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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本君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儒家,若是为了你们墨家,当时在稷下学宫,本君就直接将他们全部灭了。”
“说起来,你一个好好的墨家弟子,学什么儒家礼仪,近百年前,《庄子·养生主》篇有语,庖丁解牛,神乎其技,想来你也该学了不少。”
“让我看看你的手艺,做的令本君满意,说不准还会有赏。”
看着一个胖子不伦不类的儒家礼仪加身,颇为的滑稽可笑,摇摇头,对着眼前的庖丁轻语一生,此人的修为倒是一般,不过初入先天。
既然心生忐忑,想来对于自己等人的身份知晓,略安其心,看着此刻空荡荡的客栈,单手指着同样空无一物的条案,语落。
“这……,庖丁不过一个厨子,先祖的手段未得精髓,惭愧多矣,既是大人有要求,自当全力以赴,让大人满意。”
“还请大人们稍等,小人这就去准备准备!”
轻轻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不知为何,站在这位大人面前,总觉得浑身上下仿佛什么都没有穿似的,心中警惕万分,憨厚一笑,没有直言承认墨家弟子的身份。
再次一个滑稽的儒家礼仪而出,缓缓而退,随即,身形飞快的回到客栈之后,一颗心跳跃的非常之快,远离那人许久,心中才好受些许。
“庖丁,你大早上跑这么快做什么,就是现在准备小圣贤庄的膳食,也有点早吧?”
有间客栈的后方庭院内,厨房所在的偏僻一隅,庖丁正心神稍定的大展身手,将上佳的精细谷物掺水糅合,以制作极品的点心。
同时,一侧不远,也有两位伙计正在宰杀新鲜的耕牛,尽管耕牛在诸夏列国异常珍贵,但比起那位大人的威胁,一切种种都算不了什么。
诺大的动静之下,庭院另一处区域的房门陡然打开,一位身穿黑白玄衣的年轻人踏步而动,睁着惺忪的双眸,狠狠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庭院中忙碌的庖丁等人,甚为奇异。
“哪里是为小圣贤庄准备的,就小圣贤庄的那些人,给我两个时辰,随随便便就可以了,但现在有间客栈来了一个煞星。”
“北海,你还是小心点吧,今天最好离开桑海吧,猜猜外面来的是谁?”
庖丁无奈的摇摇头,小圣贤庄的膳食准备自己早已经习惯,他们的口味早就已经规划好,除了极为特别的几个儒家人,其它的儒家弟子更是容易处理。
纵然要有大阵仗,也会提前吩咐的,自己也好做准备,迎着苏北海那狐疑的目光,庖丁浑身上下又是不住的颤抖。
“宰杀肥牛,糅合精细谷物,就是巨子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对待过,难道外面的人比巨子身份还要尊贵?”
苏北海。
为墨家齐鲁之地游仕之派路枕浪的弟子,形体略有怪哉,天生一双白色的眉毛,面色发红,青年模样,看着庖丁此刻心有余悸的神情,心中更为好奇了。
又扫了一眼庭院中的动静,这等阵容就是巨子也难以享受到,又是庖丁口中的煞星,那定是与墨家又仇怨的,是儒家之人?不像,儒家之人一向慎重对待耕牛的。
是齐国官府之人,近来,齐国官府对于墨家的打击倒是很严重,但桑海之地,儒家为上,官府的力量孱弱至极,应该也不是官府。
“不用猜了,就是你这几日口中一直念叨的那位煞星。”
庖丁周身浅浅的玄光涌动,落在双手之上,施加手中细面之上,这是先祖传下来的手段,以内力糅合谷物,吃起来,会别有滋味。
不远处,那只耕牛已经放血完毕,正在被几个伙计挂在宽大的红色条案上,血腥的气息弥漫,但随即便是被伙计们施加香料遮掩了。
专心于手上的动作,眉头未抬起,沉声低语,诸夏传闻,那煞星修为超凡,谁知道他会不会感应到这里的情况。
“煞星!”
“道家天宗玄清子!”
“是他,他竟然来到了桑海,来到了这里,他来这里是为了……儒家,也只有小圣贤庄才会值得那等人亲身前往!”
