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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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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定在长廊里,低首看着勒痕明显通红一片的手心,上面躺着几两碎银,这点零星银子是辛苦劳作一个月的粮饷,却只怕还不够买根织于白世非所穿衣物襟袖纹案的上等绣线。

商雪娥说得有点没错,是她痴心妄想,虽然嘴里不肯承认,但她知道自己的内心,确实曾经隐隐约约地渴望过,希望有朝一日会如他所说,是她,成为他枝头上惟一的凤凰。

怨他欺骗?可说到底最可笑的还是她自己,人不自重,必自取其辱,她怎么就忘自己的身份,怎地就那么容易一次次轻信他而忘了他的身份。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怯生生叫道,“坠——坠姑娘。”

尚坠没有回头,合上掌心,一声不发往前走。

丁善名急了,跑到她前面挡住去路,“我——我代大姨向你道歉。”

尚坠皱了皱眉,“还我事儿要办,你请让一让好么?”

 

“我——我——”丁善名惶急得要死,可又不知如何是好,血气直冲脑门,面对着她已经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尚坠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不如———你———我”眼看她就要走远,丁善名心急如焚,只怕她这一离开也许自己此生再无机会,终于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脱口而出,“我能向你提亲么?!”

微细的叮叮声响,尚坠惊得手里的银子全掉在了地上。

 

 她不能置信地回过头来,定定望着丁善名。

 

“我……”丁善名鼓足最大的勇气,“我喜欢你好久了。”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尚坠心里觉得一丝新奇,不知为何又还觉得有丝想笑,清冷的语调不自觉微微软了下来,“你才刚也听到三管家说什么了。”

 

 虽说贵族富户把些曾收进房里的侍婢撵出去许配一门寻常人家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但以商雪娥对她的反感怎么可能会同意?

 

“你不用管大姨什么。”丁善名脸坚持,仿佛已铁了心,“我只想知道坠姑娘……你的心意如何?”

她轻轻笑了笑,还当真侧首想了想。

 

 等白世非回来,再过些时候他的二夫人三夫人就会进门,这府里她总归是再待不下去的。她已经错过许多次,不能再那般自己蒙上自己的眼继续错下去,与其等他的两位夫人进门后给她甩脸子吆喝她做事,还不如真的趁早拣一户普通百姓家早早出府。

 

 微颤的长睫再度抬了起来,蕴含着丝孤独和绝望的清色水眸凝定在丁善名脸上,银牙微微暗咬的瞬间面容上乍然闪过抹深切哀伤,仿佛该刹那已费尽全身力气做出最后的决定。

 

“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内把婚约办好请媒人送来——”她转过身去,苍茫地直视前方,嗓音中带着丝无法隐藏的哭腔,以至连声调都已微微沙哑,“我便——许了你。”

 原本已开始后悔自己鲁莽的丁善名一听这话整个呆了,意料之外的欢喜铺盖地涌上心头,只觉一股热潮直冲眼眶,“你说的可是当真?”

 

 尚坠自顾自笑了笑,“难道你不当真?便这府里的传言已无法让我继续容身,不是么?”

 

 丁善名涨红了脸,急切解释,“你误会了,我绝无乘人之危的意思。”

 

“我知道。”尚坠轻轻叹气,他之会如此唐突,一来大概因为商雪娥的那番说话而心生愧疚,二来或许看处境可怜,是故动了恻隐之心,冲动之下起了想照顾的念头。

 

“你放心,我以后定会好好待你。”丁善名低道,心里暗暗续上一句,此生他绝不会象白府公子那样对她始乱终弃。

 

 尚坠点点头,倘若真能成事,其实那是委屈了他,内心不是不觉得对他不住,只是既然上在种时候让他来做她的救命稻草,已憋得窒息的她说不得要攀上去喘一口气。

 

 幸而这些年下来,她也攥了点银子宝货,身边多少有些节蓄,勉强也能撑得起寻常人家买几十亩田地,又或开几间店铺,带过去也算是弥补于他。

 

 回到疏月庭,把事和晏迎眉一说。

晏迎眉当场从椅子里跳起来,怒声骂道,“你疯了不成?!”

 尚坠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你生在富贵家,嫁在富贵家,有生以来无一日不是锦衣玉食,荣华享尽,到头来可曾快乐?”

