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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若是不免除赋税,无疑会令如今刚收拢的民心流失,有违邦国大势。更甚者,距离文信侯吕不韦《吕氏春秋》之书传遍秦国上下不远。
若要免除赋税,无疑表明,当今秦王赞同文信候的宽缓刑罚,赞同文信候的施政理念,若为之,先前加持在文信候身上的所有罪名可就值得商榷了,一个不好,那些惹事的门客又要出来了。
“昌平君、王绾,你二人以为该如何处之?”
去岁刚解决一个进退两难之事,如今又来了一个,免除赋税不可行,不免除的话,同样有不小的弊端,略微思忖,秦王政将手中文书放下,视线落在昌平君熊启和身侧的王绾身上。
“赋税该免,又不能免,如此难矣!”
“秦国仓廪,原本殷实。泾水河渠开工,关中大仓源源输粮,库存业已大减,撑持一年,尚可。明年若不大熟,军粮官粮,都难以继续维持!”
于此事,昌平君也思考良久,终究还没有一个两全之法,世间之事,两全之法最为难寻,自己和大田令等人也商讨过,如今,还没有没有理清头绪。
身着淡红色的锦衣长袍,悠然起身,拱手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言语缓缓,颇有叹息,接连不能够为大王分忧,惭愧也。
“我王,如昌平君所言,今岁赋税史载难以定论。去岁夏收以后,旱情不断,抢种之粟、稷、黍、菽,出苗不到一尺,便十有八九旱死。”
“好在,数月之前,泾水河渠之上,以大师为首,水车而出,调动水流,关中情况略有缓解,虽如此,但对于整个秦国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纵有存粮,也只够庶民存活。”
“臣也与大田令商讨过,唯一之法为免赋免税,但此举又与秦法冲突,故而,一直蹉跎至今,未能够形成真正的策略。”
随着昌平君起身,一旁的王绾也是为之而起,拱手向上首一礼,赋税之事,军政要事,一举一动,都要合乎情理,若随意为之,只怕于国有损。
这也是直到现在仍旧没有一个好的应对之策之故。
“大师令工匠造的水车,如今渭水两岸也有,的确是妙,如果泾水河渠修成,再辅以水车,当可将益水遍布整个关中之地。”
“昌平君刚才所言,关中大仓只能够支撑一年了?”
于那使用便捷无比的水车,秦王政也见过,人力踏动,水流便缓缓而出,如果水车日夜不息,那么,水流便会顺着水渠蔓延,流入庶民所需要的田地。
水车的妙用,秦王政早已下达王书,令各郡县官署造就,以此缓解旱情。随之,又闻昌平君与王绾之语,眉头不由得又是一挑。
“近一百八十万民力在河渠之上,消耗尽在大仓之中,此等之事,古来不曾有。”
玄清大师先前所言之策,所妙,但对于秦国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一百八十万民力可不是十八万,每一天的消耗都超过当年长平之战的岁月。
“明岁若不丰收,大仓可有几多存粮供给军中?”
于昌平君所担忧之事,秦王政神情也是瞬间凝重起来,于大师之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主要就是旱灾还要持续多久,秦国只要撑过去,一切都不是问题。
如果真到了大仓消耗一空,无论如何,也得率先保证军队有粮食,不然,秦国可就真的危险了,一时间,秦王政也是豁然间从上首站立而起。
“若无水车给予缓解旱情,存粮顶多供给十万大军,如今,却是可以供给十八万大军至二十五万大军,勉强可以保证对于山东六国的威慑和北方匈奴的震慑!”
昌平君神色越发的不好看,秦国常备军自从长平之战以后,一直稳定在四十万左右,如果旱情不能够缓解,到明年的时候,将会有一半的军士不能够吃饱。
那……可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大师一物,令秦国军士多十万饱食,堪为大功也。”
“今岁距离明年尚远,暂不提军粮存粮,倘若明年还是旱灾之年,王室禁苑连同秦川全部山林,能否保得关中秦人采摘狩猎度过荒年?”
于秦国来说,面临此等之事,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只要军士还有能力威慑六国,那就尽量稳定国内局势,只有国内安稳,军士才会有更强之力。
“去岁大旱,关中秦人全力抗旱抢种,入冬又大上河渠,秦国民众没有进山讨食,只有山东入秦饥民进山,关中山林倒是没有多大折损,野菜野果还算丰茂。”
“然则,秦法不救灾,灾年历来不开王室禁苑……”
昌平君熊启缓声言之,大仓不足,那就只有另寻他法来满足秦人的消耗,无论如何,也要将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昌平君只需要言语,若是开放禁苑,可否保关中度荒?”
