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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一礼,便是转身离去。
“庄,你……难道不认识我了?”
深夜的北城主街道上,稳健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韩非三人将视线从赵佗的身上收回,再次汇聚在卫庄的身上,红莲有些不相信,紧走两步,行进卫庄跟前,脆语沙哑而落。
“别靠近我!”
凌厉的锋芒瞬间涌现在卫庄体表,浅黑色的剑光四溢,直接将欲要近前的红莲抵挡在三尺之外,眉目紧锁,眼前这个女子,自己却为不认识。
但又隐隐约约的有一股熟悉之感,殊为怪哉。
“师兄,两年后,我在鬼谷等你!”
脑海中翻滚诸般零碎画面,卫庄面上有些痛苦,双手紧握在身侧,体内残留的力量外显,冷傲的气息极尽扩散,再次看着面前的红莲与不远处的韩非。
将二人之形记在心间深处,虽不知二人是谁?但他们给予自己的感觉别有不同,对着师兄盖聂轻语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跳跃远去,不知所踪。
“庄!”
不知为何,看着卫庄离去的瞬间,红莲只感觉一颗心被剑创伤了一般,美眸晶莹之光涌动,似是最美好的东西远离自己而去。
她不明白为何庄会变成这样?
难道他是故意的?
难道是其他原因?
近日以来,自己尽心竭力,甚至于紫女姐姐都重伤垂死,换来的就只是刚才卫庄的冷言相拒,和自己脑海中想想的相差甚远。
“盖聂先生,卫庄兄……?”
韩非亦是不解。
“他……似乎忘记了一些东西?”
“但两年后的约定却是牢记在心中,韩非先生不必担心,尽管忘记了一些东西,但小庄行走诸夏还是无碍的。”
盖聂同样的眉头紧锁,根据自己的眼光判断,小庄应该是忘记了一些东西,但以小庄现在的修为,若想要忘记一些东西,自己出手封印,可以做到。
同时,有别的强者出手,亦是可以做到,据自己所知,如今的咸阳宫内,阴阳家就颇为擅长此法,小庄出现在赵国军中,固然得武真君相助,得以无忧。
但毕竟为鬼谷弟子,想要完好的脱身决然不可能!
能够忘记一些东西,对于秦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盖聂虽想了这般多,并未多言,以韩非先生的智慧,应该也能够想出这一点。
“不错,卫庄兄能够从国狱出来,已然万幸。”
“红莲,我们该走了。”
的确,韩非也想到了这一点,一位鬼谷纵横的弟子,一位很有可能助力赵国的鬼谷弟子,秦国是不会放任这个威胁的。
让其忘记一些东西,然后再卖给武真君、鬼谷一个面子,更是上佳,秦王也不会有意见,鬼谷也不会多说什么。
如今,自己远离韩国,此生怕是都难以离开秦国,新郑之中,流沙解散,卫庄兄能够忘记那些,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是不错。
只是,看着……此刻的红莲,韩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吟数息,行至红莲身侧,低语一声,卫庄兄已经离去,但此刻咸阳内还有紫女。
不知紫女姑娘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
“公子,紫女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热气升腾的静室之内,一只形体宽大的木桶矗立其内,水雾缭绕,本就是盛夏时节,有着这般的炙热水韵,更是令密封的房间更加之热。
一手打出一束金色的玄光,另一只手打出一束深紫色的玄光,汇聚一处,成就阴阳太极,径直笼罩整个木桶,玄妙的力量浸润在木桶的一道身影之上。
体表的衣衫被除去,赤裸的立于木桶之内,紫色的秀发水韵摇曳,随着周清手中印诀的不断打出,身侧的弄玉不住焦急的询问着。
“放心吧,她的伤势虽重,但伤及真正要害的却没有,就是淤血阻塞百脉,五脏六腑受损,待本君为其梳理一番,静养数日,当可复原。”
“云舒,你吩咐下去,以神草熬制汤水,补其元气。”
治疗这般的伤势并不费力,还没有当初治疗苍璩费劲,就是有些消耗精力罢了,虽如此,但今夜若没有自己,怕是以咸阳城内的那些医者,均无能为力。
安慰着身侧的弄玉,感受着紫女体内的状况,又对着云舒吩咐着。
“是,公子。”
“云舒亲至去熬制汤水!”
