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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很好理解,大明这么大的国家,国力可以说是百倍于日本了,打一个宁夏调动了差不多十万大军,还多半都是周围边镇一直养着的常备军,这国家就很被动了,物资粮饷调集起来是捉衿见肘,连朝鲜出了事都得想办法先拖延着,等腾出手来好收拾。日本和大明相比,那真的只能用弹丸小国来形容了,这么大的战争,他们怎么承受得起?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德川家康,老狸猫虽说在后来名声不好,都说他是靠着命长,熬死了一个又一个枭雄豪杰,最终才得了天下。可是对于这次朝鲜战事的看法,就显示出此人的底蕴和眼光来了,德川家康起初是坚决不赞成出兵朝鲜的,后来被秀吉逼得没办法了只好同意,不光这样,连日军在朝鲜的总体战略都是他制定的,十二个字可以说是字字珠玑,全部命中要害!
这当中,速战速决是很要紧的一条,不光是说大明的介入可能为日本招来一个无比强大的敌人,更是因为德川家康知道日本的潜力,不足以长期支撑这么大的战事——笑话,到目前为止,日本国内最大规模的战事也从来没有动用过五十万人,更没有超过一年的,士兵们到了农忙季节就不会安心作战,得惦记着家里的水稻有没有收割入仓啊!这样的国家,一旦打起仗来除了速战速决有什么办法?
大明就不同了,中原自古以来战争不断,春秋战国时期的战争就经常一打好几年的,可以说论起对于战争的忍受能力,全世界就数中国人了!所以民间观念中对于储蓄的重要性一直强调再强调,不论什么时候打起仗来,那些世家大族都能关上门自给自足个十年八年的!
日本这样脆弱的经济基础,一碰到这样大规模的战事,粮食这种物资不涨价就怪了。而对于云楼运到日本的粮食,哪怕是再多人眼红,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原因很简单,现在日本因为征集物资和船只的缘故,对外的贸易已经是基本断绝了,如今能够大规模向日本输入粮食的,就只有这一家而已!
因此,哪怕日本方面如石田三成之辈,明知这一家是王子晋的关系,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实力又深藏不露,这粮食贸易铁定是没安什么好心,可是他也不敢对这宗粮食贸易下手,那得罪的可不光是一个两个人。相反,他还得小心谨慎地护着,还得大肆宣扬,让大家都看看,还是有守法商人在我们日本这里赚到钱了。因为只有来日本贸易的船队又多起来,王子晋这门生意的重要性下降了,他才能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五万石粮食,除去给李三才的溢价,这净利润就超过了二十万两银子!其实日本的粮价也不是真这么离谱,关键人家金银很便宜,比起大明来要有四倍以上的利润,这货值加上汇率,才使得日本贸易是如此的有利可图。
拿着这笔银子,云楼又在大明国内和澳门的红毛人那里大肆采购,光是船上用的四磅船炮都订了有五门——五门听上去很少?这可是专门的船炮,像朝鲜李舜臣用的那种龟甲船,号称是以火器为主,其实像这样的船炮一门都装不上去,非得是从龙骨到结构都动大手术才行。即便是以云楼的底气,也只有两条船能够武装这样的火炮!
当然这不是主流,是为了保护云楼往来的贸易船队不受损失,现在这东亚一带的海上可不太平。真正大宗的采购,还是在火枪和火药上头,另外一磅的佛朗机野炮也订购了不少,这种炮大明军很熟悉,他们所使用的所谓佛朗机,就是此类,使用子铳的话,射速会高的吓人,威力也相当可观——至少野战是无人能够抵挡的,攻城那就两说了,一磅炮而已
樊素说到最后,还提到了李舜臣的名字。王子晋一听就上了心,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之一,制海权关系到整个朝鲜战场的成败啊!他身子立刻前倾,一脸的关注:“李舜臣如何?他可曾来过咱们大孤山岛,可曾买过火器火药粮食什么的?”
樊素飞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微笑道:“官人,你都开了金口了,那李舜臣还敢不来么?六月初他就来过了,买了好多火器和火药走,一边花钱还一边喜笑颜开的,说什么自己这回可以装三条龟甲船了!”
