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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摄像机的镜头下，石浩最终颠球410次。在最后他用右脚夹住球，往后一甩，球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从头顶越过，在他身前下降。然后他看准时机轻轻一踩，球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小小地露了一手停球功夫。
在同时进行的几个人里，石浩是表现最好的，其余几人最多的也就颠了三百左右。
颠球结束后，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这个分场地的主持人也拿着话筒过来采访石浩，问了些没营养的话。石浩绞尽脑汁，尽量风趣地回答，感觉这问答环节比颠球还累些。
那个金发老外也不知何时站在了石浩面前，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叽里呱啦说了几句。
“考特先生问你，你颠球的最高纪录是多少？”翻译在旁边尽职地转述。
“七百多，最后实在没体力了。”是的，颠球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体能足够的话，石浩相信自己颠球过千绝对没问题。
考特又问了句什么，翻译说：“考特先生说，你的球感很好，很期待看到你接下来的表现。”
“谢谢，我会努力的。”
石浩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国字号u17都进过，在这个蓝黑军团的青训教练面前自然不会有什么紧张的感觉。
足球是用实力说话的，不可能因为自己妙语连珠就被人家看上签约，所以在考特面前石浩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礼貌性地回答着，简单明了。
接下来的项目是射门。
这次主办方用来进行射门测试的道具是“井”字木格，每格里有一块活动木板，由九块活动木板拼接成的球门。木板之间的间隔都比较大，防止出现一次射门击落两块木板的情况。
射门距离11米，每个参加选秀的选秀有10次射门机会，能够9次射门将9块木板都击落的将获得100分的评分，10次射门击落9块木板的获得90分，击落8块木板的获得80分，如此依次降低。
在排队等待的时候，石浩注意观察了一下，前面十多个少年中评分最高的也才50分，而且才出现了一个，其余人一般是击落了两、三块木板的样子。
这个测试的难度确实不小，每块木板的面积只比足球大上一点点，让这些没经过专业训练的足球爱好者来踢实在是为难。就算是职业球员来踢，也不见得就人人都能拿到80分以上。
那个拿到50分的人也是取了巧，用脚弓轻推的方式击落了最下方的三块木板，剩下的7脚射门算是走了运才又击落两块。
终于轮到石浩上场，他调整好情绪，将足球反反复复地摆了几下，摆成气门芯对准自己的位置，深呼吸几口气，然后助跑，射门。
小腿绷得直直的，轻轻一弹，足球便飞了出去。
他用的力气不是很大，足球听话地朝着目标飞去，击落了最左列中间的木板。
是的，这是石浩的策略。想将9块木板全部击落难度太大，可以尝试但必须有策略。
他准备优先考虑纵向上的精准度，目标是先击落中间一排的三块木板，就算有失误，相信也只是会击落目标上方或下方的木板。
等到中间3块木板全部击落，再取最下一排的三块木板，这样保证自己至少有60分，最后才考虑最上方的三块木板。
第二脚射门仍然命中目标，最中央的一块木板应声而落。
第三脚射门却出了点小意外，打中了框框，浪费了一次机会。
石浩深吸了几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将一切杂念都排出脑海。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不需要想太多，一个一个地台阶登上去，一个一个的目标去实现，就这么简单。现在的目标，就是那块木板，如此而已。
“梦想之力不足，请尽快充能。当前93％。”
在石浩好不容易调整好，全神贯注地射出第四个皮球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石浩惊了一下，出脚的瞬间动作有一点变形。不过却是歪打正着，皮球将最左列上方的木板打了下来。
石浩惊疑不定，不过那个声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受了这影响，石浩的第五次射门又打偏了。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过来，接下来的四次射门都顺利命中。