云舒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屈身一礼,离开密室。
“弄玉,你去为紫女姑娘收拾一间静室,准备几套衣衫,待会要用。”
感受着身侧弄玉那不住来回而动的身影,周清也是无奈,于紫女、弄玉之间的情谊,自是直销,看将过去,吩咐道。
此刻,怕是只有让弄玉忙碌起来,才能够减弱心中的担忧,减轻心中的压力。
第六百二十七章 荣耀归谁?(求票票)()
“韩非先生,放心吧,紫女姑娘无碍的。”
“接下来,就让紫女姑娘与红莲公主在我府上住着吧。琦红楼那里,已经成为一处是非之地!”
半个时辰之后,周清将紫女的周身百脉梳理一番,顺便也为其重塑根基,若是可以复原,修为当可更进一步,其余之事便交给弄玉、云舒了。
听着云舒来报,韩非与一位陌生女子已经在厅堂等候了,灵觉扩散,便是知晓他们的身份,步入厅内,红莲随着弄玉前往去看紫女姑娘了。
云舒则留在身边,细心的伺候着,烹制茶水,香气缭绕,轻抿一口,唇齿生香,倒是徐徐舒缓了一口气,略有休闲之感。
“多谢。”
韩非起身一礼。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琦红楼绝无可能再继续存在咸阳城,涉及大秦兵家两大豪族,一个琦红楼还承受不了。
“接下来可能需要韩非先生忙碌一二。”
“半个月后,大王将会率领文武重臣,先后前往长信学宫、文信学宫,一应之事,须得齐备,不得有任何差错。”
“学宫的重要性,先生应该知晓。”
韩非是一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举杯对着韩非隔空一礼,话锋一转,落到另外一个话题之上,接下来的咸阳城内,除了大肆赐封前一战的功臣之外。
最大的事情,便是学宫开启要务。
那不仅是自己一手提议和规划的,更是得到秦廷中枢的支持,功劳与否,周清并不在意,但学宫若是能够建立,将来在一级级的建设下去。
那么,对于整个国家的稳定,都有莫大的好处。
“武真君请放心,此事,韩非明悟。”
“即如此,红莲就先在府上叨扰一二,夜色已深,韩非先行告辞。”
韩非举杯回礼,轻饮着茶水,身为学宫的辅助建设者,同样知晓学宫的重要性,自己入秦不助秦,但学宫之事也不知算不算其内。
韩国已成秦国藩臣之国,自己也无能为力!
虽然秦王曾有语,韩国会和现在的卫国一样,保存国祚与宗庙,但在韩非看来,那些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早晚,整个诸夏,只可能存在秦国。
到时候,韩国在哪里?红莲在哪里?紫女在哪里?卫庄兄在哪里?
自己可一死,全了韩国之心,灭了秦国拉拢之心,但未来他们会将如此,咸阳城内,有着自己在身边,尚且出现如此之事。
将来……如果没有自己在身边,韩非不敢想象!
思绪驳杂,心情沉重,咸阳城内,没有武真君等的助力,自己连卫庄兄救出来都需要耗费颇大的力气,那是自己还有价值的份上。
神情凝重,悠然从条案后起身,拱手一礼,离开武真君府邸。
“云舒,好生看护紫女与红莲公主。”
周清随后,也是起身,既然身入天下之局,想要脱局而出,可没有这么容易,对着身侧的云舒轻语之,脚下紫光闪烁,消失不见。
******
“父亲,儿子已经确定,那蒙家的兄弟二人,连同那个章邯都和山东六国的游侠刺客脱不了干系,此事非我无中生有。”
“咸阳北城守将嬴伦将军,蓝田大营马兴将军都可以作证,亲眼目睹此时的北城兵士更有数百,父亲,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向大王禀报此事!”
从咸阳北城撤兵,王贲知会马兴一声,将所有的兵士返还给咸阳令,己身则是前往父亲府上,虽然此事有武真君插手,卫庄释放而出。
但卫庄的事情和自己无关,自己想要做的是打压蒙氏一族的名声,提高王氏一族在咸阳的地位,提高王氏一族在军中的声望。
亥时中段,王翦尚未就寝,仍旧在书房看着兵书,近年来,造纸、印刷之术横行诸夏,诸子百家的书不知道刊印了多少。
一些珍贵的书籍也都刊印成册,流通也方便了许多,连带着市面上都出现了一些注解版的兵书,如王翦此刻手中的这般《司马兵法》,是齐国一些将军注解的。
虽然有些粗糙,但未必没有可取之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此为道理也。
身穿浅灰色的常服,一头略显黑中带灰的发丝披散在身后,随意的梳拢一束,神容方正,略显一丝黝黑与皱纹,但精气神却是十足。
条案之策,烛光摇晃,王翦随意盘坐在绒毯之上,窗户洞开,凉风吹袭,看着在条案对面不住言语的王贲,没有做声。
“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出现在咸阳北城?”
