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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崩塌()
随着时间推移,终于,诡异的黑色光球消失在兰不远纤细的指尖。
霎时,世界安静了。果然是久闻不觉其臭,直到此时,沈、夏侯二人才意识到那侵入神魂的尖厉咆哮根本没有中断过,直到此时!久违的清静,让二人发出近似于呻ˉ吟的叹息。
黑暗、沉默。
心跳交织。
打破沉寂的是一声鬼叫。
“啊啊啊啊啊!大师兄大将军你们不要扔下我啊啊啊啊!好黑好怕怕!嘤嘤嘤嘤!”
下一刻,两只魔爪紧紧抓住了沈映泉受伤的胸膛——黑暗中,唯有一身白衣的他较为醒目。
沈映泉闷哼一声,魂儿似乎荡了一荡,离体半截。
突然,地面剧烈地一晃!感觉极像是四人站在一张铺有桌布的桌子上,然后有人扯住桌布重重一抖。
“呜嗡——”一阵沉闷的、激发出人心深处原始恐惧的颤音自地底而来。
那是独属于自然造物的宏大威严,在这样的天地之怒面前,人类渺小如蝼蚁。
一瞬间,上下四方同时震颤起来,地下洞窟原就浑浊的空气中又多了湿沉的泥土味道。不断有泥沙和块状土石自上方洒落下来,脚下更加不稳,仿佛一叶扁舟遇上了风暴,那没顶的海啸已盖住了天空,正要当头砸下!
“要崩塌了!”
沈映泉拧了拧身,没能甩掉糊在身上的兰不远,手臂一绷正要运劲时,浑身的寒毛突然直楞楞竖立起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足底涌到头顶,眼眶重重一缩!
夏侯亭!
沈映泉心念电转——对方身经百战,杀人如麻,遇事首要考虑的是利与弊,断不会有妇人之仁!今日之事不可告人,最能保守秘密的,自然只有死人!
沈映泉手掌划过剑柄,微一迟疑,错开剑柄径直往上,拎住身前兰不远的前襟,将全身要害藏在她的身后,疾退两步,背靠墙壁屏住呼吸,然后悄无声息平移出一丈来远,和夏侯亭拉开距离。
沈映泉心中清楚,若无绝对把握一击致命,夏侯亭便不会贸然动手。
夏侯亭必然是留有后手的。一位鹏程万里的年轻大将军,为了助太子得龙气,愿意以身饲兽灵?这种话说出来,便是三岁孩童也不会信。用龙气筑基,虽说有益,可这益处和一位能带兵打仗的青年将领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无论夏侯亭的忠心是真是假,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下枉送掉性命。夏侯亭虽是武夫,却不是蠢物!
所以,他的后手必然能够轻松对付那神兽幻影,也就是说,完全可以一击杀掉沈映泉!
沈映泉头皮发麻。这洞窟随时有垮塌的危险,夏侯亭隐身暗处,伺机而动,自己却是明晃晃一袭白衣,当真是被动至极!或许此刻夏侯亭早已顺着树洞攀到了地面,好整以暇,只待自己冒头!又或许,他正潜在那树洞旁边,正是守株待兔!
进不是,退也不是,难道只能坐以待毙?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四周的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怪声,仿佛随时要向着这处空洞倾倒碾压。等不得了!
沈映泉下定了决心,周身灵气疯狂涌动,扑向方才剖开的另一处树干!再等下去,上方那丈余厚的泥石倾轧下来,更是死路一条!便在此时,一直悄无声息,像尸体一般伏在沈映泉身前的兰不远突然重重在他胸前一推。
沈映泉前行之势受阻,与此同时,一股寒意袭上心头,直觉让他抓着兰不远就地一滚,避过了不知来自何处的攻击。
“轰隆”一声闷响,弥漫的沙尘呛入鼻喉,沈映泉压下闷哼,继续用兰不远护住自身要害,在一阵疾过一阵的颠簸中艰难地稳住身形,慢慢弓着身子站立起来。
方才那一击,竟把头顶上方震塌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口子!
借着头顶上方垮塌处透下的光亮,沈映泉急急搜寻夏侯亭踪迹。
眼一抬,正正对上了夏侯亭的视线。
隔着坍塌处泻下来那一道白月光,二人在这剧烈震颤的洞窟中对视了一瞬。
只见夏侯亭右手绕到身后护着背上的黄舒,左手成拳平举在胸前,目光凌厉,却若有所思。
而沈映泉左手抓住兰不远的衣裳,将她当作一面人形盾牌置于身前,右手抽出了剑,剑尖斜斜指向前方。
沈映泉用余光从原本站立的地方掠过,见那里已深深凹进一个不见底的大坑洞,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而夏侯亭见其毫发无伤,目光微微一晃,那抹凌厉不再,唇畔浮起了友善的笑。
目光交汇的一瞬,二人各自有了判断。
“道长将军无事,真是太好了。”二人异口同声,微微一笑,然后夏侯亭率先钻进了树洞。
四人很快回到地面上。
到了上面看得更加清楚,上下双阵已在崩塌陷落,四周的树木也在向着中心倾倒,仿佛阵心处有一张巨口在用力吸吮,要将附近所有活物死物都吞噬下去!
