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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得很巧，他们还没有安排工人去摘果子。”
言晰走在最前面，能感觉到小姑娘的情绪比早上那会儿活跃不少。
“我们先去见见周夫人。”
Tony和米洛始终跟在欧阳清霜的两侧。
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不过这草已经被修得那么短，就是趴个婴儿也藏不住。
“笃笃笃”言晰敲了敲大门口，一个穿着女仆装的胖女人伸出头。
“你好，我想带几位朋友来见见周夫人。”
言晰说话的时候总是文质彬彬，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第189章（）
胖女人自然是认识他的，只是侧过身体，看了看在旁边的欧阳清霜几人。
犹豫了一下，把门拉开，让他们进来。
“谢谢你，露西。”
露西摆了下手，示意在沙发上坐下，给他们端来一壶茶。
欧阳清霜端着杯子喝了一口，不是上次Tony给她倒的那种很浓的红茶，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花茶还有股清甜的味道，她很喜欢。
Tony在一旁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悄悄地给米洛打了个眼色，回去要记得准备茉莉花茶。
露西上去通知周夫人，很快他们就听见了有人下楼的声音。
在脚步声停下来的时候，几人都抬头。
气质这种东西果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沉淀得越多。
欧阳清霜看到周夫人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便是这个念头。
周夫人已经满头白发，没有学着其他的老人家去把头发往黑了染，坦坦荡荡地留着一头白色短发，错落层次，看得出是精心打理的。
现在是秋天，她穿了一身很应季的南瓜色风衣，下身是卡其色的阔腿裤，跟上衣颜色协调得很完美。
手腕处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袖口。
就连Tony见惯了美女的人，眼里也流露出惊艳的感觉。
“你们好，我是周辰。”
周夫人伸出手来跟Tony握住。
眼光又一一从其他人身上掠过，最后停在Tony身边的欧阳清霜身上。
“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朋友。”
周夫人一点也没把两人之间的年龄差当回事，说话的时候语气很随和，视线一直放在欧阳清霜身上没动过。
“是吗？那看来你和这位朋友还蛮有缘分的。”
欧阳清霜打心底里喜欢这位老太太。
就像是Tony说的，她很特别。
“怎么说？”
周夫人对她的话很有兴趣，直接就把Tony给无视掉，走到了她跟前。
“正因为有缘分，所以老天才会安排一个跟她长得有些相似的人让你遇见，不就让你忘不掉那个朋友了么。”
这是欧阳清霜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
还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她的话虽然有些俏皮，却很讨周夫人喜欢。
“你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
欧阳清霜反问回去。
又不是老巫婆，张嘴就能吃了她。
“看来言医生没有向你介绍过我。”
周夫人看了言晰一眼，对方还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样子。
他身上很少出现其他的情绪。
“你就在我面前，为什么要别人来介绍？”
欧阳清霜这话说得有些直，Tony没作声，想看看这老太太什么反应。
周夫人也没介意，几十年了，欧阳清霜倒是头一个叫她来个“自我介绍”的。
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她额头：“一般都是别人对我自我介绍的多。”
“嘻嘻。。。。。。”
“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清霜。”
她回答得很爽快。
“欧阳。。。。。。清霜？”
周夫人想了想。
言晰突然开口：“周夫人，她跟您是老乡，也是G市人。”
“噢，清霜，田娅是你什么人？”
第190章（）
“欸，你认识我妈妈？”
欧阳清霜还来不及适应她才跟自己见面几分钟就称呼得这么亲密，更惊讶的是她认识母亲。
“她以前是我学生。”
