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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她在日光里睡到半梦半醒之际,忽然开口道:“彻哥哥,我想去看看小嘉他们……”
华彻轻声道:“好啊!”说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似怕她一去不返。
岂料怀中的人这次是全然的清醒了,在他怀中闷闷道:“彻哥哥在担心什么?”
华彻忍无可忍,将她从怀中推开来,冷笑一声道:“枉我费尽心机将你捧在手心,无论怎样都不能挽回你的心么?我自知你从来没在我身上用过心,不过是我在落难之际生出的一点痴念罢了。如今能与你夫妻这么久,也算得偿所愿了!罢了罢了,你不是早就盼着我下堂求去,自愿奉送休书一份的么?”
英洛近几月被他捧在手心渥在心口,何尝受过一言半句重话?如今乍然闻得此语,不免要生出灰心倦意来,再细细一想,只觉这话耳熟,似在哪里听过?总算她记性还算不错,左想右想,终教她想起这话来,当下面色已然气得铁青,指着华彻道:“你这是听了谁的调三窝四就疑到我身上来了?休书这话是有过的,不过本意却并不是如此,若不是冬萝定然就是星萝在作怪了!”怒气冲冲立起身来,也是冷冷一笑,道:“当我不知道么?你派来的丫环我也生受不起。口里当我是主子,背地里不知怎么编排我呢?不过是两句敲打她的话,转头传到你耳里就变了味!”想了想又道:“这事儿定然是星萝所做,冬萝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来。若非我念她对你一腔痴意,早与她分个高低了,当我是泥捏的么?”已是气得浑身哆嗦了。
华彻自接手地煞门,其中所虑千丝万虑,唯有一项从不曾考虑过,那便是儿女私情。只因了一腔痴意皆系在英洛身上,对于身周女子向不留意,此言却是初次听闻,也惊得立了起来,见英洛气成这样,又心有不忍,伸出手去扶她,被她一巴掌打开,只觉手背微微的痛,听得她怒道:“既然觉得我碍了你们的眼,索性就拿纸笔来,我写了休书大家干净!何苦在这里装深情,眼睛却盯着屋子里的俏丫头,跟她一同合着伙算计我!”……闹成这样他居然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打人都打得这般用力,可见身体真的是有了起色,快要大好了!”不知为何,见得她越恼心里竟然越欢喜,近半年又一直忧心她的身体,眼下巨毒已解,大患已除,既然她并不是存心要立休书,那是什么怒火都早早消散,顾不得她挣扎,上前紧紧将立在那里破口大骂的英洛紧紧揽进了怀中,连连道:“洛洛要去哪里我陪着你!别气了,都是我听信谣言,是我的错!”
微雨燕双飞(七)
且说当日华彻陪尽了小心方将英洛那一腔怒气给消解干净,知她数月来郁气所结,心神俱伤,非一时一刻能开解得了,今日小小的爆发算来对身体也有益处,过后更是对她千依百顺,她皱一下眉头也恨不得问个几十遍,咳嗽一声也要整夜的担心,更兼着他心中长期记挂之事被她几句话就拆解明白,既是知道星萝有心挑拨,他心内亦是大定,不再一味深疑英洛对已之心,只剩了欢喜无限。
其实这样连月折腾,他已瘦了十几斤,往日衣衫尽皆松松垮垮,真正为伊消得人憔悴,只是精神又实在的好,面上整日挂着微笑,半点闲气不生,时间久了连英洛也自愧任性,不好再折腾他了。又加之二人身在地煞门中,与京中列位夫郎隔了十万八千里,实是二人成亲之后最为安宁详和的日子。华彻虽着人递了消息回京,只道英洛一切安好,但地煞门的行踪向来隐秘,又岂能容得他人进来?况他又实不愿放英洛回长安,虽有一干夫郎翘首以待,他却只管拖着英洛调养身体,美其名曰:为子嗣计!