不过,还未等昌平君说完,秦王政便是打断其言。
“若是开放王室禁苑,大体可度荒年。”
数息之后,昌平君给了秦王政一个满意的回应。
“如此,秦国还能够坚持两年,纵然上天继续干旱,老秦人也无惧。”
秦王政面上多了一丝欢喜,双手猛然一合,清脆的声音回旋在空旷的兴乐宫厅殿之内。
“我王,臣以为,目下秦国之财力物力存粮,尚有周旋余地。所以左右为难者,法令相左之故也。”
“王绾斗胆,敢请我王召廷尉、国正监等执法六署会议,于法令斟酌权变之策。法令但顺,经济各署救灾救荒,方能放开手脚。”
既然大王已经做了这等打算,接下来的事情也能够酌情为之,似乎就算因此而变更秦法也不是不可以,王绾拱手一礼,对着上首秦王政随之说道。
“可!”
秦王政点头回应之。
一个时辰之后,廷尉、国正监等官署在兴乐宫商讨完毕,令出而下,以廷尉赢腾为首,反对此等危难关头,变更秦法。
秦国之根基便是在秦法,秦法若是改,秦国很有可能生乱,国正监为之认同,只可惜,厅殿内的大田令、王绾等眉头轻皱。
想不到廷尉对于眼前情况还是那般的坚持,秦法不可改,那就意味着赋税之事还是要收的,如此,接下来的麻烦该怎么处理?
“诸位可有良策?”
静静的端坐在上首,听着厅殿内诸人的谈论,于己身心中,同样坚持秦法不可改,但王绾等人所言不无道理,秦法不改,赋税照旧,秦人民心如何?
这一幕何其相似数月前的山东六国民力处置争论!
只是,那件事因为有着大师的在场,最后一语定乾坤,解决麻烦,而今又是一个相似的难题摆在他们面前,难住群臣,各执一隅。
语落,整个兴乐宫内瞬间归于寂静,策略虽有,然,却不能够两首兼顾之。
豁然之间,整个偌大的兴乐宫为之寂然,秦王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抉择此等之事,他并不怪群臣,实在是百年来,秦国未有如此之事。
如果是百年前,秦国未曾变法之时,想来事情很容易解决,不就是免除赋税吗?正合穆公以来的王道霸业之道!
但此道却不合秦国法治之道!
“赵高,你即刻启程前往泾水河渠,问策大师。”
“上一次,大师一语化解诸位难题,这一次,寡人仍旧相信,大师不会令寡人失望!”
真论起来,数年来,大师所为之事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撇开国事,武道至强,镇压山东诸子百家,涉入国事,亦是微言大义,高屋建瓴。
视线再一次扫视下首群臣,一双丹凤之眸中掠过点点精光,随即,看向身侧的少府令赵高,语落令下,赵高没有迟疑,躬身一礼,悄然离去。
待在大王身边十多年,对于大王的性子自然知晓。
“这……,玄清大师乃世外高人,一向不涉俗事,大王之语,是确信大师有解难长策?”
秦廷重臣为之困难的难题,大王却将其抛给远在泾水河渠的大师身上,此语一出,整个秦廷之内的诸人神色微变,尤其是文官为首的昌平君熊启。
大王之策无异于表达其对自己的些许不满,身为相邦,不能够调理阴阳,解决大事,反而要依靠道家天宗的世外高人。
“昌平君,国事难题,大师已经替寡人解决一个,而且大师之眼界、见识,远非普通人可比。”
“道家《德经》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大师武道境界之高,万法殊途同归,以大师的境界,或许会看到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
见昌平生神色略有难看,观厅下群臣神色略有古怪,秦王政朗朗一笑,不知为何,自己就是坚信大师会有良策,会和上次一样,有两全之策。
若说凭空问之,倒是令诸人不服,但有了上次之事,厅殿内的群臣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彼此之间,相视一眼,均无奈。
算着时间,赵高此时前往泾水河渠,想来在子夜便可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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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大旱以来,几乎每件公文都是紧急事体。秦王政又习惯于随时批阅,几乎没有片刻积压,即或短期出巡,在王车上也照样批阅文书。
年青的秦王亲政近两年,这种快捷利落之风迅速激荡了秦国朝野,即便是最为遥远的巴蜀两郡,文书往返也绝不过月。
关中内史署直辖的二十多个县,更是文书早发晚回。秦国官员人人惕厉敬事,不敢丝毫懈怠。王绾身为咸阳长史,更是做好表率。
日暮时分,尚食坊之人将食物送入兴乐宫偏殿之中,秦王政匆忙吃了一罐肥羊炖和两张锅盔,便是继续王书的批阅,王绾随行之。
时间过的飞快,兴乐宫内的报时之人已经言语四更过,秦王政仍旧在偏殿中,在偏殿一侧书房行事的长史王绾知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赵高还没有回来。
原本按照往常的惯例,王绾在三更之时便可离去,然,今日事情特异,王绾预料秦王定然要等李斯回话,随后必然有紧急事务,所以王绾也守在书房,一边梳理文卷一边留意书房内外动静。
很快,五更时分便是到了,春日刚起,殿外的夜色仍旧茫茫漆黑,淡淡的微风吹拂,隐隐入殿中,带着清新的微凉,其间夹杂淡淡的尘土气息。
非旱灾如此,山清水秀的秦川之地不会有如今遭遇,也算是百年来头一遭了,王绾在书房内整理着文书,等待明日将其迅速下发。
“可是少府令赵高?”
