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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天下-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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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转过,面对身后的康熙,及大阿哥、李德全等人。
  我的膝盖疼得厉害,没有办法下跪,但是不得不跪。
  然而康熙一出手,托住我肘部,我只略曲的一曲身而已。
  康熙简短道:“抬起头来。”
  我依言站直,抬头接受他的审视。
  康熙的目光极亮,但声音很平静:“朕时常和人说,你除了一双眼睛长得像你娘之外,其他都是和白景奇一个模子刻出来。将门出虎女,若非如此,也不会偏偏只有你的手里连救过朕的十八阿哥两次,一次十八阿哥溺水后已经没了呼吸,御医束手无策,只有你誓不放弃,终于抢回他性命,力挽狂澜于既倒;一次是峡谷遇熊,你力单形薄,却能以身涉险,刀刺其鼻,成功拖延时间,为十八阿哥争取到安全地步,破绝境造生路。到了这次十八阿哥重病,朕焦虑心痛之余,亦借此机会观察你多日,很为白景奇和婉霜有女若你而骄傲。朕知你,就是天下皆知。你父又是死于王事,多年来,朕一直遗憾……”
  他说到这里忽奇异地顿了一顿,让人觉得他的“遗憾”后面似乎还有下文,但他很快跳过,接下去道,“十一月谒昭陵,朕身边尚缺一名一等侍卫,当年太皇太后将定南王孔友德之女孔四格格收养宫中,曾将其破格晋为一等侍卫宿卫先帝昭陵,朕如今也依例为之,自今日起,朕就抬你旗籍入正黄旗下,封为玉格格,衔一等侍卫,领正三品俸禄,许御前带刀行走,听朕差遣,非经启奏,任何人等不得调用。”
  满人有“隔旗如隔山”之说,皇帝虽为八旗之主,但如关外征战时,只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这上三旗是由皇帝亲自统帅,位高势尊,与下五旗大有区分,而上三旗中又以两黄旗最为精锐,正黄旗则是重中之重,因此康熙至今未让任何皇子代领正黄旗旗主之位,现在他抬我入正黄旗,也就是说,我不再是四阿哥门下奴才了?
  照理我应当马上表现出感激涕零叩谢圣恩,可不知什么原因,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抽离的淡漠,似乎康熙在说一件和我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四阿哥从自己衣衫上撕下的帮我包扎伤处的布条正紧紧裹在我手掌上,在热河山庄,十阿哥弄伤我那次,十四阿哥、十三阿哥都曾帮我包扎过,而这次,换了四阿哥。
  四阿哥没问过我要不要他给我包扎,他也不管他给我包扎的好不好,什么事,他都是先做了再说,他仿佛相信,他的习惯就是我的习惯。
  在他眼里,秀女也好,医女也好,都算不得我的保护伞,他要动我,随时可以,事实上他的行动也的确让我一直生活在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世界里。


  现在好了,解脱了,从今往后,我只直接听命于康熙,再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动我,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第一个冲动是想要回头看四阿哥?
  ——就好像,我生怕他会生我的气一样?
  不错,我是想要报复四阿哥的,我也总是提醒自己要记得恨他,不然我会看不起我自己,我会有负罪感,然而奇怪的是,只有到这决断的一刻,我才赫然发现原来我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期望什么,因为我所期望的本来就前后矛盾。
  我要四阿哥对我放手,可我又狠不下心斩断他的手。
  
  今日我若站到康熙身边,将来有一天我可能会后悔,不过,我现在打算放下了。
  世上有高高在上的规则,也有自由奔放的灵魂,即使我的坚持在古代是一个荒谬的笑话,但我的自尊,由我亲手捍卫!
  说要捍卫尊严,讽刺的是接下来我还是不得不跪地向康熙磕头禀道:“奴才谢皇上恩典!”
  孙中山先生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继续努力。
  现在是康熙四十七年,距离我的时代三百年,人权意识在西方也不过刚刚萌芽,要自尊,先从不要每日被灌鹿血、少做点春梦这类小事做起吧,唉。
  康熙虚抬一抬手,令我起了,一众随驾侍卫、臣子、太监齐声道:“恭喜玉格格!玉格格吉祥!”
  宫廷必备句型一百句并没有这一条,我还未想到如何作答,太子忽气喘吁吁带人赶到,见了康熙,做揖道:“皇父原来在此,儿臣不知,空在帐内等了好久。”
  康熙脸上原有一丝笑意,此时敛去,扫了太子一眼,淡淡道:“哦,朕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太子一凛:“儿臣……”
  康熙却不理他,越过我,向其他阿哥道:“朕召你们来见朕,原不拘一人来,还是众人齐来,但从什么时候起,见到朕之前,你们几个还要拣僻静处先开个小会碰头商议一下?”