原来这李舜臣自从四月底出海,和王子晋他们海上相逢又分别之后,便即挥军南下,沿着海岸线不断向日军发起进攻。此人的水战天赋是没话说的,手头的实力又比历史上强了很多,一连串的水战下来,打得日本方面是叫苦连天,损兵折将,一时间整个济州岛以西都成了他的天下,日本船只简直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样的局面直接威胁到了日军的战略大计,日军当然是全力反扑,于是闲山岛一场决战下来,李舜臣再次大发神威,将参战的日军直接消灭了一半。可是这一连串的战斗下来,李舜臣水师的实力也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别的不说,光是沉没的船只就达到了近三十条,要大修的比这多一半——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多一倍才对,可是日军那些海贼也是一辈子在海上吃饭的,真到拼命的时候,狠劲还是比朝鲜这些“娇生惯养”的水师强了不少,起码接舷战中日军还真能占到上风。
尽管凭借着龟甲船的技术优势,还有李舜臣的指挥天赋,再加上朝鲜人们因为自己的家园被侵犯而激起的敌忾之心,朝鲜水师还是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可是实力这么削弱下来,终究是没有办法再继续战斗了。在看到济州岛以西的海域都已经没有了日军船只的身影之后,李舜臣决定结束这一次出海,一方面是回去修船补充,另一方面,他也想去看看王子晋给他提供的那个海上基地,能够对他的大志有什么帮助。
第八章()
自然,李舜臣在大孤山岛上没有失望,光是那几门亮出来的船炮,就看得他满是口水,只可惜一来太贵,二来手头没有合适的炮手,三来自己的船也不合适,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十门一磅的佛朗机炮回去,这种炮要是对着水线以下猛轰的话,也是打破船只的一种利器,木头再硬也架不住。
火药火枪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李舜臣采购的最大宗货物居然是纸甲!王子晋听得不可思议,纸甲?纸还能做甲胄?我说你们不是看人家冤大头好宰,弄些伪劣商品还糊弄人家吧!从后世的商业环境中厮杀过来的王子晋,对于这个是最在意的了,别我到了明朝,好事没带过来多少,这种事情反而大家都学会了!那我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大家都在那里狂笑,樊素到底是看着夫妻一场,拼命忍住了,来给王子晋解释。原来这纸甲,也确实是一种甲胄,南方的明朝水师就经常使用,是将棉纸多层反复浸湿以后再进行捆扎,做成片状,也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这种甲胄穿着轻便,特别适合水军穿着,而且对于防御箭矢,甚至是一定距离以外的鸟铳,都有很好的效果。
当然明军的鸟铳威力不能和日军相比,这方面确实是战争实践丰富的日本铁炮占了上风,可是这纸甲也分跟谁比啊,比起现在朝鲜水师的甲胄来,那就好了不知多少倍了,要知道朝鲜水军基本上都还是一件马甲表明身份,然后就啥也没有了!
反正这么说吧,李舜臣现在在大孤山岛上两次采购,已经买走了大约十万两银子的物资,即便是云楼这边因为王子晋事先有交待,给他的价格不算很杀猪,但这其中的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了。
王子晋听到这里,问题又来了:“李舜臣只是个水师统制,和他们的朝廷又基本上断绝了联系,他哪里来的钱付账?”这个还是很关键的,云楼可不是他的,而是他的助力,别因为自己的原因成了冤大头,那自己倒要好好想办法和朝鲜方面算算这笔账了。
樊素又是笑,不知怎么的,今天她的情绪格外高涨,看王子晋的眼神火辣辣的,弄得王子晋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这花魁微笑着说道:“官人,你可别小看了这位李大人,他这十万两银子可都是真金白银拿出来的呢!我们打听了一下,说是全罗道的官绅士子们感谢他只手擎天,守住了朝鲜的半边海域不受倭寇的荼毒,群策群力凑起来给他做军费的。另外,他屡次战斗获胜,其中也抢了一队从朝鲜往东瀛国内运输战利品的船队,很是发了一笔财呢!”
王子晋这才释然,李舜臣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过这种缺乏基础,光靠捐赠和抢劫支持的经济,显然是不能持久的,战争如果要继续下去,要么是让明朝敞开口袋支援朝鲜,要么,就得从朝鲜那片土地上多挖出点潜力来了
一看他的样子,陈淡云也知道这人又在琢磨什么点子了,轻轻咳嗽了两声,方道:“好了,大致就是这些事情,王相公可有什么要说的?”
