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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流韶 系列(正文+外传两篇) 精校版-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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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王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嘴角挑起一抹微笑。

他缓缓起身,沿着猩红的长毯,向她走去。

相思停下了脚步,抬头向他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了,脸上有淡淡的娇羞。

卓王孙在她面前止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仿佛在欣赏着她今日的美丽,又仿佛要将她整个看透。

她虽然没有抬头,但仍感受到他目光中的炙热,不禁羞红了脸。似乎按捺不住胸中的激动,她勇敢地向他伸出手,袖口上那朵莲花在微微颤抖着。

她在等待,等着他携起自己的手,走到堂前,昭告天地,他将娶她为妻,一生爱惜她、珍视她,地老天荒,永不分离。

他静静地看着她,眸子中的笑容一点点变得嘲讽。

她伸出的手仿佛感到了一丝寒冷,凝止在空中,四周空空荡荡的,却不知道要抓住什么。

一切仿佛回到多年前,莲花坠从她手心坠入水中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在此刻再次遭逢拐点,不知要去向何方。

也许是等得太久,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她心底升起,让她感到了寒冷,但随即又勉强压了下去。她却依旧含着笑,默默等着他。

多等一刻又何妨?

这一刻,她等了二十一年。又或者,是三生三世,漫长的轮回。

卓王孙注视着她,缓缓地笑了。

而后,头也不回地从她身边走过。

那一刻,喧天的鼓乐、鼎沸的人声仿佛都瞬间静止。空气中,只有沙沙的细响——那是他的衣袂滑过她的手,带着夜色的清寒。

他看也不看她,径直向红毯尽头走去。让她递出的那支莲花,空空荡荡地留在身后。

颤抖着凋零。

他走向了另一个女子。

凤冠霞帔、华服盛装的女子。

永乐公主。她默默地站在喜堂门口,满头珠翠照出漠然的神色。她身后是金玉错彩的銮驾,和长长的送亲队伍。

卓王孙径直走到公主面前,携起她的手,转身向堂上走来。

相思怔怔地看着他们,心中是无尽的恐惧。世界仿佛都在破碎得不成片段,就像是书页中发黄的插画,一幅幅连续起来,却无法触摸。他们再度走过身旁的时候,他依旧没有看她,只轻轻拂袖,将她从红毯中心推开。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拂去一缕尘埃。

相思却禁不住怆然后退。

她退在人群中,隔着模糊的泪光,望着他们的背影。流苏下,两人携手而立,身上的吉服镶着金错玉,是那么的华美。主婚人杨继盛走上高堂,向两人躬身祝贺。四周的人声正在渐渐恢复,模糊成一片,那是们的欢呼,在祝福、在赞叹。

是的,的确值得赞叹,这一对壁人,年貌相当,佳偶天成。一个是天下无敌,一个是金枝玉叶。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匹配得上对方的荣耀。丝竹声更卖力地奏响,装点此刻的喜庆。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只有她是突兀的。

她身上淡淡的水红,在这铺天盖地的喜气下,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相思突然感到,和公主身上的鸾凤吉服相比,她穿得其实并不像嫁衣。那份温婉的美丽,在铺天盖地的正红色面前,显得那么脆弱。

原来,这精心准备的别致的色彩,只有在他的守护下才有着独一无二的骄傲。当他不屑一顾时,这份别致,变变成了荒唐可笑。

相思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众人的祝福下携起手,准备祭拜天地。她心中突然充满了惶恐,想说什么,喉中却一阵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一切,已不属于她。

观礼的人们向前涌动着,将她一步步挤到了墙角。人头攒动,渐渐挡住了视线,只剩下一片连绵无尽的猩红。她仿佛是这红色汪洋中的一根稻草,被冲到了无人问津的角落,任她生,任她死。

她的心在冷却,她已预感到,如果这一刻悄悄离开,还能保持最后的尊严。如果多说一个字,只能带来更让她心碎的羞辱。

要放弃,要离开吗?

她不能。

因为如果她不喊出声,那么他就会这样,携着另一个女子的手,从她身边走过,再也不回头。

“不!”她冲出了人群,站在红毯上,含泪望着他。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怪物,嘲讽、不解、惊愕的目光像是一柄柄刀子,正在将她凌迟。

她却已顾不得这些,只仰头看着他,嘶声道:“为什么……是她?”

卓王孙回过头。他脸上讥诮的笑,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

他并不说话,只向后挥了挥手。

韩青主匆忙地走上前来,低声道:“相思月主,阁主迎娶公主一事,人皇之命,天下皆知,还请你……”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发现,相思似乎在听,似乎没有在听。

天下皆知吗?为什么只有她不知道?

