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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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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潇湘朗声一笑,大声说道:“叫呀……”
  罗雁秋话既出口,再也不便反悔,大声叫道:“妹妹!姊姊!”
  太史潇湘哈哈笑道:“长幼有序,哪有先叫妹妹,后叫姊姊的,看来你毕竟对燕妹妹亲些!”
  赵紫燕也不禁芳心窃喜,须知在爱恋中的情侣,即使对方是毫无意识的言笑动作,也会被认为是含有深长的意义。
  突听一声幽幽叹息,发自黝黯的岩下,太史潇湘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岂知那声叹息方罢,随之是一声充满哀怨的娇柔话语,说道:“姊姊!你看他真的叫出口来了。”
  另一个女子声音冷哼一声,怒道:“轻薄无耻,想不到他竟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话声刚落,岩顶上倏又出现了两个玄衣女子,其中一人厉声娇叱道:“姊姊妹妹都在这里,不知你还认不认识?”
  罗雁秋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原来这两个黑衣女子正是在江上所遇的胞姊寒瑛和义妹余栖霞,他眼看年余不见的胞姊和命运凄苦的义妹,真有恍如隔世之感,一时之间,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罗寒瑛冷笑一声,道:“我早知道你不认识我们,哼!果然不错,竟真的连一声姊姊妹妹也不愿叫了!”
  太史潇湘大笑一声,插口说道:“你们倒有自知之明,他既不认你们,你们何不跳江自尽了算……”
  她话未说完,罗雁秋大喝一声,道:“住口!”
  随即激动地大叫道:“姊姊!妹妹!我只当你们已在江中淹死……”
  罗寒瑛面色一沉,道:“可惜我们没有淹死,被人救起来了!”
  罗雁秋长吁一声,道:“谢天谢地!”星目中早已流下泪来。
  尽管是“丈夫有泪不轻弹”,那不过是“只因未到伤心处”
  而已,罗雁秋幼失怙恃,茫茫人寰,就只姊姊这一个亲人,此时虽因太史潇湘、赵紫燕等在场,他也难压抑心中的哀伤。
  罗寒瑛故作严厉,也只是给余栖霞一些安慰而已,此刻一见罗雁秋流下泪,心中真是犹如刀割,忽听罗雁秋大叫一声,道:“姊姊!弟弟对不起你……”踉跄奔了过去。
  罗寒瑛的泪水顿如江河决堤,呜咽一声:“弟弟……”两人早已紧紧的抱在一起。
  姊弟俩人流浪多年,终又相会,至情的流露,连太史潇湘也看得呆了!
  余栖霞想起自己的怜仃孤苦,此时触景生情,更是泣不成声。
  顷刻之间,这江畔的凸崖之上,顿时弥漫着一片哀伤的气氛,连夜风江水,也似变成呜咽低泣!
  太史潇湘呆了一阵,觉得这悲惨的空气,要将她窒息,大叫一声道:“不要哭啦!你们再哭……再哭……”
  罗雁秋闻言大怒,他只觉得这女子非但大任性狂妄,也太不知趣,转身大喝道:“再哭怎么样?难道别人哭你也管得着吗?”
  岂知太史潇湘非但未曾发怒,却反而轻轻一叹,道:“你们再哭,连我也想哭了!”
  罗雁秋闻言一呆,他再未想到,这比男人还要坚强爽朗的女子,竟会突变温柔,说出这等坦率真诚的话来。
  罗寒瑛、余栖霞也都止住了哭声,将目光投在太史潇身上,她们此刻才注意到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女子,竟有着惊人的美和高贵而慑人的气质。
  太史潇湘羞涩的一笑,忽又大声说道:“你们看什么?难道我脸上长的有花吗?”
  余栖霞悲叹身世,又觉自己和这个女子比起来犹如点星之与皓月,不禁轻叹一声,低低说道:“姊姊,妹妹要走了!”
