骑在马上,沿着隔断田地的长长的林荫路边走边向过往行人打听潘恰在什么地方。最后,看见她赤着脚,背上驮着一捆烧饭用的带剌灌木,低头弯腰地走在通往自家茅屋的路上。埃斯特万从高高的马背上望了她一眼,几个月来一直折磨着他的强烈欲望立即升腾起来。他紧催坐骑,跑到潘恰身边。姑娘听到马蹄声,依然垂着头,不敢看他。按照祖辈流传的习惯,像她这样出身微贱的女人在男人面前总得低着头。埃斯特万一哈腰,从姑娘背上抄起那捆柴火,在空中举了一会儿,一使劲把柴火扔在路边。接着,一伸胳臂,揽住潘恰的腰肢,像野兽似的哼了一声,把她凌空举起,放在马鞍前面,而她丝毫也不反抗。埃斯特万用马剌踢了踢坐骑。两个人朝河边急驰而去。他们没有交谈一句,只是下马后对视了一眼。埃斯特万解下宽大的皮带,潘恰后退了一步。他一把抓住了姑娘,两个人一起跌倒在蓝桉树树叶丛中。
    埃斯特万没有脱衣服。粗野地不顾一切地向姑娘扑去,事先没有任何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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