  一句话,解开了我心里的疑团,怪不得会在这里碰到F4,我有在这里洗头的习惯本来是康熙特准,少有人知,八阿哥他们跑到这里碰到我也不见得不惊讶。至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看他们过来方向却是正道,但是无意中撞见我和十阿哥纠纷,还是怎样,就不好说了。
  康熙先给太子碰了个钉子,又说出这样话来,哪个不惊,一时几个皇阿哥都跪下了,均道:“儿臣不敢。”
  只有太子笔挺挺杵在大阿哥身边,似甚不服气。
  我偷瞄了太子一眼:像,真像马景涛先生。
  “张庭玉!吴什!”
  “臣在!”
  “奴才在!”
  康熙看也不看太子,在令人胆寒的一片沉默中,继续向下说道:“朕命南书房张廷玉伴讲、侍卫吴什等传谕随从诸大臣:近日闻诸阿哥常挞辱诸大臣、侍卫,又每寻衅端横加苦毒于诸王贝勒等。国家惟有一主,诸阿哥擅辱大小官员,伤国家大体,此风断不可长。伊等不遵国究,横作威势,致令臣仆无以自存,是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出。岂知大权所在,何得分毫假人?即如裕亲王、弗亲王,皆朕亲兄弟也,于朕之大臣,侍卫中曾敢笞责何人耶?纵臣仆有获罪者,朕亦断不轻宥,然从未有轻听人言横加寥辱之理。嗣后诸阿哥如仍不改前辙,许被挞之人面请其见挞之故,稍有冤抑等情即赴朕前叩告,朕且欣然听理,断不罪其人也。至于尔等有所闻见,亦应据实上陈。”
  我眼尖,发现太子已经开始暴青筋了,不过他还没开口说话,正巧所有臣子都打袖跪倒:“口庶!”我赶忙强撑跟着跪了一遍。
  希望以后我的腿跪瘸了,康熙不要打发我去浣衣局洗衣服、或者洗马桶什么的,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五星红旗下长大的独生子女,做不来家务。
  
  这些天看康熙样子,的确时有不爽,但我一直和十八阿哥待在一处,外面的事情只听过一些,不太了解,总算这回亲眼见他发作,才知什么叫天威难测。
  而我现在也是一等侍卫了,却刚刚知道做侍卫原来还有被诸阿哥经常挞辱的待遇,所谓挞辱,当然不是扇耳光或者被推一跤这么简单的。
  呜呼,我突然觉得我很危险啊,康熙在这关口升我的官,难道是看中了我容易招虐却怎么也虐不死的体质?
  

()
  我已经有点后悔了:前一秒不知身何所在,下一秒就被卷进了看不见的大事情里,就像黑乎乎的天,看不见摸不到。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回不了头了,我只能做下去。 
  明天,后天,都不要出来洗头了,危险。
第三十六章
康熙一变脸,整个天气也晴转多云转局部有雨。
  当天下午森济图哈达这块地儿就成了“局部”。
  草原上下雨最是麻烦,到处都是泥土,走也走不了,风又大,把外帐吹得和内帐叠到一起,声响极闹,好在水是不会那么容易进到帐篷里来的。
  草原雨说来就来,实在难以预料,连下两天雨,中间有一阵,我当雨停了,出帐松快松快,谁知一晃眼功夫,远处空中坠着的团团阴云又出现、杀来了,风迎面呼啸,脚下大片的青草渐渐被云影吞没,不等深吸一口咸湿的空气,一条闪电直劈入地,耳中夹伴着低沉悠远的雷声,豆大的雨滴就已经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只好又躲回帐内。
  十八阿哥却是很喜欢雨的,因为雨过天晴的草原分外美丽,清新而水灵,更会经常出现彩虹,或大或小,或浓或淡的横于天际,运气够好,还可以看到“双虹”。
  不知道是他运气还是什么,这天一早起身,用完早点不久,就听帐外有人叫“雨停了!出彩虹了!”,我掀帐一看,还真的出现了两道半圆型彩虹,一条清晰宏长,另一条颜色浅些的挂在上面,一为“虹”,一为“霓”,色彩排列正好相反,而天空干净明亮,一碧如洗,相互映衬,更加妙不可言。  
  康熙很欢喜,认为这是吉兆,亲自抱了十八阿哥出帐观彩虹。
  十八阿哥穿好戴好,为怕受风,身上还额外裹着白狐裘衣,毛球儿似的偎在康熙怀里,他腮帮子的肿也已经消得七七八八,只露出巴掌大脸来,极可爱。