“周夫人，您不是做设计的吗？”
言晰忍不住插嘴。
被周夫人瞪了他一眼：“怎么，做设计的就不许带学生了？”
“没有没有，您的艺术造诣这么高，能做您的学生那真是荣幸的。”
言晰解释了一下，没再吭声。
“那您可以告诉我我妈妈的事情吗？”
欧阳清霜把果园什么的都抛到了一边，只想在她这里得到更多关于家人的信息。
“当然，我心情好就跟你说，我不仅知道你妈，我还知道你爸，欧阳烨。”
周夫人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茶。
“那您能跟我说说吗？”
欧阳清霜忍不住追问，她真的很想知道！
Tony忍不住轻咳一声，拉住了她的手臂：“清霜小姐，别太着急了，周夫人是邻居，你可以时常来看望她。”
“就是，我一次性就给你说完了，你转身就跑，我能落得个什么？”
周夫人像个小孩子一样附和。
眼里却有笑意，看着Tony，这年轻人会说话，把她都给带进去里面。
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以后会允许欧阳清霜来看望的，他这样是变相地要了一张通行卡。
“好吧。。。。。。”
欧阳清霜有些失望地看了周夫人一眼，眼睛盯着桌面。
这才发现白色的桌子上还布满了纹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个。。。。。。有什么用啊？”
这纹路那么乱，沟沟壑壑的，面上用一层玻璃给挡住压平的，可是她看不出什么美感。
“白天它不起眼，到晚上你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效果了。”
周夫人耐着性子给她讲解，言晰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要知道周夫人之所以会被这周边的人讨上“怪老太婆”这个外号的原因，就是她既有些古怪的行为又不爱搭理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周夫人主动给人解释。
“怎么样？那你晚上要不在我这留一宿？”
言晰的讶然更甚，有次他半夜带着东西来给周夫人看诊，她都没留自己住过。
欧阳清霜还只跟她见面半个小时都没有就被邀请。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太过明显。
他只好苦笑一下，果然这艺术家的世界他等凡人不懂。
“可以吗？”
欧阳清霜还是下意识地问Tony，他也观察着这老太太。
“没关系的清霜小姐，你喜欢的话可以住一个晚上。”
“那。。。。。。周夫人，我们就打扰了。”
米洛和Tony会跟她一起在周夫人家住一个晚上。
周夫人没有丝毫介意，只是让露西把打扫好的客房给他们住。
欧阳清霜看着跟自己房间偏暖的色调完全不同的地方，床，衣柜，窗帘，清一色的冷色调。
却搭配得莫名优雅。
云层刚被吹开，金色的阳光铺进来的时候成为了唯一鲜亮的色彩。
“好漂亮。”
她由衷地赞美。
“要是喜欢，这个房间以后就留给你住。”
第191章（）
周夫人靠在门框边上。
“那。。。。。。不太好吧。。。。。。”
欧阳清霜虽然是喜欢，也知道这样收礼物的行为真的特别不礼貌。
“没什么不好的，我一个老婆子，这房子没几年住了。”
周夫人一脸无谓，走过来坐在床沿，刚好避过阳光照下来的地方。
她很少看到有人像她这么坦率地面对死亡，欧阳清霜感觉自己在慢慢地沦陷下去。
以后自己也想要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欧阳清霜也跟着坐在床边上。
正对着落地窗，起风了，窗帘被吹高扬起，她的头发被风拨弄着朝后。
“周。。。。。。奶奶，我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跟着您学设计，学得好吗？”
她的话勾起了周夫人对往事的记忆。
默想了一会儿，周夫人的语气变得很严肃，像是眼前还有学生一样。
“学得不好，没天赋！”
“。。。。。。”
欧阳清霜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吐了吐舌头，这老太太耿直得有些可怕。
周夫人眼神缥缈，看着窗外的风景，幽幽开口：
“你妈妈在这方面确实是没什么脑筋，她搭配出来的东西中规中矩，一看就是教出来的。”她顿了顿：“可她命好，遇到了你爸。”
周夫人仿佛看见那个呆头呆脑的女生在遇到了自己的爱情后，变得这么浪漫，她的作品总算是有了灵魂。
“她就是跟你爸在一起之后，才做出了我满意的设计。”
可惜仅那一次，她再也没能做出更好的东西。
周夫人这辈子在别人眼里都活得任性，做什么事情都看心情，收什么学生也全是看的眼缘。
所以她这辈子，加起来所有的学生，大概五个手指能算清楚。
田娅是其中之一。