忽而,便是一阵急切的马蹄之音回旋在殿外空旷幽静的广场上,瞬间,王绾神色一动,连忙走出殿外,向着那已经快速下马,行至己身方位的人影看去。
“见过长史,正是赵高!”
带着淡淡沙哑的声音涌出,赵高的身形飞快而至,带着强烈的旋风,便是奔入偏殿之内,那里是秦王政所在区域。
见状,王绾哑然一笑,这等形态在少府令赵高的身上可是少见。
既有如此之态,想来必有所得,面上带着微笑,心中掠过深深感慨,难道白日里难住秦廷群臣的要事真的被玄清大师解决了?
“少府令,先去歇息吃食,这里有我!”
行入殿内,缓步而近秦王政身侧不远处,那里,浑身泥土灰尘覆盖的赵高,正周身散发浓烈的热气,大汗淋漓不过如此,王绾观此,连忙上前轻语。
不过,于王绾之语,赵高恍若未觉,仍旧静静的站立在秦王政身侧,如同一尊巨石,坚韧不动,汗水任意流淌,浸染衣衫。
“赵高,你先下去歇着吧。”
秦王政则是正在看着手中一道不大的纸质文书,数息之后,双眼微微眯起,点点笑意扩散。片刻之后,抬起头对着赵高吩咐道。
语落,赵高躬身一礼,喏声而退。
“这是大师的意见,王绾,你觉如何?”
随后,秦王政将手中纸质文书轻轻递给王绾。
第三百零六章 神祗(第二更)()
看到大王的神情不似昨日那般凝重,王绾心中陡然一震,连忙上前一步,双手从秦王政手中接过纸质文书,借助偏殿内的明亮之光,看向文书上所语。
上面的字体很是工整,飘逸中散发着一丝出尘气息,字数不多,只有短短数行,王绾先是一眼扫过去,神情更是大震,随后,口中轻语不断。
“法不可弃,民不可伤!”
“依玄清之法,值此关头,秦法不可改,荒年赋税不免不减,然则可缓。”
“涉及之庶民,赋税依数后移,郡县记入民户,许丰年补齐,行之操纵之法,只在十六字:一歉二补,一荒三补,平年如常,丰年补税。”
如此,纸质文书上的文字不存,但这寥寥所言,却是将昨天危难住群臣的要事解决,不仅解决了,而且还提供给将来可能遇到这般情况的应对措施。
又是一个两全之法,算起来,这道计策更甚去岁大师所提出的征发民力修渠之策,然而,无论如何,玄清大师短短数月,为秦国贡献两条计策,功劳甚大矣。
“我王,大师回书如何?”
不多时,还未等秦王政与王绾具体细细思忖之,偏殿之外,又是脚步声急促而起,昌平君熊启匆匆走入殿中,看了王绾一眼,随即上前一礼。
“昌平君且看。”
正在细细分析大师谋划的秦王政,对着昌平君点点头,而后,再次递过去那卷文书。
“相邦如此快捷?”
一侧的王绾有些惊讶,现在五更刚过,距离辰时朝会还有一段时间,而昌平君现在就进入宫中,实在是令人诧异。
“我派人守在宫门,少府令赵高回来便是报我。”
昌平君熊启一边说话,回应者王绾,一边快速浏览秦王政递过来的大师文书。
“大师所谋如何?”
