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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晰喝得斯文许多，这么冷的温度，一口热汤足以暖到全身。
没几分钟，他在外面吹得冷僵的耳朵都开始发热。
全身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舒爽。
他见周落一脸茫然地盯着碗。
莫名有些不忍：“周夫人她常常煲这些，秋冬天气寒凉，可以多来喝。”
“啥？”
周落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她常常煲汤？
他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喝到啊。
“Crystal身体比较弱，她又吃不惯这边的饭菜，多喝点汤补充营养。”
周夫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看着孙子那惊掉下巴的表情，她依旧面不改色。
这么明目张胆的偏心真的好吗？
周落第一千零三次告诉自己没必要跟个小丫头计较。
可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做一下亲子鉴定，哦不，可能他母亲更需要做一次。
当然这想法他也只在脑子里想，面上一点都没敢表露出来。
第289章（）
言晰很快把碗里的汤喝得见了底。
“看来Crystal在那边过得不错。”
他随口闲聊，周落就注意到奶奶的眼神明显是发生了变化。
言晰点开手机里的视频。
他知道周夫人很少玩手机。
“噢。。。。。。露西，麻烦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周夫人还特地带上了一副老花眼镜。
视频才短短十秒钟。
她翻来覆去地重播了好几次。
周落眼尖地看出里面一张桌子很是眼熟：“这不是您房间里。。。。。。”
怎么会漂洋过海就去了那头？
“你有意见？”
周夫人的眼神一凛。
“不不不不不。。。。。。我看错了，嘿嘿嘿。。。。。。”
周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手指都碰到屏幕，就想立刻给母亲发个短信去做亲子鉴定。
说不定他们以前清明扫墓的祖先找错人了。
他记得少年时来奶奶家，只是手里拿了个小锤子靠近，就立刻被母亲给撵出去。
往事不提，大概是奶奶比较喜欢女孩子？
他又眼尖地看到视频里有些熟悉的小物件。
“诶。。。。。。这个不是。。。。。。”
他记得是第七策临走的时候拜托他做的。
想不到会出现在Crystal的办公室里。
她也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好东西全往她身上招呼。
“怎么了？”
言晰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对，周夫人也把视线移到他脸上。
“这是第七策回国之前来我工作室让我做的。”
他指指屏幕上小小的几个棕色物体，因为出自他手，所以从模糊的轮廓就能看出来是什么。
“第七策？”
言晰挑了挑眉，看向周夫人，她还是一脸淡定，拿着手机像是没听见过刚才的名字一般。
周落顺着这话往下说，搓了搓手：“他好像来过这儿？”
“噗——”
言晰没忍住笑出声。
周落这人也太不会掩饰了，明明就是他带来的人，现在说得好像是第七策自己能进到这房子里一样。
周夫人也被逗笑了，这孩子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像谁，她的笑意内敛许多，把手机收起来：“有话就说。”
“诶，我就是想替他问问，Crystal的事情。”
周落见严肃的奶奶都和蔼起来，大着胆子说明了目的。
“你想问什么？”
周夫人也没生气，反而有些耐心地反问他。
“我想知道Crystal的真实身份。”
周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地跳动。
他不知道在G市旅游失踪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跟自己家扯上关系。
尤其是早就不谙世事的奶奶。
她扯进这事情里，就已经很反常，周夫人对Crystal的态度，就更加匪夷所思。
周夫人喝了口汤。
放在面前有一会儿了，温度已经不烫嘴，润了润喉咙，问：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他们？谁？”