刹那间,苏北海浑身上下的玄光狂暴起来,呼吸之后,归于原样,直接明悟庖丁口中所言的那人是谁,绝对是玄清子。
稷下学宫内,巨子等人围杀玄清子,可惜,事有未成,齐国剑圣曹秋道、赵国赵震、卫国高手照剑斋都为之身陨,连带百家出动的两位化神武者也消失不见,十有八九是被镇杀了。
其后,齐国丞相后胜亲下追捕文书,整个齐国的墨家势力为之隐入黑暗之中,一直到今日,齐国上下,追捕的力量仍是很大。
那玄清子既然来到了桑海,想必不会单单为了墨家的残余势力,不然对方现在也不会安静的停留在前方,如此,唯一能够意动对方也只有儒家了。
在前来桑海的路上,曾通过墨家秘密渠道得知,墨家虽然被齐国打压,但儒家也受到不小的损失,尤其是那玄清子言语,送儒家公都子最后一程。
墨家巨子已殁,儒家掌门也将要离去,明面而观,齐鲁之地的儒墨两家均处于群龙无首地步,短时间内,将不可能有太大动作。
“北海,你说那儒家掌门公都子真的甘愿坐化?”
于苏北海带来的隐秘之事,庖丁也隐约知晓,如今正主已经来到了桑海,事情的真假很快便会水落石出,倘若真的如此,那么,儒家的损失也不小。
“若是其余的百家,儒家未必会心甘情愿,但玄清子可不是普通的百家弟子,其身份更是秦国道武真君,修为超凡。”
“郑国渠修成以后,无论是否承认,秦国都已经在国力、底蕴上大大超越山东六国,是将来最后机会一天下大势的。”
“期时,秦国无匹,百家都要面临抉择,儒家的选择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将来,损失一位掌门,换取将来的有可能平稳,颇为划算!”
自从道家天宗玄清子下山以来,短短数年来,便是在整个诸夏间引起莫大的动静,陨落其受的百家之人甚多,不仅如此,其人还越发受到秦王政的信任,赐封道武真君,成为秦王政冠礼以来的第一位封君。
如此,他的一举一动更是有可能代表着秦廷,他对于百家的抉择更是有可能是秦廷日后的抉择,面对传承,任何百家都不可能大意。
而儒家更是如此!
墨家同样如此!
可惜,数年来,墨家非攻、兼爱施行天下,受到玄清子的多次打击,演变至今,已经成为不可能解开的死结,秦国它日一天下,墨家危险矣。
“儒家划算了,我们墨家呢?”
一直以来,庖丁都身处桑海之地有间客栈,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着,于诸夏间墨家的诸般行事未曾清楚了解,而今,儒家损失一位掌门,换来将来的平稳,墨家的巨子却被对方打杀,这就……庖丁手上的动作一滞。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如果秦国所行合墨门理念,那么,墨家与秦国之间或许没有什么纠缠,倘若秦国仍旧严苛刑罚,大肆战乱山东六国,墨门绝不会袖手旁观。”
“纵然拼至最后一人,也不会妥协!”
苏北海悍然正色而语,墨家不是针对秦国,而是百多年来,秦国所行所为实在是有违墨家兼爱之道,大肆征战,名将白起更是一生屠戮百万。
此等国家若是一天下大势,那是整个天下的灾难,而墨家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等情况出现的,纵然将来墨家有可能被秦国所灭,也是一样。
“况且,秦国也未必真的能够一天下大势,当今诸夏,虽然长平之战后,赵国国力渐衰,但底蕴还有,楚国更是丝毫不逊色秦国,齐国也是一样。”
“只要山东六国联合起来,秦国所谋也是虚妄,秦国再强,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山东六国!”
看着不远处仍旧有些沉默的庖丁,苏北海继续沉声而道,秦国虽强,但未必真的可以一天下大势,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是虚妄。
说不准,将来六国中某一国崛起,击败秦国。
“如果山东六国不联合起来对抗秦国呢?”
数息之后,庖丁想了想,苏北海口中之语虽对,但百多年来,秦国逐渐强大却是事实,山东六国不合也是事实,燕国一直地势三晋之国与田齐之国。
而三晋之国与南楚更是彼此敌视,齐国也楚国也是敌视,就连三晋之国内部,也是错综复杂,不可捉摸,寄希望于六国联合,似乎……有点太小。
“哼,大势之下,岂有完卵?”
苏北海冷冷一道,如果山东六国自取灭亡,那就是天注定,语落,不再多言,与其多言未来之事,还不如将墨家眼前的麻烦解决掉。
旋即,纵身一跃,从有间客栈的后方庭院内离去,消失不见,不知去向何方。
“大势之下,岂有完卵!”