数息之后,待昌平君刚看完文书上所语,秦王政踱步在偏殿中,随意而语。
“妙,实在是妙!”
文书上的内容一眼便可观之,在脑海中略微推演一二,此法是否可行,昌平君自然清晰了解,又闻秦王政之问,当即,将文书递过去,同时俊朗的面容上露出浓郁笑意。
当真是想不到,玄清大师这位世外高人竟然还有如此的政事明见,若说偶尔一次也就罢了,但接连两次,可不是随意可以为之的。
“哈哈哈,我等只想着如何免除赋税,如何尽可能的减少赋税,却没有想到赋税可以缓缓行之,如此,赋税不少,而庶民压力不显,丰年无惧,诸方皆可受益!”
“玄清大师,不愧是高人也!”
王绾也是赞叹不已,实在是遍观史书,没有这般的计策出现,以往列国出现这种情况,直接免除赋税便可以了,既可以收民心,也可以助力王道。
唯独对于坚守秦法的秦国来说,免除赋税不可行,而今,在大师身上,却发现了一道通行之法,妙哉,果真是妙哉。
“不错,大师之策却是简单,只需要在我等之策再次向前跨越一步,便有了此策!”
昌平君与一侧的王绾相视一眼,相视而笑,此策解决,对于他们身上的压力也是大减。
“大师入秦数年来,不曾想,无论是在武道上,还是文道之上,都堪称无双。”
“一语而书,长策立就,大师之才,天赋经纬,护国法师小矣,待泾水河渠修成,寡人要亲自邀请大师入我秦廷,助力秦国,共匡一天下大事。”
相对于昌平君熊启和长史王绾,秦王政面上却是没有笑意,从昌平君手中接过文书,再次细细观之,而后喟然长叹。
脑海中闪烁而过大师入秦以来的诸般事,再加上数月之前自己收到的秘密文书,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请大师入秦。
近百年前,惠文先王身边有智囊樗里疾辅佐,引为佳话,而今,自己也是有可能造就那般佳话,有着大师所立下的诸般功劳,接下来一天下大势有其相助,自己也心安多矣。
“天机一语道破,看似简单,然而,就是这般简单的一小步,却令我秦廷上下一时间无策,难倒多少谋略之士?”
“朝会未起,昌平君、王绾,你等先说说如何下这道王书?”
见昌平君、王绾点点头,秦王政微微一笑,而后单手指着手中的文书,大致方针有了,接下来如何行事也是有方法的。
“大师在文书中已经明确顺序,如果王上没有异议,王书不难拟定。”
昌平君熊启没有率先而语,而是将目光落在一侧的王绾身上,感此,王绾倒也没有推辞,对着秦王政与熊启一起,随即而道。
“不然,这道王书非同寻常,若可,当详细论之,列国官署之法之中。”
“昌平君,你觉如何?”
秦王政闻声摇摇头,这般简单的下达文书,虽可解决眼前情况,却未能够真正的长远谋划,有着长远的动静影响。
论大局观的谋划,昌平君熊启应该擅长。
“以启之见,王书若下,当先后下达,层次清晰,庶民心中也容易明悟,一者,大师之语可为纲要,法不可弃,民不可伤,昭示秦法护民之大义,也能够使得秦法更为坚固。”
“二者,便是今岁赋税缓收之法,三者,日后丰年与荒年的赋税处置之法,确定诸般之策,令庶民也能够明秦法,让秦法身入民心。”
不出秦王政的预料,昌平君所语甚合心意,甚至比自己所想更为贴切,闻此,面上再次朗朗一笑,赋税之事解决,那么,秦国眼下之事,当唯有一件。
“相邦所言如此,则这道王书可补秦法救灾不周严之失,堪为长期法令!”
一侧的王绾眼中掠过一丝明悟,感先前自己而语,不由得有些哑然,
“可!”
“王绾,按照昌平君之语,拟定王书,朝会之时,群臣再行商讨,若无不当,朝会之后,立即颁行!”
诸般商榷,难题终于解决,秦王政一语而落,定下最终的调子,王绾接令,便是拱手一礼,退回自己的书房,着手拟定王书。
昌平君则是返回相邦府,开始招收制定接下来施行这道王书的更为具体之策,分配人手,以期将这道王书真正的贯彻下去。
至于秦王政,则是在耗费一夜精力之后,再次复归偏殿之中,批阅王书,进补汤药,调理身躯,再有不久,朝会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