“快走!”
夏侯亭提气纵身,大步向着山上飞奔。沈映泉被兰不远牢牢抓住,只得携了她,运转内力快速向山顶掠去。地面隆隆震颤,仿佛身后有土石巨兽张口咆哮,一着不慎便要被吞入腹中,碾得渣都不剩。
夏侯亭背着黄舒,沈映泉拖了兰不远,两个重伤之人都不轻松,凭着求生欲带来的气力,不停不歇冲往山顶。
那轰隆的巨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吞噬,紧紧咬住二人的脚根,足底的震颤叫人难以分辨是不是踩踏在一块正在破裂坠落的泥面上。二人腾不出半息时间来转头望一望,只能在心底祈祷着自己的速度能比坍塌更快一些。
待二人冲到山顶,下方震动已平息了下来。直到这时,沈映泉才发现胸口的贯穿伤又崩裂了,鲜血浸了出来。夏侯亭受的是内伤,脸色煞白,额角冷汗和热汗交织,半屈着一条腿,堪堪稳住身形不倒。
二人一边默默调息,一边望向青陵山北坡。
从高处往下看,原本的八相聚运阵就像是美人头顶一块小小的癞秃斑,也不算十分有碍观瞻,但此刻,那地方分明像是头顶被石头砸了一个大窟窿,四周的树木齐齐向着那处大坑倾倒,黑黢黢地,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洞。朦胧月色下,腾起的尘埃漫上了半空,遮星蔽月。
南面半山腰的青陵派也被这动静惊动了,一行火把组成的长龙向着山顶蜿蜒而来。
第26章 很可怕()
眼见青陵派已派出了查探的人,沈映泉与夏侯亭心照不宣——该处理一些事情了。
二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叫旁人知晓他们和八相聚运阵有牵扯。
夏侯亭目光闪动两下,心中转过念头:“沈映泉乃人中龙凤,日后必成大器。他若是真能站在皇叔这一边,将来定是一大助力,事已至此,此人不宜交恶。今日之事,我不愿叫人知晓,他亦如是。”
目光交换过一遭,沈、夏侯二人达成了一致。二人利益相通,合则两利。
但兰不远不一样,她知道得太多了,唯一能威胁她的,便是性命。但以性命相威胁是最不可靠的,今日以性命威胁叫她守口如瓶,明日落到旁人手中,她为了保命,自然是竹筒倒豆子卖个干净!
所以此人留不得!
沈映泉手掌抚上剑柄,夏侯亭握了拳,以拇指轻轻摩挲其余四处指节。
气氛静默了一瞬,浓重的杀意笼罩在兰不远头顶,叫她双腿如同灌了铅,挪不动窝。
沉默了一路的兰不远,突然伸出手,在黄舒娇嫩的大腿内侧重重一掐。
“啊啊啊啊啊!”
沈映泉和夏侯亭二人听到黄舒的惨叫,伸向兰不远的黑手顿了顿,齐齐一怔。
“大师兄杀我!”兰不远一声鬼嚎。
黄舒茫然四顾,还未来得及作出回应,又听兰不远鬼嚎起来:“黄师弟你要为我报仇!总之,我不论是死了、伤了、失踪了、哑了不会动了,无论出了任何意外都不是意外,都是大师兄干的!记住了没有!一定要为我报仇!”
沈映泉:
兰不远鬼叫依旧:“我死了一定是大师兄干的!千万不要听信他的花言巧语,也不要相信夏侯将军给他作证,是他是他就是他”
夏侯亭懵了片刻,反手拍晕了黄舒,然后变拳为爪,抓向兰不远。
沈映泉长臂一探,抵住了夏侯亭。
“嗯?”夏侯亭扫了眼临近山顶的火把长龙,哼道,“别磨蹭了。”
“不可。”沈映泉咬牙道,“将军难道没听到她方才的话?此刻杀了她,岂不是叫太子殿下恨我一辈子?好毒的女人!”
兰不远表示不服:“我只是实话实说,如何就毒了?你们二人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若不是我福大命大,今夜怕是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哈!一个黑球,没把你们两个大男人吓到尿裤子?有事没有?有事没有?哈!名门正道,哈!心系天下苍生!有事拿剑逼着女子上前送死,两个大男人龟缩在后头,可把你俩能的!”
