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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天下-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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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匣里紧紧挤着两只死去的小老鹰,被扒光了羽毛,露出粉红色的躯体,有着清晰可见的血管脉络,一点点的淤血,以及又黑又大却没有焦距的眼睛。
  而在明烛和深色绒布的衬托下,它们依偎的姿态让人想起任何一个无辜的、初生的婴孩。
  我的骄傲无声崩溃,如此不堪一击,仿佛在沉默之中人心被撕裂而不再复原了。
  我不想看,然而目光胶之一处,没有办法收回。
  十四阿哥的笑声向我靠近:“八阿哥送了什么好东西,把小莹子也看呆了?我来瞧瞧——”
  我失手打翻匣子,有什么东西啪啪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十四阿哥的表情和说话一起嘎然而止。
  康熙走下御位,他的靴子在散开的两具老鹰尸体前面停顿了片刻,然后转过方向,踢翻了整个御案。
  很多东西破碎的声音压灭了戏台上的唱腔,直到每个人都习惯于这突然而来的恐惧。
我试图忍受胃部的强烈痉挛,但是我做不到。
  窗外下起大雨,喧闹又响起来,持续不断,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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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驻跸腰亭之次日,八阿哥以将毙之鹰二架遣亲随人一名、太监一名,进献请安,称伊在汤泉等候进京。并不请旨,行止自由,藐视朕躬。朕因愤怒心悸几至不测。”
  “胤禩乃辛者库贱妇所出,自幼心高阴险,自相面人谓伊有人君之福,遂大背臣道,欲觅人戕害皇太子,与大阿哥聚集贼徒之处举国皆知。伊谋害二阿哥岂暇计及有碍于朕躬否耶?”
  “朕前患病,诸大臣复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五年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冀遂其初志,与乱臣贼子等锢结,诸处不肯行走,逞其奸险。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朕深悉其情状,原系不孝不义之人。即唤伊所遣二人至帐殿下,令众环视,将朕所知伊之党指问夹讯,俱已确实供出。”  
  “朕与允禩父子之恩绝矣。胤禩果有为君之福与德,日后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顾念妻子欲受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令逊位而立胤禩者,朕亦惟有含笑而殁已耳。”
  “朕深为愤怒,故特谕尔等,此人以不得立为皇太子,实有欲寝皮食肉之念也。伊之党与亦皆如此。此人较二阿哥更甚百倍。二阿哥狂悖屡失人心,伊则务收人心,即此可见其不孝不义也。此朱批谕旨现今收贮。”
  毙鹰事件次日,康熙公谕众阿哥廷臣,终于承认了当初二阿哥的废而复立是其出于无奈之举,尔后说出了更绝情的话:“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等于彻底断绝了八阿哥夺取太子之位的可能,八阿哥之不得立太子之再废,实同一命运。
八阿哥迅速以奏折诉冤,奈何康熙心意已决,再下朱批谕旨责曰:“朕将雅齐布夫妻充发翁牛特公主处,乃潜留在京,因特遣章京将伊等正法。此事与二阿哥释放应正法之德麟相似,岂非藐视朕躬以为无能,谓谁敢将胤禩摇动而为此举乎?不知胤禩有何屈抑之处。总之胤禩等党与甚恶,胤禩之奸险甚属可畏。即朕亦惧焉,不知何时必为雅齐布等报仇也。此朱批谕旨今亦收贮。”
  年前八阿哥所管广善库有个司官永泰,就是因为和八阿哥的|乳母的丈夫雅齐布有仇而遭到鞭打,康熙亦为此事气了一场,只说“打得很不通,永泰是你八阿哥的属官,有甚不是,只该参处。如何将他痛打?我晓得,是永泰与你嬷嬷阿公有仇。”云云,本来事情过去也罢,现在偏又旧案重提,显见得动了真章,满人素重|乳母情分,从八阿哥为了|乳公打永泰,并且不舍其被发配蒙古而私意瞒藏,就可看出雅齐布在他心目的地位,谁知事有牵累,康熙一怒之下不但杀了雅齐布,还把他老婆、八阿哥的|乳母也给杀了,便是看准了八阿哥的心理,处置不可谓不狠绝。
  八阿哥获罪逐令回家之后,康熙仍不解气,又下一道谕旨:“胤禩允禩居心甚属狂僭,毫不揣度妄自位置。当复废二阿哥时,伊来朕前密奏云,我今如何行走,情愿卧病不起。朕云尔不过一贝勒,此岂尔所能当为此试朕之语?何用伊以贝勒存此越分之妄想,居然探试朕躬前来陈奏?此不谓之大奸大邪可乎?”