吵架当晚,英洛破天荒没有将华彻从他的卧房内赶出去。星萝眼见着她二人你侬我侬,忒煞多情,当时的面色竟然意外的难看,被等着看好戏的英洛给捉个正着,只觉心情大畅,似寻得了人生乐趣一般。偏星萝跟她积怨已深,她又素来是位睚眦必报的主儿,此时不免让冬萝退了出去,单留星萝贴身侍候,支使她铺床叠被,将房内一干杂务做尽,她却只是旁若无人倚在华彻身上,但凡星萝的目光在华彻身上停留片刻,她便似笑非笑将他二人细细打量研判一番,星萝姑且不论,单华彻在她这眼光之下已经恨不得连声讨饶,只碍着星萝在眼前,不好做此自毁形象之事。
一时里闲人散尽,只余夫妇二人腻在一处,华彻一边将她衣衫解尽,做些甜蜜之事,一边狠狠咬着她的耳朵,悄声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大醋坛子?”
英洛在他身下发软,半晌方回了一句:“我以前也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容易招蜂引蝶!”
“你……”
华彻的话还未吐出来,就被她悉数吞进了口中,二人一阵唇舌交缠,只听得房外星萝全身发软,恨不得立时晕过去。
展眼到了仲秋之夜,地煞门中徒众虽说都是浮萍之人,但此团圆之夜亦算得大节,一时里美酒笙歌惊剑霓舞轮番上演,不过都在别的院落。只华彻院内铺了厚厚的毡毯,旁边小几之上摆满了各色吃食,二人静静相偎。良久,英洛只盯着中天静挂的玉盘,似想起来一句,道:“彻哥哥,我的身体已然大好,明日我们便出门吧?”
华彻似被从美梦中震醒,有一时的狼狈,轻声问道:“洛洛不喜欢这里?”揽在她腰间的手已是用了些微力气。
英洛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转过头来牢牢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想什么呢?”见得他微有退缩之意,双目晶亮,轻声叹息:“我还是委曲了你们……”
华彻又何尝不明白她这一去,相聚不知何年,自然舍不得。但她心中伤情未解,家中又有一干人日夜挂念,再留下去于理不通,想至此处只觉心中微酸,将头埋进她的颈子里,强笑道:“哪里就是你想的那样呢?不过是去个三五载,难不成你还会将我忘在脑后?”话音方落连自己也觉得悚然而惊,不由呆望着她,想是她也想到了此节,回身将他紧紧搂在怀中,连连保证:“我此去定然不会将你抛在脑后,再说就算忘了你也忘不了此处美景,一年之中……一年之中我总会抽出空子前来看你,只盼你别嫌我烦才好!”
华彻哧的一声笑了,点着她鼻尖佯怒:“你倒底是忘不了我还是惦着此地的美景?”
英洛侧首朝他身后瞄一眼,笑容渐渐凝住,淡淡道:“我是惦着此地的美人!”华彻回头,只见一人沐月华而行,脚步微有踉跄,似酒意上头,转眼到了眼前,正是星萝,也不曾行礼,目光只痴痴胶注在华彻面上,良久方道:“公子——”语声轻软甜腻,与往日冷傲之意迥然不同,只听得华彻拧起了眉头。
地煞门中徒众从来皆呼他门主,公子这称谓也只是在英府尚有可用之处,此刻听来不但刻意而且暧昧。华彻偷瞧了怀中的英洛一眼,见她的两条黛眉早已立了起来,数月的喜怒无常下来,他也知道这是英洛要发怒的前兆,连忙赶在英洛开口前对星萝道:“南海堂口主事之人死了,那边无人负责,以后你就去南海堂口负责吧!”
月光下,英洛两条眉毛慢慢的舒展开来,华彻轻舒了一口气,将她往怀中搂的更紧些,柔声道:“天气有点冷,你身子弱,怕是抵受不住,不如我们回房去?”
英洛点点头,只感到一阵眩晕,她便被华彻抱在怀中大步向着屋内而去。她透过臂弯看见,站在月光下面的女子似丧失了魂魄一般痴痴看了过来,眨眼目光便被墙壁阻隔。
华彻俯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将她撵的远远的,你可满意?”
