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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几乎可以肯定,等到朝鲜事了之后,自己的利用价值就会急剧缩水,到那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还有身后的人,他势必会走上一条疯狗一般的道路,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剑,皇帝指哪他就要打哪,指谁他就要咬谁!那下场,还能好的了么?
这,就是王子晋拒绝了皇帝的根由所在,他不是顾惜自身的羽毛,而是在乎身后那两千口云楼的老少,那些人的性命,不该陪着他走上这样一条艰险的道路!
今天第二个没想到的,就是皇帝在被自己拒绝了之后,居然没有发脾气,而且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就这么原谅了自己!这当然是因为自己对于解决朝鲜问题有独到的见解和手腕,不过王子晋心里明白,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身为一个治理上亿人口国家的帝王,如果万历皇帝会觉得少了哪个人这个国家就没法运转下去了,那这个皇帝只能说是太幼稚,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了。
想来想去,这也只能是归结为皇帝的某种隐秘心理作用了。当然,王子晋是不会想到,在他强硬的拒绝之后,万历皇帝居然会将他和嘉靖年间的名臣,六年前刚刚死去的海瑞海刚峰相互比较!说实在的,海瑞这个人物,在当时已经是备受瞩目,到了后世,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的名字和更多的政治事件和政治人物联系在了一起,带上了太多的光环,已经让后人不大能真正看清楚了。在王子晋的心目中,他和海瑞之间的距离,简直就是市井中的老百姓和神龛里的神像之间那么的遥远!
出得宫来,心神大定,王子晋这才觉得,自己的身上凉凉的好不难受,原来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回想第一次进宫面圣,还是在七月初,所谓的七月流火,正是最热的时候,那一次他穿着整齐的官服,憋了一身的汗,想不到这一回大冬天的,竟然又是一身汗!
回到家中,他赶紧叫人打了一桶水来,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这才觉得身上痛快了。穿好了衣服,坐在那里喝热茶,王子晋正在整理自己的思路,房门开处,陈淡如挟着一股香风就扑了进来,搂着他的脖子,上下看了几眼,眼角都带着笑:“相公,快和奴家说说,这次见到皇帝了,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王子晋心中苦笑,好消息么,说不上,要是把事件的过程说给你听,还不得吓死你!自己为了云楼上下两千口以后的命运能够自主,不惜拒绝了皇帝的青眼,这种事他自己回想一下都觉得惊悚,外人听到了多半会不相信吧?至于陈淡如,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如果知道自己因为要保护她们一伙而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放弃了这么多,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笑了笑,他决定将这段经历就此埋藏在心中,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拍了拍陈淡如嫩滑的脸颊,道:“一切顺利!皇帝已经应允,封我做个军将,你们以后,可都是我的部下了,从登上军籍之日起,应该就能够脱出贱籍了吧!”
原本在大明朝,军籍和贱籍相比起来,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因为军籍就是卫所兵,也是生生世世不得自由,都要一直当兵下去的。不过,自从嘉靖倭乱,数十万卫所兵打不过几千倭寇,被人像赶羊一样赶来赶去,此种制度就被公认为不再适合继续下去了。事实上,早在百年之前,镇守九边的军队中就出现了所谓的“客军”,也就是从外地招募来驻守边防的军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客军渐渐取代了原先的卫所兵,成为了戍守边防的主力。而客军中的精华,就是被各级将领占为己有,当作最精锐和心腹部队来使用的家丁。
所以王子晋说到的军籍,实际上也就是这种,和卫所兵不同的是,他们的命运是维系在所跟随的将领身上,除了为将领奋力作战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出路。这样的处境,是无法避免的,这也是当初陈淡云在联络上了沈惟敬之后,却深感此人不足以信任,而要重新培养出王子晋来承担云楼上下脱籍重任的缘故,将全族的命运交托到沈惟敬这么个江湖老混混的身上,确实是令人放心不下。
当然,王子晋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和信任,为了云楼上下的老少能够过上好日子,王子晋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了!做到这个份上,就连王子晋自己都忍不住要佩服一下自己了。
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不过为此向陈淡如讨点甜头,自觉还是理直气壮的,于是一边嘴里胡乱说些不着轻重的话,一边就上下其手,在陈淡如那充满了女人妩媚的身子上揉来揉去的。
陈淡如本就是多年久旷一朝开怀,这两天说得上是恋奸情热的好时候,又听王子晋说着自己一伙将会迎来的美好时代,这心里真是火热火热的,哪里经得起王子晋的挑逗?没两下便情热如沸,不能自已地迎合起来。
俩人正在动情处,忽然门上有人敲了两声,王子晋理也不理,一把攥住陈淡如的要害处,正要入港,却听见刘阿三在外面急急道:“相公,有客来访,是礼部的高大人和顾大人!”
