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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唐书(上)-第2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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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裕三在浙西,出入十年,迁淮南节度使,代牛僧孺。僧孺闻之,以军事付其副张鹭,即驰去。淮南府钱八十万缗,德裕奏言止四十万,为鹭用其半。僧孺诉于帝,而谏官姚合、魏谟等共劾奏德裕挟私怨沮伤僧孺,帝置章不下,诏德裕覆实。德裕上言:“诸镇更代,例杀半数以备水旱、助军费。因索王播、段文昌、崔从相授簿最具在。惟从死官下,僧孺代之,其所杀数最多。”即自劾“始至镇,失于用例,不敢妄”,遂待罪,有诏释之。 
  武宗立,召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既入谢,即进戒帝:“辨邪正,专委任,而后朝廷治。臣尝为先帝言之,不见用。夫正人既呼小人为邪,小人亦谓正人为邪,何以辨之?请借物为谕,松柏之为木,孤生劲特,无所因倚。萝茑则不然,弱不能立,必附它木。故正人一心事君,无待于助。邪人必更为党,以相蔽欺。君人者以是辨之,则无惑矣。”又谓治乱系信任,引齐桓公问管仲所以害霸者,仲对琴瑟笙竽、弋猎驰骋,非害霸者;惟知人不能举,举不能任,任而又杂以小人,害霸也。“太、玄、德、宪四宗皆盛朝,其始临御,自视若尧、舜,浸久则不及初,陛下知其然乎?始一委辅相,故贤者得尽心。久则小人并进,造党与,乱视听,故上疑而不专。政去宰相则不治矣。在德宗最甚,晚节宰相惟奉行诏书,所与图事者,李齐运、裴延龄、韦渠牟等,讫今谓之乱政。夫辅相有欺罔不忠,当亟免,忠而材者属任之。政无它门,天下安有不治?先帝任人,始皆回容,积纤微以至诛贬。诚使虽小过必知而改之,君臣无猜,则谗邪不干其间矣。”又言:“开元初,辅相率三考辄去,虽姚崇、宋璟不能逾。至李林甫,秉权乃十九年,遂及祸败。是知亟进罢宰相,使政在中书,诚治本也。” 
  帝尝疑杨嗣复、李珏顾望不忠,遣使杀之。德裕知帝性刚而果于断,即率三宰相见延英,呜咽流涕曰:“昔太宗、德宗诛大臣,未尝不悔。臣欲陛下全活之,无异时恨。使二人罪恶暴著,天下共疾之。”帝不许,德裕伏不起。帝曰:“为公等赦之。”德裕降拜升坐。帝曰:“如令谏官论争,虽千疏,我不赦。”德裕重拜。因追还使者,嗣复等乃免。 
  时帝数出畋游,暮夜乃还,德裕上言;“人君动法于日,故出而视朝,入而燕息。《传》曰:‘君就房有常节。’惟深察古谊,毋继以夜。侧闻五星失度,恐天以是勤勤儆戒。《诗》曰:‘敬天之渝,不敢驰驱。’愿节田游,承天意。”寻册拜司空。 
  回鹘自开成时为黠戛斯所破。会昌后,乌介可汗挟公主牙塞下,种族大饥,以弱口、重器易粟于边。退浑、党项利虏掠,因天德军使田牟上言,愿以部落兵击之。议者请可其言。德裕曰:“回鹘于国尝有功,以穷来归,未辄扰边,遽伐之,非汉宣帝待呼韩之义。不如与之食,以待其变。”陈夷行曰:“资盗粮,非计也,不如击之便。”德裕曰:“沙陀、退浑,不可恃也。夫见利则进,遇敌则走,杂虏之常态,孰肯为国家用邪?天德兵素弱,以一城与劲虏确,无不败。请诏牟无听诸戎计。”帝于是贷粟二万斛。 