她倔强地抬起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韩青主心中有些惶恐。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相思。在他印象中,相思总是那么温柔、隐忍,不会为任何事生气,有什么委屈也总是藏在心底。她虽然对阁主情愫已深,华音阁上下皆知,却从来没有公开表示过。她本以为,这场婚礼将相思一个人蒙在鼓里,是为了保护她,却没想到,反而景点她遭受到了最痛的伤,早知这样,他一定会提前告诉她真相。但他也没想到,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失去了理智,喊出了这句忤逆阁主的话。他担心地看着卓王孙,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但出乎预料的是,卓王孙的脸上竟然带着笑容“哦,那该是怎样?”

她望着他,眼中的哀恳是那么无助:“你说过,要娶的是我……”

她的声音虽然轻,却让所有人都不禁一怔。他们不禁望向公主。公主定定地站在卓王孙身边,身上的凤冠霞帔正是三日前嘉靖皇帝亲自遣使者送来的。喜堂也是城中几位耆宿由杨继盛带领亲自选定的。就连喜庆礼节,也都依足了公主的全套礼仪。并无半分差错。

他们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卓王孙。

卓王淡淡微微,轻声道:“我说过么,我怎么不记得?”

相思豁然明白。

这是一个陷阱。

这七日来,他对她的温柔。他送她的礼物,都指向一个结果——他会娶她。但他的确没有亲口说过这句话。这是他故意的么?故意要让她满怀希望,走上喜堂,却绝望地发现新娘是另一个人?让她穿上嫁衣,站在众人面前,满心欢喜,却发现这不过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羞辱?

她抬着头,眼泪从苍白的脸上滑落,洇湿了精心描绘的妆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每一字,都撕心裂肺,如在泣血。

卓王孙的笑容在一点点冷却。

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不知道悔改,不知道反思自己犯下的错,而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当众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在亲眼看着她满面笑容,投入另一个男子的怀抱后;在她为了与情人约会,给他喝下一杯毒茶之后,她竟然能问得这么理直气壮。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

他不禁又想直了那个水红色的影子,在潋滟秋江之上,那个时候的她,注视着手中的残莲,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迷离光影照亮了她的面容,是那么纯净、通透,不染一丝尘埃。

她谛视着眼前的她,仿佛要看清她的每一寸。这个在绝望中瑟瑟颤抖的女子,和秋江回眸时看到的影像,是那么相似,又仿佛有些许的不同,始终无法完全与记忆中重合。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是他太过宽容、太过纵容了么?

他微微冷笑,目光中流露出无限温柔,此刻却显得那么讥嘲:“你知道的。”

她怔了怔。

她知道的?知道什么?多少年来,君心似海,哪怕在最亲密的时候,他也从未真正向她打开心扇。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地揣测着他的好恶、他的喜怒,猜到心力交瘁。但他的心,又岂是她这样的女子能洞悉的?她已不想再猜下去——这一次,她要听他亲口告诉她。

“不!”她霍然抬头,无惧地逆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

“那真是可惜。”卓王孙一笑,有几分调侃地道,“如此有趣的问题,只有你真心想嫁的人才能告诉你。去问他好了。”

“可是……”相思握紧了双拳,撕心裂肺地道,“可是那个人是你啊!”

“哦?”他微微冷笑,“是吗?”

相思咬着牙点了点头。

“很好,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侍妾好了。”他看了公主一眼,“我相信她不会太在意。”

相思怆然后退。

这一句话,如同一柄利刃,带着伤人的羞辱,切断了她心中紧绷的坚强。

她站立不住,跪倒在铺满鲜花的红毯上,她低下头,紧紧握住双拳,花瓣在她手中破碎,浸出鲜红的汗液,将那身水红的嫁衣染上点点斑驳。

她就这样跪在红毯上,没有哭泣出声,却也没有退让。烛光映照在她身上,她就像一枝枯槁的残荷,寂立于横塘之上,任凭秋风侵袭,零落尽她最后的芳华。

那么悲伤,却也那么倔强。

渐渐地,众人脸上的惊骇、嘲讽、鄙薄都平息下去,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

满天喜色中,她是唯一的悲伤,却也是唯一的真实。

卓王孙看着她,良久无语,有那么一刻,他沉静的目光中似乎有涟漪闪过。

他想起了潋滟秋江,想起了一江残荷,想起了小屋上漫天星光,想起了他亲手刻上的那朵莲花。

只刹那间便付诸一笑,了无痕迹。

他挥了挥手,示意婚典继续进行。

丝竹声又响了起来,欢天喜地,无限繁华。

第二十九章玉钗恩重是前生

突然,大堂的门被轰然推开了,杨逸之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卓王孙的脸色瞬间冰冷。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丝丝杀气自掌心腾起,在空中盘旋、飞舞,带起尖锐的啸声,提醒他,眼前这一切,都是这个男子造成的。

三连城上,流花寺中,正是他让那朵原本一尘不染的莲,沾染上了恼人的月色。

他的到来,在他设计之中,来得恰到好处。因为这场婚礼,本就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戏,必须由他和她亲自出演,才有意义。

杨逸之站在他面前,一字字道:“你……你不能这么做!”