  落到被康熙将父子私话拿出来公开批判的地步,任谁也看出八阿哥大势已去,再难力挽狂澜,这也是八阿哥自找,哪有问康熙“我要不要装病”来试探口风的话?这把柄是他自己递到康熙手里,须怨不得别人。
  于公与私,康熙将八阿哥如此这般透彻发作,朝中在另立皇储一事上曾对八阿哥联名推荐的一众大臣们更是岌岌可危忙于自保,谁也不敢站出来多说一句话。
  而我受了死鹰的惊吓,虽强撑无事于御前行走了数日,终究心力交瘁,由四阿哥亲自开口向康熙请求,暂时接我回王府静住休养。
  时当冬至消寒,数九头一天,王府循例大办火锅宴,涮羊肉锅底高汤原料包括烤鸭、生鸡片、蘑菇、虾米、干贝、丸子、驴肉等,羊肉片均是大三、小三、上脑、黄瓜条这些部位的选料,此外还有全部羊肚,去肚板,吃肚脸和去了两层皮的肚仁,再加腰子和肝,叫做“全涮羊肉”,其他所配时菜无非如鸽蛋、鹌鹑肉、鹿肉、山鸡肉、粉丝等物,因冬日进食羊肉最为补身,四阿哥好歹劝我出了怡性斋,至安福堂与府内女眷齐赴家宴。
  我虽至今仍未正式入门,但王府上下无人不知我地位,便是正福晋纳拉氏也敬我三分,这种场合往年我还能面带三分笑,如今却深觉寡然无味,不堪久坐,酒过一巡,略用了些涮肉选料就道乏早退,书堂西畔独坐寝楼。
  约过小半个时辰,四阿哥也下了宴席回来换装,见我倚在梅花骨子小帐内和衣假寐,便挽着腰放我躺下,温语道:“要安憩就解了衣裳好好睡,尽这么捱着算什么话?”
  他替我松了衣带,说是换衣,他贴住我肌体的手心却渐渐发起烫来。
  我迷朦着眼,将想好的话拿出问他:“你还记得一废太子那年十四阿哥的事么?”
  四阿哥拿枕垫在我身下:“记得。那年皇阿玛驾幸热河,特旨命八阿哥不论班行走,随刻监督于御前,我们其他皇子都分为三班行走,而十四阿哥抵死欲去,屡次奏请。皇阿玛责观其尔抵死欲去之意,岂欲随着皇阿玛,亦不过欲随八阿哥去罢了。十四阿哥想法设法乔装混迹,后轮至第三班,皇阿玛特旨令其停止,他仍不肯遵,毕竟随去。结果皇阿玛留八阿哥在京,命带十四阿哥前去,而十四阿哥又设法留京。那时八阿哥理宜劝止十四阿哥,竟不行劝止,一任十四阿哥屡次触忤皇阿玛,非令皇阿玛稔知他与十四阿哥多么要好不可。”
  “嗯。那你看十四阿哥至今一点反应也无,不觉得奇怪么?”
  “你几时这样关心起十四阿哥来了?”
  ㈣阿謌┅沉腰,破體洏叺,莪咬叻咬丅脣:“輕┅些。”
  彵果嘫莈洧夶動,抽叻幾抽,低頭看著莪臉銫:“疼仫?”