英洛撇撇嘴,不以为然:“你这也不是什么高招!我本来想着把她留在身边!想让一个饥饿的人痛苦不是将她赶的远远的,而是将她最喜欢的美食都放在她的鼻子下面,告诉她这里面搀了剧毒,尝一点便会丢了性命。看得到吃不到,这才算痛苦呢!”
“要不现在把她叫回来?”华彻假作两难。
“你敢!”英洛竖起了眉毛。
第二日二人便带了四人离开了地煞门,冬萝随居其中。 不过行得四五日,便到了洞庭水寨。自离了地煞门之后,英洛面上笑意便一丝丝减少,等到了水寨,只见得蒿草疯长,官兵早已撤离,不见半个人影,往日神仙洞府早成废墟,徒留断墙残瓦,枯树昏鸦。英洛沿着当初走过的路一寸寸踩过去,只觉踩在了无涯的时间之外,过去的一切似乎静止,她忽然想起医庐之内的地道,心内剧跳,脑中闪过一个连自己也觉得不能置信的念头:或许,或许他们一早已经沿着地道离开……”这样想着,加快步伐向着后寨而去。冬萝见她一意往医庐原址而去,面色惨白,双唇紧抿,知道教她忆起了往日惨状,越发往人群后面紧缩,只怕她再瞧见了自己气坏了身子反为不妙。她近几个月虽在英洛身边小心侍侯,但越发的谨言慎行,虽被星萝嘲笑无数遍,但见得英洛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了,她也是打心底里欢喜。仲秋之夜闻得星萝接了门主指令,前往南海堂口坐镇,也不由惊的一大跳。便是连星萝不怀好意讽刺她:“冬萝你巴上了教主夫人,可真是得了个优渥的差事!”也全然不曾放在心上。门下众人皆知,南海堂做的大多是海上的卖买,武功暂且不论,那水上功夫必然要一等一的,就算遭遇了海盗也能脱身,似星萝这种旱鸭子去了怕是不出三天小命就得玩完。
等得第二日见了英洛,她那句请求的话憋在嗓子眼里再也吐不出来。
此刻见她只管低着头行走,时有抬头远眺,半刻钟之后终于来到了医庐原址,立时面如土色,身形摇摇欲坠。
冬萝在人群之后伸长了脖子偷偷向前一看,不免大吃一惊,只见当日几人曾立足过的医庐不但成了废墟,且成了一个深近两丈的大坑,似乎是有人刻意挖过,但许是炸药威力太将,终将那密道炸碎深掩,竟然没有挖出来,她心中一凉,急忙向英洛看去,只见她目中缓缓流下泪来,双眸紧闭,似不忍再想当初惨状,若非身旁便有华彻紧盯,此时又将她揽腰搂住,怕是她早掉下大坑去了。
探询的结果意外的让人心碎。离开水寨之时,英洛简直脚步疲软,寸步难行。好在一直有华彻贴身相伴,虽不能开解她,到底也聊胜于无。当日一行人宿在岳州府。华彻本以为至此一探,英洛必定要回长安,岂知那夜她在客栈静坐良久,说出了一句让他颇为心惊的话来。
她道:“彻哥哥,我要结一门冥婚!”
冥婚之事向来以双方都是亡故之人而盛行,但一方尚存一方过世而举行冥婚,当世未曾听闻。
华彻近几月虽对她宠爱无度,但此时闻得她要结冥亲,亦满心不是滋味。但他自知此时不好出言拦阻,一时之间又别无他法,自她离开水寨,夜夜被噩梦缠绕,若冥亲真能将她心中情伤解开,也不啻为一个办法。他自家世凋零,对人世伦常规矩亦看得很淡,左思右想也觉此法可行,但当日过世之中盛年男子不止一个,他自是要问问清楚。
“洛洛既说要结冥亲,我自不好反对,但不知你要娶哪位?”