  会嗢没斯杀赤心以降,赤心兵溃去。于是回鹘势穷,数丐羊马,欲藉兵复故地,又愿假天德城以舍公主,帝不许。乃进逼振武保大栅杷头峰,以略朔川,转战云州,刺史张献节婴城不出。回鹘乃大掠,党项、退浑皆保险莫敢拒。帝益知向不许田牟用二部兵之效,乃复问以计,德裕曰:“杷头峰北皆大碛,利用骑,不可以步当之。今乌介所恃,公主尔,得健将出奇夺还之,王师急击,彼必走。今锐将无易石雄者,请以籓浑劲卒与汉兵衔枚夜击之,势必得。”帝即以方略授刘沔,令雄邀击可汗于杀胡山,败之,迎公主还,回鹘遂败。进位司徒。 
  黠戛斯遣使来,且言攻取安西、北庭,帝欲从黠戛斯求其地,德裕曰:“不可。安西距京师七千里,北庭五千里。异时繇河西、陇右抵玉门关,皆我郡县,往往有兵,故能缓急调发。自河、陇入吐蕃,则道出回鹘。回鹘今破灭,未知黠戛斯果有其地邪?假令安西可得,即复置都护,以万人往戍,何所兴发,何道馈輓?彼天德、振武于京师近,力犹苦不足,况七千里安西哉?臣以为纵得之,无用也。昔汉魏相请罢田车师,贾捐之请弃珠崖,近狄仁杰亦请弃四镇及安东,皆不愿贪外以耗内。此三臣者,当全盛时,尚欲弃割以肥中国,况久没甚远之地乎?是持实费,市虚事,灭一回鹘,而又生之。”帝乃止。 
  泽潞刘从谏死,其从子稹擅留事,以邀节度,德裕曰:“泽潞内地,非河朔比,昔皆儒术大臣守之。李抱真始建昭义军,最有功,德宗尚不许其子继。及刘悟死,敬宗方怠于政,遂以符节付从谏。太和时,擅兵长子,阴连训、注,外托效忠,请除君侧。及有狗马疾,谢医拒使,便以兵属稹。舍而不讨,无以示四方。”帝曰:“可胜乎?”对曰:“河朔,稹所恃以脣齿也。如令魏、镇不与,则破矣。夫三镇世嗣,列圣许之。请使近臣明告:‘以泽潞命帅,不得视三镇,今朕欲诛稹,其各以兵会。’”帝然之。乃以李回持节谕王元逵、何弘敬,皆听命。始议用兵,中外交章固争,皆曰:“悟功高,不可绝其嗣。又从谏畜兵十万,粟支十年,未可以破也。”它宰相亦弇婀趋和,德裕独曰:“诸葛亮言曹操善为兵,犹五攻昌霸,三越漅,况其下哉?然赢缩胜负,兵家之常,惟陛下圣策先定,不以小利钝为浮议所摇,则有功矣。有如不利,臣请以死塞责!”帝忿然曰:“为我语于朝,有沮吾军议者,先诛之!”群论遂息。元逵兵已出,而弘敬逗留持两端。德裕建遣王宰以陈、许精甲,假道于魏以伐磁。弘敬闻,遽勒兵请自涉漳取磁、潞。 
  会横水戍兵叛,入太原,逐其帅李石,奉裨将杨弁主留事。方是时,稹未下,朝廷益为忧。议者颇言兵皆可罢。帝遣中人马元实如太原,侦其变。弁厚贿中人,帐饮三日。还,谬曰:“弁兵多,属明光甲者十五里。”德裕诘曰:“李石以太原无兵,故调横水卒千五百使戍榆社,弁因以乱,渠能列卒如此多邪?”则曰:“晋人勇,皆兵也,募而得之。”德裕曰:“募士当以财,李石以人欠一缣,故兵乱,石无以索之,弁何得邪?太原一铠一戟,举送行营,安致十五里明光乎?”使者语塞。德裕即奏:“弁贱伍,不可赦。如力不足,请舍稹而诛弁。”遽趣王逢起榆社军,诏元逵趋土门,会太原。河东监军吕义忠闻,即日召榆社卒入斩弁,献首京师。 