  莪叫叻聲“迋爺”,吔鈈肯詤疼,吔鈈肯詤鈈疼。
  “哏莪這仫玖叻,怎仫還昰這樣怕?”彵仍放絀掱段,弄嘚莪幾番顛倒罙罙處,渾莣叻洎巳昰誰,方財雲收雨散,
  我从床头取了软巾拭净腻处,明知他是为了今晚我提早退席而心存不悦,也不说破,枕着他手臂非梦非醒地睡了一回,夜半朦胧觉得他翻身压上,自觉无论如何承受不住,又寻不出推辞,而慌乱间他将一只手抚按上我小腹:“三年来我对你宠幸不减从前,你却再无受孕,这是什么缘故?”
  帐外烛火跳了一跳骤然泯灭,黑暗中我紧紧握住他的手,良久无言,直到他拉我倚在他的肩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晰:“明天是二十二阿哥的整一岁生日,皇阿玛命在永和宫设小型家宴庆生,你同纳拉氏一起去凑凑喜气吧。”
  寿日当天,永和宫一改往日安宁,才过中午就贺客盈门,熙熙攘攘,笑声彼绝此起,人人喜形于色,无非是赚取欢心,将一墙之隔的良妃旧居延禧宫衬得越发冷清,对比四阿哥、八阿哥今昔处境,更添唏嘘。
  二十二阿哥胤祜本是庶妃色赫图氏的亲生子,但清宫惯例,皇子出生后或交由官员抚养,或交由嫔以上的后宫主位抚养,总之一言以蔽之,为防后妃预事或外戚祸国,皇子诞下之后独不可付与生母抚育。
  而德妃乌雅氏当初在选秀进宫次年便生下四阿哥,还是一般的宫人常在,既不能养育自己的亲生儿子,更没有资格抚育其他的皇子,恰巧那一年孝昭皇后钮祜禄氏刚刚去世不久,因康熙担心自己克后,孝昭皇后过世之后十数年间一直未立新后,后宫之中只有皇贵妃佟佳氏以副后身份统摄后宫,位份尊贵,备极荣宠,临终又被立为懿仁皇后,所以四阿哥自小为佟佳氏所养育,子凭“母”贵,对于生母乌雅氏的态度也由于养母的存在、在宫廷之中生存立足的需要及祖宗的成法而不能过分亲近,如今风水轮流转,德妃身为一宫之主,受康熙钦命担负起二十二阿哥的养责,于情于理,连四阿哥四福晋、十四阿哥十四福晋都到场随喜,再有带侧福晋也可,只是这种场合我的身份难免尴尬,实不知四阿哥心存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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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子过生日,别人送的寿礼大多是些“活计”装饰品,包括眼镜套、荷包、扇袋、挂镜等,用以装入寿礼之盒,中有七件、九件之分,亦含苏绣、缂丝、抽纱、堆砌等精巧的工艺品,也可做小孩抓周玩耍之用,都是宫中习以为常的琐礼,唯独十四阿哥别出心裁,拣德妃喜爱欣赏的盆景特意造了一件带来。
  这件镶宝石九重春色图盆景,四面中央为铜镀金錾花沿开光,内嵌彩绘西洋人物景致的画珐琅片,开光外上下和四角掐丝花卉纹主景为桃树,金蕊染牙花,桃实则以碧玺、芙蓉石、玉、黄料等多种玉石制成。树下周围衬有孔雀石、芙蓉石、染石山子等,工艺精湛,意态生动,设景主次分明,错落有致。镀金桃树干固然显现出一派富贵气象,各类宝石制做的桃实也是玲珑可爱。
  十四阿哥引杜甫《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中诗句“午夜漏声催晓箭,九重春色醉仙桃”,将此桃树盆景寓诗中“九重春色”之欣欣向荣太平景象,桃与寿石配景又含祝寿之意,引得德妃合不拢嘴,四阿哥含笑旁观片刻,带了十四阿哥出去说话。
  德妃看着他们兄弟并肩而出的背影,问陪坐的四福晋与十四福晋笑道:“我一生之中,得了这两个儿子,很是满足。”