英洛的面孔尽数掩在黑暗之中,语音怅然:“小嘉临去之前向我求亲,想让我娶他做夫郎,他当时胸口中了一刀,全身的血都快要流尽,我与他被程大哥藏在密林之中,孤立无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那个晚上去……”
华彻脑中浮起一个爱笑的少年,身量高挺,五官俊皓,那时候他的语气是极为温和可亲的,他叫着英洛:“姐姐……姐姐……”大约是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亲昵依恋之意吧……
微雨燕双飞(八)
剑仙薛夔盯着一进门来便跪了下来的女子,只觉愤怒无可言说,恨不得拿把剑来将她砍了了事。但他亦知道砍了此女的后果,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压抑滔天怒火。倒是他两手下方坐着的薛父林维舟与薛母薛月,皆是豁达宽厚之人,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刁钻刻薄之语来,惟有长长的叹息一声。
英洛跪在堂下良久,亦不见有人请起,她自知理亏,当日不该逞强多事,将薛嘉带走,如今回来,连尸骨亦无存,有何颜面再见他的父母?但自薛嘉离开,她夜夜纠缠于噩梦,若不能来叠翠山一趟,此生难安。
自离开了岳州府,一行人星夜兼程,餐风露宿,来到叠翠山已是深秋。此刻华彻几人还在山下等着她。
上山之前华彻定要相陪,英洛却知薛夔脾气古怪,且武功奇高,万一华彻哪里惹得他不动快,也唯有吃哑巴亏的份,如何还肯让华彻去薛家?唯的苦苦拦着,禁不住她的再三哀求,华彻与一干随从方在山下等候,余她只身往薛家而去。薛家门口的青衣小厮居然也还认得她,一面通报了家中老爷子与薛月夫妇一面引她到前厅用茶。她进来之时,薛夔与女儿女婿正襟威坐,林维舟与薛月有心要站起来,被他狠狠一眼钉在了凳子上。
“英将军今日前来薛府,不知有何贵干?”薛夔语气极是不善。
英洛叩下头去,语声沉痛道:“晚辈今日前来是向老前辈与伯父伯母请罪……当日小嘉随晚辈前往龙城,后来又去了洞庭水寨,生了意外,小嘉不幸身故,此事全系晚辈胆大妄为惹出来的事端, 今日晚辈前来,认打认骂,认杀认剐,但凭老前辈作主!”她自知事过数月,薛府众人定然已经知晓薛嘉身故之事,只觉满腔追悔不能尽述。
“哼!仅凭你几句花言巧语,以为便可以换回小嘉的一条命来么?”上座的薛夔极是不满,薛月与林维舟面面相窥。
英洛再叩首,坚定道:“晚辈前来决不是想花言巧语蒙混老前辈,小嘉的确因我而……而身故,晚辈罪责难逃!只是小嘉临终之前曾提过一个遗愿,愿意嫁进英府做晚辈的夫郎,晚辈答应了他,自然要做到!老前辈今日若是想取了晚辈一条命,晚辈决无怨尤,只是等晚辈死了之后,还请与小嘉结一门冥婚,以全了他生前愿望!”