王子晋这个气啊,男人正在火头上,这个时候被打搅了,谁能受得了?这种事情要是说不想就可以不想的话,那么世上也就少了很多是非了!
陈淡如倒是比他冷静一些,很是温柔地帮他抚慰了一下,安慰道:“相公,来日方长,奴家总是你的人,何必急于一时?两位大人都是朝中的要员,联袂登门必有要事,相公是做大事的人,可不要因为这点闺房之事就沉迷忘返,消磨了志气哟!”
王子晋心说你说得轻巧,这东西硬着是好受的吗?不过,他也知道陈淡如说得不错,这俩人巴巴地赶上门来见自己,甚至等不及他按照回过去的帖子上约定的时间去顾宪成家中相会,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甚至于,他都能猜到一些,这俩人所着紧的事,多半和即将入京成为首辅的王锡爵有关吧?
事关王锡爵,也真的是由不得他不慎重对待了,那是他头顶天空中始终无法挥去的乌云,而且是最大的一朵!所以哪怕是再不情愿,他还是只能把身上的衣物整理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陈淡如那足以令男人沉迷的身子,来到前面会客。
高攀龙和顾允成俩人,一个是第一次陪着王子晋出使的,一个是第二次陪同出使的,也都算得上是老友了,所以由他们来主动登门,不请自来,也不算有多失礼。插一句话,古人对于朋友相互往来的礼节之讲究,是出乎现代人想象的,如果不是很好的朋友,即所谓的通家之好登堂入室的话,上门造访都要事先投贴,等待主人回了帖子相请之后,才能按时登门。
前天王子晋刚刚到家的时候,就回复了他们的帖子,约定了时间前去造访,不过皇帝总是要排在最前面的吧?所以高攀龙和顾允成俩人在已经订立的时间相会的情形下,还要这么赶上门来,着实有些不寻常。
果真,王子晋才坐下不久,草草寒暄一下,俩人便说出了来意:“王大人,你可听说了,王阁老的座船已经到了通州,三日之内便会入京?”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听到了高攀龙嘴里道出的这个消息,王子晋还是为之瞳孔一缩:王锡爵,终于是来了!
第五十五章()
被王锡爵买凶暗算在先,赶出江南在后,要说王子晋心里不恨王锡爵,那是不可能的,泥人还有个土性呢,就别说王子晋了!
不过,他倒是也能理解王锡爵,至少王锡爵要对付他,并不是出于个人的私利,这人起码还算得上是个政治家。所谓的政治家,有一种素质是必须的,那就是为了政治上的需要,必要时候要毫不犹豫地牺牲个人的情感好恶,作出某些听起来不近人情,但却是政治上必须的抉择!显然,对于王锡爵来说,打倒王子晋,就是这么一种抉择。
这种根本理念上的对立,也使得他王子晋和王锡爵之间几乎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不过,王子晋倒也没有过于紧张,王锡爵在第一次杀他不成之后,并没有继续下手,而是将他赶出江南了事,这说明王锡爵做事还是有他的底线的,不至于到了不择手段铲除政敌的地步,只要自己不接近大明的政治和经济中心,不挡他的路,不会影响到大明朝的长治久安,想必王锡爵也不是非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吧?
在片刻的紧张之后,王子晋就安定了下来,然而这片刻的紧张,落在高攀龙和顾允成俩人的眼中,却令俩人都是一阵欣喜,看来传闻说王子晋和王锡爵之间虽然是太仓小同乡,却彼此不睦,多半是确有其事!如此一来,让他站在己方一边给王锡爵找麻烦,也不是那么难的事了吧?
顾允成到底是年轻,性子也比较急一些,抢在高攀龙之前说道:“王大人尚在此间安坐!王阁老入阁之后,朝鲜战事将要如何取胜,难道王大人不要为此担忧吗?”
王子晋笑了笑,你们要扯淡,我就先陪你们扯淡吧,反正现在已经有了出路,我拍拍屁股跑到朝鲜去帮着李如松打仗,打完仗了说不定还要谈判呢,没空来管你们这些狗皮倒灶的事!他从后世一本著名的畅销历史里看到过,记得很清楚,万历二十一年,也就是今年,因为这一次的京察大计,内阁和六部的一帮官僚斗得是你死我活,吏部尚书被内阁搬掉,其后的九卿推选尚书中,竟然是顾宪成所推举的人选,打败了王锡爵的人选,成为了新的吏部天官!