王子晋点了点头,要说的当然有,新想法也不少,不过这且不忙说,他还是先说大家最关心的,自己面圣的说辞:“如今朝廷有些举棋不定,主力尚在西边,朝政不稳,大家都没心思好好打这一仗,朝鲜这一战,恐怕还得用到和谈的手段来解决。不过,小生上次好容易将自己从这和谈的路上摘了出来,如今在义州那边,咱们的发展势头很好,也犯不着趟这遭浑水。所以,如果圣上问计于小生,是有意让小生担当此任的话,也势必要给小生以相当的回报,否则未免风险太大。”
陈淡云当即一皱眉,抬手示意王子晋暂停:“王相公,既然你在朝鲜那边进展顺利,咱们这里生意做得也还不错,那么就这样下去好了,都快二十年等下来了,何必急于这一时,而冒上不必要的风险?”
云楼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大家先前激动了一下,这会头脑都冷静了不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现在银子挣着,功劳也立着,往后再怎么说,这个脱良入贱的事是有把握的吧?
贱籍,是大明朝最为低贱的一种人,虽然没有印度的种姓制度那么严格,可是各种限制还是很厉害的,青楼就是其中典型的一例。那时李阿旺手下劫后余生,想要搞什么营生的时候,青楼实在是无奈的选择,不是他们就愿意干这个,而是贱籍的人,你能做的买卖就那么多,青楼还算是其中有组织有利润的,别的更差劲!
要不怎么青楼的小姐不干了嫁人,俗话叫做从良呢?从的不是良人(古语指丈夫),而是这个良籍,就是和贱籍相对的。现在云楼众人的努力,就是为了集体从良,一般的小姐单个人从良,花钱从官府那里办个手续就行,收回和青楼之间的卖身契其实是赎身,跟从良是两码事;可是云楼这些人不是被拐卖的,是被朝廷的法令逼得入贱了,他们要从良,还真的很费劲,不是光花钱就能搞定的。
王子晋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说,无奈道:“小生原也没有说定要此番就提出,只是做个准备罢了。不过在小生预料之中,会向这方面发展的可能性很大,因此要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进退失据。”怎么会很大呢?这其实还是王子晋先前占了便宜的缘故。
那时他初到京城,到处跟人介绍自己都是苏州太仓姓王的,人家当然以为他不是太仓王家就是娄江王家,总之来头很大。然后等他成功上位当了使节走人,王时敏后脚赶到,大肆撇清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差没给王子晋安上一个大骗子的头衔了——实际上他是很想这么做的,可是王子晋没有明确地自称过,那么这个骗子说又从何说起?
不过这种手法,对别人有用,对皇帝没用,皇帝要是肯跟你讲理,那就一种情况,就是你确实有实力跟他讲理,否则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再怎么辩解都没用!王子晋现在又不是士林中人,也不是文官集团的一员,没有谁会出头来为了他指责皇帝无道的,所以他必须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一时半会,这话也说不到这么清楚,内情也确实是复杂了一点,王子晋只能捡容易的说:“圣心龙驭,非常人所能逆料,如今朝鲜局势并不明朗,纵使和谈并非我愿,然而若是圣上一意如此,要我承担,为免前此种种努力尽皆付诸东流,我总要弄点实在的好处回来才不吃亏!至于和谈之后的风险,若是进展顺利的话,这其中还是有不少机会在,未必会走到最后最坏的结果。”
别人或许不敢说这话,王子晋还是很有把握的。历史上沈惟敬闹出那么大的笑话来,是因为他只有和谈成功才能保住小命,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可是王子晋用不着啊?他大可和万历皇帝把其中的利弊掰开揉碎说清楚了,甚至弄一张护身符来保命都不成问题。
从客观方面来说,大明朝现在的形势确实不好,国家也很难承受长期的战争重负,那样的话国内搞不好要出问题。历史上就在这之后不久,皇宫的三大殿烧了,结果偌大一个国家弄不出修三大殿的银子来,皇帝急了直接派太监下去收矿税,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矿,主要就是收的商税,结果和官僚地主阶级的矛盾弄得很尖锐,可见明朝的财政状况实在不容乐观。
因此对于万历皇帝来说,能够用政治手段解决朝鲜问题,是上上大吉,和谈这张牌,他不想打也会打,用几个人的人头和前程,换取帝国的长治久安,这买卖划得来!这就是王子晋判定,万历皇帝急招自己进京,目的是让自己主持和谈的原因所在。
可是真要这么做的话,风险真的还在其次,和谈虽有风险,还得看是什么人来玩了。所以王子晋对于皇帝急招他进京,也是深为庆幸,他庆幸的是,万历皇帝大事真的不糊涂,这和谈怎么谈,就得问他最清楚!那说万历也不晓得王子晋是穿越过来的,怎么就看中王子晋了呢?