薛夔怒极反笑:“你以为还了自己一命,还要我薛府多为你添一口棺材不成?倒是好合算的卖买!啪——”他面前茶盏被他一掌震翻,热茶溅了英洛一头一脸,可惜她倒如老僧如定一般一动不动。
他心中一面追悔从前错待了薛嘉,一面就更为怪罪此次的始作俑者英洛,口中的话益发的不留情面:“小嘉虽说经你蛊惑去了龙城,但他可不是糊涂脑子,结的是什么冥婚?你说他向你求亲,可有媒妁之言?想来是没有的!自故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岂不等于无媒苟合?老夫闻得英将军父亲乃是我朝礼部尚书,最为重礼信义的一个人,难道这些礼仪竟不曾教过自家女儿?还是,英尚书本身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本来大周民风开放,夜奔之事也不是没有,更何况是两人私定终身。江湖儿女更为不拘礼节,薛嘉与英洛此事也算不得最为出格,哪知薛夔不但将英洛臭骂一顿,竟连英田也不肯放过。
座上薛月也觉薛夔此言过了,无论如何辱及她人父母总不是好话。再看堂下跪着的女子,此时竟然蹭一声站了起来,满面通红道:“前辈此言差矣!晚辈自己做的孽自己担当,何轮得到要老父前来担此骂名!他生了晚辈教养晚辈成人已是尽了慈父之责,若论不成材也是晚辈之过,前辈怎能辱及家父!若说晚辈有愧于小嘉,家父却不曾有愧于小嘉,若前辈觉得晚辈欠了小嘉一条命,晚辈此刻便可撞在小嘉墓前,还了这条命去!但前辈若再有辱及晚辈父亲之语,休怪晚辈无礼了!晚辈虽剑艺不精,可也不能听着家父受辱而无动于衷!”
薛夔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来人呐,将这不知礼数的蛮女赶出去!”门外家丁一涌而上,将英洛挤在当间,架了她来一路拖着到了门口,扔出门去,呯一声关上了大门,留下堂上被这突发的状况惊的目瞪口呆的薛月夫妇与门外跌坐在尘埃里的英洛。
第二日中午,薛月在房内算帐,林维舟从门外匆匆而来,连连道:“月儿,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那位英姑娘与爹爹吵起来了!”
薛月一愣:“英姑娘昨日不是让爹爹叫人扔出去了吗?她还没走?”
“哪走了?那位姑娘想不到也是位倔到家的主儿,咱们没答应她冥婚她竟然不肯走,在门外站了一个晚上,这会儿还立在大门外,不知是哪个碎嘴的把这事告诉了他,他撵了出去,这会正在跟英姑娘吵架呢,眼看要打起来了,你快出去劝劝吧!”
薛月头疼的放下帐本:“爹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冥婚……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答应也就完了,怎么还同这姑娘杠上了?”一边抱怨着一边到了前面,只见薛府中门大开,门口立着两人嗓门哄亮,其中一人高声道:“你这丫头别不知好歹来,且等我杀上长安去,问问你那少教养的爹,怎么教出这么不识好歹的丫头来?连累了小嘉不说,竟然昏了头了,想结什么冥婚?”
“薛老爷子,别人道你是个老顽固,今日始信!晚辈敬着你是小嘉的祖父,也不好出言不逊,但你一而再再而三辱及家父,莫非真觉得晚辈不敢说出你的不是来?你一味宠爱薛欢,何曾关注过小嘉?小嘉是个乖孩子,可不代表他全无心肝,我第一次来就瞧的清楚,你并不把他当一回事,今日小嘉出了事,论理我是最应该闭嘴的人,但我看不来你拿疼爱小嘉来说事,来阻挠我与他成婚!你若真的疼爱小嘉,就更应该答应结冥亲,就当还了他生前愿望,可惜你只一味的怪责别人,可曾追悔过自己过往对小嘉的态度?”英洛气急败坏,再加上两日来滴水未沾,这会腹中虽早饿得前胸贴了后脊梁骨,但被薛夔激得腹内怒火汹汹,虽嗓音沙哑但腰杆极挺。
“他跟你说的?”薛夔似被她戳着了痛处,声音低了不少。
岂知英洛根本不肯卖帐,回他一句:“我自己没长眼睛啊?看不明白吗?你不但不信小嘉,还疑心他是那起小人,真正不配做他祖父!”
薛夔几乎给气得倒仰,抬手正欲修理这无法无天的丫头,只闻得女儿薛月远远奔了来,拦住了他,连连道:“爹爹,这可使不得!”
岂料英洛见得他这样子,将脖子仰高,一副引颈就戮的姿势:“晚辈自知罪孽深重,前辈若愿意亲手了结了晚辈这条命,正好还了小嘉这笔债!”
薛夔将前来拦着他的薛月给拨拉到了一边,安慰她道:“月儿不必着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