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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瑶推了一把路峻，说道：“走啦，就你话多，我们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
路峻苦笑一声，当先向前走去。
长安城很大，相比化为焦土的皇宫周边来说，外围受损得要轻一些，天人战痕也稀少许多，但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走在废墟中，尸体随处都可以看到，都是遭受池鱼之灾的人，因为无人敢来收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恶臭。
路峻暗叹一声，小心避开那此尸体，没走出多远，便遇到了第一道战痕。
一道五指分明的掌印，仿佛人手拍在泥巴上，但却足有丈许大小，深达数尺。
掌印下原来是什么，早已分辨不出，此刻正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天人之威，恐怖如斯。”
路峻暗自震惊，离那掌印二十余丈远便站住了脚步，拿起一块石头，真气运抵手上，向掌印掷了过去。
石头疾速飞出，距离掌印还有四五丈远，掌印便猛地一闪，石头便被震成了粉末。
“这么远？正阳真人也不过才尺许远罢了。”沐瑶惊声道。
“能一样吗，这可是才留下来的，战痕上武意正浓呢，正阳真人那些战痕，都过了几千年了。”路峻说道。
试探出天人战痕的余威，路峻心里便有了数，在前面谨慎而行，绕过一道又一道战痕，向城中挺进。
越向前走，战痕越加密集，路峻往往需要绕上好大一圈，才能将其避开。
他的眼中，隐隐浮现两道光轮，睃巡着四周。
突然，他眼中一亮，看到有个近似透明的人影，飘浮在离地三尺高的地方，仰望着天空。
“武魂！”路峻惊喜叫出声来。
“哪呢哪呢？我怎么看不到？”沐瑶拉住路峻问道，脸上尽是好奇之色。
“师姐不害怕了？”路峻打趣道。
沐瑶琼鼻一紧，傲娇道：“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武魂吗？”
“他就在你旁边呢。”路峻悠悠说道。
沐瑶吓得尖叫一声，立刻跳到一旁，见路峻哈哈大笑，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气得连捶了他好几下。
路峻连声喊疼，她这才停下手来，说道：“看你还敢不敢再吓唬我了？！”
“好了，不闹了，我们过去吧，希望他能知道些什么。”路峻说道。
三人走到武魂近前，路峻摆了摆手，二女停了下来，他一人走到武魂近前。
路峻双手不停地变幻着手印，眼中光轮也随之缓缓转动起来，那武魂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当然，这只有路峻才能看到，在雪沐二女眼中，和路峻最初看到的一样，只是一个近乎透明的人影。
沐瑶紧张地握紧雪千寂的手，雪千寂眼中仍是一片清冷，并没有被武魂显形所吓到。
待到三百六十五道手印结束，那武魂显现出本来面目，是一个中年男子，脸上一片迷茫。
“我这是在哪，你又是谁？”
轮回超度印中有描述，即便凝成武魂，记忆也会停留在临死那一刻，只有意识到自己身死，才能开始领悟天地大道，得意再次转世成人。
很明显，这人武魂还在混沌之中，如果不是路峻使用轮回超度印，也许永远都不会清醒，来世能否再次为人，便不得而知了。
路峻暗叹一声，说道：“在下万仞派路峻。”
“你是狂刀路峻，原来是你救了我，多谢多谢。”那武魂说道。
“并不是在下相救，阁下再仔细想想，发生了什么事？”路峻说道。
那武魂陷入了沉思，突然脸色大变，惊声道：“天人大战！原来，我已经死了。”
“恭喜阁下脱离混沌，早日悟得天地大道，早入轮回。”路峻说道。
武魂脸上一片惨淡，良久才苦笑道：“原来我已经死了，真没有想到……不对，我死了，你怎么可能看到我，还能与我对话？”
“阁下可曾听过，西域灵山雷音禅寺，有门奇功唤作轮回超度印？”路峻问道。
“轮回超度印……”武魂仿佛想了起来，忙向路峻施礼道：“多谢少侠超度，大恩来世必报。”
“不用谢我，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路峻问道。
武魂拱手道：“在下涪陵裘氏裘胜全，来长安游玩，不想刚进城就遇到天人交战，也是命该如此，幸亏少侠超度，否则来世能否为人都不得而知。”