但是第十次射门又偏离了目标，最终10次射门，击落7块木板，获得了70分，暂时在这个项目中排在第一位。
“才70……”石浩小声自言自语。这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坏，他并不满意，如果是两年前的自己，应该可以稳稳地拿到80分以上。
后面应该还有高手没出场，70分并不保险，不能保证他脱颖而出。
不过既然不能重来一次，那再多想也没意思，只能在后面的项目中多拿分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准备进行接下来的项目。
第7章 打赌
石浩的第三项测试是长传。
长传测试的场地上，也排了长队。石浩估计，轮到自己得等到下午了。前面有十几个人，全部测完得个把小时。现在眼看已近正午，毕竟中午还得午休吃饭不是？
在他前面，有个身材高大健硕的，正是张勇，两人之间隔了好几个人。
张勇一直在和身前的人说话，猛然一回头，发现石浩在他身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一脸冷笑：“‘天才’，测了几个项目了？”
“测了颠球和射门。”石浩语气淡淡地，像是在回答陌生人问路时一样不带任何情绪。
“‘天才’出马，肯定全部是满分吧。”张勇贱贱地笑着。
“没。”
“呵呵，这个项目上，要不要打个赌？谁分低，就在这蹲10分钟马步。”
蹲马步是当年在湘军青年队时教练最喜欢用的惩罚招数，可谓刻骨铭心。
石浩被勾起回忆，心里有几分惆怅，笑道：“好啊。”
张勇的特点他很清楚，抢点能力一般，转身偏慢，但是防守动作凶猛，长传水准也不赖，在青年队时，他的后场长传发动进攻是战术中的重要环节。
和他比长传，特别是自己有两年没进行正规训练了，还真不见得是对手。
可有些事，不会因为做不到就不去做。
如果因为畏难，害怕失败，就缩手缩脚，那就最好别有梦想。
因为梦想本就是世界上最难实现的。一百个追求梦想的人中间，也不见得有一个能成功。
这一排等着测试的少年们都听到了他们说话，这时个个交头接耳：“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
“两人对赌啊，输了的蹲10分钟马步。”
“谁啊赌这么大？”
“杂牌10号和国米4号。”
石浩虽是国米球迷，这次穿的却是一件杂牌的训练短袖，印着10号。如果没记错的话，张勇是ac米兰的球迷，却穿了国米4号球衣，也是讽刺了。
少年们好奇的目光投来，对石浩和张勇上上下下地打量。
“谁能赢啊？”
“管他谁赢，我们看戏呗。”
果然很快进入中午休息的时间，连张勇都还没测完。
石浩找了家附近的西餐厅一个人吃了一顿牛排，吃完就躺沙发上眯了一小会。
西餐厅的空调开得有点大，睡一觉醒来后石浩觉得自己头昏脑胀，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石浩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急匆匆赶往体育场。
毒辣辣的太阳底下，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看什么都觉得明晃晃的刺眼。
石浩找个角落自己又热了会身，拉伸了一下韧带，出了一身大汗后才赶去排队，身上倒是舒服了，头晕的感觉也消失了。
下午1点半，选秀活动继续进行。几个之前测试结束了的少年仍留在场地边上，想见证这次赌局的胜负。
终于轮到张勇进行长传的测试，他回头挑衅地看了看石浩，从容不迫地走上前。
长传项目的测试道具是5只直径1米的铁圈，每只之间距离2米。参加选秀的选手站在30米外，共有10次踢球机会，如果能命中每只铁圈2次，那么将获得最高评分100分，依次递减。
张勇摆好球，双手叉腰停顿了一下，然后助跑，一脚踢出，足球准确地落在第一个铁圈正中央。
他回过头咧嘴对石浩笑了笑，似乎在说：“看到了吗？”
石浩没什么感觉。要说有情绪，那也是跃跃欲试。这样的练习，他在最近的训练中也做过，不过他是拿废弃的汽车内胎练习的，差不多能有80％的命中率。
张勇继续他的测试，接下来的四次长传他都准确地找到了落点。
场边围观的几个少年都心悦诚服给出了掌声。之前测试的人中间，还没有一个能够5连中的。
第六次时张勇出现了失误，足球偏得有点远，这次失误似乎影响了他的心情。
他之前每踢一个球都回头看看石浩，这个失误以后他紧咬着嘴唇，神色严肃。接着，第七次、八次和九次长传他都没能找到目标，直到第10次才又命中一次。
60分，这是他的最终成绩。
这样的表现实在是有失水准，石浩清楚地记得，两年前在俱乐部里训练时张勇就有比这更精准的脚法，也不知是退步了还是发挥失常。
张勇用完了自己的十次机会后，有点打不起精神，路过石浩身边时他笑得有些紧张：“‘天才’，十分钟马步，你不会赖账吧？”