政争闹到这种地步,那真是三江四海都洗不清的仇恨了,事实上,也就是在这次京察之中失利的一群人,以顾宪成为首,被赶出朝廷之后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也逼得王锡爵无法安坐内阁,可以说是两败俱伤。而且在十几年之后,当王锡爵又再度接近了内阁首辅之位时,还是顾宪成和李三才合谋,一举将王锡爵的最后一次首辅之梦破碎,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东林党这个集团,才真正地登上了历史舞台。
如果不知道这些,王子晋说不定还能帮着出出主意,给王锡爵添点堵什么的,可是明知双方会斗到这种地步,他还会掺和进去,那就是脑子进水了!况且,就算是斗倒了王锡爵,对自己又能有多少好处呢?王锡爵在那里,顶多也就是不让自己在明朝当大官,也不让自己在江南扎根,如此而已,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我去朝鲜,去辽东混,大不了将来我坐上海船跑到日本去——当然,要等到德川家康获得了最高权力之后才行。
所以,面对着顾允成的质问,王子晋真的是没有什么压力,微笑道:“王阁老乃是下官乡里人望所钟,人品学识都是无可挑剔的君子,他执掌内阁,为天下之宰相,正是实至名归,也是我乡人的一大荣耀,下官正是欢欣鼓舞之极,顾大人此言,未免太过,太过啊!”
顾允成愕然,他们这帮人多半是来自江南,在当地自然有根基,何况南京还有个李三才在那里坐镇,对于王子晋的发家史,了解的也算是相当彻底了。在他们的情报中,王子晋确实是和王锡爵见过两次面的,见面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不过从事后的结果来看,这俩人之间显然说不上是多么友好的关系,甚至于王时敏作为王锡爵的孙子,对王子晋还颇有恶感。
从种种迹象之中,李三才作出了判断,王锡爵和王子晋之间必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恩怨!而王子晋以一介书生的身份,不在家中好好读书考试,却跑到京城来掺和什么朝鲜战事,这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仕途前程没有什么信心!这,会不会就跟王锡爵有关?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真相,只是缺少发现真相的角度而已。李三才所搜集到的情报,应该说还不及万历皇帝得到的那份来自于东厂密探的情报,但是他从文官的角度出发,所得到的结论也是意外地接近真相本身了!
而由于他先前对于王子晋的许多分析都一一得到了验证,所以顾宪成对于李三才的这个猜想,也是倾向于相信的。而以此为出发点,他们也想出了一个通过王子晋,利用朝鲜战事的进程,从背后给内阁来上几发冷箭的计划,哪怕不能伤到王锡爵的根本,却足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为顾宪成这一党在即将到来的京察中获得更巨大的利益而张目!
但是现在,顾允成却发现,对于王锡爵的到来,王子晋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多少压力,那么这事情就有点难办了!要知道,他们其实给不了王子晋多少好处的,就算是之前,顾允成所承诺的,帮助王子晋在南京的科举考试中登第,也是有个前提,那就是不能正面和王锡爵对上,否则的话,他们也没法仅仅为了王子晋而去面对王锡爵的怒火。
如果王子晋不是出于自保而和王锡爵作对,那么他的价值,是否就会大大下降了?起码在顾允成看来,要让王子晋乖乖地和他们合作,在对付王锡爵的斗争中冲锋陷阵,肯定不是那么容易了。
高攀龙却不像顾允成这么急性子,也不像顾允成这么容易改变想法。同样是跟随王子晋出使一遭,因为第一次的出使中,王子晋的地位不像第二次那么稳固,所以他更多的时候是赤膊上阵的,这也给了高攀龙更多观察王子晋为人处事手段的机会。在高攀龙眼中,王子晋这个人虽说对于儒家经典所知不算很多很透彻,但是行事和见解都有他独特的一套,绝对不是会轻易被别人利用的人。
因此对于王子晋的姿态,高攀龙更倾向于这是在他故作轻松,以便在即将开展的合作之中获得一个更好的位置。至于王子晋最终会否和自己这一伙合作,高攀龙始终是充满了信心,抱着乐观的态度。
是以,见顾允成愕然无语,不知应对,高攀龙便接口道:“王大人,子晋贤弟!朋友相交,贵乎知心,吾辈既然以诚相待,将子晋贤弟引为同道,子晋贤弟为何要这么百般提防,不肯放出真心相待?若有不合意处,何妨大胆直言,君子乃以道合,不以意气而争,莫非子晋贤弟觉得愚兄等连这点心胸都没有吗?”