  德裕每疾贞元、太和间有所讨伐,诸道兵出境,即仰给度支,多迁延以困国力。或与贼约,令懈守备,得一县一屯以报天子,故师无大功。因请敕诸将,令直取州,勿攻县。故元逵等下邢、洺、磁,而稹气索矣。俄而高文端归命,称稹粮乏,皆女子挼穟哺兵。未几,郭谊持稹首降。帝问:“何以处谊?”德裕曰:“稹竖子,安知反?职谊为之。今三州已降,而稹穷蹙,又贩其族以邀富贵,不诛,后无以惩恶。”帝曰:“朕意亦尔。”因诏石雄入潞,尽取谊等及尝为稹用者,悉诛之。策功拜太尉,进封赵国公。德裕固让,言:“唐兴,太尉惟七人,尚父子仪乃不敢拜。近王智兴、李载义皆超拜保、傅,盖重惜此官。裴度为司徒十年,亦不迁,臣愿守旧秩足矣。”帝曰:“吾恨无官酬公,毋固辞。”德裕又陈:“先臣封于赵,冢孙宽中始生,字曰三赵,意将传嫡,不及支庶。臣前益封,已改中山。臣先世皆尝居汲,愿得封卫。”从之,遂改卫国公。 
  帝尝从容谓宰相曰:“有人称孔子其徒三千亦为党,信乎?”德裕曰:“昔刘向云:‘孔子与颜回、子贡更相称誉,不为朋党;禹、稷与皋陶转相汲引,不为比周。无邪心也。’臣尝以共、鮌、驩兜与舜、禹杂处尧朝,共工、驩兜则为党,舜、禹不为党。小人相与比周,迭为掩蔽也。贤人君子不然,忠于国则同心,闻于义则同志,退而各行其己,不可交以私。赵宣子、随会继而纳谏,司马侯、叔向比以事君,不为党也。公孙弘每与汲黯请间,黯先发之,弘推其后,武帝所言皆听。黯、弘虽并进,然廷诘齐人少情,讥其布被为诈,则先发后继,不为党也。太宗与房玄龄图事,则曰非杜如晦莫能筹之。及如晦在焉,亦推玄龄之策。则同心图国,不为党也。汉硃博、陈咸相为腹心,背公死党。周福、房植各以其党相倾,议论相轧,故朋党始于甘陵二部。及甚也,谓之钩党,继受诛夷。以王制言之,非不幸也。周之衰,列国公子有信陵、平原、孟尝、春申,游谈者以四豪为称首,亦各有客三千,务以谲诈势利相高;仲尼之徒,唯行仁义。今议者欲以比之,罔矣。臣未知所谓党者,为国乎?为身乎?诚为国邪,随会、叔向、汲黯、房、杜之道可行,不必党也。今所谓党者,诬善蔽忠,附下罔上,车马驰驱,以趋权势,昼夜合谋,美官要选,悉引其党为之,否则抑压以退。仲尼之徒,有是乎?陛下以是察之,则奸伪见矣。” 
  时韦弘质建言:“宰相不可兼治钱谷。”德裕奏言:“管仲明于治国,其语曰:‘国之重器,莫重于令。令重君尊,君尊国安。治人之本,莫要于令。’故曰‘亏令者死,益令者死,不行令者死,留令者死,不从令者死。五者无赦。’又曰:‘令在上而论可否在下,是主威下系于人也。’太和后,风俗浸敝,令出于上,非之在下。此敝不止,无以治国。匡衡曰:‘大臣者,国家股肱,万姓所瞻仰,明主所慎择也。’《传》曰:‘下轻其上爵,贱人图柄臣,则国家摇动而人不静。’今弘质为人所教而言,是图柄臣者也。且萧望之,汉名儒,为御史大夫,奏云:‘岁首,日月少光,咎在臣等。’宣帝以望之意轻丞相,下有司诘问。贞观中,监察御史陈师合上言:‘人之思虑有限,一人不可总数职。’太宗曰:‘此欲离间我君臣。’斥之岭外。臣谓宰相有奸谋隐慝,则人人皆得上论。至于制置职业,人主之柄,非小人所得干。古者朝廷之士,各守官业,思不出位。弘质贱臣,岂得以非所宜言妄触天听!是轻宰相。陛下照其邪计,从党人中来,当遏绝之。”德裕大意,欲朝廷尊,臣下肃,而政出宰相,深疾朋党,故感愤切言之。 