 大房又如何,正妻又如何,曾经备受宠爱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坐在这房中一日,已能尽知往后三十年寂寞岁月,如同当初她的母亲。

晏迎眉被她简单几句堵得哑口无言。

尚坠冷静惊人。

“与其在这种大户富府里仰仗他人鼻息过日,何如索性嫁个清贫郎,我带份丰厚的嫁妆过去,做一个说话掷地有声的当家主母,或许还能图一双人白头终老。

第七章 归暮恨成伤

竟然还真让丁善名办成了事。

本来凭他一人之力,便磨破了嘴皮子也说不动商雪娥分毫,她不但不同意,反而厉声把他骂将出来,郁郁不乐地回到管事房来,象根蔫了的秧苗似的,极其萎顿地趴在桌儿上。

邓达园是何等精目明敏之人,看他这样儿,只稍稍拿话一套,他便一五一十把苦水全盘托出。邓二管家听了,欲笑而不能笑,垂首时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谲光,声色不露地说可以帮他一把,让他去把商雪娥找来。

由是两位管家便避着丁善名密谈了一番。

“你那外甥儿一门心思只想结成这头亲事,既然尚坠那丫头都已应允,你既不是他爹又不是他娘,如此费工夫阻拦,只怕日后他不但不认你的好,弄不好还怀恨在心,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商雪娥长长叹息一声。

“话是这么说,可二管家你也想想,便疏月庭那房大的,已经娶回来这么久了,可底下哪个不知她只是一处闲放的摆设?咱府公子几曾收过侍婢进屋,他虽然始终没有给那丫头一个明确的身份,如今更瞒着她另作他娶,但也不能肯定他就真的再没半点儿情份。善名那孩子年纪还小,也不知怎地就被那丫头片子迷了心窍,他是不懂人情世故,可我这个做大姨的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往刀口上撞。”

邓达园对她大摇其头。

“我说商婶儿,你精明的时候确实精明,可糊涂的时候也真够糊涂的,又不是一时半会就让那两小的成亲,如今不过是要下帖子订一纸婚书罢了。你便想想,疏月庭那两人交情非比寻常,若然坠丫头出阁,夫人少不免会送上一份丰厚房奁,倘若公子也真个叠定心思放她出府,以他一贯为人也断不能亏待了她。且话说回来,假使公子回来后不乐见这事,他便要你毁约断了你家甥儿的念想,说不得也会费些银钱贴补你们。无论结果如何你妹子家也不会损失分毫,反而是平白无故捡了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金元宝。”

商雪娥迟疑了下,多少被邓达园一番话说活了心思,想她妹子家只是户平民,虽然也有几分田地,但一家几口全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境实不宽裕,想讨门好一点的媳妇着实也不容易。

反观尚坠,她虽然是个丫头,可凭良心不但模样儿出落得标致,更兼是跟着晏迎眉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比起府里那些斗大字也不识个的婢女来要知书达礼得多,撇开白世非爱逗她不谈,便日常里也不曾见她象其他婢女那般和府里的家仆家丁们打俏嬉闹,品行也算十分端庄,这般人儿配丁善名倒是绰绰有余了。

最令她心动的自然还是邓达园话里的那层意思,要知道白世非便动一动尾指,已抵得过普通人家几辈子的衣食。

商雪娥想来想去,总觉得应可一试,但心里又多少还是有些顾虑,不太确定地问道,“这办法真行得通么?”

邓达园见她嘴风已有所松动,眼底光芒乍闪即没,无比笃定道,“公子的性情你又不是不清楚,就算他回来后当真不悦了,顶多不过想法子把事情摆平而已,还不至于会和我们这些下人计较。”

 府里除了白世非就数邓达园的才干最为出色,既然一向事情看得十分精准透彻的他都已经这般说了,那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差错,商雪娥终究放下心来,这心思一定,转念便怕错失良机,赶紧与他作别。

在转身之后,邓达园的神色却隐隐约约地变得有些忧心忡忡。

商雪娥找到丁善名,也不多话儿,只嘱咐他马上回去让娘亲请个嫂儿,她边会再找来常在白府走动卖珠饰翠花的刘嫂儿,使两人同做保山去为他她此亲事。

丁善名大喜过望,又生怕商雪娥转瞬会反悔,也无心多问是她怎么被邓达园说服的,只急急脚一溜儿跑出门,回家央娘亲办事去了。

翌日一早,媒婆子便已把东西备齐了来到疏月庭,晏迎眉心里纵有千般不愿,也还是拦不下已打定主意的尚坠,她与丁善名两人的婚约就这么仓仓促促地订了下来。

还没到日中,府里已象煮沸的粥一样传开了这事。

后知后觉的邵印对着邓达园顿足,“你不阻拦也就罢了,怎地还存心瞒着我怂恿大妹子行事,你倒是说说,等公子回来可如何向他交代?!”