周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舒潇和第七策。”
言晰在旁边小声提醒他。
他记得第一次见周落的时候他还很小，跟着母亲一起过来也不怎么说话，挺沉默的少年。
当时还觉得性格挺像周夫人的。
可是到了现在，他就觉得这祖孙俩一点都不像一家人。
第290章（）
“噢噢，他们说Crystal是以前我们学校的一个学妹，后来失踪了，突然出现有点意外，就想来问问您。”
在周夫人锐利的视线中，周落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同为周家人，他自己也不喜欢撒谎的行为，奶奶虽然看着不疼他，终归是自己家的人。
他更加不想瞒着。
周夫人听了他的话却挑了挑眉：“失踪了？”
言晰也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露西给周落再添了碗汤，他已经在讲述当初的事故。
周夫人的脸色越听越凝重。
到最后已经黑成炭一样。
言晰起身去倒水喝。
周夫人看着周落：“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呀。”
周落的表情真诚，看着都不像是撒谎的。
她也很清楚这个孩子实在，所以才能在手艺人里头成为出挑的一个。
言晰在思考的时候水已经漫出了杯子都没发觉，还是露西刚好在旁边提醒他：“言医生，你的拖鞋湿了。”
他这才惊觉过来，抱歉地笑笑，接过露西递来的纸巾：
“谢谢。”
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刚才的气氛已经消散了不少，周夫人也已经稳定了情绪。
周落看着奶奶一脸平静，该不会他说了这么多，老太太还是决定什么也不告诉他？
“奶奶。。。。。。所以。。。。。。”
他小心地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Crystal不是你刚才说的故事里那个孩子。”
周夫人端着碗的手压到腿上，水面能感觉到她指尖微微颤抖。
周落一愣，虽然这答案也在他意料之中，但是奶奶对Crystal的莫名宠爱，还是让他很想一探究竟。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对Crystal这么好？”
周夫人看着他突然笑了。
“嗯。。。。。。”
他点头。
言晰静静地当个聆听者。
在这里跟她们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猜出个大概来。
“跟你说的不同，Crystal的出身我是知道的，她就是我的一个学生的女儿，那个学生已经去世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能见到她的女儿。”
在她年轻的时候，做设计这行，还是挺多人不明白的一个职业。
成天在房间里闭门不出，都不知道是瞎折腾什么。
面对他人的不解，每个人都有迷茫的时候。
周夫人不例外，即使她今天已经能强大到无谓他人的评论，当初的她，在每个无法入眠的夜里，还能感受到内心的动摇。
我是谁，在做什么？
总是重复着这么无聊的问题。
很清楚的一点，她无疑是孤独的。
即使有丈夫的陪伴，可她觉得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
直到田娅出现。
她从来不评论周夫人任何的奇怪行为，在她眼里，老师总是突然就把平凡的事物变得美好起来。
“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感到快乐就可以了。”
这是田娅帮助周夫人找到的答案。
此后成为她人生的信条。
所以周落在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时候，她认为孙子能够像当初的自己一样，选择热爱的道路。
面上虽冷，周夫人一直认为田娅是有恩于自己的。
第291章（）
听到这里，周落才恍然大悟。
想不到奶奶的心思这么细腻，重情重义。
周夫人头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嘴巴都干了，专心喝汤。
不再理会孙子。
“所以，你明白了？”
言晰问。
周落点点头：“我就说嘛，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人死不能复生，他只能回去安慰安慰那两个人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第七策收到了舒潇发来的短信：“今晚一起吃饭吧。”