“大势之下,我……我只是一个厨子。”
庖丁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说起来,自家祖上与道家还有些关系,就连这门解牛刀法都是得庄周的指点才出现,多年来,自己停留在桑海,一者安稳无忧,一者继承祖业。
听及苏北海口中厉声道喝,庖丁看着手中已经成型的面团,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柄解牛之刀,刀光闪烁,面屑横飞,数息之后,一枚枚造型美轮美奂的点心出现。
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略微整理衣衫,便持刀走向那已经彻底宰杀完毕的耕牛。
第四百二十九章 儒家张苍(第一更)()
庖丁解牛,神乎其技!
持明亮锋利之刀,行至那已经被宰杀的耕牛跟前,一旁的伙计早已散开,自动去准备其它的东西,庖丁扫视面前的巨大牛身,一刀而落。
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其音若合于《桑林》之舞,颇中《经首》之会。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那体长六尺有余的巨大牛身便是骨肉分离,被彻底分割成一个个肉块,陈列在条案之上,观此,庖丁甚为满意。
“热水准备好了?”
挥手招过不远处正在忙碌的一个伙计,将手中的传承之刀收起来,急切问道。
“掌事的,已经准备好了。”
那伙计连忙颔首。
“先将我刚才做好的点心端出去,切勿让贵客等急了。”
庖丁指着庭院另一处蒸笼区域,之前做好的点心,在文武两火猛攻之下,已经可以出炉了,没有迟疑,谁知道让那煞星继续等下去,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是。”
那伙计连忙去执行,身为墨家的外门弟子,数年来一直在有间客栈活动,忽而遇到齐国官府追捕,如何不惊恐,但,看着掌事还算镇定,一个个心中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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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就是那个呆胖子做出来的?”
平滑的条案之上,四只见尺方圆的小小笼屉之内,各盛放不同的点心,热气升腾,谷物清香弥漫,加持点缀其中的香料,色泽更是非凡,在厅外阳光的映衬着,闪烁别样的光华。
别说是吃,看上去就令人食欲大增,更为奇特的是那些点心各有细腻之形体,回想着先前那掌事粗犷的身形,静坐在周清身侧的焰灵姬很是有些诧异。
就是小灵与小衣二人,也是一个个好奇无比打量着笼屉内的精致点心,下山以来,一路多入住天上人间,其内的厨子自不必说,绝对是顶尖的。
但论起点心的较量,似乎这个胖厨子还的确有些实力,别看其大手大脚,体态似一位精壮的农夫,但手上的功夫还真不差。
“体态孱弱的武者难道就挥洒不出刚猛霸道的玄功?”
“世间万法共通,庖丁祖上与道家庄周曾论语,虽不入修行,但一身解牛的刀法丝毫不亚于顶级玄功,不然,何以得庄周留名?”
“快些吃吧,尝尝这胖子的手艺。”
道者无形,天地大道无形,单单以外貌论大道,何其谬误,但是,庖丁这人的外显和其独特的手艺,的确令人奇异。
焰灵姬三人没有迟疑,这般精致的点心看着好看,不知道吃起来如何,秀首持箸,轻轻夹了一块,尚未入口,便是馥郁的清香。
没入红唇之中,慢慢咀嚼,双眸为之舒缓的眯起,就连一侧那始终亭亭静坐的小衣都掀开面纱一角,一连吃了两块。
“嗯,他们的动作倒是挺快!”
刚准备好好一品这桑海第一名厨的手艺,忽而,周清双眸为之绽放浅浅的紫色玄光,头颅微微抬起,无视一切拦阻,看向有间客栈之外。
灵觉所至,在客栈门前,一行五位身披锦袍的儒生径直出现,领头者,自己还认识,手上的动作停下,口中低语一声。
进入桑海以来,强大的灵觉掌控之下,自然知晓,自己四人的踪迹全部落在儒家掌控之中,只是,没想到,还未等自己四人前往小圣贤庄,他们倒是先行寻来了。
“是儒家的人?”
感身旁公子之语,一侧焰灵姬秀眉也是一挑,灵觉扩散,同样发觉客栈外那独特的浩然气息,诸夏之内,那是儒家成员的标志。
“师叔,是去岁我们在楚国遇到的儒家伏念。”
数息之后,那停留在客栈之外的五位儒家中人,整理衣着,周身玄光涌动,精气神为之一震,抬步迈入客栈之内,入小灵与小衣二人之眸,均为之一亮。
领头的那人,他们认识,乃是去岁在楚国郢都天上人间遇到的儒家伏念,当时师叔还和对方聊了不短时间,对其颇为看重。
“儒家伏念,与四位师兄、师弟见过天宗玄清子前辈!”