  又尝谓:“省事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吏,能简冗官,诚治本也。”乃请罢郡县吏凡二千余员,衣冠去者皆怨。时天下已平,数上疏乞骸骨,而星家言荧惑犯上相,又恳丐去位,皆不许。当国凡六年,方用兵时,决策制胜,它相无与,故威名独重于时。宣宗即位,德裕奉册太极殿。帝退谓左右曰:“向行事近我者,非太尉邪?每顾我,毛发为森竖。”翌日,罢为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荆南节度使。俄徙东都留守。白敏中、令狐綯、崔铉皆素仇,大中元年,使党人李咸斥德裕阴事。故以太子少保分司东都,再贬潮州司马。明年,又导吴汝纳讼李绅杀吴湘事,而大理卿卢言、刑部侍郎马植、御史中丞魏扶言:“绅杀无罪,德裕徇成其冤,至为黜御史,罔上不道。”乃贬为崖州司户参军事。明年,卒,年六十三。德裕既没,见梦令狐綯曰:“公幸哀我,使得归葬。”綯语其子滈,滈曰:“执政皆共憾,可乎?”既夕,又梦,綯惧曰:“卫公精爽可畏,不言,祸将及。”白于帝,得以丧还。 
  德裕性孤峭,明辩有风采,善为文章。虽至大位,犹不去书。其谋议援古为质,衮衮可喜。常以经纶天下自为,武宗知而能任之,言从计行,是时王室几中兴。 
  先是,韩全义败于蔡,杜叔良败于深,皆监军宦人制其权,将不得专进退,诏书一日三四下,宰相不豫。又诸道锐兵票士,皆监军取以自随,每督战,乘高建旗自表,师小不胜,辄卷旗去,大兵随以北。繇是王师所向多负。至讨回鹘、泽潞,德裕建请诏书付宰司乃下,监军不得干军要,率兵百人取一以为卫。自是,号令明壹,将乃有功。 
  元和后数用兵,宰相不休沐,或继火,乃得罢。德裕在位,虽遽书警奏,皆从容裁决,率午漏下还第,休沐辄如令,沛然若无事时。其处报机急,帝一切令德裕作诏,德裕数辞,帝曰:“学士不能尽吾意。”伐刘稹也,诏王元逵、何弘敬曰:“勿为子孙之谋,存辅车之势。”元逵等情得,皆震恐思效。已而三州降,贼遂平。帝每称魏博功,则顾德裕道诏语,咨其切于事而能伐谋也。三镇每奏事,德裕引使者戒敕为忠义,指意丁宁,使归各为其帅道之,故河朔畏威不敢慢。后除浮屠法,僧亡命多趣幽州,德裕召邸吏戒曰:“为我谢张仲武,刘从谏招纳亡命,今视之何益?”仲武惧,以刀授居庸关吏曰:“僧敢入者,斩!” 
  帝既数讨叛有功,德裕虑忲于武,不可戢,即奏言:“曹操破袁绍于官渡,不追奔,自谓所获已多,恐伤威重。养由基古善射者,柳叶虽百步必中,观者曰:‘不如少息,若弓拨矢钩,前功皆弃。’陛下征伐无不得所欲,愿以兵为戒,乃可保成功。”帝嘉纳其言。方士赵归真以术进,德裕谏曰:“是尝敬宗时以诡妄出入禁中,人皆不愿至陛下前。”帝曰:“归真我自识,顾无大过,召与语养生术尔。”对曰:“小人于利,若蛾赴烛。向见归真之门,车辙满矣。”帝不听。于是挟术诡时者进,帝志衰焉。 
  所居安邑里第,有院号“起草”,亭曰“精思”,每计大事,则处其中,虽左右侍御不得豫。不喜饮酒,后房无声色娱。生平所论著多行于世云。 
  子烨,仕汴宋幕府,贬象州立山尉。懿宗时,以赦令徙郴州。余子皆从死贬所。烨子延古,乾符中,为集贤校理,擢累司勋员外郎,还居平泉。昭宗东迁,坐不朝谒,贬卫尉主簿。 