再怎么被她嫌弃的孩子，也必定是有自己的闪光点才会被她选中。
她还记得田娅结婚时候穿的礼服，正是她亲手设计的。
周夫人抛开了西方开放的观念，特别给她准备的凤冠霞被。
欧阳烨敬酒的时候，她亲自走到他跟前：“你是识货人，她是个宝贝，你得哄着让着。”
“我会的，您放心吧，周老师。”
她那时候还傲气得很，在婚礼上也没给面子：“田娅是我的学生，你不是，少套近乎。”
“哈哈哈。。。。。。”
昨日的欢笑还在耳边响着，她从思绪里回来，看着欧阳清霜的脸。
她脸上满是怅意：“周奶奶，我妈命没好到哪去，她去世了。”
“我知道。”
周夫人招手，让露西送来两杯茶，递了给欧阳清霜。
“可她这一生到了最后，还是有你爸守着。”
欧阳清霜紧紧地抓着杯子，父母一定不会想到吧，纵使跨了半个地球，她还是遇到了曾经认识他们的人。
倾听他们的故事。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周夫人突然说。
她看着欧阳清霜的侧脸，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田娅。
“是嘛。。。。。。我是她生的嘛，肯定长得像啊！”
欧阳清霜笑起来眼角上翘，周夫人看出来里头的勉强。
虎着声：“不想笑就别笑，不许在我面前戴面具。”
第192章（）
“。。。。。。”
欧阳清霜顿住，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你这老太太说话真的是，让人怎么接啊！”
周夫人睥睨她一眼，喝了口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到F国来准备待多久？”
“这个我也不清楚。。。。。。两三年？三四年吧。”
欧阳清霜今年是高三的，下半年她就该读大学去了。
“准备学什么专业？”
“我想学。。。。。。服装设计。”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坚定。
周夫人笑笑：“学这个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风光。”
“我不怕。”
欧阳清霜的语气还是没有改变。
“那就好好努力。”
周夫人其他的也没说，只是观察着这个小姑娘，外表虽然是像妈妈，性格似乎更像欧阳烨。
Tony和米洛被安排到了其他地方，两个人的房间布置一样，里面的家具都少得可怜，除了床居然什么都没有，这还真是应了周夫人一句：“就在晚上住一下。”
还真是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地方满足“睡一觉”。
露西安排了佣人进来布置了床褥，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也是临时放进来的。
米洛坐在房间里，“笃笃”有人在开着的门敲了两下，她连忙起身：
“Tony先生。”
Tony的脸上没有先前的笑意，神情肃穆：“我还有三天就会离开F国，之后清霜小姐就交给你了。”
米洛低头：“是，我知道。”
她是早就被欧阳青枫布下的棋子，在他把自己从养父母身边带离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
今天她就正式开始自己的使命。
“清霜小姐的资料我已经发给你了，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明白。”
米洛在一个月前收到了他快递过去的纸质文件，现在已经变成了垃圾堆里的灰烬。
内容已经被她深刻进脑海中。
“那就好。”
Tony的话音刚落，米洛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她的首要任务，就是保证清霜小姐的人身安全。
Tony回到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却发现里面还站了一个人。
“言医生。”
他开口。
言晰回头，语气有些无奈：“我给周夫人看了好几次病，没想到你们一来就可以住在这儿。”
Tony莞尔：“多亏了清霜小姐。”
言晰想起那俏皮的对话，确实，他跟周夫人说话的时候礼貌得很，谁都以为这么“孤僻”的老太太一定保守又固执，哪能想到她是这么随和的。
“那大概是我太无趣了吧。”
言晰忍不住自嘲。
Tony一点都不留情地继续打击他：“言医生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确实对不上周夫人的胃口。”
“你。。。。。。”
言晰简直没想到这家伙，也是个笑面虎。
他没看出来啊，这人说话真是句句都往心窝子里捅。
幸好他自己学医，定期体检清楚自身身体状况，他的心脏还活蹦乱跳的。