路峻闻言便知，基本上没有指望了，但仍然抱着一线希望，说道：“裘前辈真够洒脱的，在下有事相问，还请前辈解答一二。”
路峻并不担心他会隐瞒，受了轮回超度印，若有所隐瞒的话，自己便会心有所感。
如果真是那样，路峻便可以像永明方丈那般，直接以印法来读取对方的记忆。
“少侠请说，裘某知无不言。”裘胜全道。
“前辈可知道此次天人交战起因？”
“这个，裘某实是不知，还望少侠见谅。”裘胜全面带惭色道。
路峻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暗叹一声果然，说道：“麻烦前辈了，在下再去问问其他人吧。”
第341章 真相
路峻向裘胜全拱手告辞离去，沐瑶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问道：“师弟，你刚刚真在和鬼，啊不，武魂说话？”
“当然是了，”路峻笑道，“否则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干嘛，我又不是精神病。”
“那他知道吗？”沐瑶又问道。
“哪有那么巧，碰到第一个武魂就什么都知道。不过这位裘前辈刚刚进城，就碰到这场大战，要是再晚点都不会死，倒也是够巧的了。”路峻说道。
“裘前辈，他是涪陵裘氏的？”沐瑶问道。
“嗯，裘胜全，师姐认得不？”路峻说道。
“倒是不认得，不过听说过他的名号，在西南一带颇有些名望，没想到竟然惨死在此。”
沐瑶感慨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长安城中如他这般强者，恐怕为数不少。”
长安乃是大唐帝都，漫说归元强者，就算真如宗师都有许多，没走多远便又遇到一个。
可是和裘胜全一样，此人也毫不知情。
这早在路峻意料之中，但他仍然见到武魂便使用轮回超度印，一来是不放弃任何希望，二来也是助他们早入轮回，也算是积善成德了。
轮回超度印消耗不小，加上又要躲避战痕，速度自然快不了。
用了三天时间，他们才将整座废墟外围转遍，放在平时不知道要走过多少遍了，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路峻望了眼战痕密布的废墟中央，对雪沐二女说道：“咱们接下来要去天策府和长孙世家，都在战场正中，也是最为凶险，一定要多加小心。”
沐瑶推了他一把，说道：“知道了，你都说过八百遍了，快走吧。”
越向里走，战痕越多，三人小心加小心，有惊无险地来到光禄坊的位置，此地早已是一片焦土。
“这里，应该是坊门，那边是崔府，也不知崔晔和崔六叔是否遇难……”
路峻在雍城并没有遇到崔晔，想起来不觉有些为他担心，只能祈祷他们吉人天相了。
他按着记忆中的方位辨别着方向，把目光投向一个位置，缓缓说道：“那里就是长孙府了。”
“好多的战痕……这怎么过去。”沐瑶咋舌道。
长孙府原来的位置，已经被战痕完全覆盖，几乎找不到可以绕过的地方。
“这里是最初交战之处，战痕自然会多，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仔细看看。”
路峻说完，运起身法走了过去，绕着长孙府转了一圈，结果发现别说是人，就算是只苍蝇，恐怕都飞不进去。
透过战痕，他能看到里面有十好几个武魂，但却无法进入其中，只能望而生叹。
“进不去吗？”沐瑶问道。
“无从落足，我们去天策府吧。”
然而，天策府也是一样，被战痕密密封锁，无法进入其中。
路上倒是遇到过几个武魂，但和之前一样，都一无所知。
“怎么办，难道我们白跑了一趟？”沐瑶说道。
路峻紧皱眉头，突然眼中一亮，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应该能有收获。”
“哪里？”沐瑶问道。
“大明宫。”路峻说道。
大明宫便是皇宫，沐瑶怪异地看着路峻，问道：“你该不是想去问皇上吧？”
路峻摇了摇头，说道：“皇上也不见得知道，不过有个人应该知道。”
“谁啊？”沐瑶问道。
“安子严安公公。”路峻说道。
“一个太监能知道什么？”沐瑶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可不是一般的太监，裴总捕曾经说过，若论武功他都要甘拜下风。”路峻说道。
“这然厉害……”沐瑶吓得吐了吐舌头。
“最重要的是，他是九皇叔身边的人，对天策府了如指掌，也许会知道些什么。”路峻说道。
“那我们快去！”
大明宫虽然毁于战火，也成了一片焦土，但是天人战痕并不多，想来应是李烈护佑的结果，可惜仍然没有保住这座千年皇宫和当今正武皇帝。
路峻来过一次，按着记忆中的大致路径，来到李烈的寝宫，却没有见到武魂。