到底是高攀龙对王子晋的了解多一些,他不怕像顾允成这样讲大道理的,就怕高攀龙这么坦诚相待的。说实在的,跟这帮后来的东林党人接触之后,王子晋对于他们的印象倒是比书上所写的那些好了不少,这几个人从人品上来说,都是很好相处的,即便是顾允成,性子比较急,人也比较高傲,但也不是不讲道理一味盛气凌人,腹有诗书气自华这种事情,还是很有道理的。
面对着高攀龙这么单刀直入的问话,王子晋也没法再打马虎眼,否则就是有意得罪人了。他面带苦笑,道:“高兄,顾兄!说心里话,小弟颇愿与诸位兄长结交,只是朝中大事,小弟实在是所知不多,到现在也不晓得,到底列位兄长和王阁老所分歧的,究竟是在何处。”
聪明人话说一半,就能闻弦歌而知雅意了,王子晋这么一说,轮到高攀龙和顾允成俩人面露尴尬了。是啊,别看顾家兄弟在王子晋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可还是没能让彼此的立场一致,说到底,王子晋不论是出身还是政见,都不曾真正属于他们这个集团,也就是说,就算是能够从王锡爵手中获得很多好处,分到王子晋头上的又能有多少?你要人家出力冒险,去火中取栗,总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吧?
本来,俩人今日只是想要探探王子晋的态度,为明日王子晋过府相会,真正将此人引入到己方一党之中做好准备的。可是被王子晋这么一问,高攀龙就知道,再这么兜圈子下去,不触及重点,显然是不利于王子晋和他们贴心的了。既然如此,他也只能是将事情说得更细一些:“王大人,你只知内阁乃是天下之所望,执掌大权,为百官之首,却不知,内阁自张江陵之后,堵塞言路之种种,已经令朝中正气不得伸张,使我大明举步维艰了!”
第五十六章()
就在这间客厅之中,王子晋第一次从一个货真价实的东林党党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党之所以会出现,会存在的理由。
简单说来,东林党会出现在江南,并且得到了当地士绅和大部分江南籍官员的支持,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大明朝近百年来,经济的发展几乎陷于停滞,朝廷的支出却日益增长,使得明朝的财政状况不断恶化,也导致了许多问题。
到了张居正时代,支持他上台的主要力量是北方的一些利益集团,其中就有晋商集团的影子。他们不光是出钱出力,甚至还培养出了代表自己利益的高级官僚,比方说张居正的得力助手,在张居正之后短暂接掌内阁的张四维,还有时任宣大总督王崇古,他亲手订立了大明和蒙古土默特部俺答汗之间的所谓隆庆和议,更是极大地丰富了晋商们的钱袋子。
在张居正的执政期之中,隐藏在日渐宽绰的财政状况背后的,是一个很少人注意到的事实,那就是江南的经济,对大明的经济作出了太大的贡献,却没有享受到相应的好处,甚至于,他们在中枢的发言权,还比不上晋商背景的张四维等人。按照高攀龙的话来说,这就是所谓的内阁压制言路,使下情不得上达,而按照王子晋的理解,就是经济上处于全国领先地位的江南士绅们,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政治话语权,他们当然要闹腾了。
而张居正用来统辖全国官僚,使得整个庞大的文官集团成为他个人意志一言堂的工具,就是所谓的考成法。于是这个法,自然也就成了非张居正嫡系官僚们的眼中钉,早在张居正时代就饱受争议,等到了申时行接掌内阁,为了缓和内阁和下面文官之间的矛盾,终于是废除了考成法。
然而考成法虽然是废除了,内阁却依旧延续着张居正时代的执政路线,言路依旧不畅通,文官们还是眼睁睁看着内阁把持着绝大部分的权力。几年过后,他们终于看清楚了,现在问题不在于内阁本身,而是在于皇帝,正是万历皇帝将内阁牢牢把握住了,皇权凌驾于相权之上,内阁彻底成为了皇帝的狗腿子,才使得文官们几乎没有翻身的力量。
所以,才有了万历十五年时,第一波的争国本风潮,其实文官们和皇长子、皇三子都没什么交情,郑贵妃在宫里的所作所为,跟他们也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是唯有通过这种手段,他们才能让皇帝和内阁正视他们的存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