  德裕之斥,中书舍人崔嘏,字乾锡,谊士也。坐书制不深切,贬端州刺史。嘏举进士,复以制策历刑州刺史。刘稹叛,使其党裴问戍于州,嘏说使听命,改考功郎中,时皆谓遴赏。至是,作诏不肯巧傅以罪。吴汝纳之狱,朝廷公卿无为辨者,惟淮南府佐魏铏就逮,吏使诬引德裕,虽痛楚掠,终不从,竟贬死岭外。又丁柔立者,德裕当国时,或荐其直清可任谏争官,不果用。大中初,为左拾遗。既德裕被放,柔立内愍伤之,为上书直其冤,坐阿附,贬南阳尉。 
  懿宗时,诏追复德裕太子少保、卫国公,赠尚书左仆射,距其没十年。 
  赞曰:汉刘向论朋党,其言明切,可为流涕,而主不悟,卒陷亡辜。德裕复援向言,指质邪正,再被逐,终婴大祸。嗟乎!朋党之兴也,殆哉!根夫主威夺者下陵,听弗明者贤不肖两进,进必务胜,而后人人引所私,以所私乘狐疑不断之隙;是引桀、跖、孔、颜相哄于前,而以众寡为胜负矣。欲国不亡,得乎?身为名宰相,不能损所憎,显挤以仇,使比周势成,根株牵连,贤智播奔,而王室亦衰,宁明有未哲欤?不然,功烈光明,佐武中兴,与姚、宋等矣。 
  
列传第一百六 陈三李曹刘 
  陈夷行,字周道,其先江左诸陈也,世客颍川。由进士第,擢累起居郎、史馆修撰。以劳迁司封员外郎 ,凡再岁,以吏部郎中为翰林学士。庄恪太子在东宫,夷行兼侍读,五日一谒,为太子讲说。数迁至工部侍郎。 
  开成二年,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而杨嗣复、李珏相次辅政,夷行介特,雅不与合,每议论天子前,往往语相侵短。夷行不能堪,辄引疾求去,文宗遣使者尉劳起之。会以王彦威为忠武节度使,史孝章领邠宁,议皆出嗣复。及夷行对延英,帝问:“除二镇当否?”对曰:“苟自圣择,无不当者。”嗣复曰:“若用人尽出上意而当,固善。如小不称,下安得嘿然?”夷行曰:“比奸臣数干权,愿陛下无倒持大阿,以鐏授人。”嗣复曰:“古者任则不疑,齐桓公器管仲于雠虏,岂有倒持虑邪?”帝以其面相触,颇不悦。仙韶乐工尉迟璋授王府率,右拾遗窦洵直当衙论奏,郑覃、嗣复嫌以细故,谓洵直近名。夷行曰:“谏官当衙,正须论宰相得失,彼贱工安足言者?然亦不可置不用。”帝即徙璋光州长史,以百缣赐洵直。进门下侍郎。 
  帝常怪天宝政事不善,问:“姚元崇、宋璟于时在否?”李珏曰:“姚亡而宋罢。”珏因推言:“玄宗自谓未尝杀一不辜,而任李林甫,种夷数十族,不亦惑乎?”夷行曰:“陛下今亦宜戒以权属人。”嗣复曰:“夷行失言,太宗易暴乱为仁义,用房玄龄十有六年,任魏徵十有五年,未尝失道。人主用忠良久益治,用邪佞一日多矣。”时用郭为坊州刺史,右拾遗宋邧论不可,肸果坐赃败。帝欲赏邧,夷行曰:“谏官论事是其职,若一事善辄进官,恐后不免有私。”夷行盖专诋嗣复。又素善覃,阴助其力,以排折朋党。是时,虽天子亦恶其太过,恩礼遂衰,罢为吏部尚书,寻拜华州刺史。 
  武宗即位,召为御史大夫,俄还门下侍郎平章事,进位尚书左仆射。夷行与崔珙俱拜,乃奏:“仆射始视事,受四品官拜,无著令。比日左右丞、吏部侍郎、御史中丞皆为仆射拜阶下,谓之‘隔品致敬’。准礼,皇太子见上台群官,群官先拜而后答,以无二上也。仆射与四品官并列朝廷,不容独优。前日郑余庆著《仆射上仪》,谓隔品官无亢礼。时窦易直任御史中丞,议不可。及易直自为仆射,乃忘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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