王翦随意问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儿子先前与马兴在喝酒,听得有人来报,有两个黑衣人出现在咸阳城,儿子觉得奇怪,便是跟了上去,所以便有了刚才那些事。”
王贲那一脸期待的神情为之一滞,看了父亲一眼,随意言道,那些……似乎不是问题的重点吧,虽如此,既然父亲问了,自己也当回应一二。
“琦红楼吧?”
王翦瞥了儿子一眼,放下手中的兵书,伸手拿过条案上的茶杯。
王贲倒是手挺快的,连忙先一步拿起茶壶,将父亲手中的茶杯续满,心中一突,父亲连琦红楼都知晓的了,难道也知晓更多的事?
“这个……,父亲,前两日,马兴想要为儿子庆贺立有功劳,所以,便带着儿子前往琦红楼喝了几杯,不过,儿子去那里,就只是喝酒,什么都没有做。”
“亥时之前,便是回到府邸之上!”
王贲神色有些忐忑,今天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尽向自己问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借着证据,打压蒙氏一族的声望才是正理。
自己那点小事应该不算啥吧。
“蒙恬这两日也去了那里?”
王翦举杯轻抿了一口,看着眼前的儿子,没有别样的异色,一如先前那般的平静,一如先前那般随意的问着,不急不躁的。
“不错,蒙恬、蒙毅、章邯,还有国尉府的那个赵佗都去了,不仅如此,还召了琦红楼的新任花魁助兴,实在是有损蒙骜老将军的声誉。”
提及此事,就是王贲比较喜欢的了,父亲此问才算是重点,跪立在条案之前,再次徐徐向前挪近了一点点,快速说道,面上满是欣喜之色。
“难得你还记得蒙骜老将军!”
“这些年,你在关外大营历练,觉得上将军蒙武如何?”
涉及蒙骜,王翦那随意盘坐的身躯,归于正经,深深看了儿子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单手握住茶杯,在条案上来回晃动,水韵旋转不绝。
“上将军蒙武待儿子甚好,而且给了儿子很多机会。”
王贲颔首以对。
“你与前将军蒙恬有恩怨?”
王翦再问。
“并无!”
“父亲,儿子知道父亲您重情义,当初,是蒙骜老将军将父亲一路提拔的,是我们王家的贵人,这一点儿子不否认。”
“但近些年,军中形势已经大有不同了,蒙氏一族中,蒙武为关外大营上将军,其人领兵虽不错,但太过于沉稳、守成,与父亲相差甚远,故而,它日一天下大势,大王定然不会让蒙武为军中主帅。”
“主帅之位,只可能是父亲,而蒙恬,并未立下多少军中,臻至前将军之位,多为机缘护持大王有功,这些年来,军中的功劳,有多少是在我们王家的带领下取得的,有多少是在蒙家的带领下取得的。”
听着父亲说道这一步,王贲也算明白了,实则,对于城中的事情,父亲都清楚,但就是不同意自己的做法,凭什么?
王贲就是不明白!
的确,当初蒙骜老将军助力王家甚多,但现在时日不同,一切也都应该变了,近年来的秦国对山东六国征战,大部分功劳,都是父亲带兵攻下的。
这一点,连大王都必须承认,父亲这个蓝田大营上将军乃是实至名归,蒙武能够做到上将军之威,那是蒙骜老将军的遗泽。
蒙恬只会待在大王身边,做上一些近身的护持功劳,得以飞速晋升,他有自己斩杀的山东六国首级多?他有自己攻掠的山东六国土地多?
没有!
但如今的军中,关外大营,以上将军蒙武为尊,蓝田大营,蒙恬更是仅次于父亲,添为前将军,也算有些声势,无功还对军中有这般的地位,王贲表示相当的不满。
更为气人的是,琦红楼内,那掌事竟然还轻视王氏一族,将花魁让给对方,更是直接引爆王贲心中决然的不满与愤慨。
“放肆!”