卓王孙淡淡地看着他。

杨逸之的脸色苍白异常,这是激怒攻心的白,是气急败坏的白。

卓王孙忽然觉得有些有趣,因为他从未见过杨逸之这样失态过。就算在对战无与伦比的对手时,杨逸之仍然是从容自若的,但现在,他却失去了他身为绝顶剑客的尊严。

既然失去了,那就该死。

卓王孙冷冷道:“我不能怎么做?”

杨逸之挥手指向相思:“你……你不能这样对她!”

他怒声道:“你既然娶的是公主,却又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要让她受着羞辱与煎熬,自己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花烛夜?”

他的怒意宛如夏夜的风,向卓王孙奔袭而来。但卓王孙的脸色却仍然那么淡:“我欺骗她什么了?从一开始,天下人皆知我娶的是公主。”

杨逸之断喝道:“她不知道!”

“那不过是她太自以为是罢了。”卓王孙的笑容温和而残忍,“她不过是我的属下,却又有什么资格,怀着这样的奢望?”

灯影明灭中,相思的身子似乎轻轻一颤。

杨逸之忍无可忍,俯身将相思拉了起来,推到卓王孙面前,一字字道:“难道你就感受不到,她的心碎么?”

卓王孙嘴角挑起一个讥嘲的弧度:“是么?”他的目光冰冷,从相思胸前扫过,而后轻描淡写道,“那下一次,找个无心的人来做我的属下好了。”

“闭嘴!”杨逸之怒不可遏,“我要你娶她!”

此话一出,四坐皆惊!

娶公主的大典,岂是儿戏?满堂宾客,凤冠鸾驾,他竟要喝令新郎让出来,留给另一个女子?

卓王孙依旧冷笑,转头看向杨继盛,微晒道:“杨大人,莫非这也是庆典的一部分?”

杨继盛怒了起来,他绝不容许公主的婚礼被自己的儿子搅乱!他怒声道:“逸之,你疯了么!”

他那苍老的声音宛如一支鞭子,狠狠抽在杨逸之的身上。

杨逸之眼中忍不住一热。

多少年,这是父亲大人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这证明,他还把自己当做儿子看待。这当众的一声“逸之”,是原谅,是恩赐,也是要后挟。

多少年了,他岂不是在等这一天,等他的父亲,重新叫他的名字!

他拉相思的手,也有一些颤抖。公主大婚,岂是儿戏!他隐约能看到父亲眼中的期望、愤怒甚至哀求。

自己若还不放手,父亲的那一点谅解又将重新失去,而且再不会有。

刹那间,他有一丝清醒。

相思仿佛也清醒过来,惊惶地看着他,看着卓王孙,也看着众人,不知过了多久,她苍白的脸上终于透出一个凄凉的笑:“算……算了,我本不求什么的!”

水红色的嫁衣碎在泪水里,这泪水碎在喜堂上。

本不应该这样的……杨逸之被她的泪水一怔,竟忍不住退了一步。

无论面对多强的对手、多盛的剑气,他都从来没有退过。而今天下午,他为眼前这女子的眼泪,一退再退!

她悲伤地站在喜堂中央,嫁衣上九十九朵水红色的莲在满堂喜气中枯萎,就在刚才,她还曾那样幸福地绽放,却因无人守护,转瞬凋残。

杨逸之有些迷茫。不是曾经话茬要倾已自己,完成她的心愿吗?为何又会退却?

他忍心放开她所领带的最后一根手指,任她在风中零落么?

不。不是他在放手,而是她在挣脱他,她要让他走,让他拥有亲情,拥有幸福。

杨逸之惕然而惊,突然立定身形,嘶声道:“不!”