Tony收敛了笑意：“言医生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在这里一起吃晚饭，我想周夫人不会介意的。”
“罢了罢了，一顿晚饭我还要欠你个人情，你真是只狐狸。”
第193章（）
他才不自生多事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言晰简单地跟露西道别，先离开了周家。
门口有司机在等着他，离开的时候在车窗看着高大的白色建筑。
“见面礼还是我给的呢。。。。。。”
欧阳清霜到了下午，习惯性要午休一下。
周夫人看出来她的疲累，不再找她聊天，把刚才斗嘴的语气放缓了许多：
“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才有精神看桌面的变化。”
“唔。。。。。。”
在她起身后，欧阳清霜几乎是立即就倒在了床上，她要趁着睡意好好地睡一觉。
这次过来把她扶到床上的，不再是Tony或者哥哥，一双深邃的棕褐色眼睛，是米洛。
她脱下欧阳清霜的拖鞋，把她抱到床上。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可莫名地得心应手，欧阳清霜的体重也很轻。
她觉得自己单手都能抱起一个她。
把被子小心地盖她身上，却被欧阳清霜一个拂手拉开，用脚踢到一边。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窗户大开着，从山那边吹过来的风味道清爽又凉快。
米洛还是把被子给她盖住了腰际，这次她没再踢开。
欧阳清霜睡觉的时候，米洛找了个椅子守在一旁。
仔细看过房间里的摆设，周夫人对她果然是不同些的。
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这个时候外面的太阳最猛，房间里的温度明显升高。
欧阳清霜迷迷糊糊地叫热。
“唔。。。。。。唔唔。。。。。。”
“清霜小姐？”
米洛凑过去，看见她还是闭着眼睛，不停地把被子往身后扯。
有阳光照到了她的背后，睡梦中感觉自己被火烧了一样。
“好热！”
她终于忍不住坐起来，脑袋还是一片混沌。
米洛的房间窗户跟她的朝向不同，于是把她抱进了自己房里。
过了五分钟，欧阳清霜终于确定自己已经醒过来不能再睡。
可这次的午休时间太长，她睡之后比睡之前更加累。
“米洛。。。。。。我睡太久了，脑袋好晕~”
“我给你按按。”
米洛坐到床上，欧阳清霜的头便枕在她大腿，任她双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位揉按。
五分钟后。
“米洛，你是不是学过按摩啊？”
“学过一点点。”
“你按得好舒服，我又要睡着了。。。。。。”
“。。。。。。清霜小姐，睡太多对身体不好，会影响晚上的睡眠质量。”
米洛手上加大的力气，欧阳清霜感觉到了痛意，脑子却渐渐清明起来。
Tony从门外走了进来。
“清霜小姐，不可以再睡了。”
欧阳清霜懒懒地睁开眼睛，下床伸了个懒腰，觉得手脚有些发软，这才想起自己中午什么都没吃。
露西先去欧阳清霜房间找的人没看到，下楼来，才发现三个人都在一个房间里。
“夫人说要请你们喝茶，那位小姐中午没吃东西，给她准备了食物。”
“好，马上就来。”
Tony回的她，欧阳清霜走到卫生间里洗了个脸，彻底地恢复了清醒。
看着镜子里的脸，上一次她照镜子，好像还是在G市的时候。
简直跟做梦一样。
第194章（）
这个天气入夜的时间已经提前了。
在G市夏天一直到七点钟太阳还没下完山，这里六点钟刚过，天色已经变暗。
晚上八点，夜色就已经完全覆盖了整个天空。
周夫人让人把房子里的灯全关了，欧阳清霜带着真丝眼罩。
周奶奶说她出声之前，不许她摘下。
米洛扶着她走路。
一直走到了客厅的中央。
“可以了。”
周夫人的声音响起。
米洛替她拿开眼罩。
欧阳清霜一开始还适应不了眼前的黑色，好像有什么在闪？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看得清楚。
白天有着错综复杂纹理的桌面，在黑夜里发出蓝光。
不只是这张桌面，以这张桌面为中心，蓝光四处散发出去，跟墙面其他发光的色彩相遇，像是星云缓缓地在房子里流动。
欧阳清霜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就像是站在了银河里。
明明白天还是单调得有些乏味的白色。
在黑夜里却变得这么生动。
“怎么样？还奇怪吗？”
周夫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听出来她对自己的作品也是很骄傲的。
欧阳清霜点头：“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