“是了，九皇叔去杀仙道化神，定会让安公公保护皇上，我来错地方了。”
路峻拍了下脑袋，在皇宫中寻找起来，然而却连一个武魂都没有看到。
“不对啊，按理说皇宫中归元强者数量应该不少才是，怎么会连个武魂都没有？”路峻大惑不解。
“也许是他们退得及时，已经离开皇宫了。”雪千寂猜测道。
“不可能。”
路峻摇了摇头，说道：“按照方丈转述，当时大战突起，他们根本来不及走。而且就算走得快，皇上驾崩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不可能没有遇到。”
“暗道！皇宫肯定有暗道，也许他们都被压到地下了。”沐瑶说道。
“就算是那样，武魂也会飘离出地面，不会在呆在地下的。”路峻说道。
“这，那我也不知道了。”沐瑶说道。
路峻也是大惑不解，正武帝安子严都是真如宗师，怎么可能没留下武魂，端的是好生诡异。
“我们再找找，也许错过了。”雪千寂说道。
三人在城中继续寻找起来，归元武魂倒是发现不少，不过真如宗师却是一个都没有。
功夫不负有心人，路峻终于遇到一个熟人便是在他战败长孙望后，想要杀他的长孙敬德。
长孙敬德看着路峻，满脸的惊讶，问道：“路峻，怎么会是你？”
二人也算有前仇，路峻也不与他客气，直接说道：“长孙敬德，你死在天人交战之中，我用轮回超度印将你武魂唤醒，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我死了？”长孙敬德脸上惊色更重，随即想了起来，落魄道：“不错，老夫确实是死了。”
“这些你等会儿再想，我问你，你们长孙世家，是如何知道我前往西域的？”路峻直接问道。
长孙敬德冷笑一声，说道：“老夫为何要告诉你？”
“不想说，那可由不得你了。”
路峻跟着他冷笑一声，手中轮回超度印变换起来。
长孙敬德双眼慢慢变得迷茫，好像失去了意识，说道：“裴告诉老祖的。”
第342章 浮现
裴！
轮回超度印下，武魂不能有丝毫隐瞒，路峻闻言大吃一惊，手上印法不由停了下来。
他印法一停，长孙敬德便清醒了过来，惊恐地望着路峻，尖叫道：“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路峻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前往西域的消息，居然会是裴告知长孙无忧的。
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呆在原地没有回答长孙敬德。
雪沐二女注意到路峻的变化，轻轻推了推他，他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雪千寂问道。
“一会儿再与你们详细说。”
路峻伸手制止住她们，接着对长孙敬德说道：“你不用管我对你做了什么，只要知道你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我便是。”
他声音一冷，说道：“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话，就别怪我用强了，我能将你唤醒，就能毁了你的武魂，让你形神俱灭，永无轮回之日！”
长孙敬德眼中惊恐更甚，连声说道：“别别，你我怎么都算是亲戚，论辈分我还是……”
“住口！”
路峻冷声打断他：“现在当我是亲戚了，杀我的时候怎么不和论亲？”
长孙敬德尴尬无比，嚅嚅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路峻懒得与他废话，问道：“你刚刚所说，可是长孙无忧告诉你的？”
“不是，当时我便在场，确实是裴告诉老祖的，我绝不敢有半点虚言。”长孙敬德指天发誓道。
路峻能感应到他没有说谎，平静了下心情，继续问道：“当时什么情况，你说与我听。”
长孙敬德便将当日情形说出来，裴虽未明言，但暗中却点出路峻要去西域，还特意强调，不可在大唐为难路峻。
“他当时把大唐两个字咬得极重，老祖这才派彦明和陈恪去罗布泊截杀你，结果却被你反杀。”长孙敬德说道。
“所以，你们便通知邪魔岭，让他们杀我？”
“没有，绝对没有！”
长孙敬德矢口否认，说道：“我们长孙氏虽对不起你，但也是大唐世家，怎么会和魔门勾结？”
“因为邪魔岭实为仙道逆天盟，而你们也是其中之一！”路峻冷声道。
“怎么又扯到仙道去了？”
长孙敬德要哭了出来，说道：“我们长孙氏若是仙道的话，我怎么会有武魂，还入什么轮回？”
实际上，路峻在看到长孙府中那些武魂后，便感觉长孙世家并非是仙道中人，否则怎么会放任那么多归元强者不转修仙道。