她躲在沈映泉身后,一边把他当作挡箭牌,一边不留口德骂得畅快。
“好不容易脱险了,咱们四个也算是有过命交情了吧?不说日后和我共富贵吧,你们还要过河拆桥啊?!从小到大学的礼义廉耻都被狗吃了吗?明日记得回家看看祖坟,看有没有把老祖宗气得爬出来找你们谈谈心哦!”
沈映泉铁青着脸,陷在剑柄上的五指又白又僵,竭力压制住想要转身把兰不成劈成两片的冲动。心下咬牙切齿:“不不行!非但不能碰她,还得护住她,不叫夏侯亭杀了她,否则定要被太子算在我的头上这他妈什么事!”
夏侯亭收回手掌,有意无意在胸前摩挲。此刻若是动手得连着沈映泉一起杀,万一一击不死,逼着他筑了基,恐怕纠缠时青陵派众人便要赶到,不妥。
不得不说,兰不远这一着棋下得十分巧妙。
若她只是喊救命,事后随便找个理由,叫太子将信将疑,事情就能蒙混过去。可她指名道姓,把沈映泉给架了出来,逼得沈映泉不得不护她周全。
夏侯亭越想越心惊,兰不远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是正中要害,轻松让自己和沈映泉的立场变成了对立,若是无心之举倒也罢了,若是刻意为之电光火石之间,便能想出最有效的自保手段,此女很可怕!
眼角一抽,望了望沈映泉肩膀后时不时蹿起来骂两嗓子的兰不远,夏侯亭默默扶额。
是挺可怕。
“罢了。”夏侯亭疲惫地摆手,“我送皇叔回去。今日之事我一概不知,你二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也省得操心。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深深看沈映泉一眼,纵身闪入树林间。
眼神似乎有些同情?
沈映泉叹了口气,仔仔细细交待兰不远一番,譬如途中在兰不远强烈要求之下,沈映泉不得已舞了几套剑法砍坏了路边一些植被,又譬如返程之时,听得后方地动山摇,沈映泉如何帮扶兰不远避到山顶。至于沈映泉胸前的伤,那是为了救跌倒的兰不远,被树枝戳的
兰不远漫不经心听着,头点得应付之极。曲起一膝,足底轻轻踏在后方的树干上,身体倚着树轻轻前后摇晃,两条细胳膊抱在胸前,懒散的模样,叫沈映泉又想起地底那一幕,心头涌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你身体没事?”
兰不远愣了下:“关心我?啊”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扑簌簌往下掉铅粉,“大师兄是否被我深情打动?不着急,等小师叔出关了,你们二人站一处让我对比一番,我再决定跟谁,好不好?”
沈映泉鼻孔出气:“方才我说的都记住了?若是记不住,便说吓傻了,一问三不知就是了。”
话音未落,沈映泉怔了下。兰不远虽然鬼叫得厉害,可她究竟有没有受到惊吓却是根本看不出来。大约是脸上铅粉糊得太厚的缘故?
不多时,见一众管事及内门弟子举着火把来到山顶。
“大师兄!”二弟子孙天喜欣喜地凑上前,“大师兄没事吧?是否发生了山崩?”
“嗯。”沈映泉淡定道:“无事,兰师妹受了些惊吓,我先带她回去了,你们莫要靠得太近,仔细余震。”
“好的!”
走出两步,沈映泉回头:“师傅呢?”
孙天喜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那个师傅他老人家摔到了床下面,说是受了内伤挪动不得,我着急要找大夫,被三师妹拉出来,头都被她拍肿了,说我傻。”
三弟子付玉宁翻着白眼:“可不是傻。”
师傅好好躲在床底下,非揭人老底做什么?太不厚道了。
第27章 往昔事()
另一边,夏侯亭将黄舒送回屋,漏夜下山,忍着胸口气血翻涌疾奔十余里,潜入国师的居处天机塔。
国师歇在第九层。
天机塔的侍从早已得了吩咐,见是夏侯亭,便引了他一层层往上行去。
黑木旋梯,皮靴踏在上面,发出令人心安的低沉“咚咚”声,到了国师的帷帐前,夏侯亭已平心静气。
明明有夜风透窗而入,灰色的帷帐沉沉垂落,却是一动不动。
不见国师身影,只闻其声。
“连夜回来,定是有大的变故”低沉懒散的声音,“说罢,惹了多大的祸?”