  罗寒瑛大吃一惊,道:“妹妹!舅父他老人家既已仙去,何处还是你我的家?你要到……”
  她语声未完,罗雁秋已是骇然一惊,脱口说道:“舅父他老人家是何时仙去的?”
  罗寒瑛凄然一叹,缓缓说道:“舅父他老人家自徐州回到安徽舒城青风集后,旧伤时有发作,年余前我们到达那里,舅父的病已是愈来愈重,终于在去年秋天去世,我们守孝三月后,便去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找肖大哥,打听你的下落……”
  罗雁秋身形猛地一震,急急说道:“肖大哥呢?他可是也被人救上来了吗?”
  罗寒瑛、余栖霞二人被人救上岩之后,便听到凸崖上罗雁秋和其他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是以对铁书生肖俊落水的事,一时之间已被抛到脑后了,此时听罗雁秋提起,齐都惊骇万份,同时啊呀一声,道:“肖大哥!他……”
  他们惊讶未完,凸岩上鬼魅似的又出现了一条人影,正是假扮的船家赵文,他嘿嘿一笑,右手一举,冷冷说道:“你们说的可是他吗?”
  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顿时呈现众人面前,罗雁秋运集目力,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看去,仍可清晰地辨认那脸部优美的轮廓,白皙的皮肤,赫然是一个英俊而熟悉的面孔!
  他不禁看得心胆俱裂,大喝一声道:“鼠辈,我肖大哥是被你杀死的吗?”一式“飞鹰搏兔”,直向赵文扑去。
  赵文猛地一惊,惶声说道:“谁说他是我杀的?”
  他手中拿着的头颅,直向罗雁秋迎面掷来,身形却扑通一声,跳入江中。
  罗雁秋身形一缓,接过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匆忙中又看了一眼,直觉得这面孔太熟悉,他狂吼一声:“大哥!”身形呼的跳起,也向江中跳去,口中兀自大喝道:“鼠辈哪里去?”
  又是扑通一声,但在那一声扑通过后,却见凸岩上又有四条人影,向江中跃了下去。
  原来罗雁秋见铁书生肖俊被害,固是兄弟情深,不能自己,而罗寒瑛等人却是心系罗雁秋的安危,她们纵然知道跳入江中,难逃一死,但也愿和他同死。
  他们五人相继跳入江中,眼看即被滚滚江水吞噬,突然自江心疾快地驶来一艘轻舟,一个人用一面鱼网,将他们一一捞起,那轻舟的船头上,赫然站着一个红衣妇人,正是太史潇湘的姑姑。
  红衣妇人鼻中冷冷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我早知你们这些傻丫头,都会为这小子而死。”
  太史潇湘被救上船后,首先醒来,惊咦了一声,长身而起,诧然说道:“姑姑!是你?”
  红衣妇人一笑,说道:“不错!是你姑姑,你这孩子虽一向目中无人,但对姑姑这着也应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史潇湘冷笑一声道:“真的?”她显然对这位姑姑,并不十分赏识。
  赵紫燕也起身坐了起来,娇呼一声,道:“妈……”一头栽到红衣妇人怀里,然后又自诧然问道:“妈,这是怎么一回事?”
  突见一个人影,自江水中向轻舟游来,方近舟边,红衣妇人左手一扬,冷冷的喝道:
  “去!”
  那人惨呼半声,果然逐流而去,此人正是假扮的舟子赵文。 
 
第二十八回 只身赴衡山 舟上巧遇得仇踪

 
 
  太史潇湘,纤手一指仍然躺在甲板上的罗雁秋等三人,淡淡说道:“姑姑,你可是已点了他们三人的穴道?但我要提醒你,其中一人是你的女婿,另外两人,也都是你的亲戚哩!”
  红衣妇人面色又是一变,太史潇湘又道:“姑姑,你在哪里弄来这么个头颅,我也觉得有些面熟?人说‘姜是老的辣’,真是一点不假,你不但利用了一条船,而且还买通了一个去为你上岸送诱饵的傻子,现在不费吹灰之力,竟都落在你的手上了,只是你这方法,也未免太冒险了些,要是他认清这头颅后,不跟着跳下水来追呢?”