这一块呐喊,穿透了喜堂,让整个夜色也为之颤抖。

他猛地仰头,仿佛是替自己解说,又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我本以为生命会有许多的意义,于是不惜禁锢了自己的心,去完成这些意义,但现在,我却已顿悟,生命所有的意义,就是守护所爱的人,让她永不流泪。”

他深深凝视着相思,缓缓道:“我爱你,所以,我绝不能看你流泪。”

他的神情中满是坚定,坚定得有些疲倦。这本是他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话,但现在说出了,他竟然只感到了解脱,而没有羞怯或者悔恨。他本是个谦谦君子,永远都在众人面前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感情,但现在,他将自己用力剖开,将所有私密的感觉全部曝露在大众面前,任他们用流言肆意践踏。

大堂中瞬间寂静了,他的话宛如雷霆,劈中了所有的人,又宛如大风,将他们的镇静吹走,只留下了惊骇。

这是惊世骇俗的一句话,但杨逸之却只是淡淡地说出了。

他知道,他说出之后,他将一无所有。他将失去君子之名,失去老父的感情,失去卓王孙的友情,或许,还将失去武林正道的尊重。但他不在乎!

那沾染嫁衣的泪水,让他不再管那些顾忌,他要痛痛快快地说一次。这一次,他将只忠于自己的心。

这颗心,再不为天下,为了家国而犹豫,而只用来守护所爱的人。

为此,他不再退步,而是勇敢地抑起头来,面对着所有的震骇与蔑视。

卓王孙的目光迅速地变得冰冷,寒光般盯着杨逸之:“你爱她?”

杨逸之重重地点了点头。

杨继盛的期望终于化为怒吼:“畜生!你还有没有廉耻!还不快些滚下去!”

杨逸之无言,只注视着卓王孙。

他的一生,本只是为了重得父亲的认可——但如今,他悍然不顾。

卓王孙冷冽的杀气喷薄欲出,宛如九天雷云将他笼罩。这是天下无敌的力量——但如今,他绝不退缩。

天下英雄都在观看,他是他们的盟主,本应该成为他们的楷模,他们的依赖,但或许明天,他就将遭到世人的一致唾骂——但如今,他绝不动摇。

他所求的,并不是要得到她的爱。他只要卓王孙好好对待相思,珍惜一下她的心。那么,他就算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卓王孙游移的杀气终于缓慢成型,一字字道:“你终于肯说出来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只有这一刻,才被真正撄犯了。杨逸之的一句话,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痛到他几欲毁灭这个白衣男子。

这痛楚,究竟因何而来?他竟然不知道!

卓王孙全身杀意猛然一提,将这些杂乱的思绪摒弃开去。只这一瞬,他全身又被凌驾一切的杀意笼罩,正是这杀意,让他高高在上,完美无缺,不容谛!

寂静的喜堂中响起刷的一声轻响,是卓王孙缓缓拔剑。

卓王孙真正动了杀气,眼前这个男子,一次次触动他的逆鳞,更重要的是,他竟敢当着所有人,说出了他永远也说不出的话。

他的杀气卷绕天际,悍然挥舞着,厉声道:“拔你的剑!”

杨逸之怆然笑道:“剑在!”

月白色的光芒,自他身上点点溢出,在手心结成新月形的弦。当世两股最强的力量,即将轰然对撞在一起。

这一次,他们谁都不打算再留一分力!

“住手!”相思的声音撕心裂肺般,响彻发大堂。

她苍白的纤手紧紧抓住嫁衣。突然拔身而起,向两人剑意锋芒最盛处冲去。

两道至强的剑气倏然收束。一时间,所有的光芒黯淡下来,只剩下她站在两人中间,怔怔地看着他们。

四周一片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那是那么清晰。

突然,她眼中的泪水无声滑落,轻轻道:“我恨你,你。”

转身向宫门外跑去。

冲天的剑报导,竟因这四个字一窒,倏然瓦解。龙之芒,月之光,都在这声低语之前显得那么苍白。

相思转身奔出的泪水,飘荡在喜堂上。杨逸之心一颤,顾不得再与卓王孙对决,转身追了出去。

卓王孙的剑就在他背后,只要轻轻一送,就可以杀死这位最强大,也最痛恨的对手。

但,他的杀气竟一瞬间那么沉重,无法再鼓起。

是因为,剑上沾上的那一滴泪水吗?

他轻轻拭净剑锋,收入鞘中。

他转身,依旧携着公主的手,重新登上喜堂最高处。对呆若木鸡的宾客一挥手,示意婚典继续进行。

四座无言。

只有鼓乐之声,依旧振振响起,试图掩饰掉这满堂凄惶。夜色寂静的曲调在喜堂中寂寂回荡,却始终吹不尽那朵水红留下的悲伤。

红烛高照。

夜已经深了,宾客们不敢过多打扰这对新人的洞房花烛之夜,渐渐散去了。虚生白月宫深处的新房里,只留下卓王孙与公主两人。

不知沉默了多久,卓王孙轻轻放开了公主的手。

被控制已久的血脉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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