石浩轻轻一笑。“就这水平你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吹牛？睁大眼睛看着吧。”
又等了一会，轮到石浩上场。在工作人员念到石浩的名字以后，石浩脚下像装了弹簧似的轻巧地走向踢球点，接过工作人员抛来的足球，小心放好。
旁边有人小声喊道：“加油！”
虽然在这次选秀中都是对手，可有些少年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没机会，过来纯粹是凑个热闹，所以给石浩加起油来毫不勉强。
然后退后几步，几乎没什么迟疑就开始助跑，然后果断地用力一踢。足球划出一条彩虹似的弧线，准确地落进第一个铁圈。
石浩无声地笑了笑。感觉很好，应该没问题。
2命中。3命中。4命中……
张勇的脸色越来越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汹涌而下，也不知是晒的还是吓的。
石浩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半句话也没说。足球，终究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不是么。垃圾话谁都会说，能把球踢好却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8命中，9命中……第10次，飞出的足球终于没找到目标，稍稍偏出。
90分，这是石浩的最终评分。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了起来。即使是竞争对手，围观的少年们也忍不住为之叫好。这是长传项目迄今为止最高的得分了，在石浩之前，表现最好的少年也只拿到70分。
石浩自己都觉得，这次简直是如有神助了。可能是在弥补之前自己在射门测试中所欠缺的那点运气吧。
工作人员报出分数后，石浩淡定地往回走，经过张勇身边时小声说：“自觉点啊。”
张勇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没有出言反驳，当场就扎下了马步。尽管在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中，张勇的脸皮很快变成了猪肝色，他却纹丝不动，稳稳地站着马步，一双眼睛却是不服输地盯着石浩。
石浩莞尔一笑。
这就是张勇，性格很讨厌，嘴巴很臭，一身的不良习惯，说出的话却是不打折扣。
旁边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前留下来没走的少年们看的津津有味，这喜感十足的一幕让他们深觉值回票价。
石浩没兴趣继续看张勇受辱，他来这里是参加选秀，不是玩闹的。在张勇要杀人的目光中，他走向自己下一个测试的场地。
第8章 痛不存在
石浩来到盘带测试的场地旁。
在俱乐部青年队时，他们经常用三角锥来进行盘带训练。这次选秀中也是一样，不过所用的三角锥更先进，带着传感器，如果被碰到了会发出蜂鸣声。
测试场地上共摆放了20只三角锥，前15只间隔1米5，后5只间隔1米。
测试规则是用尽可能快的速度盘带绕过全部的三角锥，不能有遗漏；在盘带过最后5只三角锥时，必须做花式动作，最后根据完成的时间计分。每人测试3次，取成绩最好的一次。
向工作人员问清楚规则后，石浩安静地排进队伍，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最后一项基础能力的测试。
他看着前边的少年们或紧张或自信，或娴熟或跌跌撞撞地进行着测试，忽然觉得这样的测试其实对于防守型球员来说很不公平。颠球还好说，球感很重要。长传也重要，可以丰富球队的进攻手段。可一个后卫要盘带和射门干嘛？练盘带和盘带是准备从后场开始一条龙么？
但既然是选秀，而不是正儿八经的试训，就不得不放弃一些务实的东西，增加一些吸引眼球的东西吧。
而且防守型球员也不需要和进攻性球员去比分数。根据选秀规则，球员根据位置被分为6类：守门员，中后卫，边后卫，中场，边前卫/边锋，前锋。每个人只要和自己所在位置的参选者比较就好。
所以别看张勇在长传项目上输给了石浩，就算他每个项目都比石浩差，也有可能在中后卫这个位置上脱颖而出；反观石浩却不见得一定能在边锋或前锋的位置上竞争过其他的参选者。
而且这四项基本能力测试只占了总分的50％，另外50％要看在随机分配的进攻组vs防守组半场攻防演练的结果。
让石浩感到没信心的正是这个半场攻防演练。
基本功是实打实的，做得到就能做到，做不到就算运气好也别想获得拔尖的成绩。
半场攻防演练不同，一方面这个太看队友的实力了，如果队友都是猪，自己连球都拿不到，怎么去表现？二来，评委的水平怎么样，是不是真懂球？会不会徇私舞弊？这些都不好说。