  红衣妇人大笑两声,说道:“湘儿,你仔细看看,在哪里见过这厮,你若是想不起他是谁来,别人说你记性好,都是枉自赞美了。”
  太史潇湘果然走过罗雁秋身前,那个头颅仍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她俯身仔细一看,赫地大吃一惊,大声说道:“他不是谈笑书生诸葛胆吗?”
  红衣妇人一笑说道:“你果然看的不错,这正是诸葛胆的项上人头,被我刚才割下来的,咱们此刻所乘的这艘船,也是他的呢!”
  原来谈笑书生诸葛胆,在太史潇湘和罗雁秋离开马梦铭那间密室后,果然发觉身中剧毒,但奇怪的是一个时辰之后,毒力自解,于是和杜月娟匆匆离开。凌雪红和琼儿见他毕竟是罗雁秋的师兄。自然不会对他加害,而马梦铭也因仲孙仪已然属他,密宗掌门之位在握,也未再对他们留难,一场紧张而复杂的聚会,竟如轻烟般消散。
  谈笑书生诸葛胆本待立即返回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不料行至中途,即得到百步凌波谭玉笙等人叛离的消息,于是乃决定买舟沿长江而下,准备追捕叛徒,但无巧不巧,船近汉口江面,竟自碰上了落水的红衣妇人,随之将她救起,但结果却招惹来杀身之祸,他这番遭遇,自然皆是早种前因,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而已。
  此时,赵紫燕也听得睁大眼睛,大感惊奇,但使她最关心的却是仍然被点上穴道,僵卧甲板上的罗雁秋,她轻轻一皱黛眉,低低说道:“妈!你能不能……”
  她话声未落,船身竟突地起了一阵震动,随之船尾上响起船家的一声惊呼道:“不好!
  船尾有人来了!”
  红衣妇人大吃一惊,厉叱一声道:“什么人!莫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说着身形如一朵被狂风吹卷着的红云,直向船尾掠去!
  太史潇湘和赵紫燕经过一次教训,已然知道一只船的安危,全系于掌舵的船家,于是也齐都相继跃向船尾。
  但等他们到达船尾之时,已然失去了那掌舵船家的踪影,想来必是被人拖下水去。
  三人方自一怔,但听三声扑通落水之声,由船头响起,太史潇湘首先大吃一惊,道:
  “不好了!”急急飞掠了回去。
  果然船头甲板上,空无一人,她目光一垂,落在数丈外的江水之中,熹微的晨光之下,清晰地看到了三个人影,正自江流而去,当即大叫一声,道:“他们在那里!”
  红衣妇人和赵紫燕也相继跟去,赵紫燕痴呆呆地注视着江水,红衣妇人却紧紧地将爱女搂在怀里,诧然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远处的江面上隐隐现出一艘船影,船上响起一阵哈哈大笑,笑声甫落,一人大叫道:
  “臭婆娘,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小要饭的告诉你!”
  红衣妇人被骂得火冒三千丈,但却只得强自隐忍下去,咬牙切齿,不发一言,静候那自称“小要饭”的,继续说下去。
  岂知那艘船将罗雁秋等三人救起之后,便扬帆向下游驶去,船轻水急,顷刻便不见了影儿,那“小要饭”竟再未说下去。
  红衣妇人终于像暴发的火洪一般,破口大骂道:“兔崽子!
  杀千刀的!以后老娘不把要饭的统统杀光,便再无法一出今天的这口恶气!”