  这一场雨,小溪里的水已涨满,草甸上绿草、各种绚丽缤纷的野花竟相绽放,有的洁白如雪,有的白中带粉,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涨得鼓鼓的,好像马上就要裂开,每片叶子都是墨绿色的,像是用油擦过,闪着光,叶脉清晰可见,然而再瞧那些小花,浅粉色的小喇叭花、纤细柔弱的红花子、淡紫色的摇对对花、大蓟、白色的旋复、矢车菊、浅黄的蒿娥、蒲公英、一包针、绯红的野菊花、蓝的翠雀花、紫云英、风铃花、飞燕草、还有东一堆西一簇的马兰花……漫山遍野,悄悄藏在草丛中,在不经意间,跃入眼帘,花朵虽小,可每一朵都那么骄傲地仰着笑脸,尽情肆意地开着,不论多广袤的草原也因它们而丰富。
  康熙抱着十八阿哥拂石坐来衫袖香,指虹呢喃语不休,李德全那几个大太监不知哪里翻出一堆风筝,什么软翅蝴蝶、花蓝“拍子”、双喜字、瘦沙燕、鲇鱼、蜈蚣等等,叫会放风筝的小太监们扯着线满场迎风而跑,比谁飞的高,飞的飘,逗得十八阿哥一双眼珠子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应接不暇,脸上笑出一层红晕。
  一时除太子外,几位阿哥都给康熙请安来了,看见这一幕,亦会凑趣,也不忙走,均围在康熙和十八阿哥身边唧唧咕咕,大说满语。
  这满语对我而言就像唐僧的紧箍咒似的,听多了头疼,何况我刚由不入流的小黄鹂升为正三品一等侍卫,一切应对什么还未调整好,何况这些阿哥哪个是善男信女,惹不起,躲得起,正好康熙叫我用策凌教的法子编个花冠来看看,我便借着找小黄花的机会溜达开去。
  
  用草原上的野花编花冠,要那种黄灿灿的金莲花才最好看,但过了时节,不是很好找,这一片的草都是高草,长得舒展挺拔,直过人腰,随便拣块地儿躺下去,见不着人。
  不过我哼着小曲儿,还是很快就摘完花草编成了一个大花冠,兴高采烈拿回去给十八阿哥。
  康熙和阿哥们不知说到什么趣事,正相视大笑,见我来了,手一摆,叫人让出空档给我。
  我闪进人圈,对着十八阿哥比了比,才发现这个花冠做得太大,不是戴在头上,是好套在颈子上的花环了,在场的大概只有十阿哥的头够大,顶得住。
  十八阿哥咯咯笑着,伸一对小肉掌接过花冠,又示意我把头低下来,亲手把花冠给我套上,我手上原被花刺割破,悄悄儿将手身后背起,康熙只顾低头看着十八阿哥,似不留意,紧挨着他身边的八阿哥却目光闪动了一下。
  我对这位“八贤王”一向加倍警惕,最怕他借题发挥,因十八阿哥拍手赞好看,因笑道:“这会子风紧力大,奴才把风筝放了,给十八阿哥的病根儿都带了去可好?”
  康熙不愿十八阿哥多说话伤神,见说只代他含笑点点头,我得了准信,走过去找准最大最红的那只蝙蝠风筝,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顶线,抽出康熙所赐镶珠母贝、削铁如泥的短柄西洋刀,随着风筝的势将线一铰一松,只听一阵豁刺刺响,登时线断,那风筝飘飘摇摇,只管往后退了去。一时只有鸡蛋大小,展眼只剩了一点黑星,再展眼便不见了。
  这时其他大小风筝也都放了,众人皆仰面说:“有趣。”
  天空彩虹已渐消退清淡,片刻欢愉总是容易逝去,但曾经见过,总赛过没有。
  我垂首收刀入鞘,忽然之间,好像没有任何前奏,就是一片马蹄疾响直奔而来,紧接着一阵喧嚣,似有人大叫:“小心!”
  我抬头,刚看清一马当先的马背上那人是太子,就什么反应也来不及做,只觉身子被人一带、一轻,便在一片嘈杂惊呼声中跌跌撞撞倒在一侧草地上,眼前的世界整个颠过来,又覆过去。
  好容易翻滚停下,我先看到金黄灿灿碎了一地的花环,然后压在我身上那人支起手,捧正我的脸,低声而急切地唤道:“玉莹?玉莹?”
  我想说点什么,但是一张口,脑壳就痛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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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四阿哥……”有什么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还是看到那人的手上沾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记忆里,我似曾见过这么多的血,我不害怕,只是我想不起来究竟是何时何地见过?
  我全身都在发热,唯独心口一块是冰凉空洞的,就好像被什么人挖去了一样。
  我喘息着,而眼皮无可抵抗的沉重起来——十八阿哥、我还想看一眼十八阿哥。
  可是,四阿哥又是谁?
  玉莹是谁?
  我是谁……
  “玉格格?玉格格……”
  “妈……好吵……关、关电视……”
  “玉格格!玉格格?你听得到赫希嬷嬷说话吗?”