“那为何仙道化神，要去你长孙世家灭口？”路峻问道。
“仙道化神？你是说当时和九皇叔大战的是仙道化神？”长孙敬德惊声问道。
“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知道什么灭口啊。”长孙敬德说道。
“你不知道？那也正常，你当时不在府中，才逃过那一劫。”路峻说道。
“可惜还是没逃过去，”长孙敬德苦笑一声，“我当时陪老祖来大明宫，没想到不久便打了起来，我极力躲闪仍然难逃一死。”
路峻目光一凛，急声问道：“你说你陪长孙无忧来大明宫？”
“是啊，九皇叔急召老祖，我陪老祖前来，有什么不妥吗？”长孙敬德讶异道。
何止是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
路峻记得很清楚，那仙道化神潜入长安城中，在长孙世家暗杀了长孙无忧等人，李烈这才出手制止，引起这场灭城之战。
然而，长孙敬德却说，战前李烈急召长孙无忧，与李烈所言截然相反。
两种说辞必有一假，而武魂是不会说谎的，那么说假话的便是李烈！
“九皇叔为什么要说谎，难道他……”
路峻不敢再想下去，急忙问道：“你确定没有记错，确实是李烈急召长孙无忧的？”
“这怎么会记错，如果不是九皇叔召见，就算当今陛下，也不能对老祖呼之即来。”长孙敬德说道。
这是实情，在真如宗师的眼中，皇权并没有那么威严，能够对其召之即来的，只有天人神境。
“你可知九皇叔找长孙无忧何事？”路峻问道。
“我哪里敢问。”长孙敬德苦笑道。
“大战从何处而起？”路峻接着问道。
“就是我们长孙世家。”长孙敬德说道。
这点倒是符合，路峻再问道：“大战起后，皇宫中可有人逃出？”
“当时我只顾逃命，哪有工夫管那些，不过皇宫内有暗道，他们应该从暗道撤离才是。”长孙无忧说道。
“你知暗道……算了，这等隐秘，你定然不知，”路峻摆了摆手，“我问你皇宫是什么时候毁的？”
长孙敬德想了想，答道：“当时好像先是光禄坊，然后就是皇宫，接着就是天策府，前后加一起也就小半炷香的时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路峻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要是长孙无忧，也许还能知道的更多。
不过，从长孙敬德口中得到的信息，李烈和裴，是最可疑的两个人。
“小半炷香时间，就算走暗道也离不开长安，可是却见不到他们的武魂，其中定有蹊跷！”
路峻心中暗道：“难道说，他就是那化神天王？还有天策府，会不会就是逆天盟一部？”
他心中焦急起来，虽然不知自己猜测正确与否，但必须要马上回去，将整件事情告诉君无争等人。
否则一旦被自己猜中了，那君无争等人，便是养虎为患，弄不好把他们都要搭进去。
“行了，你慢慢等着轮回吧。”
路峻刚抬起脚，突然又停了下来，说道：“对了，差点把这件事忘了！我问你，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同意我父母在一起？”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许久了，从知道身世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想原因。
按理说，自己的父亲就算不是天人神境，也是可以硬撼真如宗师还能逃脱性命的，长孙世家没有理由拒绝这门婚事才对。
今天，他可以让长孙敬德言无不尽，自然要解开心中这个疑惑。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因为你父亲的身世不好。”
长孙敬德顿了顿，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他是当今陛下的私生子，却不被九皇叔所承认，陛下不得不将他遗弃，任他自生自灭。试问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敢同意这门婚事？”
第343章 身世
这个答案太让人震惊了，毫不亚于李烈可能是逆天盟天王。
路峻曾想过长孙世家嫌弃父亲出身低微，也曾想过父亲与长孙世家有仇，但却怎么也没有想过，路不平是正武帝的私生子。
他缓了半天神，才艰难地问道：“当真？”
“此事知者甚少，我算是其中之一，当时陛下将你父亲寄养在长孙府中，直到被九皇叔得知所制止，这才逐出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