从F国回来之后，他们三个又好久没有聚过。
他看了看左侧关着的门，轻轻点了两下：“好。”
恰好这时候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对上他的视线，脚步一停。
“嘿嘿。。。。。。”
“要走了吗？”
他问，她手里拿着精致的小包，换下了在收拾的时候穿的运动服，穿了一身黑色呢子的连衣裙。
看起来像个在学校图书馆里遇到的女同学。
“是。。。。。。我有点事情。”
欧阳清霜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快到下班的点了还出门，这摆明是要把剩下的时间给赖掉了。
谁知道第七策一点不高兴都没有，反而直接关上电脑：“我送你。”
“啊？其实不用的，米洛就在楼下。”
她每次下班，米洛肯定是提前到了才给她发消息的。
“我送你下楼。”
“。。。。。。”
欧阳清霜无话可说。
下次米洛要是就在门口等她的话，这人还可以说“我送你出门”。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电梯走。
二十楼极安静。
在经过会议室的时候，欧阳清霜看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她明显是比前面这家伙矮了不止一个头。
上次在这里。。。。。。
她现在想到还觉得羞愤不已。
狠狠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别乱想。
第七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视线和动作变化会心一笑。
知道她还没有过去这个坎，也不提了，免得她生气。
“今晚舒潇和许易宁会过来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电梯下降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她低头看向地面，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约了。”
意料中的答案，却让他有些淡淡的失落。
她看着鞋尖，黑色的乐福鞋穿着没有高跟鞋那么累，也觉得自己的气场比平时低落很多。
拒绝他的要求有些内疚，她从工作到现在，因为出道就有周奶奶的庇护。
她还真的没受过什么委屈，可是想也知道，正常的情况谁家老板这么大方？
“我跟家人要一起吃饭，他。。。。。。很忙，所以机会难得。”
她小声地解释，却让第七策心里放下了一块巨石。
他以为自己来晚了。。。。。。
舒潇早早地便跟许易宁到了餐厅里头，之前一直是选的同一家有些腻了，想换换口味。
今天特别想吃辣的，于是在网上找到了G市最受饕餮欢迎的川菜。
说来奇怪，川菜一向是开的小馆子，可是评分最高的居然是一家酒店里头的。
很多人点评说这家抹去了对川湘菜一贯重油重盐的形象，味道也为了适应这边的人做出了改变。
是能够接受的辣度。
第292章（）
她拿起菜单兴致勃勃地看着。
话说这酒店不仅是川菜，还有各种风味菜也让G市的饕餮们称赞不已。
许易宁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舒潇的手指停留在好几个地方，看来是犹豫不决。
她看得眼睛都花了，最后两眼一闭，随意指了几个。
“就这样吧，我先去个厕所。”
今晚她莫名有种兴奋，脸上直发烫。
许易宁现在的下班时间可稳定，所以他们天天都能见面。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突然觉得这么兴奋？
舒潇自己也说不上来。
用冷水轻轻拍到脸上，看着镜子里丝毫没乱的妆容。
只是有几丝被打湿的发黏在她脸上。
“这粉底。。。。。。效果也太强悍了。。。。。。”
她失笑地捏了捏脸蛋。
今晚的状态不对劲，她出门的时候居然撞到从对面出来的一个男人身上。
“抱歉抱歉。。。。。。”
她连忙后退，对方在原地站得很稳。
“没关系。”
舒潇抬头，看见一张笑得温和的脸。
她在许易宁身边看得多了这样的笑容，明明是不感兴趣的事情，也会带着这种公式化的微笑。
只是他现在常常带着口罩，为了防止有些少女心泛滥的孩子，他也很少再露出这种表情。
这时候在一个陌生男人脸上看到，她有些恍惚。
按道理这种神情应该是非常虚伪的，大概是因为这男人长得不差，并不让人反感。
“Tony。”
对面的男厕所又走出来一个男人，舒潇愣在原地的空档忍不住寻声看去。
视线却被挡住。
被她撞倒的男人有意无意地站在他们中间，对她微颔首。
“我还不乐意看呢。。。。。。”
舒潇被看穿了心思有些尴尬，不过在厕所门口盯着人家确实不大好。