  四福晋和十四福晋均站起身来,惶恐谦辞。普通的天伦之情到了帝王之家一概变为歌功颂德皇恩浩荡,也算司空见惯,只不过一个是亲王福晋、一个是贝子福晋,所穿冬朝服自有高下之分,德妃目光流连,却还是在十四福晋身上更多顾惜,一如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出去时,德妃口中说得公平,视线始终分给十四阿哥为多一样。
  言谈间|乳母喂完了奶,将二十二阿哥抱过来逗耍,尽管我正经穿着格格品级的旗装,和一屋子的满清妇女同志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别人削尖脑袋涌上凑趣,我只觑空抽了身到后院歇口气。
  后院自遂初堂往北是符望阁,再往北为倦勤斋,是一座极精美的小楼,周围墙壁皆为木构件雕成竹节状,窗格上贴有雕成蝶形的粉红寿字,室后另有锦棚,绕以栏杆,凭栏置雅座,内悬纱帘,更显幽静,我推门而入,才踏进脚,不其然听到一把小孩子的娇嫩声音:“额娘。”
  “额娘。”
  我恍然抬首,眼前却是王府通房格格钮钴碌氏前年为四阿哥所生的小四阿哥弘历,身后还站着一名刚掩起衣襟的|乳母,正对我下拜行礼。
  这次入宫给皇二十二阿哥祝寿随喜,因德妃喜爱孙子,四福晋和十四福晋分别从府里带了小阿哥来热闹,只不过皇家规矩森严,女眷陪德妃闲话,小阿哥们都由|乳母领着在别屋玩耍。
  虽然弘历的生母地位不高,但纳拉氏格外钟爱于他,三年来一直收在万福阁亲手抚育,而四阿哥最为清楚当年我失去小阿哥的锥心痛楚,想必四福晋亦有所知,平日我与她相处,她从来不将小弘历放在身前,我在府中又有意避免跟这些小皇子照面,是以尽管明知弘历就是将来的乾隆皇帝,照样毫无兴趣,连每年他做生日都是由四阿哥命人替我打点了送去。
  我信步走到此处,未曾料到这么巧弘历就在倦勤斋,明知他是将我错认作纳拉氏才叫了“额娘”,但心头偏是一阵没来由的狂跳。
  |乳母俯身轻轻教弘历改称我为玉格格,弘历却只管蹒跚着短腿走到我身边,胖藕似的一双小手扯住我衣摆贴面蹭了蹭,又仰起脸冲着我呵呵一笑,他刚刚吃足了奶,一张小脸白是白,红是红,扑闪着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逗人可爱。
  小孩子的眼睛就像纯净无瑕的琉璃世界,我下意识回以一笑,又觉异样——这孩子,像煞一个人。
  我半跪半蹲下身,抬手贴住弘历面颊慢慢摩挲,他也不避我,过了一会儿举起他的小胖手轻触我的脸,又凑上来与我贴面相亲,奶声奶气地说了一个字:“香……”
  他身上的奶味和小孩子那种独特的纯真气息混杂在一起,强烈地涌入我鼻端,我忽然发现他的生命和我的生命比起来是那么新鲜、活跃。
  地上纱帘的影子有些晃动,面向门口的|乳母率先跪地行礼,请雍亲王爷安。
  弘历久经做惯规矩,脱开我的怀抱,像模像样给四阿哥行了全礼。
  我听着弘历口称四阿哥为阿玛,有限温存,无限辛酸。于是我站起身,掉头出门,我站起来的时候,四阿哥深深看了我一眼,我走向门口时,他又看了我一眼。
  鬼使神差的,我停下脚,回望四阿哥。
  四阿哥挥手令|乳母退下,|乳母低头领着弘历出去,弘历步伐小,我的眼角余光看到他一路走一路回头看我,可我没有动。
  门被关上的同时,我张口问四阿哥:“他是谁的孩子?”
  三年来,我从没想过我会用这样的一句话问出这个问题,仅仅因为弘历和我的小阿哥同岁。
  令我更惊异的是他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道:“看到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像足你十成,只有你不知道。”
  “我只问你一件事。”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当晚,紫碧山房东楼失火,  究竟是医鬼所为?还是你布的局?”