  太史潇湘苦笑一声,皱眉说道:“姑姑!人家没凿翻我们的船,还算不错吧……”
  她话声未完,被红衣妇人紧紧搂抱在怀中的赵紫燕竟自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哀哀的哭声回荡于江水云天之间,她下面的话也无法再说下去。
  长江下游的一只轻舟上,坐着四男二女,也是一片哀哀哭声。
  半晌之后,一个衣履尽湿剑眉星目的俊美少年,长叹一声,沉声说道:“五弟,两位贤妹,如今手足重逢,正应该高兴才是,莫再哭泣了,为今之计,便是先找到飞天鸽子周世叔,问出两位老人家的埋葬之处,至杀害两位老人家的凶手……”他说至此,一叹而住。
  说话之人,正是铁书生肖俊。
  原来肖俊不仅是陆地英雄,抑且是水中能手,但他因被红衣妇人点上穴道,四肢不能动弹,落水之后,便也只得随波逐流,也是事有凑巧,遇上了小乞侠诸坤和黑罗汉三宝和尚所乘的小船,遂将他救起,二人相见,恍如重逢梦中,自是说不出的欣喜,但他忽而想起,尚不知罗寒瑛和余栖霞的生死,遂溯江而上,一查究竟,恰巧碰上罗雁秋等人自江岸凸岩上相继跃入江中,又被那红衣妇人一一捞起,他遂即跳入江中,将红衣妇人等吸引至船尾,再至船头将罗雁秋等推入水中,而小乞侠等早在下游数十丈外守候,然后一一救起。
  罗雁秋见铁书生肖俊在提到他父母仇人之时,竟然一叹而住,心知有异,当下止住哭声,诧然问道:“大哥,你可打听出小弟仇人的下落了吗?”
  铁书生肖俊微一沉吟,正色说道:“五弟,你的仇人是谁,你可打听清楚了吗?”
  罗雁秋顿时面现杀机,立显激动,大声说道:“追命阎罗马百武那厮,小弟时刻都想食他之肉,寝他的皮,怎会忘怀,难道还用得着打听吗!”
  铁书生肖俊缓缓摇头,说道:“五弟,你错了!”
  “错了?”在场之人,同时愕然反问,齐地露出惊诧之容。
  铁书生肖俊沉声说道:“小兄数月前在贵州苗疆遇见一个叫混天魔王金刚屠龙手的汉子,是苗疆三魔之一,他也曾参加衡山雁鸣峰寻仇,那厮被小兄杀得奄奄一息后,他竟自动将当年之事详细说出,才知真正杀害伯父母的,是一个碧眼长髯,一身黑袍的道人!”
  罗雁秋大喝一声,顿足说道:“是碧眼神雕胡天衢!”
  罗寒瑛幽幽一叹,两行泪珠已滚滚而下,凄然说道:“碧眼神雕胡天衢将我带去山东崂山灵水崖,我早知其中定有蹊跷!肖大哥,那屠龙手是如何向你说的?”
  肖俊遂将屠龙手口中述及当年的情形说了,然后又道:“若非碧眼神雕胡天衢,以追命阎罗那般人的武功,无一是伯父大人的敌手,他们纵然依仗人多,也不一定讨得到好处。”
  船舱中一片静寂,但静寂中却充满了难以宣泄的悲愤!
  轻舟漫无目的地顺流划行着……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金黄色的朝阳,注满了船舱。
  罗雁秋突地长身而起,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刚要迈动脚步,走向舱外,却又扑通一声,笔直的跪了下去,嘶声大叫道:“爹娘在上,孩儿这几年身遭命运捉弄,以致大仇未报,孩儿当天发誓,若不能在三年之内将胡天衢、马百武等人的首级,祭奠在二老灵前,便是愧为人子,便要立刻自尽,了此余生!”
  他呼叫完之后,额上汗珠混和着泪水滚滚滴下,此情此景,就是铁石之人见了,也要一挥同情之泪!
  小乞侠诸坤和黑罗汉三宝和尚,此时不知罗雁秋丧失记忆的一段经过,但他们一见了罗雁秋之后,那一段不快的往事却也如云烟般消失。
  罗雁秋祷告方罢,举袖一抹汗水泪痕,心中早作了决定,湛湛星目,环扫了众人一眼,却向黑罗汉三宝和尚说道:“三宝兄弟,你可带的有换洗衣服,我此刻觉得冷得很!”
  他说完之后,连打了两个冷颤!