邓达园脸上也有着同样的忧虑,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微哂道,“我自然也晓得事情过头了,可除此以外已别无他法,我若不这么办,等公子回来才真的不知怎么向他交代。”

邵印一怔,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邓达园已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什么。

白府里关于尚坠另许的话题在沸沸扬扬数日之后,终于淡了下来。

黄昏时分,晚霞初上,开封府的城内城外炊烟袅袅,不绝如缕,此时有两匹骏马一前一后从远处疾驰而来,最后喝停在壮观宏伟的白府府邸前,是已离家半月的白世非与白镜主仆两人终于归来。

白世非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上来牵马的小厮,白衣上风尘仆仆。

邵印和邓达园早已闻声一同赶出来迎接。

面有疲色的白世非一边往前厅走去,一边侧首望了眼跟在身后的邵印,大管家连忙上前,把他离府后发生之事都简略禀上,当说到尚坠无意中知晓了他要娶张绿漾时,少不免清楚详细地复述一番。

世非听罢,慵怠倦容上露出一抹苦笑,“她人在哪儿?”

邵印与邓达园对视一眼,后者低头惶声道,“公子,还有一件事儿。”

“什么事这般吞吞吐吐,说。”

“坠姑娘与商管家的外甥儿……订下了婚约。”

白世非倏然站定,转过身来,睁大了一双布着浅细血丝的瞳子,愕然不解地瞪着邓达园,“你再说一遍?”

邓达园当即把前袍一撩,跪了下去,“小人实在无计可施,最后不得不出此下策,甘受公子责罚。”

白世非气急败坏,心头焦虑横生,背着手往前猛走几步,又走将回来,终于还是忍不住霍然抬手,指着他大声怒骂,“我便叫演一场戏,却没叫你把她逼出府去!你纵有三分脑子也断不能把事情办成这般模样!”

邓达园脸色沉静,也不辩驳,只是叩首伏罪。

旁边的邵印这时已多少看出了眉目。

想来应是白世非在临行前暗中有所交代,而邓达园为着把事情办得逼真,不但连自己也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他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促成尚坠订下婚约,如今想来,早前府里那些禁也禁不止的奇怪流言,约莫也是与他有关了。

面对着脸忠心耿耿长公闼档目

旁边的邵印这时已多少看出了眉目。

想来应是白世非在临行前暗中有所交代,而邓达园为着把事情办得逼真,不但连自己也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他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促成尚坠订下婚约,如今想来,早前府里那些禁也禁不止的奇怪流言,约莫也是与他有关了。

面对着脸忠心耿耿长跪不起的下属,白世非终究再骂不下去,强自按下胸中怒气,对邵印喝道,“她在哪儿?”

邵印急应,“说是在后花园里。”

白世非拂袖而去。

直至他走远了,一旁的白镜才轻声嘀咕,埋怨不已,“两位管家也真是的,公子打从接到信儿便日夜兼程往回赶,这些天里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你们好歹也该让他先坐下喝口茶歇一会。”

春寒料峭,晚风吹过林苑里秋水无际湖的湖面,拂起轻浪涟漪。

有一道萧索纤影独自坐在湖心的亭子里,投在地上的寂然影子被冬末残阳渐拉渐长,仿佛整个人已融在风中,如泥塑似一动不动,只静静看着辽阔幕下飞过的离群孤雁,往苍茫远方掠去时发出一声悲鸣。

过去几日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足不出疏月庭,对于外间的流言风语全置之不理,惟一令她难受的是,晚晴、晚玉和晚弄等几个从前要好的手帕交,差没与她彻底翻脸。

 

她们一致认为她这么做摆明是对不起白世非。

她无心辩解,个中凄苦滋味,本不足与外人道说。

耳际传来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似是底面极柔软的云头锦鞋不经意踩到了细小沙砾,由此打破了原本行走时的悄然无声。

上刻犹无言地远眺际,下一刹尚坠已从石栏上扎跳起来。

离别半月,相思和担忧早积聚得苦不堪言,然而她见着他那瞬间黑瞳里浮现的惊悚,以及骤然降温的冷绝,令白世非心口一阵怆然,那许多体己说话就这样停滞唇边,再也说不出来。

尚坠冷冷凝睇着他,极力控制着心底的微微骚动。

分隔了十多个日夜后乍然重遇,在薄暮湖光中他的黑发两鬓象是染了一层烟云尘霜,原本清朗雅绝的俊颜此际倦容毕现,血丝浅淡的星目不复泓水幽渊,薄唇起初动了动,最后却默然轻抿,眼波里流动着一抹深沉难懂的暗伤,仿佛如斯无奈,又仿佛掩藏着一丝失望,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不知为何,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全然陌生,内心隐隐约约有些莫名慌张。

“你便不能够等到我回来么?”他终于开口,说话很轻很轻,带着些微自责,却还掩不去语气中一抹幽怨索然,她何以非得那般绝情,便连解释的机会也再不肯给他一个么?

尚坠垂在身侧云纹袖子里的两只小手慢慢又握成了拳,尖细指甲因用力过度而刺得自己疼痛入心,绷着的小脸别向一旁不肯再看他,也不肯话,君将另娶,妾拟他嫁,事已至此,多说何益?