  什么嬷嬷……
  容嬷嬷?
  还有完没完了!
  我忍无可忍,摸索着要拿床头遥控器关电视,一伸手捞了个空,整个人像荡了一荡似的,骤然睁眼,醒来。
  四周闹烘烘的挤着人,我连一张脸孔还未看清,就听人乱七八糟的跑来跑去,叫来叫去:“玉格格醒了!快禀告皇上!”
  那些脚步就像直接踏在我的头上,我反手盖额闭眼呻吟了一声,刚刚我做梦梦到我像一条蛇一样走路,还从现代回到了古代,那么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什么?
  “小莹子。”有人过来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拉开我的手,周围一切随着他的说话而安静下来。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张跟他的声音一样温柔的脸庞:“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喜道:“她认得我!她还认得我!”他扭过头去瞧立在他身后的那人,我目光随之移动,在那人面上停了一停,猛然抽手翻身坐起,却大大眩晕,差点一头栽倒,迅速在床沿上按了一把,不顾一切缩身后退。
  当四阿哥和一张床同时出现在我所处的环境里,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代表,何况他现在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那眼睛简直就跟燃着两团鬼火一样,快要盯穿我。
  神啊,你太不厚道了!就算不让我死,也至少给我个失忆的机会吧?
  还要在古代再活一遍,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我要疯了,可十三阿哥比我更疯。
  他屈膝上床扯住我,嘴里说了一大通话,我忙乱地想要挣脱他,忽然听到“十八阿哥”几个字,怔了一怔,因仔细听他到底在说什么:“……皇阿玛今日寅时已命降谕随扈诸大臣:自十八阿哥患病以来,上冀其痊愈,昼夜疗治,今又变症,谅已无济……”
  十八阿哥的病情再度恶化,而且病势凶猛异常,生命垂危,已无法救治?
  我别转眼,看到床头一名嬷嬷正在低头抹泪,我想起她就是康熙从京城召来的外科大夫妈妈赫希,她不在十八阿哥处伺候,跑我这里干吗?
  “现在是什么日子?什么时辰?”我一开口,声音涩哑,自己也吓了一跳,十三阿哥一面接过小太监递上的一盏药茶送给我润嗓,一面道:“九月初二,卯时。”
  也就是说,我已经昏迷了至少两天,而康熙一个时辰前刚刚降谕说十八阿哥不治?
  开什么玩笑?
  十八阿哥的病不是都快好了?怎么现在说不治就不治?
  但是后帐内这些人的表情又让我无从怀疑,十三阿哥也不可能这么咒自己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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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自觉泼翻了手中茶,淅沥一地,十三阿哥全不理会,只扳住我肩膀,直视我道:“小莹子,老十八快不成了,你醒一醒,不要这个样子,好好随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瞧瞧他,又瞅瞅四阿哥,一阵突如其来的战栗击穿了我:“不会的,十八阿哥不会有事。我、我要去看看——”
  在十八阿哥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的我,即使将圣谕摆在我面前,我也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么荒谬的事!
  赫希嬷嬷取过衣鞋给我,我匆匆穿戴好,连帽子也不及拿,四阿哥、十三阿哥便带着我向前头康熙宿帐疾步奔走而去。
  头痛、胸闷、气短、脚步虚浮,一切就好像高原反应缠上身来,但至少我还能够站着——站着看到被康熙搂在怀里的十八阿哥。
  我只朝十八阿哥脸上看了一眼,我就知道,他要死了。
  我陪伴他日日夜夜,他什么样子我都见过,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只看了一眼,就让我心中充满黑暗的恐惧。
  当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由于日落时的光线反射,天空会短时间发亮,然后迅速进入黑暗。
  当香油灯里的油即将燃尽时,也会突然一亮,然后熄灭。
  我宁愿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十八阿哥,不愿意看到现在这个“容光焕发”的他。
  “小莹子,你来了?”
  十八阿哥对我抬了抬手,还算镇定的康熙示意我上榻挨着他们坐下。
  我不想十八阿哥看出我难过,寻思着要说些什么才好:“奴才……”
  十八阿哥忽然好像很轻快地举起剪刀手在我眼前一晃,清晰道:“vic-to-ry,我拚的对不对?”
  这个单词我不知教了他几遍,他总是耍赖,不肯好好学,要么就故意发出怪音来气我玩儿,我没想到我的教学成果第一次在康熙面前展示竟是这样一个局面。
  十八阿哥以那一种希翼的眼神看着我,我很明白他是像以前一样要我笑给他看,但是我要怎么才能做到?
  我闭了一闭眼,在眼帘遮暗的内壁掩饰下,我极力抗拒着自心底传来的彻骨寒冷,那是一种能穿透一切的寒冷的力量,我发觉我无法去掉这种可怕的寒冷——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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