“军功的功劳不是蒙家带领攻取的,也不是王家带领攻取的,那是在大王的带领下攻取的,一切的功劳都是大王的,那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王翦怒喝一声,听着儿子那愈发偏激之语,单手重重的拍在条案上,令的身前的王贲顿时浑身一震,而后,身躯挺立,牢牢的跪着。
王翦眉头紧锁,枉费自己平日里教导他这般多东西,如今,却弄成这般一个形态,实在是令自己失望,这番话,若是传扬了出去,那无疑于断绝军中之路。
“是,父亲!”
王贲神色难看,虽如此,仍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蒙氏一族凭什么在咸阳有这般的声望,凭什么在军中还有那般的地位。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将它们打压一二,以此换来王氏一族真正的荣耀。
第六百二十八章 《二柄》()
“你觉得自己比起当年的武安君如何?”
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什么性子,王翦最是清楚,少年从军,再加上屡立军功,使得心中骄纵之意,使得心中生自大之心。
但这种心思正是兵家大忌,更是兵家立于庙堂之上的大忌,看着儿子仍是不服气的神色,王翦从条案后起身,行立在清凉的地板之上。
脑海中掠过昔年往事,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弱冠,但得以在武安君帐前听令,与有荣焉,对于后来的自己影响极大。
“儿子不如武安君!”
武安君白起那是名镇整个秦国、乃至诸夏的名将,一生征战,几无败绩,战必胜,攻必克,短短数十年间,为秦国拓土千里之地,功劳甚大,因而得封武安君。
那段岁月,有武安君在,简直就是以一人之力压得整个三晋之地喘不过气,连带南方的楚国都被斩首十多万,至今留有威名。
于此人,王贲如何不清楚,若说自己同武安君相比,父亲实在是有些抬举自己,摇摇头,干脆而落。
“那你觉得自己和蒙骜老将军相比的?”
王翦再问。
若言自己一生在军旅中遇到的贵人,武安君绝对是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必然是老将蒙骜,尤其是在武安君被杀之后,自己在蒙骜老将军身上学到的更多,也明悟更多。
“儿子不如蒙骜老将军!”
蒙骜老将军本是齐国人,后来来到秦国从军,屡立军功,得以晋升,同武安君一起,征战山东六国,短短数十年,攻掠土地千里,使得秦国多出三川郡、东郡。
更不用说,在十多年前秦国孝文王、庄襄王时期,没有上将军蒙骜的存在,整个秦国都将陷入极大的危机之中,后来,五国伐秦,文信候吕不韦诏令蒙骜领兵攻赵,不幸身陨。
其人虽死,遗泽甚大!
与之相比,王贲也有自知之明。
“你还不算蠢笨,那你觉得武安君与蒙骜老将军相比如何?”
王翦冷哼一声,总算还没有自大到可以自比武安君、蒙骜将军。
“蒙骜老将军虽也强,但比起武安君还是差了一筹。”
数息之后,王贲给了一个心中的评价,这个评价你就是让老秦人评价,也是如此,武安君崛起数十年来,威名烙印在每一位老秦人的心中。
与之相比,蒙骜老将军还差了不少,虽然大王对他也是盛宠,但终究比不得武安君。
“那你知道,为何无论是军功,还是名望,还是地位……,都远超蒙骜老将军的武安君,却会缕缕被山东六国盯上吗?却会被先王赐死吗?”
对于武安君的死因,数十年前,军中曾有争论,虽说大王的确下过赐死的文书,但从武安君身上的伤口看,却又非如此。
于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王翦再次深深的叹息一口气,武安君是那等的诸夏人杰,领兵亘古罕见,堪为兵家奇才,真正的奇才。
“……,儿……,请父亲明言。”
闻此,王贲心中一突,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是因为功高震主吗?”
“那么,为何武安君苦求不可得的封侯之位,接下来大王会那么容易的赐封给武真君!”
“是因为飞扬跋扈?是因为不听大王调遣吗?……,都不是,为父待在武安君身边多年,对于武安君的性情很了解。”
“那些事情纵然有一二,在军中也不算什么,战机万变,难道要和宋襄公一样,仁义之兵攻伐?”
王翦一口气说了很多,只希望今夜儿子能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如此,他们王家也能够在秦国多传承几代,否则,纵然功劳超越武安君,名望超越武安君,也是无用。
“父亲!”
由着父亲的点拨,王贲不傻,一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身躯挺立的跪在绒毯上,转过身,对着父亲叩首,请教之。
“你可曾一读《韩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