再过些时日,便是两两方休。

她抬腿走出亭外,一步步从他身前走过。

白世非呆呆望着微波薄泛的湖面,心口无边无际的苦涩最终化成微风中的惨淡低语,“你若曾对我有半信任,我又何须对你诸多隐瞒。”

第七章 深宵惊魂乱

回到疏月庭后尚坠也没和晏迎眉提起已经见过白世非。

自打白世非离府,晏迎眉便一直留在房中用膳,几名丫头侍候膳罢,尚坠如同前几日一样,拖拖拉拉地留在屋里做些可有可无的杂事,刻意避开不与晚晴等人同往角院的膳房用餐。

她无心为自己话,也不想听他人教诲。

此时此刻,她不愿和任何人交谈。

膳房里空空如也,只她独自在座,桌上饭菜都已凉冷,她有一箸没一箸地拣着些儿下饭,其实完全食不知味。吃到半途,有小厮端来一碟热腾腾的红蓼,说是厨房给加的菜儿。虽没食欲,也还是夹了几嘴。

吃过晚饭回去,晏迎眉也没甚事,吩咐一干下人都回房休息。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去回想,可脑袋总是不由自主,每忆起他的说话,心尖都象被什么东西揪扯了一下,闷闷地一阵隔一阵地疼痛着,难受得无法形容。

好不容易终于困意来袭,却异样浅眠,便窗外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迷迷糊糊地睁一睁眼皮,魂梦在黑暗中找不到落处,茫然俄顷,才醒觉原来自己正躺在床上,复翻身合眼再睡。

如此被惊扰了几回,逐渐觉得脸上似往外冒着热气,身子十分虚弱,连翻身都没有力气,而胸腹里似有一团浊气郁结不散,胀闷绞滚,闷痛加剧,却欲吐不出。

又熬了小半会,实在支持不住,唇干舌燥的她从床上爬起来,攀手往床头案边想拿茶壶和杯子,却在倒水时手一软,茶壶滑落将杯子碰倒,砰地一声落地开花。

腹内一阵翻涌,扶着案边呕出来。

深夜里万籁俱寂,杯子碎裂的声音显得惊人清晰,把睡在隔壁的晚晴惊醒过来,凝神侧耳,听闻尚坠房中仍然发出声响,她起身掌灯过来,推开虚掩的房门,睡眼惺忪地问,“坠子你怎么了?”

 

正吐得翻地覆的尚坠只觉喉咙一滑,噗地咯出一口血来。

晚晴顿时睡意全飞,惊叫一声,把油灯放下奔过去给顺背。

脚步声响,晏迎眉也已披衣过来,“怎么了?大半夜的闹腾什么呢?”一眼看见地面秽物上的血块,吓了大跳,急声吩咐开门出来的晚玉,“快!找邵管家去请大夫来!快去啊!”

尚坠虚弱地靠在晚晴的手臂里,唇角仍沾着一丝血迹,勉强打起精神对着晏迎眉轻轻笑了笑,有气无力地道,“我没事,这大半夜的……别去找邵管家了……”

晚玉过来一看,也惊得不轻,赶紧提灯笼跑出门去。

晏迎眉既急又怒,“都吐血了还说没事?!晚晴你把她扶到我房里,多取一床被子给她捂着,把房里的炭火簇旺些再去烧点热水过来。”

全身发软的尚坠脑袋昏沉沉地,身上绵绵不绝地渗出冷凉的虚汗,人虚弱得连眼皮已也抬不起来,只全凭二人施为。

晏迎眉和晚晴合力把安置好不久,庭院里终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晚玉领着邵印和大夫急匆匆赶了过来。

 

大夫给尚坠号了脉,看过她吐出来的血,又仔细问了许多情形,最后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吃错了东西,加上风寒外束,内郁所致。”

 

晏迎眉不解,“若只是风寒怎会吐血?”

“那血块色泽紫暗,应已积瘀多时,可能这位姑娘曾被外力伤及内腑,此次病发引得郁而化热,热乘于血,迫血妄行随气上逆所致,夫人毋需担心,老夫开张散寒清热的方子给她吃两天便没事了。”

晏迎眉听他得头头是道,总算放心一些。

扰攘了半宿,邵印偕大夫走出疏月庭时,远处色已微朦。

把大夫送走后邵印悄然进入第一楼。

平日十分宽敞的厅堂此刻全然笼罩在一种静止的浓墨黑暗中,厅里一点微细火星也没有,仿佛当空覆下巨大的乌翼,把整个世间都收在黎明前最深最暗的黑幕下,使得份黑暗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蔓延不到尽头。

便在这样的乌漆抹黑中,厅堂正中的紫檀案旁无声地坐着一人,双手手肘支在桌面,华袖洒案宕叠,手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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