夏侯亭低头抱拳,“有负国师重托,太子并没有得到龙气。今日情形极端之诡异,八相聚运阵,竟是”
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不知是不是错觉,但凡提到兰不远种种恬不知耻的举动,帷帐后若有若无,总会传来低低的轻笑声。
夏侯亭说完,久等不见动静。
约摸着过了一盏茶功夫,面前骤然出现一个影子。
国师的手从帐中探了出来,将一只瓷瓶扔进夏侯亭怀里。
“一日三次,饭后,温水。”国师的影子迅速远去,停了下,带笑的声音飘来,“给兰不远带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其余的事,你不用管了。”
“是。”夏侯亭挠着头,眼前不断晃动着国师那只手。修长白皙,指节漂亮,看着很有力想什么呢!懊恼地捶了下头,又想起一事:“国师灵器,我这就还”
听得旁边有人“噗嗤”一笑,青衣侍童道:“既是给你的,又怎会再收回。”
夏侯亭额头微微冒汗:“可,可那是灵器”
青衣侍童又“噗”地笑出声:“那种东西去罢去罢,你这么闲?”
夏侯亭尴尬不已,面对一个侍童,大将军竟是气势全无,呐呐道:“嗯我这便去了”
回到青陵山,夏侯亭失眠了。
他记起和国师的第一次见面。十五岁出征,十七岁打了大胜仗,银甲红缨,怒马归朝,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被卞京少女大嫂们热情的鲜花瓜果砸得纵马疾奔,险些撞到一个横冲到街道正中的孩童。
幸而有位路过的青年信手一拉,不紧不慢,恰到好处地将那孩童拉离了马蹄。青年立在街头,神色淡淡,极随意地扫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令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的年轻将军气势全无,纵身下马道歉连连。
不过夏侯亭没有过多停留。这一次得胜归来,夏侯亭急匆匆想要寻那个新来的国师晦气。
原本他可以率着十万大军将北漠的蛮子清剿个一干二净!但皇上听了国师的话,令夏侯亭即刻回京,一刻不得耽搁,于是眼睁睁看着那群蛮子站在远处山麓,朝着退兵的夏侯亭褪下兽皮短裤,露出一排白花花的大屁ˉ股摇啊摇。当真是奇耻大辱!
这让夏侯亭胜利的旌旗上留下个抹不掉的污点。
夏侯亭进宫之前,被父亲夏侯明反复叮嘱,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在皇上面前表现出对国师的不敬。
然而进了宫,见到那个戴着鬼怪面具,阴恻恻和皇帝并肩而立的家伙,年轻气盛的夏侯亭胸中燃起了怒焰,忍不住向皇帝控诉国师让大庆失掉了良机,本可以将北蛮一网打尽,收复疆土云云。
国师一言不发。
夏侯亭气焰愈加高涨,正说到唾沫横飞时,突然接报,北漠出现千年不遇的巨大冰风暴,留下的五千余人已十不存一!
夏侯亭当即被这个噩耗冻成了一尊冰雕。被迫回京,他自然是不甘心的,便留下了五千最精锐的士兵,割蛮子一个屁ˉ股,赏银百两!
这五千人,被他害了啊。
那时,夏侯亭曾动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念头,幸而好险若是十万大军没有及时撤离北漠,后果不堪设想!
国师道:“功过相抵,可不赏不罚。”
皇帝点头如捣蒜。
夏侯亭浑浑噩噩出了宫。
之后几年,这位国师以雷霆手段铲除了为祸多年的宦官之首海巨富,又助皇帝颁布了一系列切实可行的利民政策,夏侯亭说不清自己对这个神秘怪异的国师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分明行的是正气之事,为何要藏在鬼面之后,连个名姓也不敢告知天下?
莫非是什么江洋大盗,或是哪里逃来的邪修?存了这样的念头,夏侯亭总是有意无意留心着天机塔的动静,结果更是叫他惊奇。国师手下的人,似乎都不爱出门,除了进宫,便是待在那座九层的琉璃塔中,日出则起,忙忙碌碌清理雕花木窗和那旋转的黑木梯,有时能看见起伏的脊背,应当是在擦地。日落则息,除了第九层,天机塔从不点灯。
国师这个人,似乎只想将自己隐于世间之外,只给予、不索求。
前往青陵山的前夜,跟在国师身旁那个青衫小童悄无声息潜进夏侯亭卧房,说是国师有请。
青衫小童大咧咧撩了衣摆行在前头,夏侯亭忐忑跟随,一路看见无数探子暗哨昏迷在墙头壁角。
在天机塔第九层,夏侯亭看见了国师的真面目。
原来,国师就是那个从夏侯亭马蹄下救走幼童的书生模样的青年,那个只望了夏侯亭一眼,就叫桀骜将军心底微颤,念念不忘的青年。
不知为什么,夏侯亭当场泪如泉涌。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见到最亲的亲人,哭得伏在了国师脚下。委屈、孺慕、景仰,甚至有些不言可说的爱恋。
便是这一次,国师交待了八相聚运阵的事宜,又令青衫小童赠他那玉兰花瓣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