等待之中，石浩神游物外，等他开始回想起刘夕雨大腿的触感时，工作人员叫到了他的名字。
他冷静地走上前，将工作人员抛来的球稳稳地放在起点线上，略略沉下身子。
当工作人员吹响哨子，他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带球冲了出去。
启动的一瞬间他就知道坏了。
他的惯用脚是右脚，虽然左脚技术也练得很好，左右开弓不在话下，盘带中也能用左脚娴熟地拉球和趟球，但在带球跑动的时候，启动这一下还是以左脚为支撑脚、右脚趟球出去感觉更舒服，用右脚支撑总觉得有点别扭。
启动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听到左脚脚踝处传来一声脆响。骨折倒是不至于，但肯定是崴到了。
当他左脚抬起再次落下时，他正好到了第一个三角锥跟前。
钻心地痛。身子一个踉跄。
石浩勉强把球一拨绕过三角锥，追了上去。他没来由地想起那个安徒生的童话《海的女儿》，人鱼公主将鱼尾变成人腿来到岸上，每走一步都痛如刀割。
正是这种痛。
但我不能被打垮。
他绕过第二个三角锥。
也许这次选秀我本就毫无机会。所谓的签约国米也只是个噱头。
可这每一步，都是实实在在的，践行我的梦想。如果我在这里跌倒放弃，就再也没资格说梦想两个字。
他绕过第三个三角锥。
他的速度就像风。
脚不是我的。痛不存在。等我跑完，随你怎么痛吧，现在别给我惹事！
石浩咬着牙，绕过第四个三角锥。
考特先生不知何时来到场地边，嘴角含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石浩。
过完第15个三角锥，石浩连续地左马赛接右马赛，连续5个马赛回转，以花式动作通过了最后5个三角锥。
越过最后一个三角锥的刹那，脑海里再度响起电子音：“梦想之力不足，请尽快充能。当前94％。”
然后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脚踝，连成绩都不想去听了。
“石浩，石浩！”
“什么？”石浩抬起头，见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挥舞着记录纸。
“还有两次，快点！”
“不来了。”
“什么？”
“我不测了，就以这次的成绩为准吧。”石浩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场地，以免影响别人的测试。
工作人员嘟囔了一句什么，石浩没听清，也不想去理会了，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坐一坐，最好买瓶冰矿泉水做个冷敷。
“请等一等！”
石浩回过头，见那个金发的考特和翻译快步走来，考特一边走着嘴里一边说个不停。
“考特先生说，你的人球结合做得很好，球感和节奏都非常棒，那真是精彩的马赛回旋。”
“谢谢！”石浩微微点点头。
“考特先生问你，你的左脚脚踝是有伤吗？”
“是的。”
考特听到翻译的转述后，又说了一句，然后用和蔼的目光看着石浩。
“考特先生说，希望你好好休养调整，期待明天的半场攻防演练中看到你精彩的表现。”
“我会的。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石浩并不是刻意装酷想表现得冷淡，实在是脚踝痛得受不了了。
翻译转述了之后，笑了笑，“接下来的话是我个人的。今天考特先生在这看了许多小选手，他对你表现出的兴趣是最大的。加油，希望你能通过最终决选，前往意大利。”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对石浩并没有那么看好。
石浩很理解，鹤舞市的足球在全国来说是处于较低的一个水准，就算自己是鹤舞市表现得最好的，和那些足球强省的少年相比也不见得有竞争力。
但他还是礼貌地回应了这个祝福：“托您吉言，明天见！”
半场攻防演练将在选秀的第二天进行。石浩脚踝痛得厉害，也没心思去看别的少年们的表演，完成四个基础项目的测试后就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晚上刘夕雨打电话来询问，石浩平平淡淡地将情况讲了，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小妮子却显得很兴奋，不断地追问细节。
听到张勇愿赌服输，蹲了十分钟马步的时候，刘夕雨在电话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挂上电话后，石浩仍有三分恋恋不舍，还有六分心猿意马，最后却是一份暖意。
如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