于是她转身便走开。
Tony这才移开了身体。
“少爷。”
他对着欧阳青枫低头。
对方正看着刚才女生停留的方向发呆。
“清霜小姐到了。”
Tony再次提醒。
欧阳青枫这才恢复了原本的神色。
“让米洛别从正门进，把今晚预约座位的客人名单给我。”
“好的。”
Tony飞快地完成欧阳青枫吩咐的指令。
米洛同样以超高的执行力带着欧阳清霜从不对外开放的侧门上的楼，她们的行踪被角落里的装饰物掩盖。
欧阳清霜看着米洛一脸警惕的样子，有些好笑又郁闷。
“米洛，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外面有狮子要吃了我们一样。”
米洛已经习惯了她的揶揄：“这是我的任务，清霜小姐。”
两人已经到了包厢门口。
开门进去，里面看起来很宽敞。
尤其是对外的一面墙壁。
从外往里看是一堵实墙，从里面看出去，就是一道透明的玻璃。
所以他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
“诶，这么巧。”
欧阳清霜靠近玻璃，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他们不远处。
她的表情有些惊喜。
“看到什么了？”
欧阳青枫明知故问。
“第七策，舒潇，还有她男朋友。”
她手指轻轻地在玻璃上点着，最后停在第七策身上。
他坐的位置刚好是对着她的方向。
第293章（）
他突然抬头，视线正好扫过她。
欧阳清霜怔住，突然感觉对方是能看到自己的。
“清霜，坐好吃饭。”
欧阳青枫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Tony和米洛出去把点好的菜端进来。
少爷和小姐都不怎么喜欢陌生人。
所以包厢里头进出的也就四个人。
欧阳清霜看见有服务员往他们那桌子走，端了一大碗红油一样的东西过去。
隐约看见白色的鱼肉片。
舒潇的视线全程都被那一大碗吸引住。
第七策的也已经拿起筷子吃饭。
欧阳清霜有些赌气地指着外面：“我也想吃那个。”
三人顺着手势看去。
“水煮鱼？”
Tony疑惑地说：“这道菜口味还是蛮重的，清霜小姐你确定吗？”
以他的了解，欧阳清霜虽然喜欢吃沈冬做的湘菜，可是为了照顾她的肠胃，沈冬做菜的时候都是刻意降低了辣度的。
“嗯。。。。。。嗯！”
她点头。
话音刚落，米洛就已经动身去后厨吩咐。
Tony还愣着：“她手脚倒是比我快了。”
不多时，同样一碗水煮鱼就端了进来。
红油里泡着鱼片，面上有不少花椒粒和干辣椒，底下是豆芽。
为了照顾她的口味，米洛还让人加了些黄瓜片切成条放进去。
不得不说，看起来确实是让人食欲大开。
“可以了吧？快吃饭。”
欧阳青枫先给她推过去一碗汤：“垫垫底。”
欧阳清霜小口小口地喝汤，视线还是时不时回头看着。
舒潇全程都低头跟面前的菜品作斗争，看来这里的食物真的非常合她的口味。
一旁的两个男人，时不时抬起头交流两句。
她注意得最多的，还是正对着自己这面的第七策。
他们在吃一样的东西，感觉就像是在一起吃饭。
“清霜，眼珠子掉了。”
“什么？！”
欧阳清霜正发呆，哥哥突然开口说话没听清楚，她以为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赶紧弯腰在地上查看。
地面干净得很。
这才反应过来她实在是太不对劲。
有些不好意思，转头专心吃饭。
几个人吃饭都很安静，只能听见细小的咀嚼声。
“等下出去了再跟他们打招呼。”
欧阳青枫突然说话，把几个人都说得摸不着头脑。
欧阳清霜反应得最快，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秘密被哥哥看穿的尴尬。
“哥哥，那你也。。。。。。？”
“我去干什么，又不认识。”
欧阳清霜尝了一片水煮鱼，辣得说不出话来，赶紧找水喝，米洛及时把手边上的水杯给她。
她没注意到哥哥的目光也停在自己看过去的方向。
得到他的允许，欧阳清霜没跟着他们两个下楼。
在中间拐了个方向，从正楼梯上来。
假装很偶然地走到第七策附近。
不负她所望，第七策很给面子，即使她站在身后，也回了头。
眼底有隐约的星光升起：“你也在？”
“嘻嘻好巧。”
她把手背到身后。
小心地挪到他们附近。
“吃饭了吗？”
第七策已经招手让人搬多一张椅子。
她自觉地坐了下来。
第294章（）
舒潇明明是坐在里头，看到她的时候，手上拿了个小碗装了些鱼片给她。
“不能吃辣就过下水。”
第七策把自己喝水的杯子倒满推过去。
“我刚吃过了。”
欧阳清霜一边解释，还是夹了一片直接放进嘴里。
端上来的时间长了，鱼肉被泡得很松散，更加入了些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