朝霞冠束发而立,眉目俊朗,双眸灵光涌动,身着浅褐色与浅绿色相间的内衬外服,脚踏厚德之靴,腰腹玉环,束带加持,丝绦合乎礼。
缓步近前,拱手躬身一礼,语落,身后的其余四人也是规矩无比的儒家礼仪。
“儒家毛亨,见过天宗玄清子前辈!”
此人体态瘦小,身着浅灰色的锦袍,神容平静,跟随在伏念身后,近前一礼。
“儒家浮丘伯,见过天宗玄清子前辈!”
此人年虽稍长,还在伏念之上,身着浅红色的锦袍,眉目方正,神容平静,周身浩然隐现,跟随在伏念身后,近前一礼。
“儒家陆贾,见过天宗玄清子前辈!”
此人年已加冠,身着浅白色的锦袍,体态略显发福,双眸静静看着条案后的道家天宗玄清子,礼仪加持,一语复归原样。
“儒家张苍,见过天宗玄清子前辈!”
此人年岁不显,形体姿态在五人中颇为不显,不似伏念的方正俊朗,不似陆贾的福泰绵长,也不似浮丘伯的浩然涌动,儒家礼仪而落,看了那天宗玄清子一眼。
“前辈?”
“哈哈哈,你们儒家就喜欢这套,比起你们五人,玄清可不算前辈,伏念,我记得你应该还在郢都桐庐书院传播儒家之道的,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还带着你四位名声初显的师兄、师弟前来,莫非有要事寻我?”
伏念之师尊为儒家公都子,而公都子的师尊为儒家孟子,自己的师尊为天宗赤松子,赤松子之前为北冥子,北冥子之前为庄子。
从宗门传承而观,道家修行之人寿元绵长,不是儒家之人可以媲美,近百年前,庄周虽与孟轲同代,但论及传承,却辈分颇高。
道家之人不讲究这些,但儒家之人却精研此道,个中细节,周清也无暇理会,辈分这个东西,从来都是虚妄,唯有力量才是真的。
否则,辈分再高又有何用?
对着伏念五人摆摆手,一侧有间客栈的伙计正要上前,也被伏念身后的张苍一手驱退,单手指着临近的条案,轻语之,目光在伏念五人身上扫视。
想不到伏念今日会带着这四位师兄、师弟前来,儒家毛亨、儒家浮丘伯、儒家张苍、儒家陆贾,此四人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可是一个比一个惊艳。
儒家毛亨,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可是脱胎于儒家,自成一体,成就诗家,精研《诗经》,为一代大儒,非其人,百年后那位儒家狠人也未有足够的底蕴罢黜百家。
儒家浮丘伯,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其人统合儒家春秋、战国以来的所有成果,汇聚一隅,成就一体,开启崭新的儒家之道,其徒孙便是百年后那位儒家狠人。
儒家张苍,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其人可谓是长寿,活了整整一百零五岁,精通计数,精研历法,增补《九章算术》,其弟子贾谊名传史册。
儒家陆贾,此人同张苍一般,为荀况弟子,学贯百家,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完善儒家内圣外王,贯通道家理念,为儒家那位狠人铺就道路。
比起儒家的后辈传承,其余诸子百家似乎都逊色许多,伏念此人则一直坐镇儒家,统合内圣外王之道,自创圣王剑法,有望凝练浩然种子,破开玄关存在。
五人,均儒家这一代的精英弟子,一同前来,所谋之事,估计非同凡响,单手持箸,随意夹了一块点心,聆听伏念之语。
“哈哈,儒家虽有食不言、寝不语,但于我无用,尽管言之!”
然则,数息之后,那再次躬身拱手一礼的五人先是跪坐一旁,伏念本欲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周清的动作,刚张开口,便是咽了下去。
目光落在条案上那庖丁刚做好的精致点心上,喉咙不自觉的为之一动,说起来,五人还未来得及就早餐,便是得知玄清子入桑海之城,连忙便是赶来。
鼻息间缭绕着那点心的清香,五人神色纠结,寻常时候,似乎也不觉得庖丁做的东西好吃,但现在却感觉庖丁往日给他们做的点心绝对偷懒了。
咕咕咕……
闻周清那轻便之言,伏念再次拱手一礼,刚咽下去的话语思忖一二,再次而出,然则,刚落到嘴边,耳边陡然传来一阵奇异之音。
响彻在耳边,伏念口中之语再次扩散,神情为之一滞,身躯为之一愣,连带着身侧的三位师兄、师弟都是一样,呼吸之后,包裹焰灵姬等在内的诸人目光自动汇聚。
“呵呵,张苍有些失礼了。”
“子曰:食色本性,见前辈吃的爽快,张苍心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