  皆因在船上之人,除了小乞侠诸坤和三宝和尚外,俱都落水数次,衣履早湿,所带衣物,又皆逐流而去,此时三宝和尚闻言,连忙说道:“有……有……”
  他突地一顿而住,一蹙眉头后,又自尴尬笑道:“只是……
  只是我小和尚带的,尽是些袈裟,罗兄弟,你怎能穿?”
  小乞侠诸坤双眼一瞪,怒声喝道:“小和尚,你在讲什么废话,可是不愿么,罗兄弟穿一下,等衣服干了,就会再还你,难道真的还会做了和尚不成?”
  他倒不是怕三宝和尚不借,而怕三宝和尚如此一说后,罗雁秋真的不借,是以说出来这番话。
  黑罗汉连连称是,急急打开包裹,取出一套僧衣。
  铁书生肖俊一笑说道:“咱们暂时到甲板上回避一下,看三宝兄弟所带的衣服不少,等会也不妨都当出家和尚哩!”
  众人一齐出了船舱,走上甲板。
  罗雁秋随后关上舱门。
  舱外甲板上诸人,随意眺望着晨间的江上景色,不知不觉,已过去了盏茶时光。
  顿饭时光又已过去,但仍不见罗雁秋出来!
  铁书生肖俊剑眉微皱,反身急呼了一声:“五弟!五弟!”
  但却不闻回声。
  肖俊立时面色大变,大喝一声:“不好!”一掌推向舱门!
  舱门霍然而开,一眼望去,舱中却是空无一人。
  此时,罗寒瑛等也都跟进舱来,一见失去罗雁秋的踪迹,三宝和尚那件僧衣仍然放在那里,便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定然只身他去了。
  但他又不通水性是如何走的呢?
  舱内之人俱都没了主意,罗寒瑛和余栖霞俩人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黑罗汉三宝和尚用手一指船板之上,说道:“这里有罗兄弟留下的几行字迹!”
  铁书生肖俊急急俯下身去,只见那字迹是以手指贯注内力写的:“小弟不辞而别,因只身寻仇,行动较为隐秘,故请谅之,瑛姊、霞妹均请大哥妥为照料,未来三年内,吾等约定每年中秋之夜,在衡山雁鸣峰颠一聚。”
  铁书生肖俊看完之后,长叹了一声,说道:“好倔强的脾气,他只身而去,哪里是为了行动的隐秘,只是不愿我等对他复仇之事,尽力而已!”
  时近中午。
  一艘三桅大船之上,一间华丽无比的船舱里。锦榻上正半倚半卧着一个身着华眼颔下无须的中年人!
  锦榻之下,却蜷伏着一个衣履尽湿,昏迷不醒的少年。
  那华服中年人突然坐起身来,伸手在那少年背后一拍,嘿嘿干笑两声,说道:“罗雁秋!
  你还认得我吗?”
  那蜷伏地上的少年如梦方醒一般,微微一怔,茫然摇头道:“请恕在下眼拙,不知与阁下在何处见过,在下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他缓缓挺身站起,抱拳为礼,恭谨地说道:“在下不慎落水,多谢阁下盛情搭救……”
  那华服中年人嘿嘿一笑,打断罗雁秋的话道:“盛情搭救?
  嘿嘿!不敢当,不敢当!”他语声突顿,目现奇光,沉声说道:“罗雁秋,抬起头来,你且仔细看看,是否认得老夫!”
  罗雁秋听得心神一震,他未看那人,便觉得这声音已是十分熟悉,于是霍地抬起头来,闪动精光灼灼的星眸,足足注视了盏茶工夫,又自摇摇头说道:“阁下的声音与两只眼睛,虽颇像一人,但……”
  华服中年人突地哈哈一笑,沉声说道:“好!好!像什么人?
  快说!”
  罗雁秋见这华服中年人如此态度,甚是不悦,但他毕竟是人家自江中救起,于是仍然和声说道:“阁下的语音眼神,颇像碧眼神雕胡天衢,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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