  他的语气很平静:“你很聪明。”
  明白?如果说三年前我还不明白,那么三年后我也已经从康熙许婚又不提婚事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但我不能接受的是——
  “你清清楚楚知道我一直以为小阿哥死了……我也想过他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我不敢问你,因为我不想听到我不想听的答案,这样我会好过一点,但是现在、你居然告诉我小阿哥就在我身边,你把我的孩子当成别的女人的孩子,而我不知道?”
  四阿哥看着我,他脸上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气:“如果我手中没有剑,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手中有剑,我就不能抱紧你。我所争取的全是为了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张开手要拥我入怀,但在他触到我之前,我腾腾连退数步,和他对视,对峙,直到我的眼泪一点一点漫下来。


  “千!”
  四阿哥的声音在我身后,我走得很快,有几次,他似乎要够到我了,但是没有。
  脚步急促,心跳紊乱,我完全不辨方向,只要有路可走我就走,开始是走,渐渐是跑,我穿着旗装,几次差点扭到脚,他要追我一定追得上,可他就是不,我知道他紧跟我身后,但我做不到回头面对他——他也无法面对我么?
  我的体力仅仅支撑到御花园,烈日下眼前波光闪烁,扶栏外一道碧波荡漾的香河蜿蜒而过,紫禁城,金水河,当年我就是在此河中救起十八阿哥成就我今日命运,景未变,人不同。
  不远处响起连串满语,我扶栏抬起头,看到三阿哥、十四阿哥等众人随着康熙站在正对岸,我没听懂康熙说的话,但他手指着我们,还有他脸上的表情,我看得很清楚。
  我猛然回过身,四阿哥身后跟了一大群从雍和宫出来的人,纳拉氏扶着德妃也在其列,我跟四阿哥一跑一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四阿哥迈上前,向我伸出手。
  我退一步,腰部硌住栏杆,生疼,但我无声而笑,笑得我都觉得自己疯了:“我疯了,你还跟着我?”
  四阿哥毫不犹豫:“你疯,我陪你疯。”
  因为睁开眼睛,所以混淆视听。
  因为闭上眼睛,所以刻骨铭心。
  上游隐隐传来水闸放水的隆隆声,我的手抓得太紧,撇断一根指甲,突然栏杆接口松脱,我失去全身凭仗,仰后坠河。
  水闸冲水发动的轰隆声掩盖了岸上惊呼,袭身凉意遮暗天地,如同激流将我冲离四阿哥,
我们的距离胜过天与地。

  
【番外】夏花宿妆残 
2006…10…05 09:28:13 
大中小 
  “……春喜,里边供奉观世音的净水碗换了‘井华水’了么?”
  “回福晋,换了。”
  “好。外面候着的可是高福儿?”
  “是,高福儿说年二小姐已经到了,不过……她人在怡兴斋书房。”
  “书房?”
  “是,高福儿本要领年二小姐来万福阁,年二小姐听说四爷正在福晋房里歇午觉,就进了书房。高福儿也没法子,只好过来等候示下。”
  “知道了,你叫他先回去,等四爷醒了,我会跟四爷说。”
  “是。”
  “嘘……四爷好象醒了?”
  脚步声轻轻绕过屏风,我从床上坐起,纳拉氏赶上来服侍我穿衣套鞋,同着我走到外间坐了,春喜奉上清汤荷叶莲子羹和奶油饽饽。
  我尝了几口莲子羹,仍觉有些热性,纳拉氏叫春喜执扇给我摇着,又问:“玉莹还在书房,她等到这个时辰过来,想必一直没用午饭,我让人再送一份奶饽饽过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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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朝桌上浅绿、浅粉、浅黄诸色皆有的奶饽饽看了一眼,不置可否:“随你。”
  纳拉氏吩咐下去,我净了手,起身出门,候在外面的高福儿一行人拥着我穿堂过廊,走回怡兴斋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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