这就是王子晋一直表现优异的原因了,做领导的对于下面人,或许他不会时时关注,但是如果他真的需要得力的办事人手,那找起来也是很认真的,王子晋自信以自己这半年来在各个位置上的作为和成就,当得起皇帝这次青睐!
因此王子晋进宫的话,首先是要谈和谈的策略,其次才是谈条件,为了偌大帝国的安泰,任何个人条件都是小事,万历皇帝都很可能会答应的,这么好的机会,顺手就能把云楼的问题给解决了,何乐而不为?
当着这么多人很难说得这么细,王子晋只能说,自己先前借了王锡爵的势子起来,现在这个势子没有了,在皇帝面前很难保持自主,不能硬着顶就只能谈条件,他自己是孑然一身,要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上安全来得重要,那么不提云楼提什么?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像沈嘉旺和钱厚等人都是低下头去,不敢和王子晋正面对视,樊素更是轻轻啜泣起来,跛爷一直坐在王子晋的身边,一双手忽然伸出来,拉着王子晋的胳膊,颤声道:“子晋相公,你这般云天高谊,教我们如何承担得起?请受小老儿一拜!”
第九章()
王子晋那能看着他跪下么?让自己的救命恩人跪在自己面前,会不会折寿?晚上会不会做恶梦被鬼压?他不等跛爷的腿弯下去,抢先就直接从椅子上出溜下去了,一个头磕在跛爷的面前,朗声道:“跛爷,你老何出此言?若不是你老,若不是云楼的诸位相救,我王子晋如今早已是冢中枯骨,哪里还有机会坐在这里高谈阔论?云楼诸位对我王子晋是恩同再造,没什么承担不起的,跛爷你再这么说,倒是叫我王子晋惭愧无地了!”
如果是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时,王子晋自问说不出这样的一番话来。现代人,不管比古代人先进多少,多了解多少知识,多么科学多么先进,有一点是绝对比不了的,那就是敬畏之心,敬畏自己应该敬畏的东西,的人,对着某些崇高的,值得自己敬畏的存在,就是要弯得下腰,屈得下膝盖!在某些人的口中,这被说成是现代人“缺乏信仰”。
如果是那个时候,还是满脑子现代思维的王子晋,就算心里再怎么感激,再怎么想要报答,他也顶多是给予物质上,或者利益上的回报,然后保持着尊敬而已,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非常自然地跪在地上,非常自然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就是他已经渐渐脱去了自己的现代思维,而开始向着一员典型的大明人转化的征兆,只不过,这是王子晋心甘情愿的,因为不如此,真的不足以让这些可爱的大明朝人了解到他心中的感激之情,更不足以让云楼的人们真正接受他成为云楼的一员。
是的,就在刚才,王子晋发现了一件事,他还没有真正融入到云楼的集体当中去,没有成为云楼的一员,因为他缺少了最为深刻的一段记忆,一段经历。而正是这种共同经历艰难困苦的经历,的记忆,让云楼的人紧紧团结在一起,不离不弃,云楼之所以为云楼,就是因为这一点。当云楼的众人为了自己的命运迎来曙光而相拥痛哭的时候,王子晋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外人,是个客人!他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当跛爷想要感谢他的时候,他才直接就跪下了。
过去的事情没法改变,他也无法拥有那一段记忆,可是从现在开始,让自己的努力和云楼改变命运的旅程交错起来,让云楼以后的记忆中少不了自己的存在,这一点总还是可以做到的吧?所以,王子晋不要再被当作客人一样对待!
跛爷终究是上了点年纪了,这又不是厮杀搏斗,反应没那么快,被王子晋抢了先手,正有些不知所措,陈淡云已经站了起来,走到王子晋的面前,伸手相扶,缓缓道:“王相公,奴家明白你的心意,大家是自己人,原不必这般揖让。云楼全体脱贱入良,原是我楼中所有兄弟姐妹的心愿,王相公既然是自己人,为此努力为此牺牲,那也是一体荣辱,原不必说什么谦谢的话语,跛爷这般相待,反而是伤了王相公这片心意了。”
跛爷这才恍然,一边拍着脑袋懊悔,一边抓着王子晋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樊素这会也上来解劝,扶着跛爷到一边坐下了,王子晋又跟着安慰了一会,终于才回到正题上来。
经过陈淡云这么一说,大家伙也明白过来,之前那么说,推辞王子晋的心意,倒是有点见外的意思了,换做是楼子里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有这样的机会的话,谁不是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